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娆:“听出来了。”



    齐行洲:“听出来你还满脸无所谓,嬉皮笑脸,谁同你嬉皮笑脸,薄情寡义的女人,亏我当初还帮你追我舅舅,追到手就把我舅舅给甩了,你对得起我舅舅吗?”



    季娆抿着唇,沉默的看着他。



    齐行洲冷呵,“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最会巧舌如簧吗?”



    “行洲。”



    齐行洲正苦大仇深的瞪着季娆,身后,商言津走了过来。



    季娆和齐行洲齐齐看向商言津。



    商言津没看季娆,一过来视线就落在齐行洲身上,手掌在他后脑勺拍了下,平缓的声音带着教导,“很远就听到你在嚷,没礼貌,给季小姐道歉。”



    季娆被他这一声季小姐喊得心情复杂,“不用道歉。”



    商言津目光从齐行洲身上移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小朋友不懂事,说话让季小姐见笑。”



    “行洲,道歉。”



    商言津再次要求齐行洲道歉。



    齐行洲不服气,哼声,“给个没良心的骗子道什么歉。”



    话音落,后脑勺就又挨了一下。



    这一下商言津手重很多,沉声:“道歉。”



    齐行洲哼了哼,抬起下巴,鼻孔朝天,眼睛也不往季娆看,道歉道得十分没诚意,“季小姐,对不起。”



    甥舅俩对季娆的态度如出一辙的陌生疏远。



    季娆视线从商言津身上移开,咽下喉中酸涩,“没关系。”



    她转身往徐静媛去的卫生间走,身后传来齐行洲不忿的嘟囔声,“舅舅,你还护着她,她根本不在意你。”



    季娆目前闪烁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几步后,身影进卫生间,洗手池哗啦啦的水流声盖住外面的声音,季娆没再听到商言津和齐行洲的说话声。



    徐静媛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补妆,眼圈红红的,看样子已经痛哭一场,发泄完毕,见到走过来,深深的吸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彻底放下,将化妆品放到包里,挽着季娆的胳膊,说:“走吧。”



    季娆没动,说:“等会。”



    “躲人?”徐静媛看出她表情不对劲,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商言津?”



    季娆身体里的力气仿佛一点点流逝,气息奄奄,点了下头。



    再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走廊上已经不见了商言津和齐行洲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徐静媛才详细问季娆,“商言津是你未婚夫?”



    季娆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婚约解除了,分了。”



    “真分了?”徐静媛怀疑的看着她。



    季娆好笑,“分手还有什么真的假的。”



    “可是我看他身边的朋友都不觉得你们俩分手,一个两个还称呼你嫂子,弟妹。”徐静媛分析,“这说明他从未对外人说过你们俩分手的事,一个男人,分手后还把自己伪装成没分手的样子,他心里有你,在等你回头。”



    季娆瞥她一眼,笑着说:“你没看见他今天都没搭理过我吗?别猜他的心思了,我和他都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那是因为你们俩分手,是你把他甩了吧。”



    徐静媛一语中的。



    季娆悠悠的叹了口气,“感情上,我对不起他。”



    “他犯了什么错吗?你要和他分手?”徐静媛好奇。



    季娆抿了抿唇,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



    徐静媛说:“他今天虽然一句话都没跟你说,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心里有你,你看起来,对他也是余情未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同他分手?”



    季娆沉默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不婚主义。”



    原本季娆打算将和商言津的那段过往彻底封存在记忆中,不再对任何人提起,或许是今天和商言津的相遇,让她心中出现了波动,让她忍不住倾诉。



    她将自己主动接近商言津的事同徐静媛说了一遍,“我当时,并不觉得他心里有多喜欢我,从我主动接近他,到我想要离开,不过短短三个月,他那样沉稳理智的人,何至于非我不可,我觉得他不让我离开,只是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被一个小姑娘那样欺骗,他容忍不了,所以才一定要留下我,他给我的手机装定位系统,威胁我,他不在意我心里怎么想,他只要我待在他身边,我觉得他对我更多的是占有欲,不管他对我如何,但就分手这件事来说,他不同意,我便一定分不了,我觉得这样太不公平,所以在他身边时,我一直在思考,我要怎样才能从他身边离开,摆脱他的控制。”



    “后来呢?”徐静媛问。



    季娆笑了下,说:“后来我打碎了花瓶,站在碎瓷片上,用我自己威胁他,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让我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他是真的很喜欢我,比我想的要多很多。”



    季娆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用自己做筹码,能威胁到的,只有在乎自己的人。



    如果他不在乎她,就算她在他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他也不可能被威胁到。



    他毫不犹豫,怕她受伤,是因为他真的很在乎她。



    她却用那种方式,狠狠伤害了他。



    回到酒店,还不到下午三点,季娆却已经觉得筋疲力尽,去浴室洗了个澡,同徐静媛说自己晚饭不吃,便掀开被子上床,蒙头睡觉。



    睡着睡着,梦中便出现一双冷淡的眼睛盯着她。



    季娆从梦中惊醒,闭上眼睛,再次尝试入睡。



    翻来覆去,好几次在梦中被那个冰冷的眼神惊醒。



    睁开眼的时候,眼睫湿漉漉,季娆翻了个身,将脸颊埋到枕头里,终于认清现实,她没办法在商言津冷淡的眼神下无动于衷,大半年的时间,她走了那么多路,看了那么多风景,可是她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她就会想起他。



