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嫂做媒陈家大争议

    春节临近,洛江河畔的人们都在抓紧置办各种年货,处在忙碌之中。【小说文学网】陈新人的家电生意比以往更旺,购买家电的顾客此去彼来,每天从早上一直忙乎到晚上,尽管老头子陈寿河和老婆子谭妈也在帮忙迎候顾客,但有时忙得连吃饭都没功夫。生意兴隆,也就是财源兴旺,父母子三人自然高兴,但高兴中也夹杂着忧郁,儿子陈新人对顾客满脸笑容,热情周到,但顾客离去的短暂间隙中,那种心事重重的愁容又浮现在脸上。他几次向佳晶请求复婚都是失望而归,甚至补偿了她的15000元经济损失也得不到一点好的信息,他似乎处在山重水复疑无路之中。就在这种心烦意乱中,他想起了前些日子曹嫂替自己介绍对象的话:

    “新人啊,我说的这个女子姓鲜,二十三岁,人家结婚只一个月就离了,人才也不错,很漂亮的。你要是有福气,就争取把她娶过来,我来做介绍人。

    正当他想入非非时,突然,打扮妖艳的曹嫂子来到店前,他连忙招呼道:

    “曹嫂,你好,进屋里坐。”

    “曹嫂子,快进来,我有话要问你呢!”谭妈也高兴地叫着曹嫂子。

    曹嫂子三十七、八岁,是文革时期的大队文艺宣传队的主演。她细长的身材,蛋形的白脸上微泛红光,一笑两片薄薄的唇边露出两排齐整的牙,尤其是当中上面两颗镶上了黄壳壳的金闪闪的门牙,格外吸人眼球,脑后乌黑的马尾辫快要接近她那圆圆的臀部。她身着红缎子棉袄,从领口可看出内面水红色的毛线衣,下穿绿色灯芯绒棉裤,真是农村人所赞扬的“红配lou(绿),看不足。”她满面春风地摇摆着杨柳腰,像一朵彩色的云飘进了陈家商店,也给屋里带进了浓浓的香脂油气味。人还没落座,嘴里便甜甜地叫道:

    “大妈,陈伯伯,新人,你们好!” 又扭头观了观满屋的家用电器,笑嘻嘻地说,“你们陈家发了,发大财了,恭喜你们啦!”

    “这也算发?这只是刚起步!不过,也是托曹嫂子的福……”新人恭维说。

    “新人,你听我说,”曹嫂子抬眼看了一下谭妈,又瞥了瞥陈老书记,附在新人耳朵旁低低地说,“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姓鲜的姑娘虽说是离了婚的,但人家只结婚一个月就离了,这鲜姑娘现在还是处女呢!”她说完又用一双媚眼瞅着面前这个也是离了上十年婚的还比较年青潇洒的目前很有钱的陈新人。

    “哪有这回事?”新人看着曹嫂笑着说。曹嫂又把嘴巴凑在他的耳旁说:

    “我跟你小弟弟说明白点,这鲜姑娘是我丈夫的一个远房堂妹,出嫁后一个月里,那男人虽和鲜姑娘睡一张床,但两人就是干不成那夫妻间甜蜜的爽心事,那鲜姑娘急得揪心,像久旱的苗田渴望雨水滋润,可那男人就是太无用,两人在床上,鲜姑娘越急,可那男人却越比那棉条还要软。鲜姑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回娘家直哭,还是在母亲的死死逼问下才说出实情。那男的确实无用,一点都不像你,有雷公扯闪、风暴雨狂那样猛烈的本事。”曹嫂子到底是那时候文艺宣传队的主演,说起话来像在表演节目那样语句流畅、有板有眼。

    “曹嫂子,你说别人,怎么扯到我的身上。”他笑着说。

    “我是说你什么都强!”曹嫂子瞅着他说。

    “曹嫂子,你刚才所说是真实的?不会是戏耍我吧?”

    “我曹嫂子不会说谎的,如果你娶了她,新婚之夜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可要好好谢我呢!”她又做了个鬼脸,向店里四处的电器看了看。

    他们两人的对话虽说声音低,但谭妈是个有心人,偷偷地在旁边听了个一清二楚,也抿着嘴在暗暗地笑,心里也十分高兴。

    陈新人前几天心里对这鲜姑娘只有一点小意思,毕竟还是惦记着李佳晶,可李佳晶又死死地不同意复婚,真把他快要憋死了。现在曹嫂子说这鲜姑娘实际上还是处女,他心里不免像大海里翻起了巨浪,汹涌澎湃,平息不了,忙问曹嫂子:

    “这鲜姑娘现在何处?”

