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家中老窝遭劫的消息,邓季自是心急如焚,等不得李当之、田畴与商队,便让韩齐领辎辅兵与其等后来,自家带了勇卒领王当一道,急速回救。

    因不得不顾惜马力,又只得派斥候双骑星夜前往涉侯国老巢,先探明情况再说。

    数千骑一路疾行,好在两日后,斥候已回报,家中战事已毕,眭固兵败逃走,田丰等成功守住山谷,只是伤亡颇大,邓季这才稍安。

    斥候已回过山谷,邓季二兄等前来相投等事项也少不得禀过,邓季三位兄长中,三兄早夭,大兄邓昆稳重寡言,有长兄之风却不甚亲密;二兄邓仲粗豪,却与自己感情最好,听得他无恙,邓季自然欢喜无限。

    家中战事已毕,伤亡再大也是即成事实,赶回去改变不了什么,反倒商队显眼,韩齐等莫又在路上遭劫才亏远了去,如今只得先强压下亲人相见的冲动,停下等后队赶上。

    闻邓季老巢已自战败眭固,虽不知其中过程,这战力却已足自傲,王当不由对这少年渠帅又高看一等。

    眭固想必逃得远了,既然如此,再前去也已出不到力,张燕却还在中山用兵,待邓季郑重谢过,王当便领兵折回去了。

    原地等上一日,韩齐等终于赶到,两下合一处,终回了涉侯国。

    乱世中亲人重逢一幕自然感人,离散已近三年的兄弟在谷口处才一见面,两人便都情不自禁湿润了眼睛。

    看邓季跳下马迎上来,邓仲扑上,仔细上下打量过,当胸便是一拳:“不想你我兄弟还有见面之日!”

    邓季稳稳受了,嘴里叫了一声:“二兄!”

    “哈哈,许久不见,小四倒比我高了!”

    “嗯,二兄也壮实了,胡须比以往更厚密些!”

    先闲话几句,邓季先对伍恭、常德等道声辛苦,觉得与邓仲各自都有许多话要说,便先舍了他们,与兄长并肩往谷内行去,又听邓仲问道:“长了身子,力气有没有长大?”

    以往兄弟嬉闹,这二兄倒没少仗着年纪欺负自己,邓季顿时笑道:“稍后比试一番便知道!”

    原先细胳膊小腿瘦弱不堪号称疙瘩的小弟,居然已敢主动找自己比力气,邓仲顿时笑了,突又觉得有必要维护自家身为兄长的尊严:“何不这便比过?”

    “还是稍后找块僻静处罢,我怕你在人前输后恼怒!”

    小子狂妄,邓仲伸手在他额头上“啪”地敲了一下,怒道:“分明是你做了渠帅,又娶了妻,怕在自家属下家眷面前丢人!”

    这下是邓仲在借机报复小弟竟敢先于自己娶妻的不满,邓季虽不知缘故,摸着额头却笑了。

    敲头是二兄以前最爱对自己做的事,受这一下,那种温馨久违的亲情又再回来,不过也不能吃他白打,邓季狡黠道:“真是怕你丢脸!”

    邓季欲擒故纵,以邓仲的性子哪里受得这挑衅:“那就这里比?”

    “真在这里?”

    邓仲不知是套,斩钉截铁道:“就这里!”

    “输后莫丈兄长身份报复!”

    哥俩互不相让,嬉笑之间,竟真就准备角力了。

    少年渠帅要与兄长要角力,这热闹顿引旁人注目,一个个呼朋唤友,很快便围过大群人来,谢允带田峑等幼童本就随伍恭迎接归谷众人,此时挤在前列,叫唤得最为欢快。

    将手中器械俱交与他人,顺块宽敞地出来,两人手搭在对方肩膀,喊声“小心,起!”便开始发力相争起来。

    两年下来,邓季已勉强能与郭石角力,虽然还是输的多,力气却已很是惊人,邓仲虽长他四岁,却也远不敌了,相持不过片刻,便被邓季狠狠掀翻在地。

    众目睽睽之下这下摔得狼狈,顿时引一片哄笑,果如邓季所说,身为兄长的邓阔儿却不过面皮,叫道:“好小子,这番是我脚下未稳,再来!”

    再来一次也同样如此,听四下里人们起哄,邓仲终于确认如今小弟至少已在力气上远远强过自家,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又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击,道:“好小子!”

    随邓仲前来投靠的豪侠首领名字叫王旷,霍刀儿等称他王老大,虽年已半百,却亦是以臂力称雄的,见这兄弟俩角力,一时亦不由手痒,上场道:“小邓将军果然力大,王旷亦来领教一番!”

