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千叶知深,一转眼,已入深秋。



    郢都旁,枫树林。



    一位老者站在小道前,望着繁盛如火、殷红似血的枫叶,他抬起粗糙而又宽大得异于常人的手掌,轻轻摩挲在这些同样粗糙的树干上。



    忽然,一些过去的景象呈现在老者眼前——



    无知懵懂的孩童、朝气蓬勃的少年、英俊潇洒的青年......



    孩童不停地从这条小道上跑过,不停地摔倒又不停地爬起,甚至在红叶满地的小道上打滚……



    随后一名少年手持着书本,依靠着枫树,坐在树根处读万卷书……



    最后,一名意气风发的青年背着一个包袱从远处的小屋走来,顺着小道头也不回地向北边走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阳光与希望,身躯高大挺拔,步伐踌躇坚定......



    最终,他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这条小道、这片红枫林中......



    “路过楚江,顺道回来看看,但现在我得回去了”,老者轻轻地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枫树的树干,似乎在和老朋友道别。



    “用不了多久......对,用不了多久......”



    他并未把话说完,但枫林却知晓他的心意一般,不停轻轻挥动着树叶。



    此时老者脸上露出了笑容,竟然与方才眼中出现的那孩童笑容极其神似......



    ※※※※※※※※※※※※※※※※※※



    屋子里传出一阵阵鬼哭狼嚎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几声严厉而又嗔怪的女子声。



    “哼!这师兄怎么当的!哪有这么赶鸭子上架的!就算这是灵丹妙药也不能这样啊!”子春杏眼怒睁,秀气的小嘴说个不停,似乎对叶长衫这种修行感到极其不满。看着叶长衫被‘折磨’得不成样,子春埋怨道:“七郎不知轻重也罢,他这三师兄是怎么搞的!?有这么折腾人的么!?”



    一提到姬阳与,子春的火气似乎更大了。



    “哎哟哟哟——师姐您轻点儿......”



    “哪疼了?”听见叶长衫疼得如此‘情真意切’,子春心里又一阵心疼。



    “哪哪都疼,尤其是刚才碰到的地方。”



    “你忍着点儿,师姐给你上些药酒,明日休息一天后日便能恢复得差不多,若非如此,没个三五天怕是连床都下不来。”



    “哦…...”



    这药酒抹在身子上之后初感清凉,随后那些酸痛难忍的地方感到火烧火燎,辣的叶长衫又是一阵呻吟。可不一会儿,浑身竟是一阵舒畅,皮表的清凉伴随着各个穴位的温热感,有种说不出的舒坦,不得不说五师姐确实是妙手仁心。



    “英平,交给你件事儿,明日辰时、午时、戌时拿着这瓶药酒给长衫各抹一次。”



    “哦......”



    “记住,是辰时、午时、戌时,别忘了!”



    子春生怕英平粗心忘记,又苦口婆心地再次提醒,见英平将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方才放心地推门而去。



    ……



    或许是前一日的修行太过消耗精神,昨日叶长衫没吃饭就昏睡过去。叶长衫整整睡了六个时辰,直到第二日清晨被生生地饿醒。



    叶长衫从床上爬起,扭动了一下胳膊与身子,发现除了手臂上还有些使不上力,其他部位倒没什么太多酸痛,得亏五师姐的药酒,否则今日能否起身还是个问题。



    秋风吹过,一股冰凉而又清爽的空气从鼻腔灌入,叶长衫嗅了嗅,隐隐地感觉今日清晨与往日有些不同,可一时间又说不出到底在哪。



    正当叶长衫有些疑惑时,腹部传来‘咕咕’的声音。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寻点食物填饱肚子吧!



    叶长衫走出屋子踏入院中,这时才发现天还未完全亮开,灶间里并无炊烟升起——难道今日自己是起得最早的?



