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能是个误会,但秦无忌还是不松手:“你这人,人家小姑娘不愿意,你为何强行拉人?”

    花拉子米有些羞惭的搓着手:“你,你不明白,她是天才,术学上的天才,你,你等下。”

    说这话,花拉子米从靴子中小心的摸出一块树皮:“你看,这小姑娘竟然能做出三等分角,天才啊,连伟大的阿基德都做不到。”

    三等分角?秦无忌不懂,接过树皮看了几眼,都是些古怪的图案。

    “这是你画的?”他低声问着怀中的女孩。

    女孩点点头:“大叔,我不要跟他去,我只想吃点羊奶。”

    秦无忌听得心酸起来:“他们不给你饭吃么?”

    小女孩从怀里摸出一块黑乎乎的肉干:“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我要喝羊奶。”

    秦无忌转头看着花拉子米:“这小姑娘对我有恩,阁下还是回去吧,再来纠缠,小心我打断你的双腿。”

    花拉子米登时跳了起来:“你这个混蛋,她是天才,你懂不懂术学?她是个天才……”

    花拉子米大吼大叫着,秦无忌哼了一声抱着小女孩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他现在是青袍大祭司最器重的弟子,作为额尔德尼城如今的掌控者,齐夜薇就是绝对的老大,花拉子米自没有办法,也不敢再追过来。

    回到帐篷后,秦无忌立刻取来温热的新鲜羊奶,又取来一串西域来的新鲜葡萄,看着小女孩很斯文的喝着羊奶,他不禁笑道:“看你的模样,也该是中原人吧,你叫什么名字?”

    “零,我叫零……”小女孩很温顺。

    “哦,灵儿。”秦无忌也没注意她的发音,只安慰道:“灵儿,以后你就住在这帐篷里,有我保护你,他们不敢胡来。”

    他说着又取来一瓶奶,然后走出帐篷,盘腿坐在前面入定起来。

    若是那个花拉子米敢再来纠缠,一定要他好看,秦无忌心中暗想着,一直入定了数个时辰,依稀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一看,却是鲁老石来了。

    虽然这鲁老石助纣为虐,但他毕竟是鲁般若的父亲,秦无忌看在鲁般若的面子上,也只能对他客气起来:“鲁先生,您来有何事?”

    “秦老弟。”鲁老石叹了口气:“你是楚国人?”

    秦无忌心中一动:“不错,在下是楚国人,鲁先生您难道也是楚国人?”

    鲁老石点点头:“老弟啊,你在楚国的时候,可曾听过见过鲁家人啊?”

    他说着又是一笑:“哦,老弟可能不知道,我本是鲁氏一族的族长,我听说楚国被秦宗打下来了,犬子鲁般若还是秦宗的弟子。”

    秦无忌暗叹了一声,只能借机安慰道:“我在楚国也听说过,令郎在秦宗深得器重,乃是当世了不起的一位机关大师,听说他在无忌书院还招收弟子,传授鲁氏一族的机关术呢。”

    他话中隐隐有劝告之意,提醒鲁老石自己的身份,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了。

    鲁老石没有说话,良久才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老弟啊,我听花拉子米说,你带走了那个小姑娘?”

    秦无忌见他对儿子和族人丝毫不放在心上,只一句放心了就转开了话题,不禁暗中有气,再听他提到小女孩灵儿,更是不爽:“怎么,鲁先生也要来抢人?”

    鲁老石呵呵一笑:“老弟你不要多想,花拉子米不通人情世故,他也没说清楚,这个小姑娘能解开三角难题,在术学之道上可谓天才,我们计算分圆之术,极需这样的人才,你虽是大祭司的弟子……”

    鲁老石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但也没办法保护这小姑娘一辈子,若是让她在我们那里施展天分,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啊。”

    这说得倒是合情合理,秦无忌犹豫了一下,他的身份和这次来草原的目的,也的确不适合带着一个小女孩。

    但总觉的送灵儿去他们那里,又似是入了虎穴一般。

    见秦无忌犹豫,鲁老石请他坐下,又拿出那块树皮:“老弟你可能不知道,那三等分角,乃是术学之道上的三大难题之一……”

    他缓缓而谈,说起了灵儿在这千古难题上的天才解法,赞叹不已。

    秦无忌虽然还是听不懂,但也有些了解,灵儿对这难题的解法,涉及到了金字神塔的建造的一个关键问题,尤其对分圆术的计算也有极大的帮助。

    鲁老石说了一通,最后带着期待望向了秦无忌:“老弟,你可知道术学之道,一向不被中原修士重视,这样一个天才尤为难得,跟着你,真是浪费了。”

    秦无忌在这个时间里,早已下定了决心,只淡淡道:“先生回去吧,除非灵儿她自己愿意,否则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鲁老石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后转身走了。

    秦无忌一直等到天亮才进了帐篷,灵儿这小女孩竟然没睡,手里还拿着一株鱼腥草,正在细致小心的采着草叶。

    秦无忌走过去看了一眼,不禁一惊:“灵儿,你怎么办到的?”

