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花沫刚想开口承认是自己撞到他的,赫卿弦却抢先一步解释道:“娘亲不必担心,是我昨天夜里不小心摔了一跤,刚好撞到眼睛而已,已经用过药了,无碍。”



    说罢,还偷偷捏了一下花沫的手臂。



    花沫看了他一眼,接过话:“是…是啊,娘…娘,爹,我会好好照顾卿弦的。”心里咯噔一下,这称呼喊得太别扭了!



    “哼。”赫家婆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买账,握着儿子的手,眼神却望向花沫,“儿子,你一向办事小心,是不是有人又像迎亲的时候那样闹了出乌龙戏,害你受伤了?”



    看来赫家婆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儿宝妈”。淡定,一定要淡定,花沫没有跟家婆对视,也没有吱声,就静静地看向地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委屈可怜的样子。



    “好了好了,你别瞎猜。”家和万事兴,赫老爷出口制止,赫家婆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转头又继续心疼地研究儿子的熊猫眼。



    但向彤彤哪肯作罢,趁机火上浇油:“姨母说得对,这回可让外面的人看笑话了。昨天啊……”本想接着添油加醋,突然瞟到赫卿弦的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略有责备的意味,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娘亲,真的是我不小心。稚鱼会好好照顾我的。”赫卿弦朝花沫温和一笑,“对吗,夫人?”



    花沫对古代原身的名字还没形成条件反射,心思放在了后半句的“夫人”上面,硬生生答道:“是……夫君。”



    看见场面终于缓解,管家何伯急忙从侧厅出来提醒众人:“老爷夫人,吉时到,该奉茶了。”



    家公家婆回座,在何伯的指引下,花沫和赫卿弦补上了拜堂、奉茶等重要环节。



    “稚鱼,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切切不可再胡闹惹人笑话。”拜完高堂,家婆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她抿了口茶,叮嘱道。



    “卿弦,男儿成家立室,从今天起,米店正式交给你打理。希望你继承家业,早日开枝散叶。”家公欣慰地看着这对新婚夫妇。



    “是。”两人低头受教。



    移步到侧厅,围着一张花梨木圆桌,众人陆续入座。原本习惯坐表哥旁边,现在隔着个表嫂,向彤彤只能鼓着腮瞪花沫一眼,不情不愿地坐下。



    感受到向彤彤的敌意,花沫心里轻轻飘过“幼稚”二字,大大方方坐下了。此时,何伯正有序地指挥着上菜,两颗黑色大丸子递到花沫和赫卿弦面前。



    花沫机械地接过:“这是……?”黑黑的,看起来好苦啊。



    赫家婆咧着嘴解答:“这是你和卿弦的补身药。老爷生意上的西洋朋友送来的,吃了对身体好。”



    咳咳,讲得真好听,补身药,年满18的都能听出来,不就是补肾药吗?



    花沫用求救的眼神看向身旁的赫卿弦,怎么办,不想吃啊!



    谁知他不动声色,一口气吞下了,还眉头一挑,用挪揄的目光回应她:“夫人,你怎么不吃?”



    禽兽啊!



    花沫内心已经骂了起来,但余光感受到其他人正盯着等着自己吃下这颗药,只能支支吾吾地推托:“我……我身子虚,虚不受补,这药吞下去怕是消化不良。”



    “少夫人不要担心,这大力金刚丸的原材料已经找大夫看过了,温和好吸收。”何伯为补身药代言。



    “是啊少夫人,吃了对身子有益。”梅团是助攻2号。



    “身子虚就要慢慢调理,不然怎么会好呢?”助攻3号赫家婆劝道。



    “儿媳,不能辜负太上皇的赐婚,要给我们赫家添子添孙,壮大家族。”助攻4号赫家公搬出了太上皇一招压制。



    此情此景,太熟悉了,像极了她在现代当外贸销售时的应酬场面——劝酒。



    但她花沫是谁呢?就算变成砧板上的一块肉,也要找准机会逃到其他猪身上,不等着被人毫无刀法地任意宰割。



    她随口应付:“好的好的……哎。”假装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小兰,帮我备条手绢。”



    简单擦拭后,她把药丸塞进嘴里作吞咽状。待众人已经放心地移开目光,再掩袖擦嘴,悄悄把藏在牙缝里药丸吐到手绢上。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连坐在旁边的向彤彤也没看出来,唯有赫卿弦趁其他人夹菜的功夫,突然贴到她耳边小声轻笑:“障眼法?”



    花沫不作声,给他投去一个暗含警告意味的微笑,希望他能get到,并且少管闲事。



    坐在对面的赫家婆可看不出这内里的猫腻,只觉得小两口动作亲昵,贴过来,笑过去,看来孺子可教,自己离抱孙子不远咯。她心情大悦,往后面招招手:“梅团,今天日报有什么内容?轶事站是怎么写我们赫家昨天的大喜事的?”



