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你先说说有什么隐情?”



    舅父似乎是又来了兴致,



    “首先是这个时机,表面上已经平稳了太久,这显然对他们是不利的,背后之人需要的是这局势越乱越好。“



    “其次我和母亲的身份就很特殊,世界上万不可能有如此偶然,背后之人既然选择了父亲,就说明他很有可能是想利用舅父的力量挑起争端。”



    “那么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是父亲,父亲的意愿。”



    黄文镜听着听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移到了侃侃而谈的外甥女身上,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慰和欣赏。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蔡鹤白会动了收学生的心思。



    可听着听着,一想到如今的处境,他的欣慰又变为担忧。



    有之在己,知之在人。



    “那你说说你父亲的意愿。”



    “这个嘛,要我说,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周越欢故意卖了个弯。



    舅父果然上钩了,“那什么更重要?”



    “当然是——舅父您的身体啦!”



    周越欢从椅子上蹦下来,跳到舅父身前,故意板起一张脸,“舅父到底有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呀,这件事咱们以后有很多时间再谈嘛,从昨夜到现在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黄文镜看着眼前一张故作严肃,紧绷着的娇俏小脸蛋,眼底的担忧像艳阳之下的坚冰一般寸寸化去。



    就算有人惦记又怎么样,他黄文镜驰骋半生难道还护不住自己的外甥女吗?要是真的有人胆敢做些什么,那他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护住自己的小外甥女。



    “好好好,舅父这就去,这就去。”



    等舅父梳洗完毕之后,一家人早就坐在饭桌上齐齐等着了。



    “呦,终于舍得从你那书房迈出来啦。”舅母坐在榻上看着梳洗过后的舅父打趣道,伸手示意着备碗摆筷。



    “这多亏了我们越欢,要不然不知道还要在里面多久呢。”



    周越欢笑盈盈地看着舅母和舅父之间的小情趣,这可不是她该开口的时候。



    舅父刚刚前脚离开,舅母的人就到了,说是等一会儿去溪跃院用晚饭。



    想来是一直派人盯着这里呢。



    说起来这位舅母谢宛如也是一位人物,谢家排行第四。谢家富贵,营商有几分时运,还是嫡出幺女,如珠似宝地疼宠着,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待字闺中,舅父谈续弦的时候本来怎么也算不到这位谢四身上,偏偏舅母当时不知道怎么,一门心思要嫁舅父。



    说是和家里僵持了许久。



    不过,最终证明舅母眼光还是不错的。



    舅父多年也只有舅母一个,家中除了上一个早逝的舅母留下的那个表哥黄清海之外,也就是两人婚后所出,比自己小三岁的表妹黄清敏了。



    不似自己那个只存在于记忆中的父亲,三妻四妾,时常惹得母亲流泪。



    舅母招呼着,“今天可是特意吩咐厨房,瞧瞧这鱼皮蟹黄饺和珍珠元子。“



    周越欢一打眼,就看见好几个自己喜欢的菜,想来是舅母费了心思,她心底一暖,朝着舅母甜甜一笑。



    身旁是表妹黄清敏,虽说许久未见有些拘谨,不消片刻就被她逗得消了微不可查的隔阂,亲密得好似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般。



    两姐妹饭后绕着湖边长廊消食。



    “姐,”表妹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犹豫。



    周越欢把手里的鱼食一颗颗碾碎了丢下去,“嗯?”



    “这次应该可以多待些时日吧。”



    “估计是了。”



    想来表妹也听说了那件事,也是,毕竟大总统遇刺这等大事消息应该早就传遍了全国甚至国际了。



    “想回估计也回不去了。”周越欢悠悠地长叹一口气。



    虽然对周府没有特别深刻的情感,但那毕竟是在这世界第一个被定义为家的地方,总会有些不同的分量。



    “姐,那你上学怎么办啊?想好转到哪了吗?”表妹一个闪身凑到她面前。



    周越欢惊悟,“对啊,这个好像还没有解决呢!”



    从昨夜到现在,明明还不过24小时,却仿佛过了好久一般,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密集了。



    表妹兴奋地规划,“要不就转到我那儿吧,姐!那儿中学和高中都在一起,只不过上课在不同的教学楼罢了,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上下学了。”



    周越欢将手中的鱼食一把撒了出去,不去看那翻滚的金鲤红鲤,“好啊,好啊!那可太好了!”



    她自打来了这儿就一直在养病,消化记忆,根本没有机会交到什么朋友。



    眼下有了表妹的陪伴,真真是雪中送炭一般。她伸出胳膊挂在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表妹肩上,“那等姐去,姐罩你!”



    “罩也应该是我罩你吧!”表妹明显不服,用力挺起胸膛,周越欢被带着双脚险些脱离地面。



    她忙稳住身形,心中暗自嘀咕,怎么表妹比自己小了近三岁,都快要和这个做姐姐的一般高了?



    两人嬉戏打闹,好不快活。



    夜深露重,两人从室外转战到室内,瓜子皮都堆了一盘又一盘。



    表妹倒是一直兴致不减,周越欢困的人都坐不直了,直到舅母派人来催才拯救了上下眼皮一直打架的她。



    路过舅父书房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是灯火通明,依旧是两道身影笔直地站在门前。



    周越欢一怔,这么晚了,舅父怎么还在书房?但实在是瞌睡虫上脑,下一秒就脚步不停地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书房里。



    黄文镜看着手中一张满是墨迹的纸张,抬起手边的君山茶一饮而尽。如果周越欢在场,就会认出这些都是昨夜的对话,甚至详细到了在场人的情绪和反应。



    能够如此详细地描述在场情形的人不言而喻。



    黄文镜手指微动,拿起另一张纸,果然落款处有个小小的朱字。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张纸,虽然眼睛已经熬得通红,但还是不肯放过一个细节,“……不过几秒之瞬,周氏小女一跃而起,声音虽哑,但语气甚笃,无比自信……”



    越欢说得没错,确实还有很多时间,但是这件事却是刻不容缓了。



    浪起于微澜之间。



    如今水面已有不平,谁也无法知道这浪何时扬波。



    同一时间,总督府。



    “鹤白,你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提问的人自然是蔡鹤白的堂兄,当世有名的革命第一人——季荔白。



    蔡鹤白郑重,“兄长如何不知道我的为人,当真是没有虚假半分。”



    两人静默。



    今夜,怕是许多人都注定难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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