    鱼腥草的草叶之中有一种嫩芽,乃是此草的精华所在,唯这嫩芽隐藏很深,不是对鱼腥草的结构有着深入的了解,是很难在不破坏草芽的情况下,将之采出来的。

    听到秦无忌这样问,灵儿抿嘴一笑:“这个和采药草一样,我只要看过一眼,就会记得的。这嫩芽您采过了不少,我当然也能学会啊。”

    秦无忌哦了一声:“这么说,你是看到我采药,当场就学会的?”

    灵儿没有说话,忽小声道:“大叔,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不喜欢那些人。”

    那些人是谁,是花拉子米他们么,秦无忌这样想着又安慰了她几句,忽想到了什么:“灵儿,你可有亲人还在3f”

    灵儿摇头。

    “那你的家乡是哪里?”秦无忌不由好奇起来,这小女孩不但是术学之道的天才,似乎在草药方面也有独到的天赋呢。

    灵儿还是摇头。

    秦无忌叹了口气,看来是无家可归,又无亲人,更让他怜惜起来。

    他走出帐篷后不放心,又去了奴隶帐篷里。

    那些奴隶此时见他如见鬼神,都是吓得一言不发。

    秦无忌皱眉问道:“你们有谁知道灵儿那丫头的家乡是何处?说出来有赏。”

    人群中一个老婆婆颤巍巍走出来:“我知道,那丫头是在大冰山上来的,老身当时就看着……”老婆婆低声念了几句又道:“神塔爆开以后,死了那么多人,偏她还活着,真是造孽啊。”

    秦无忌叫人送来一碗羊奶,一块奶酪,看着老婆婆一边吃一边说着神塔爆炸的事。

    原来魏武魔魂曾在北方冰山下建造过一座塔,只是刚建成时,那通天神塔就爆裂了,不但修建神塔的匠人死了一地,就连北冰原附近的百姓都死了不少。

    灵儿就是那个时候,在破碎的神塔下被人发现的,当时她一言不发,不吃不喝。草原武士们见她还算灵秀,便送到了奴隶群中,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额尔德尼城。

    秦无忌暗叹一声,谢过老婆婆后,回到帐篷,打开一看却不见了灵儿的身影。

    他登时急了,那鲁老石和花拉子米,还真敢动手抢人了,正要去理论就听到齐夜薇的声音:“秦七啊,那丫头对鲁先生有大用,你不可莽撞了。”

    齐夜薇说着走进来:“我知你心念女儿,不过你女儿又没死,何必找个小丫头来慰藉自己呢。”

    她真是误会了,但秦无忌也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鲁老石的事自己不能多插手了。

    他心念一动:“其实那丫头对药草之学更是天才,她都能采出鱼腥草的嫩芽,若是能为您所用,岂不是更好。”

    齐夜薇一愣:“你怎么不早说,不过她真有这样的天分?”

    秦无忌连连点头:“我可保证,就是我,都有点自愧不如。”

    齐夜薇在原地转了一圈:“好,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还是专心做出五禽丹,这件事最重要。”

    秦无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不知这五禽丹是做什么用的?”

    齐夜薇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解释道:“建造通天神塔的,有很多匠人,他们没有修行之力,但这神塔建造,又急需提高他们的五感,这是重点,你现在该明白为师的难处了吧。”

    秦无忌急忙称是。

    等齐夜薇去后不久,便有弟子捧来五味草药,秦无忌快速的炼制了十几粒五禽丹,应付齐夜薇足够了。

    他又吩咐两人守住门口,说自己要潜心炼丹,不许人来打扰。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潜出帐篷,来到了鲁老石所在的帐篷。

    帐篷里灯火通明,一张巨大的白纸摆在了地上,足有半个帐篷大小。

    花拉子米在白纸上画出了数十个四棱锥的平面图,鲁老石却在一旁专心致志的打造着一个木头做的模型。

    灵儿就蹲在白纸一侧,无精打采的摆弄着一把算筹。

    “分圆术可算到七位数,以三垣为星,一十四道星相来算,可以精确到四九之数。”花拉子米一边念叨着,一边在平面图上画了一个圆:“要想神塔八边同样长,这内里的圆周就要做到极致,鲁老,你的想法是对的,这真是术道中的另一天地。”

    这外族的术学家显然兴奋起来,帐篷外的秦无忌默默看了一眼,所谓三恒,代表的是天上的星座,十四道星相,说的是星座变化的十四种周期。

    在一个近乎圆形的星相运转中,去求得圆周率,这是最古老也是最神秘的术学。

    花拉子米用的竟然是中原的星相学,那鲁老石此时莞尔一笑:“我年幼时曾做过一种多宝塔,可以折叠七层,用的就是分圆术,可惜现在都忘了当时怎么做出来的。”

    两人闲聊着,那一直无精打采的灵儿却是打了个哈欠:“最后三位数不是一四七,而是九二六,你们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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