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似淮若有所思地扣上腰封。



    她确认一遍自己衣衫整齐再推开房门,太阳晒过来,很舒服,顺便伸了个懒腰。



    出到外面,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敲木鱼的声音。



    寺庙除了小和尚和住持外,还有十几个别的和尚。



    寺庙每日都要做早课,来此处留宿的香客自然是不用的,敲木鱼声夹带着屋檐下铃铛发出来的声音。



    楚含棠没有先去找池尧瑶,而是打算先洗漱,再把寺庙逛一逛。



    本想和谢似淮一起的,但一回头就发现他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洗漱完看了附近几眼,还是找不到他的身影,分明刚出房门时还在身后的,算了,自己先逛逛。



    后院种了一棵银杏树,楚含棠走到树下,往上看。



    没什么特别的,她又走开了。



    才走几步便遇到一个身穿红袈裟的和尚,别的和尚都是灰色的衣裳,只有他不一样,楚含棠猜测对方就是寺庙里的住持。



    她朝他合掌行礼,“住持?”



    住持脑袋也是光秃秃的,眉毛是白色的,脸上有皱纹,却看着十分和蔼慈善。



    他也向楚含棠回了个礼,微笑道:“施主有礼了。”



    楚含棠估摸池尧瑶他们也该醒了,便想着回去了,却被住持喊住,“老衲看小公子你们要去的方向似乎是京城?”



    她点了下头,“没错。”



    住持沉思半秒,“老衲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公子可否答应。”



    昨晚见他们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便想着等今日再问。



    楚含棠顿时弯了腰背,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知住持所说的不情之请是何事?”



    毕竟她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原著里崇善寺的和尚大多数都会武功,不低,在楚含棠看来应该跟少林寺差不多的存在。



    她想象不到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求助于自己。



    难道又有一些原著里没有细写的分支剧情在自由地发展着?



    住持娓娓道来。



    他想让楚含棠去京城的时候,如果有机会帮忙寻找一下神医,把一封信转交出去。



    住持以前曾跟这位神医有过几面之缘,巧合得知对方在每年的此月都必会回到京城一趟。



    崇善寺的和尚身体出了些问题,住持要留下照顾他们,分身乏术,寺庙建在这荒郊野岭之外,又极少人过来,找不到人帮忙。



    听到这里,楚含棠皱了皱眉,“你们寺庙香火不是很好么?”



    住持轻轻摇摇头,拇指捻动着佛珠,“小寺破旧不堪,年久失修,何以见得香火旺盛?”



    她指了一下门口方向。



    “外面的香炉满是香烛,不是香客过来祭拜的时候所奉上的?”



    他道:“小公子误会了。”



    楚含棠眉头皱得更紧,奇怪道:“我误会了?若不是如此,为何会有那么多香烛插在外边的香炉。”



    住持如实解释说:“那是朝廷下发给小寺的,让我们每日都点上,点够一个月,说是圣上皇恩浩荡,礼奉神佛。”



    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楚含棠习惯地多问几个问题,“我想问寺里的各位师父的身体都是何时产生不适的?”



    “半月前。”住持记得很牢。



    她又问:“那住持您是在何时点完朝廷下发给你们的香烛?”



    他脸色一变,“也是半月前。”



    所以寺门外香炉残留的香灰是半月前留下的,因为寺里的和尚身体不适,又因为寺里的香火不好,也就没人经常去打扫那处。



    此事肯定有蹊跷,楚含棠想带住持去找池尧瑶,“不瞒住持说,我们一行人中,恰好有人会医术。”



    “或许……”



    话还没说完,住持便道:“寻常会医术的人诊治不出来,老衲也略懂医术。”



    怎么听着跟巫术有点儿像?楚含棠不敢妄断,“那寺里的师父是哪里不舒服呢?”



    “会突然发狂,伤人。”



    正因如此,住持才不敢离开寺庙半步,不然没人照顾他们。



    虽然还有一个小和尚也没事,但年纪还小,也不能承担起照顾寺里所有人的职责,也不能独自一人上路前往京城找神医。



    其他和尚只要白日上午是短暂清醒的,一到其他时间便不受控制了,实在是离不得人照顾。



    楚含棠收下了住持递过来的信。



    信到了池尧瑶手上,楚含棠把住持说过的话简略地说了说。



    池尧瑶刚起床不久,脑子转得还有些慢,听完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崇善寺的师父有时会发狂、伤人?”



