江寒最近偶像剧编多了,听了这话,脑子里自动生成小剧场:那几个吵架的采购商买不到西瓜,雇人来绑架盛夏至。



    我江寒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才想摆出保护姿态,盛夏至已经飞扑过来,把他撞到一旁。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来人,大声说:“舅舅!”



    男人叫雷惊蛰,盛夏至妈妈的弟弟,也是盛夏至的舅舅。



    他在国内Top1大学学金融,毕业第二年回到家乡搞海产品养殖,创办的‘大海鲜’品牌走精品路线,产品主打大而肥美,很受高端市场喜爱。



    雷惊蛰许久不见外甥女,多少有些想她,才想展示久违亲情,盛夏至又说:“我的大扇贝大对虾大螃蟹大海参大鲍鱼呢。”



    雷惊蛰立即收起感动,嫌弃道:“你就知道吃。送去小食堂了。咱们的厨艺,就别糟蹋好东西了。”



    两人站在一起,江寒才发现,他们相貌有七分相像。只是盛夏至气质内敛,而雷惊蛰身上带着点野,是那种所有男人都向往的男人味。



    雷惊蛰审视江寒一番,问盛夏至:“这就是你那个失忆的同学。”



    盛夏至很意外:“你在岛上都知道了。”



    雷惊蛰冷哼:“你也太小看你契妈了。刘女士什么人,咱们村克格勃勃长兼军情六处处长,她要知道什么事,能允许有人不知道?”



    他弹盛夏至脑壳:“再说我那岛离村子也就三公里,又没断电断网,我不但知道,我还早知道了。”



    盛夏至做事坦荡,无惧流言,她招呼两人:“来吃饭吧。”



    “你做饭?”雷惊蛰脸皱成一团:“盛夏至你是不是装傻,我逃去岛上住,就是不想吃你做的饭。”



    “你说气话,我不信。”



    盛夏至对自己的厨艺蜜汁自信,“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我做的饭很好吃。”



    她要江寒给自己作证:“不信你问他。”



    江寒不能在这时候不给她面子,立即点头。



    雷惊蛰的脸更皱了,有些同情地看着江寒:“他们说你脑子不好,我还不信,看来你是真的有毛病。”



    像想起什么,他大惊:“你不是被盛夏至绑架回来的——”



    在盛夏至给了她舅舅一拳后,三人安静地移动到餐桌前。



    雷惊蛰问江寒:“大家都叫你小江,你叫江什么?”



    两人这时在端饭,盛夏至离他们有些距离,来不及阻止,江寒便说:“江九夏。我叫江九夏。”



    雷惊蛰当然知道‘九夏’是怎么来的。



    ‘日月推迁,已复九夏’,这句诗还是他告诉盛夏至的。



    他瞪盛夏至一眼,没好气问:“盛夏至,江九夏同学不会住我房间吧。”



    盛夏至立即摆手,冲她舅讨好地笑:“没有没有,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东西。他睡我书房”



    盛夏至和江寒已经习惯同居生活,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雷惊蛰却要吐血了:



    “盛夏至你一个小姑娘,和个陌生男人住一间屋子,你想死是吗。”



    盛夏至不以为然:“不然他还能住哪。”



    厨房对面就是盛夏至爸爸的工作间,舅舅指着木屋:“让他住那里。”



    “不可能!”盛夏至严肃起来,“想也不要想!”



    雷惊蛰沉下脸,“你不为自己想,也为病人想想。你书房那个叫床吗,你躺着没问题,他呢,他比你高多少,能睡舒服吗。你既然把人带回家,就好好负责!”



    盛夏至脸色变了,却坚持不松口。



    爸爸死后,她不去那间小木屋,也不许别人去。



    和盛夏至住一起,江寒没有任何不便。



    盛夏至是个很好的室友,早起动静很小,一次也没有吵醒他。



    她也不追剧和综艺,晚上回来就在电脑前整理一天的数据。



    台灯昏黄的光抵消了天线宝宝的诡异感,她敲击键盘的声音让他睡得很踏实。



    江寒突然发现,他们在一间屋子里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只有午休和夜晚几个钟头。



    他不想盛夏至因为自己和家人吵架,才想说自己没关系,但转念一想,盛夏至是女孩,他是男的。



    睡觉是人最不警觉的时刻,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扇推拉门。



    也就是说,除了这扇没任何作用的门,唯一能保证盛夏至安全的,是自己的人品。



    江寒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很感动盛夏至如此信任自己。另一方面,他觉得盛夏至不该这样信任别人。



    还是背叛过她的人。



    他便不说话了。



    三人沉默地吃完饭,舅舅回去自己房间,盛夏至拿起草帽,去试验田。



    江寒和她一起。



    盛夏至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今天心情不好,更不想说话了。



    江寒不想气氛太沉闷,开玩笑说:“我还以为,你不怕晒。”



    他在调侃盛夏至肤色偏深。



    盛夏至白他一眼:“这已经是我努力过的结果好吗,不然会更黑的。”



    江寒又说:“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肤色。”



    “也还好。主要是深肤色吸热,我怕热。”



    盛夏至突然停下,在路边掰下一株植物。



    这东西通体绿色,硬硬的一根杆子上分出很多杈,杈上长了很大的叶子。



    盛夏至摘下叶子,细细剥去杆子外面的皮,递给江寒:“尝一下。”



    江寒太信任她了,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大口,酸味立即在口腔中炸开。



    这是一种纯粹的酸。不涩不甜,舌头唯一的感觉是酸。脸上的肌肉是酸的,连脑子也酸了。



    江寒的脸像揉着的纸团,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盛夏至恶作剧得逞,笑得开心:“我们方言叫它‘酸浆子’,就是很酸。好奇怪,我学了很多年农学,竟然没去查它的大名。”



    说完,她自己也掰了一块,舔了一口,酸得吐舌头,“这东西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酸得这么稳定。我小时候它就很酸,现在我长大了,还是酸的。”



    江寒缓了一会,口齿不清地问:“我更好奇,是在什么情况下,你发现这玩意能吃的。”



    盛夏至没有立即回答。



    她恢复了沉默。



    等到了试验田,她才说:



    “……舅舅骗我吃的。他说,他小时候,爸爸骗他吃过,他没法报复爸爸,就报复他女儿。”



    大约是自己的地盘,让她很有安全感,她又说:



    “我觉得,舅舅好像已经不为爸爸去世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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