    “人家已经离了婚,在娘家里。她为了离婚,连所有嫁妆都给了男方,就是一个光人回娘家了。你如果娶了人家,可要赔偿人家的损失呢。”

    “这都是小事,只要事情办得成。”他笑眯眯地眼里充满着渴望的神情。

    谭妈这时开口了,瞪着眼说:

    “曹嫂子,此话是实,不要欺骗我儿子!”

    “我所说的句句是实情,我问鲜姑娘为什么只一个月就离婚,她羞红着脸开始不肯说,后来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才吐出了那丈夫无用的实情,不然,我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这鲜姑娘的长相较之佳晶偏差一点,可也有七八分的人才,比佳晶要小六七岁,也是蛮(很)漂亮的。”

    陈新人没有答理曹嫂子,只心里苦苦地说着:佳晶啊,佳晶,你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你是在继续考验我,看我是不是真心爱你娶你,还是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永远不要我了?人家曹嫂子给我介绍鲜姑娘啦,我到底答不答应啊!

    曹嫂子看新人那副沉思的模样,以为新人对鲜姑娘已经想入非非了,甚至还想到了上床的那甜蜜事,便斜眯着眼瞅着他,笑他说:

    “新人弟弟,这西(现在)是不是在想着和那鲜姑娘的甜蜜事?”

    “没……没有啊!我在想别的事。”新人抬起头,笑了笑。

    这时,姐姐陈爱琳和姐夫秦小恒在街上游逛,不一会儿来到弟弟店子里,想买一个加热器和手电筒,曹嫂子见他们俩夫妻来到,甜甜地招呼道:

    “哟,秦主任,爱琳妹妹,你们也来啦!”

    “是啊,曹嫂子也在这里买点什么电器?”爱琳应着,秦小恒笑着。

    这时,曹嫂子连忙站起,笑眯眯地将嘴附在爱琳耳边轻声说着为新人介绍鲜姑娘的事,并把对弟弟新人所说的话又原原本本地说与爱琳听。本以为要讨好爱琳的,还睁大眼睛看着她,等着她的“感谢曹嫂子!此事真把曹嫂子操心啦!”等等之类的赞语,可万万没有想到,陈爱琳却横瞪着眼,气冲冲地说:

    “曹嫂子,你知道不知道还有个李佳晶,她是我弟弟的原配妻子,他们有一个聪明机灵的儿子陈小龙,他们虽离了婚,但都没有找人,他们是男才女貌,难道就不能复婚?就不能团圆?人家说,宁可拆掉十座庙,不可毁掉一对婚!你曹嫂子是个聪明人,怎么做起这糊涂事?……太不应该!”

    曹嫂子讨了个没趣,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一副尴尬的样子。可谭妈却生怕爱琳把这个好事搅乱了,连忙为曹嫂子解围:

    “人家曹嫂子知道佳晶不同意复婚,这才操这份好心,你不要错怪了她。”

    “她怎么知道佳晶不同意复婚,这是佳晶在有意考验新人,看他是不是真心喜欢她,儿子都上十岁了!再说,娶了别的女子,这后妈能对小龙好吗?你这做奶奶的怎么不心疼自己的孙子,还说是什么‘操这份好心’,真是不分青红皂白!”爱琳对自己的后妈大声批评,也是怕后妈支持新人娶鲜姑娘,更主要的是担心弟弟娶了别的女子,佳晶会更加“缠”着小恒。

    “你嘴里放明白点,谁不分青红皂白?我又是怎样不心疼自己的孙子?佳晶一老不同意复婚,让我儿子永远是单身汉?你天天成双成对有人陪着,我儿子就永远一个人像个孤鬼?”谭妈也不示弱,开始反击了。

    “你嘴里也放明白点,哪个成双成对天天有人陪?你就不是?说些二黄话!”

    “你就不二黄?你就清白?包不得自己的弟弟永远是单身,这是清白人说的话?”谭妈用手指着爱琳说。

    “我劝他们复婚,过上好日子,这是希望新人单身?你真是黄昏到了极点!”爱琳也伸出手指着后妈的脸,嘴里喷出的唾沫星子飞到了谭妈的脸上。

    谭妈感觉到了这唾沫星子的凶味,忍不住厉声喝斥道:

    “你是出了嫁的女子,嫁了的女子泼了的水,你又不是与新人一个姆妈养的,你凭什么来干涉我儿子的婚事?你又有什么资格?”

    “我是什么干涉?我凭什么没有资格?我是陈家的女儿,我为陈家的孙子小龙考虑。我出点正当的主意不行?”

    “我的孙子不要你操些冤枉心!”