    丫鬟们突然面露难色,个个低着头不敢吱声,梅团一脸为难地应道:“回……回夫人,日报……还,还没出呢。”



    “不可能啊。”赫家婆疑惑地扫了梅团一眼,明明每天都很准时的。



    “姨母,我这儿有呢,刚刚在花园里捡的。”可算被向彤彤逮着机会了,她放下筷子,从腰间掏出一张字报,小人得逞样地献了过去。



    光看了个标题,赫家婆已经快要气晕过去。



    【新婚前夜流连酒巷,赫家新娘喊停花轿竟另有隐情?】



    赫家有头有脸,之前虽然免不了一些花边绯闻,可先皇赐婚毕竟是隆重的人生大事,这一闹可变成了城中喜剧。以后还让人怎么参加达官贵人们的麻将局,不得沦为笑柄了!



    “你们看看这写的什么!”赫家婆把报纸“啪”地一声摆在桌面,梅团忙上前扶着她。



    看到报纸上的大字,赫家公也皱眉质问:“卿弦,怎么处理的?”



    向彤彤得意地看着花沫,哼,这下看你还要怎么辩解。



    花沫知道,这午间新闻播报肯定没说她什么好事,以不变应万变,她选择先沉默。



    赫卿弦顺势拿过报纸,没想到只收买了昨天轶事站的狗仔还不够,在这之前花沫已经被其他狗仔跟踪了。



    “无言。”赫卿弦唤了一声,熟悉的黑旋风袭来,稳稳地落在他身后。第一次,花沫终于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了这个一身黑袍并且敲晕自己两次的人。他连面罩也是黑色的,遮盖了半边脸,另一半却是剑眉星目的模样。



    无言低首应道:“少主。”



    “到轶事站一趟,跟他们馆长说,再不停止售卖今天的日报就告到衙门去,污蔑太上皇的赐婚,小心脑袋不保。”



    “是。”



    “已经售出的尽量找回来,给些银两。去吧。”



    “是。”黑旋风颔首行了个礼,来无影去无踪,又刮走了。



    事情虽然已经安排妥当,但见两老还是表情严肃,透着怒气,赫卿弦故意皱眉,略带严厉地叮嘱花沫:“夫人,你这阵子先不要出门,等事情淡了再算,好好留在府内熟悉大小事务。”



    为了不再落人话柄,花沫只能受下这禁足深院的惩罚,灰溜溜地委屈点头。



    一顿饭下来,配菜是公婆的脸色和向彤彤的偷笑,吃得花沫的脊梁骨疼。回到房里,她终于能卸下伪装,立刻大字形瘫在床上。没办法,识时务者为俊杰,穿到这个鬼地方,又暂时找不到回去的方法,也就只能拿出行走江湖多年那一套业务模式来应付应付了,真想打电话给婷婷吐槽一番!



    咦,手机呢?花沫立刻坐起来,把被子都掀了,却找不到昨晚的衣服。



    “少夫人,我给你打了洗脚水。”小兰在外头敲门。



    “小兰!”花沫急得跑过去开门,“我昨晚穿的衣服在哪里?”



    “少夫人,换下来的衣服已经交给下人带去洗衣房了呀。”小兰一头雾水。



    “咻”花沫倒抽一口凉气,她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快带我去!”



    连拽带跑地,小兰带路来到洗衣房,翻了翻待洗的那一箩筐,却唯独不见花沫那一套。转身来到晾晒的后院,一根根竹竿找过去,依旧没有发现。



    “少夫人、小兰,你们怎么在这里?”桃宝刚进来就看到急得团团转的两人,一脸问号。



    “桃宝,少夫人换下来的衣服哪里去了?”



    “少夫人的衣服?少爷才来拿走了呀,你们没见到他出去吗?”



    花沫不禁有点心虚:“那个变,不是……你们少爷有没有说拿走衣服要去做什么?”



    “少爷说要照着那个尺寸,让裁缝给少夫人做几件新衣裳,拿着就往花园的方向走去了。”桃宝羡慕地眯着星星眼,这么小的事情少爷也亲自来做,少夫人真是好幸福啊。



    他能这么好?指不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报复呢,花沫心里直哆嗦。



    “小兰,我去找你们少爷,你先忙去不用跟着我哦。”



    挥别小丫鬟们,花沫跑到花园,终于看到赫卿弦的身影。此人此刻,右手负在背后,左手食指勾起她的裙子在阳光下晃动,嘴角勾着淡笑,一副悠闲打量的样子。



    女生的衣服有什么好看的?真是猥琐!但为了不引起怀疑,顺利拿回手机,她只能从喉咙里违背良心地挤出一声干瘪的招呼:“嗨…”



    “哦?夫人还会说洋语呢?”对面的人闻声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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