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林楚腰昨日还对五皇子爱的死去活来,怎么短短一日,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楚腰,你说的可都是实话?”林为良脸色沉了下来,确实觉得事有蹊跷。



    “女儿从不说谎,今日之事,谢家公子谢宵可以作证!他现在已经将五皇子送进宫中,并且会将此事禀明皇上,婶婶到底有没有暗中勾结夷族,想必到时一查便知。”



    一言既毕,林柳脸庞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王若伊更是吓得快晕过去。



    该死!怎么扯上了夷族!



    她确实一直和夷族人士有着私下的来往,不过是倒卖一些上京城内的器具,放在之前也没什么,只是最近夷族屡次进犯蜀国边境,两国势如水火,现在这事若是被揭发,估计难以收场。



    “王若伊!我问你,你真和夷族暗中勾结?”事涉夷族和皇家,林为良满头黑线。



    “大哥!我....我错了....我确实跟夷族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但楚腰这事跟我真没关系,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婶婶,绑架我也就算了,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勾结夷族。”林楚腰一脸痛心。



    上一世,王若伊最开始与夷族确实只有生意上的往来,但随着时日渐增,她愈发放纵,最后居然胆敢贩卖国家兵器和私盐。在刘执登基以后,这件事被人发现,王若伊和林柳便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林为良身上,林家上下五十口人,除了林柳母女,全被赐死。



    这样的深仇大恨,林楚腰岂能不报?



    这一次,绝不能再让这母女得逞。



    “来人!给我把王氏关起来,等待明日宫中提审!”



    林为良是出了名的忠心,事关国家大事,就算王若伊是他的弟媳,他也绝不包庇。



    随着他一声令下,七八个大汉架起王若伊,将她拖了出去,堂内响起她声嘶力竭的咆哮:“林楚腰!是你下的套!是你对不对!”



    林氏夫妇都当她是疯癫说些怪话,并没有太过在意。



    堂中还剩下一个瑟瑟发抖的林柳。



    林楚腰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堂妹,不知道这件事,你是否知晓呢?”



    她是故意把话题引到林柳身上的,王若伊心比天高,一心要让女儿高攀到侯门,为了培养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来请教习嬷嬷。



    做女儿的,平白多用了那么多钱,难道不知道自己母亲做了些什么吗?



    说林柳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林楚腰是不相信的。



    果然,林为良警觉起来,皱着眉问:“柳儿,我早就察觉二房开支颇有蹊跷,你若是知晓你母亲做出这种糊涂事,为何不告诉我?”



    林柳模样本就娇弱,现在脸上血色全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极聪明,并不把矛头指向一向疼爱她的林为良上,而是转头对林楚腰道:“姐姐,我知道你自小看不惯我,对我百般羞辱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大一顶帽子你也引导伯父往我头上扣,妹妹我真受不起,我父亲去年过世,今日母亲也获罪,柳儿自知不讨人喜欢,就不留在这里惹你烦了。”



    说完这句,她决绝地向林为良夫妇二人行了跪拜大礼,竟是一副求死的模样,“伯父伯母,既然林家容不下我,那柳儿自会另寻去处。”



    她猛地立起身,不等林氏夫妇反应过来,便直接朝朱红的梁柱撞去。



    曾苠愣了一秒,一个飞身扑过去,一把抓住林柳的手,但后者速度太快,随着“砰“的一声响,她还是狠狠撞到柱子上,额头一片青紫。



    “林柳!你干什么!”曾苠气急,林大将军的侄女做出寻死这种不体面的事,若是被上京勋贵知晓,肯定会认为林氏一族兄弟不和,血脉不亲,不免背后嚼舌根子。



    林为良吓得直冒虚汗,半是生气道:“林柳,你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呢?你父亲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你这么做,陷我于何地?”



    虽说是责怪,但是林为良眼里却满是心疼。



    二弟林至去年因病而死,临死前将林柳托付给他,央求他好好照顾。林为良一向看中血脉亲情,于是十分怜惜这个失去父亲的侄女。



    “伯父,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柳儿!”



    林柳瘫倒在地上,双手覆面哭泣。



    林为良有些动容,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是伯父错了,你年纪尚小,这件事哪里与你有干系。”



    林楚腰忍不住辩驳:“父亲,这虽是王氏的错误,但我不相信林柳完全不知道,知情不报应与王氏同罪。“



    “住嘴!”林为良这次是真动了气,“她是我的侄女,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揣测她?从今日起,林柳便过继到我的府中,看你还敢欺负她!”



    侄女?妹妹?



    现下居然还将她过继到了大房?



    林楚腰有些痛心。



    前世父亲临死前,得知自己一向疼爱的侄女费尽心思要将他置于死地时,该是多么的伤心绝望?



    “多谢伯父.....”林柳明显也吃了一惊,脸上的哀痛稍敛,居然还有点喜色!