    ‘嘀嗒——’



    石桌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将叶长衫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只见一个身影正坐在那儿。



    看来还是有人起得比自己更早啊,叶长衫揉了揉双眼仔细瞧了瞧,发现那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七师兄。



    七郎坐在石桌旁,旁边的笔架上放着一支笔,石桌上依旧放着一张白色的纸。



    由于昨日那番经历,叶长衫心中感觉和七师兄的距离似乎稍微近了些。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或许是直觉吧?



    ‘那你就想想你的亲人吧!’这一句话昨日说出口时,好像初春暖阳可融冰雪,七师兄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但终归是自己的师兄。



    跟着心中的这股直觉,叶长衫慢慢走向石桌旁,轻轻地喊了一声:“七师兄。”



    七郎正聚精会神地在纸上写着什么,并未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叶长衫走近过去,眼神不自觉地看向石桌上的那张白纸,上面的内容让他不禁一怔——



    这张纸上并没有任何字,而是许多方形与圆形的,它们拼凑在一起,许多图形中还有一些叉叉和箭头,将这些小方形、圆形连接在一起。整个画面结合在一起倒是很像...很像...很像长安城街头卖的手绘地图。



    叶长衫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可最终还是想象不出这张纸上所表达的含义。



    “七师兄——”



    叶长衫不再‘偷窥’,稍微地提高了嗓门又喊了一声。



    这次七郎终于听清了叶长衫的声音,转过头来,只见自己的小师弟正站在身后。



    七郎并没有紧张地将桌上的纸张收起,也并未加以掩盖,好像这张纸上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秘密一样。



    叶长衫见七师兄并未遮掩,这才放心自己没有‘窥探’他人的隐私,便鼓起勇气问到:“七师兄,你这是...”



    “画画。”



    这是什么‘画’?叶长衫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住了——毕竟这些师兄师姐都是有自己的‘爱好’,例如三师兄喜欢看棋谱、五师姐喜欢种花、八师兄喜欢奏乐,既然是‘爱好’,那就不分水平高低嘛,咱不能嘲笑。



    可随后,叶长衫心里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开心——自己的直觉没错,七师兄与自己的关系确实亲近了一些。



    想到这里,叶长衫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看着小师弟朝着自己笑,七郎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小师弟,他嘴角处微微抽动,好像抽筋一样,随后向两边慢慢拉伸开来,随着最后几下轻微的‘抽搐’,嘴型定格在了一个十分别扭的形状。



    七师兄这是在朝自己微笑么?



    叶长衫心中有些哭笑不得,如果说五师姐的微笑是全天下最甜美的微笑,那这位七师兄的微笑恐怕就是全天下最瘆人的微笑了。



    可叶长衫此时心中却被一种莫名的愉悦感占满——虽说只是一个‘微笑’,但这意味着七师兄正在慢慢地接受自己,这怎不让人心中喜悦?



    ……



    文君臣从睡梦中醒来,年近半百的他生活作息愈发地有规律。过去若是前夜看书稍微看晚了一些,第二日还能晚些起床以补充精力,而近些年,无论再晚入睡,第二天早上总是能够准时起来。



    可能是年纪大了吧,文君臣暗自思考着。原本今日给二位少年放假一天,难得有机会睡晚些,不想却还是早早地醒来。算了,起来给各位师弟师妹弄早饭吧……



    文君臣稍作整理后来到灶间,可眼前的景象令他有些惊讶,只见叶长衫此时正挽着袖子系着围裙,满头大汗地在锅前劳碌,旁边的蒸笼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香气从里面飘出。



    “咳——咳——”



    文君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听闻咳嗽声,叶长衫回头说道——



    “二师兄早。”



    “早。”



    “今日休息,让我来为各位师兄师姐做一次早饭吧。”



    其实叶长衫是饿得不行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先前在村里时他就时常早起为爹爹做好早饭,爹爹起床后吃饱就能上山打猎去



    文君臣笑了笑便转身离开,好像对叶长衫这种行为感到欣慰。



    【这一段小鸡写的偏生活,希望大家不要觉得枯燥......(我尽量每天加快些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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