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授受不亲,可此刻为了赶路,萧衍将自己的外袍裹在郗徽身上,女儿家的闺誉不可怠慢,两人同骑着马向荆州城方向奔去。



    他们一路没有停留,很快天色就渐渐黄昏,郗徽许是因这一日的颠簸赶路,面色有些发白。



    “时辰不早,在林中找个地方休息,明早天一亮,我们再继续赶路。”郗徽没有应声,常年闺阁里的生活让她的体质颇有些孱弱,这风吹日晒的着实有些吃不消。



    郗徽伸出纤纤玉手,萧衍扶着她下了马。他正预备去捡拾柴火,让郗徽烤烤火,郗徽喊住了他,“三哥哥,不要去……”她眼神中的惊恐久未消散,拉住了萧衍的衣袖。



    他闷闷地点了点头,在她身侧就地而坐。



    “我们萍水相逢,本我不该多问,但以你的身份,怎会流落到此处呢?郗大人怕是不知情吧?”萧衍不动声色的看向郗徽。



    明珠蒙尘,也自有一番娇态。郗徽喃喃地道,“三哥哥可听过凤命之说?”



    他眉头一挑,“莫不是……”



    “我并不知是怎的,我们郗家也绝无攀龙附凤之意。”她看向萧衍,眸光澄澈,可见是个心有沟壑的女子,“前不久市井谣传我身负凤命,天子垂怜,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可我深知那是一座牢笼,要被宫墙锁上一生。”



    萧衍没说话,静静的听着女子的倾诉。



    “陛下召见家父,为了脱身,我只得使计患病,方让天家罢了休。谁能料到朝中的党派之争,仍是将我一个女子推到风口浪尖。陛下时不时的命人前来打探我的病况,日子久了实在是瞒不住,我亦惧怕家父因我之过被天家记恨,无奈下只好假死,和我那丫鬟从家中偷跑出来。随身带的金银细软早就在山路中被山匪截了去,本是想北上寻家父之师,求得庇护,却不成想从未独自出过远门,被山匪劫财后一路逃难,走错了方向至此,再后来…你都知道了。”她声音轻柔,将所有的苦难都轻描淡写,但萧衍还是读出了她眼中的古井无波。



    生逢巨变,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变化而为,世道艰难,何况是个单薄女子,更是如浮萍一片,纵使是那贵女之身,也有千般万般的不得已。



    “至少,你还有甘愿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家人。为了他们,你也得好好活下去。”萧衍不由得在心中对南朝的清流砥柱—郗家,心生敬佩之意。



    郗徽淡然一笑,聊着聊着,女子倚在树干旁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她真是累极了。萧衍深知到了夜晚才是最危险的,他无法确定会不会再度有僵尸群袭来,只能在视线所及之处拾了些柴木,点燃升腾起火花,零星的火点四溅,他看着身旁酣睡的绝美女子,对那少帝的无能愚昧又记上了一笔,心里思虑着,同样的血脉,怎的刘真儿就不似这般不通情理,也不知陶兄如今可安好,人在何方。



    他半眯着桃花眼,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口隐隐作痛,他脱下上衣,拿出药粉洒在伤口处,灼烧感让他吃痛的闷哼一声。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郗徽睡的深了,似是被梦魇所扰,鬓额中渗出冷汗,口中念了两句梦话,“采薇…不…不要…我不嫁……”她的唇色快速发青,整个身体有些发抖的蜷缩起来,但人还未清醒。



    萧衍晃了晃郗徽,她仍醒不过来。他心下一沉,难道是也中了尸毒?



    “郗姑娘,冒昧了。”他说罢就看向郗徽的四肢,探查伤口。少女的脖颈纤细如玉,目光所至右肩处,青色的齿印留下的齿洞已因尸毒发了黑,萧衍深道自己大意了,未料到这姑娘如此坚毅,不吭声的这么骑行了一日。



    郗徽此时已没了声响,彻底昏迷。为今之计,他急需帮郗徽解毒,虽不知是否有用,但也只能放手一试。



    萧衍快速灭了篝火,抱着郗徽柔弱无骨的娇躯,翻身上马在林中寻一处隐蔽的山洞。他们今夜须得避免碰到僵尸,若是明日一早能赶路,快的话天刚擦黑,他们就能到达荆州,若还有余毒,荆州城内也有名医,说不定还有救。



    这山林是建康通往荆州府的快捷之径,本来无路,人走的多了,就形成了林间小路。可能也是缘此,当他们深入林间,很快就发现了一处被树荫树蔓层层遮蔽的山洞。



    萧衍先是掏出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在幽暗的林间闪耀,猛地向山洞内投去。火光在黑暗中跳跃,照亮了山洞内部。洞中并没有发现野兽的踪迹,这才抱着郗徽在山洞中安置下来。



    山洞里极为简陋,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石壁上的苔藓和偶尔滴落的水珠,这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仿佛是岁月在石壁上的痕迹。