    母亲虽然没了,但是却多了大房做靠山,这买卖着实是不亏的。



    “林楚腰!你近些日子确实也过于放纵了,竟敢日日外出闲逛!我罚你去面壁十日,不许踏出家门半步!”



    “老爷!”曾苠颇为不悦地瞪了一眼林为良,这人怎么事事偏袒侄女,真是过于拎不清了,气得她当下拉着女儿就走。



    林柳回到房中,想起今日没能如偿所愿让林楚腰身败名裂,还是有点气急败坏。



    丫鬟阿桃劝慰道:“姑娘,您如今可是大房家的嫡女了,有什么可伤心的,接下来可得让大小姐好看!”



    阿桃警惕地环顾一下四周,接着说:“再过半月便是宫内举办的采选会,大小姐不是爱慕五皇子吗?以您跟五皇子的关系,到时候再让大小姐出丑也有的是办法,况且上京的贵女与您交好,她们都是看不上大小姐的.....”



    林柳瘫坐在床上,眼里闪过一丝狠毒的光,“母亲曾告诉过我,我处处都比林楚腰那个歪瓜要强,如果不是我父亲不够争气,我必定是上京最为尊贵的女子,林楚腰有的,我必须得有,就算现在没有,我也一定得抢过来!”



    她想起了什么,魔怔似地从箱子里翻出一串镶着珍珠的裸色项链,双目猩红地将几近将指甲掐进肉里。



    这是数月前,五皇子刘执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她当时将信物收下,却又装傻似的没有表明态度。



    区区一个没有势力的五皇子,于她而言,并不值得托付终身,但多一个可以利用感情的人总是好的。



    而且每当她看见林楚腰痴恋五皇子痴恋的死去活来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她不要的东西,却是林楚腰苦苦追求视若珍宝的。



    “林楚腰,总有一天,你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另一边,曾苠刚刚将女儿领入房中,还没开口,就见楚腰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



    “娘!女儿好想你!!”



    曾苠鲜少看到女儿这么黏人,吓了一大跳:“楚腰!五皇子不会真是你绑架的吧?”



    林楚腰破涕为笑,“娘!你说的哪里的话。”



    曾苠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后又叹了口气:“若是你真心欢喜五皇子,母亲其实也可以说服你父亲的.....你知道,母亲只希望你一辈子快快乐乐的。”



    林楚腰心口一酸,她的母亲何尝不知道林府功高盖主,一旦牵扯进夺嫡之争,将会万劫不复,但她为了女儿的幸福,竟将这些全部抛诸脑后。



    她像儿时一样,扑到曾苠怀里:“母亲,也许女儿之前还对五皇子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是从今日起,我绝不会再有这种糊涂的想法,我不求高门显贵,我只求这一辈子平平安安。”



    上一世的今日,她因为父亲罚她面壁而心有埋怨,直到出嫁都没有再和父亲说一句话,现在想来,她真是蠢笨如猪,渣男难道还能比得上血缘亲情吗?



    曾苠只觉得女儿大了,懂事了,心中有些欣慰。



    后又想起什么,心情复杂地开口:“你婶婶这次定是在劫难逃,你也别怪父亲偏心,柳儿确实是孤苦,将她过继也不过是为了保她嫁个好夫君去傍身。



    “母亲,妹妹眼光高了,怕是难以找到顺心的高门。”林楚腰道。



    上一世,林柳可是死活不嫁,自己作为姐姐,也给她介绍过不少贵族子弟,但全被她否决,当时她说:“林柳此生无婚嫁之心,只望留在林氏照料老人。”



    她还真当林柳有如此孝心,后来便也不再提及此事,没想到她是个心里大有主意的人,刘执的龙榻才是她的心之所向。



    现下王若伊这个心头大患已经除掉,但林柳却毫发无损,无论如何,她都得死,只不过如此还需费一番心思。



    曾苠一走,林楚腰的两个贴身丫鬟立马从屋外进来,一粉一青,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其中一个脸蛋微圆,娇憨可爱,此时正泪眼婆娑:“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这是离露,她自小的贴身丫鬟,两人感情较深,林楚腰入宫也带了她去,等到她被废那年,这丫头为她顶撞了林柳,最后被割了舌头,不到一月便惨死。看着离露可爱的脸蛋,楚腰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这丫头如此忠心,到死都不向林柳屈服,这一世,她不会重蹈覆辙,也绝不会让离露惨死。



    “小姐,事情没办成?您没见到五皇子吗?”离露小心翼翼地问。



    小姐临出门时,明明交代过最早明日才回来,不知道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居然提前回来了。



    其实没办成也好,要不然老爷知道了,自己肯定会被打死。



    “离露,这事以后别再提了,五皇子和我有什么干系?”林楚腰有点头疼。



    另一个穿着青色衣裳的丫鬟叫作青水,是个极聪慧的,当下便明白了林楚腰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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