    “我就是要为我的舅侄儿操心!我们陈家不要那些杂牌子,还是一篙子撑上头的好。我小时候娘死的早,就是吃了这种情况的苦,害得我连书都没有读。”

    “你嘴里给我放清白点,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说老娘是陈家的杂牌子,放你娘的狗屁!”谭妈实在忍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你放的是人屁?你嘴里清白点,这快过年时节,也不怕旁人笑话你。”

    “别吵了!别吵了!这年头时节的,惹别人笑话,都给我住嘴!”陈寿河拍着桌子大声吼道。

    “妈,别说了,姐,你也别说了,这事我自有分寸。姐,你跟姐夫回去吧,不要跟妈吵了,再吵真要惹旁人笑话呢。”新人生怕妈妈与姐姐再争吵,惹得街道邻居笑话,连忙制止他们。

    “爱琳,冷静些,走,我们回家!”小恒拉着妻子,向门口走去。

    “回去吧,回去吧,要买什么东西,以后再来!” 老头子陈寿河也催促着女儿和女婿。

    当爱琳与小恒出去时,曹嫂子不知什么时候灰溜溜地走了。这时,老头子对妻子说:

    “爱琳走了,我说句公道话,我觉得爱琳说的不错,也有些道理。就新人来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生意好了,家业兴旺,何愁新人谈不上一个好妻子。再等一些日子,看佳晶的态度而定。”

    “我儿不能久等,去了hē个有hě个(去了张个有李个),如果她李佳晶永远不答应,我儿后辈子岂不要永远打单身?不行,不能久等!”谭妈坚定地说。

    “眼光要放长一点,你不要妇人之见!”老头子反驳道。

    “是不是你想把佳晶娶回来,她又不愿跟我儿子,是不是你也看红了她?”

    “老子懒得跟你说些不清不白的话,你们这些婆娘都是些鼠目寸光的家伙。”

    陈新人心里也烦着,见父母又争吵了起来,便大声说:

    “你们是不是嫌这家里太平静,要吵嚷着给别人看热闹,都给我静下来!”

    父母心里都有火,也只得压在肚内,因为外面有好些人在看热闹。

    新人也使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冷静地思考着姐姐、父母的话,觉得他们都有自己的道理。他心里仍然惦记着佳晶,也迫切希望佳晶能够回来团聚,但他又非常担心佳晶永远不与自己复婚,如果这样,那就只有尊重她,不勉强她。

    门外看热闹的人们也都离去了,他们议论说:

    “别人家嚷嬉骂(吵嘴)是嚷穷嬉骂(吵穷嘴),而他们家嚷嬉骂(吵嘴)是嚷富嬉骂(吵富嘴)。家里钱多了,吵架也与别人不同。看来,没有钱有烦恼,钱多了也有烦恼。”

    曹嫂子在陈家做媒讨了个没趣,窝了一肚子的火,经常生闷气,尤其对陈爱琳非常恼怒,并决心不再替陈家说媒。此后,曹嫂子像赌气似的,为鲜姑娘再嫁托人四处寻访好男家,终于将鲜姑娘介绍给了一个没结婚的男子,虽说该男子家境不大富裕,但小伙长得结实,五官周正,且品行良好,为人厚道,在当地口碑很好。不久,鲜姑娘与这小伙子走进了爱的殿堂,过上了甜蜜、幸福的生活。

    陈新人听说鲜姑娘已经再嫁,心里似乎为自己有几丝惋惜,但姐姐爱琳的话语又响在耳边:“还是一篙子撑上头的好,佳晶是个既漂亮又精明的人,她如果回来,陈家的家电门市部一定锦上添花,财源滚滚。”他认为此话很有道理,至于那曹嫂子介绍鲜姑娘的事,就当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再去想它,还是寄希望于李佳晶,耐心地等待佳晶回心转意。

    陈新人又想起了与自己同居数月的未婚妻张草莺,不知她的命运如何,那买家对她好不好,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他似乎有些后悔了,心中非常牵挂着她。夜里,他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张草莺蓬头垢面,哭丧着脸,带着几个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来到陈新人家电门市部门前,张草莺一边哭一边用手指着自己,说:“就是他!就是他!就是他把我骗卖了!”几个公安人员一起上前,几双有力的大手扭住了自己,其中一个公安人员拿出一副铮亮的手铐,铐上了自己的双手。他吓得一身冷汗,浑身抖索着。冷汗终于将恶梦惊醒,他连忙爬起来,拉亮电灯,像个痴呆人似地坐着。好一会儿,他眼泪下落,为自己的罪孽后悔了,然而,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唯独没有后悔药。他用双拳轻捶着自己的脑袋,哭着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糊涂,怎么就那么轻信了樊土巴的话。”这时,他为自己也为草莺祈祷起来:上帝啊!请你保佑草莺吧,让她过得舒舒服服,在那人家生儿育女,不生出任何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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