    她趴在桌子上,转着茶杯,“嗯,我怀疑此事跟巫术有关。”



    谢似淮靠在墙上,又在擦那一把匕首和小刀。



    楚含棠想问他刚刚去哪儿了,又认为没必要,于是乖乖地坐着,转桌面上的茶杯。



    柳之裴有些忌惮巫术,听见巫术两个字就浑身不自在。



    白渊看着住持给他们的信,眼神凝重,若寺庙里的和尚都是被种下了巫术,那么导致他们被种下巫术的应该就是香炉里的香烛了。



    香烛还是朝廷下发的。



    池尧瑶站起来,想去看看那些和尚,白渊和柳之裴陪她去。



    楚含棠也想跟着去的,可是又忍住了,在谢似淮面前还是保持跟池尧瑶的距离吧。



    素心、孔常都是跟着自家主子,主子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



    房间里又剩下楚含棠、谢似淮了,她掏出昨晚收着的大馒头,掰成两半,分了一大半给他,“你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谢似淮把匕首和小刀放回腰间,将楚含棠递过来的馒头推了回去,“不饿。”



    她便自己啃起了馒头。



    池尧瑶他们去了半个时辰才回来,面色比去之前还要沉重。



    楚含棠猜想他们这是彻底地确认此事与巫术有关了。



    小和尚是跟着他们回来的,知道他们今日就要离开崇善寺,前往京城了,住持让他准备了一顿饭菜。



    这顿饭菜算是为他们践行,也算是感谢他们帮忙送信。



    用过住持让小和尚特地给他们准备的饭菜,他们收拾好行囊离开寺庙,在经过昨日见到的巨大香炉时,谢似淮停了下来。



    楚含棠发现他没跟上,往回退了几步,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谢似淮会巫术的事目前只有她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



    他又想伸手碰那些香灰,楚含棠抓住谢似淮的手腕,用木块挑了些香灰到帕子上,再递给他,“以后不要随便用手抓东西。”



    “好。”



    只见他低头闻了闻香灰,“我好像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楚含棠立马问:“哪里?”



    谢似淮指腹缓缓地摩挲着装了香灰的帕子,眼眸含着些古怪的笑,“我小时候,在一个祭礼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小时候?她也算佩服他的记忆力,小时候闻过的味道还记得那么清楚,脑子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除此之外呢?”



    他抖落帕子上的香灰,把帕子塞进腰封里,“没了。”



    离开了崇善寺,他们一路向北。



    担心走官道容易被人发现,走的是偏僻山道,地形崎岖难行,一般人不会走,但驾车的白渊和孔常都是老手,对此游刃有余。



    只是车轱辘压过石头不免会产生颠簸,比平地更严重。



    楚含棠坐在马车里,好像得了小儿多动症一样。



    反正就是坐不住,不是掀开车窗帘看外面的风景,就是掀开车门帘看还有多久才能离开这种山道。



    柳之裴一直都是坐在白渊所驾那辆马车的,跟白渊并坐在外面,守着待在里面的池尧瑶。



    他不用驾车,偶尔回头见楚含棠从马车里伸出脑袋,感觉好笑。



    “楚公子,你在看什么呢?闲得无聊想找我聊天?”柳之裴嘴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风流十足的模样,很是……欠揍。



    楚含棠脱口而出,“我要找也是找池姐姐,才不找你呢。”



    他“呵”了一声。



    她很想揉颠麻的屁股,忍住了,实话实说,“我在想还要多久才能离开此处。”



    孔常驾着车,抽空回答,“可能得一炷香的时间。”



    居然还要半个小时才能离开这条山道,她放下门帘,坐回去,屁股很麻,感觉要被颠扁了。



    在这种情况下,谢似淮还能闭目养神,楚含棠感到有点儿新奇。



    她小心地挪动屁股,抬手到他面前晃了晃,却被抓住了手。



    然后,十指再次紧扣。



    谢似淮的腰往下弯,头靠了过来,枕在楚含棠的肩膀,发顶擦着她的侧脸,动作流畅不已,“你这是想牵我的手么,给你牵。”



    少年是闭着眼睛说出这句话的。



    楚含棠脸色涨红,支支吾吾,谁想牵他的手了,只是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睡着而已。



    也罢,不跟他计较。



    她垂眼看向谢似淮牵过来的手,指甲缝的抠伤愈合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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