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尽力回想和陆云悠接触时的种种情形,即便是想到他曾赠与陆云悠的一颗丹药,他也不认为是那颗药丹的作用,陆云悠给他的印象始终无法解答他内心的疑惑。



    在他继续往下想时,一直睁着双眼的陆云悠眼前模糊一片,他的意识已经进入一个黑暗无边的世界,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给他的感觉比白昼还要清晰,让他迫切地想要在黑暗中寻找到一丝光明。



    可是不论他往哪边看都是漆黑一片,没有尽头,也没有任何色彩,当他疲惫到想要放弃时,原本黑暗的世界里突然涌现出一抹猩红,然后在他面前四溢开来,形成了一道道血流,那些血流杂乱无章地汇聚在一处,又形成了一个泛着红光的血泊,散发出刺眼的红芒,当他下意识地盯着血泊看时,血水突然翻腾起来,血泊中浮现了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都是一副惨白的面孔,满脸恐惧的神情,一张张类似的脸庞时刻冲击着他的心神,让他突然想起不久前那些强匪仓皇逃窜的情景,不管那些人是好是坏,当时在他眼前那些人只知道逃命。



    逃命期间,那些人的每个慌乱动作都是那么的清晰,以至于他控制不住地想着即便之前那些人做过许多坏事,可在那时他们与普通人并没有任何区别,不分善恶,不分美丑,只是普普通通的人而已,他要杀死那些人十分简单,但他再想不到杀那些人的理由。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里,陆云悠都想不明白他杀那些强匪的行为究竟是对是错,与此同时,随着漂浮在血泊中的尸体越来越多,血泊的面积急剧扩张,慢慢盖过他的脚往他的膝盖位置上涨,不知不觉间,他整个人已经立于血泊之中,周围尽是漂浮的尸体。



    感受着从血水中传来的丝丝凉意,陆云悠越发恐惧,当那种恐惧的感觉达到极点后,他极力想从血泊中抽身而出,可惜不管他往哪边去都是一样,红色的鲜血渐渐漫过了他的膝盖。



    当他害怕到不知所措时,一幕幕强匪倒在他面前的场景浮现在他眼前,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脸庞,只看到自己不停地挥舞着手中长剑。



    一声声惨叫过后,一个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随之倒下,最终他停下了动作,但那些画面却还一次次在他脑海里回放着。



    由于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杀那些人,难解的困惑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折磨,激的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仰天咆哮起来。



    恐惧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向天咆哮一声后,陆云悠的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意识完全混淆,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比茫然。



    良久之后,当那种恐惧的感觉攀升到极点时,漫过他膝盖的血水急剧上涨,直接将他完全淹没,一种难以形容的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陆云悠的身体更加剧烈的颤动着,真元在他体内肆意冲撞,他的血肉筋脉全部受伤,就在他要因为身体异状身受重伤时,一道缥缈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哥哥,你快醒醒!”



    熟悉又亲切,宛如暗夜中的一缕明火,一下子将陆云悠周围照亮,他的思绪直接追随那道火光而去,与此同时,原先淹没他的红色血水迅速退散。



    当他眼前完全恢复明亮却依旧朦胧后,还在恐惧当中的他赶紧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东西,可他四周依旧空空如也。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大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



    忽然之间,又一段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陆云悠眼前陡然浮现他与红雨刚认识时的场景,神色悲伤的他和天真活泼的红雨正在河边进行着一段对话,他已记不起当时自己说了什么,只是认真地听着红雨说话。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



    “人死了,好人会上天堂,坏人会下地狱。”



    ……



    那些熟悉的声音片段接连从其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他就要想通自己身在何处,于是当他拼命往下想时,他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越发清澈的眼神给人一种即将恢复清醒的感觉。



    “云悠,快醒醒。”



    “云悠哥哥,你怎么了?。”



    ……



    恰巧这时又有许多声响传来,恍惚间陆云悠有种在睡梦中被人吵醒般的感觉,眨眨眼睛后,那种朦胧之感瞬间消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印入眼帘,当红雨的脸和他刚才看到的那些影像重合时,他终于清醒过来。



    紧接着,陆云悠便看到众人一脸担心地在看着他,由于忘记先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他还下意识地朝张远等人问了一句:“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云悠,你刚才意识迷离,像是陷入魔障之中,我们怕你出事就都过来守着,还好你终于醒了!”朝着陆云悠微笑一下后,张远脸上呈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态。



    “魔障?”嘀咕一声,陆云悠不太明白张远的意思,一阵疑惑下,他回想了先前的一些情况,结果只记得他站在一堆尸体中间的场景,其他情况好似都忘记一般,疑惑之余,他又四处打量一下,地上的那些尸体还在,但已不见任何打斗场景。



    “云悠,你没事吧?”眼看着陆云悠的眼睛渐渐恢复神采,行为却有些异样,不知道陆云悠是什么情况的张远顿时心情忐忑地问了一句。



    “我没事啊,”简单活动一下身体,除了有些轻微的痛感外,陆云悠感觉不到自己有什么异常。



    “那就好,”见陆云悠面色如常,说话不急不慢,虽然心中还有不少疑问,但是张远已经能确定陆云悠的身体无碍。



    事实上,刚才陆云悠的状况更符合厉安的猜测,那是因为做了连其本身都不能理解和接受的极端之事,内心出现了心魔,若非意志坚定之人很难消除魔障,所以刚才他险些走火入魔,多亏红雨及时喊他,他才侥幸脱离那种不能自控的状态,否则继续下去,他极有可能因此身负重伤。



    醒来之后,再去看那一地的尸体,他已不再有之前的那种疑虑,或许他杀的人很多,但为何要杀人的原因已经不能困扰他,等想明白刚才他愣在原地许久的原因后,再次迎上众人的目光时,陆云悠赶紧笑着对众人说道:“大家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一句话说完,由于身上黏糊糊的不太舒服,陆云悠便想尽快找个地方清洗一下,正好山下有一条河,那波光粼粼的河面对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结果一声招呼不打,他直接撇开众人往河边行去。



    “云悠哥哥,你要去哪里?”眼看着陆云悠还没说清楚情况便要离开,出于好奇,红雨直接跟了上去。



    “我去河边洗洗,”身后传来了红雨的声音,换做往常,陆云悠一定会停步,但现在他只是头也不回地答应一声,人还在继续向前走着,当他走到风雷镖局的成员面前时,那些人很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与此同时,陆云悠想起了那些人留下来帮助他们对抗强匪的事,于是一脸感激地冲他两边的人笑了笑,可在与他对视时,风雷镖局的那些人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因为他们还没忘记不久前陆云悠那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察觉到众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异样,陆云悠心中不解还多看了那些人两眼,结果惊讶发现那些人似乎都很害怕他,那一道道畏怯的眼神让他疑惑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当他眼中的笑意褪去渐渐变成疑惑后,一些在前几日受过他恩惠的人勉强对他笑了笑,算是对他刚才的举动做出回应,但那些人的僵硬笑容很不自然,又让陆云悠多出许多疑惑,还没来得及去问是怎么回事,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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