    郗徽的脸庞依然苍白如雪,毫无血色。他细心地安顿下郗徽,让她靠在山洞的一侧,自己也背靠着另一侧的石壁,尽可能地为她挡住外面的寒风。萧衍默默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用力咬紧下唇,仿佛在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波澜。然后,他轻声说道:“郗姑娘,我是为了救你,这世上没什么比性命还重的,若是醒来后你有意责难,萧某任其责罚!”他的声音低沉,犹如从心底涌出的情愫。



    双手微微颤抖,却依然稳稳地捧住女子的腰身。说罢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小心翼翼的为女子褪去衣裳,眼前的美玉无瑕让他喉中干涩,眸中波涛汹涌,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女子的肌肤,吹弹可破,肌肤胜雪。他敛了敛眸,再次看向郗徽,眸中映出女子沉鱼落雁的玉颜。他的心跳得更加剧烈,拿出行军用的水囊,用嘴靠近女子右肩的伤口,将那尸毒一口一口的吸了出来。每一次吸吮,都让他的心不断颤动,他不断提醒自己是在救人。眼神紧紧地盯着郗徽的眉宇,关注着她的一丝一毫的变化。



    看着伤口处渐渐由黑转青,吸完尸毒后,他又用清水清洗口腔,反复几次。即便如此,萧衍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体力似乎被消耗殆尽。这是在野外他唯一能做的救治,但她能否完全康复,他也拿不准变化,只能守候在女子身侧,不敢掉以轻心。



    疼痛感渐渐袭来,他知道那是身体对于长时间没休息和旧伤复发而产生的抗议。尽管他很累,但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子还未醒来,萧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和警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她脸庞上的微微抽搐和紧皱的眉宇开始舒展,这是她身体内部有了反应。郗徽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是她的手肘和膝盖。郗徽正在逐渐苏醒意识。



    萧衍的心跳速度这才开始减缓下来,安下了心。他知道已经过了那个危险的关口。



    他从未给女子穿过衣裳,见那繁复的穿法,一下子怔在原地,细细琢磨了许久,衣料间还蔓延着女子若有似无的体香,这让他更加心绪不宁。



    好半天,也只学了个大概。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衣裳,一件件帮郗徽穿上。女子的身体娇弱如玉,他笨拙的双手轻轻扣上每一粒纽扣,动作细致入微,最后,他不放心地又将衣袍盖在女子的身体上,确保她不会受寒。两人虽是萍水相逢,却是萧衍第一次与女子有了如此亲近的时刻,一种难以自已的情愫在他心中炸开,久久不能平静。他握着郗徽柔软的纤纤玉指,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疲惫感也随之而来。



    他半倚着石壁,那如玉的面庞让他心生欢喜。唇角荡起一抹浅笑,似是找到了内心深处的安宁。不知不觉中,意识逐渐模糊,沉入了梦乡。



    *



    郗徽的伤口还未完全痊愈,她忍受着痛楚,缓缓地睁开美目。映入眼帘的是天光从树蔓的缝隙中映进洞中,晨光映在萧衍俊美无铸的侧颜,他握着她的手在一旁沉睡。他脸色苍白,显然是疲惫至极,但仍然不放心地握着她的手,守护着她。



    下一秒她打量完四周,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裙,若有所思……



    她眸色复杂,萧衍刚一转身欲醒,就望见了女子幽幽的盯着他。他随即想起了夜间他的所作所为,所有的睡意顷刻殆尽,他想要解释,郗徽却率先开口,“我知你是为了救我。”她声音极小,羞赧不已。



    萧衍见她信了自己,松了一口气“昨夜,是当下情非得已,但我…我尚未娶妻,若郗姑娘愿意,我自当三媒六聘,断不会枉了姑娘清白!”



    郗徽见他郑重其事,心中颇有触动,俏脸泛红,将头轻轻靠在萧衍肩上,“缘分如此,徽娘以后,都依仗三哥哥了。”



    萧衍闻言心下一暖,手臂环住了郗徽,深情的看着她,“徽娘,待我们赶到荆州,我就写信给家中长辈,向你家正式下聘提亲。”



    两人就这样静静依偎着,任情意在心中疯了似的生长蔓延,难以自禁,萧衍终是吻上了郗徽的眉间,睫毛,缓缓下移到女子的樱唇,她气息如兰,让他的心跳更加猛烈。他喉头微动,用唇舌细细的描摹她的轮廓,而后撬开唇齿,吸吮、纠缠,他的舌尖每经过一处,都留下一份深深的烙印。



    郗徽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哼,双手攀上他的肩头,任由他予取予求。她的心跳得更快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萧衍轻而易举抱起她,含糊地唤着她,情深至极。他吻得温柔,仿若是春风拂过湖面,又似是夏日的甜雨,落下既融入大地。



    只有两人的情深意动,在山林中,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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