    她是真的想他了。



    睡不着觉,季娆平躺在床上,呆呆的盯着天花板。



    窗外悬在空中的太阳一点点下移,逐渐隐匿到地平线下。



    卧室中光影一点点消失,逐渐到一丝光亮也没有,季娆没开灯,睁着眼,静静的看着一室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柜上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季娆伸手捞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意外。



    是白天刚骂过她薄情寡义,见到她都装不认识的齐行洲打过来的。



    季娆接通电话,那边瞬间传来齐行洲疲惫的声音,“小姐姐。”



    他又叫她小姐姐。



    “你那样对我舅舅,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



    季娆没说话。



    齐行洲冷笑一声,“算了,跟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我舅舅出了什么事,你也不会有任何难过,照样天南海北玩得开心。”



    季娆敏锐的察觉出这话的不对劲,说话的声音颤抖,“商言津,出什么事了吗?”



    齐行洲沉默片刻,“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出事了也不用你管,我舅舅……他也不想见到你。”



    “行洲。”季娆慌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季娆放下手机就哭了,跌跌撞撞从床上下来,随意的换了身衣服,头发都没梳,披头散发,穿着拖鞋就跑出去了。



    徐静媛听见她哭,从卧室里跑出来,见她情况不对,也没来得及梳头发,披头散发跟在她后面跑。



    从酒店到商言津入住的医院,车程一个多小时,季娆哭了一个多小时,不停催促司机再快点,催得嗓子都哑了。



    她怕再也见不到商言津。



    商言津的大哥商元达风流多年,情人一个接一个的换,这次踢到个铁板。



    他的第八任老婆刚生产不久,他便迫不及待离婚为迎娶下一任做准备,第八任老婆怀恨在心,不知是精心策划还是临时起意,开车撞了商元达的车。



    商言津当时刚好和商元达同乘一辆车,遭了商元达的连累,生死未卜。



    车子抵达医院,从车上下来,季娆擦了眼泪,跟着齐行洲派来接应她的人去病房。



    凌晨两点多,走廊上人不多,季娆走进病房就看到商言津躺在病床上,穿蓝白条纹病号服,头上裹着块纱布,闭着眼睛,嘴唇微微发白,她进来他都没睁眼,看起来一丝生息也没有。



    季娆强压着心中悲恸,脸色惨白,抓住齐行洲手腕,嘴唇颤动,“他会死吗?”



    齐行洲眼神复杂,还没说话,季娆就崩溃失声,扑向病床上的商言津。



    哭了两个多小时,季娆眼泪都快哭干了,病床上的商言津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齐行洲站在病床另一边,垂头盯着他舅舅,纳闷,困惑,不解。



    他舅舅怎么还没醒。



    给季娆打电话让她过来,是他自作主张,没问过他舅舅意见,他舅舅连日里工作应酬,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见了季娆,晚上在齐家他喝了不少酒,又遭遇车祸,太累了,伤口包扎好久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车祸的事情他只跟季娆说了前半段,他大舅的第八任老婆对他大舅怀恨在心,开车狠狠撞向大舅的车,但是没说具体,舅舅的车后面跟着保镖车,察觉到那辆车有要撞过去的企图后,便加速从前面将那辆车逼停,只是当时情况危急,给舅舅开车急速闪躲,同旁边的车发生了些小碰撞。



    大舅从车上下来活蹦乱跳,就是小舅舅当时太累了,在车上睡觉,车身剧烈晃动磕到了脑袋。



    医生说问题不大。



    就是季娆趴他身上哭了两个多小时他都没醒,给齐行洲哭得都不自信了,下意识伸手探向商言津鼻息。



    季娆朦胧着双眼看到齐行洲探商言津气息,更加崩溃,手都不敢往商言津鼻子底下放,只敢问齐行洲,“是不是不好了?”



    季娆声嘶力竭,“叫医生啊。”



    汹涌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到商言津脖子上,商言津突然睁开眼睛,垂眸看着趴在自己哭得快要昏厥的季娆,一时还没分清这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旁边的齐行洲对他挤眉弄眼。



    商言津猜出什么,伸手揽住季娆后背。



    季娆正哭着,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商言津含着笑意的声音,“小朋友,水漫金山了。”



    第47章



    季娆抬头,看到商言津醒了,哑声道:“商言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你身上疼不疼,你头晕不晕,医生呢,医生怎么还没过来呀。”



    她泪如雨下,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具体是什么情况,悬着的心还没放下,见没医生进来为商言津检查身体,扭头要去找医生。



    商言津手放到她脸颊上,拇指抚过她眼下,为她擦拭眼泪,温声道:“没事,不哭。”



    季娆眼泪止不住的掉,砸到他手背上,肩膀颤抖,哽咽着说:“怎么会没事,车祸那么严重。”



    她在他身边哭了那么久他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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