    见还有热闹可看,谢允等顿时又喝叫起来,邓季却不认识这人,正在疑惑,邓仲才忙着介绍:“为避官兵追捕,为兄在汝南四处流浪,后亏这位王老大收留照顾,他乃豪杰出身,游侠兖豫多年的!”

    邓季闻言,忙冲王老大躬身施礼道:“邓季谢足下收留二兄之情!”

    眼前少年虽是手下平日并不显眼的邓阔儿幼弟,但人家可是一方渠帅,麾下近两万人马,三千余精壮,王旷并不敢拿大,亦躬身回礼道:“不敢当小邓将军之谢,令兄与我等脾性相合,不过彼此为友混迹市井罢了!”

    谢过一番,邓季再细看时,这人面上虽已有皱纹,两臂却甚是粗壮,想来力气不小,不敢因他年老便轻视,再说过两句,开始与之认真角力。

    王旷果然老当益壮,力气估计比郭石还要略强些,邓季几次用力都掀不倒,与他相持好一会,力气减衰,被他寻机掀翻倒地。

    围观者并不因是渠帅便放过,同样大声喝彩起哄,只谢允见邓季摔倒,有些不忿,跑到车黍面前叫道:“车大个子,你去弄翻这老头,不然咱们谷里以后可抬不起头!”

    车黍与懒顾每日称兄道弟,这小子却没大没小的,只是他亦言之有理,邓季被一外来老头掀翻,他们这群勇卒面子大失,瞪过谢允一眼,还是迈上场去:“我来!”

    车黍是谷中第一大力士,见他出场,热闹不断,叫好声顿时又响成一片。

    王旷游侠出身,虽八尺有余的铁塔壮汉站到自己面前,也毫无惧色,只是与之力气确实不如,没几下便又被掀翻,待他趴起,亦赞道:“好汉子!好力气!”

    双方互不相让,场面竟已成比试一般,霍刀儿心想己等初来咋到,可不能掉了威风,只是他力气并非长项,不敢上去出丑,便怂恿身旁丑鬼道:“与他比比?”

    丑鬼咧嘴一笑,将大斧交与霍刀儿拿着,亦进入场中。邓季在外见这汉子面容虽然丑陋,身长却只比车黍略矮一线,亦有八尺,满身都是肌肉,魁梧雄壮还要胜过车大个许多,心底便先喝了声彩,搭着邓仲肩膀问道:“二兄,这汉子是谁?”

    邓仲笑道:“这位却是王老大在陈留收留的,亦是任侠乡野,为替同乡报仇而杀望族之士,受官府缉拿,躲四方避祸,名为典韦,只因长得丑陋,我等一路便称他为丑鬼!”

    邓仲说完话,却半天不闻身侧有声,转头看时,只见自己这已长本事的小弟大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嘴角有一丝痰液滴下,浑没个渠帅模样。

    这一刻,邓季已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得晕乎乎的,连接下来车黍被丑鬼掀翻在地也没了感触。

    典韦啊,被称为“古之恶来”的典韦!

    出身草莽的典韦在这时代虽不能称为“名士”,可后世对三国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他的名气,并不弱于任何人。

    典韦许褚齐名,乃曹阿满帐下最武勇的两人,游戏里,他的武力值也相当高,若不是为护曹操不幸死在宛城,定不会让战锦马超的虎痴专美余后。

    这样一个牛人,居然这就跑到自家地盘上来了?看样子,还是与兄长一道来投奔的?

    哈哈,有了他,再加上太史慈,老子还不发达?

    有他们在,在这太行除了张燕,谁还放在老子眼里?还不能横着走么?

    这种难与他人分享的巨大喜悦,冲击得邓季不能自抑,典韦的丑陋面孔此时在他眼中要远胜过绝世佳丽迷人。

    幸好典韦没能发现邓季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何等贪婪,否则身上定要泛起一层鸡皮来。

    没发现邓季目光的原因,是角力场又跨马进来一名背双戟提长枪的汉子,他的注意力已全被吸引了过去。

    双戟客亦是有大本事的,见他上场,因车黍输阵正面上无光的谷中人等全又生出希望,开口喊叫。

    上场的年轻汉子未发一语,丑鬼先冲他问道:“你亦要角力?怎不下马?不去了器械?”

    环顾下四周呼喊人群,太史慈摇头道:“力气我不如你,不用再比,你可敢与我比试武艺?”

    典韦并不傻,谷中先前出战的车黍不弱,这背双戟的年轻汉子再出来,定有过人之处,顿时摇晃起他那硕大狰狞、让人望而生畏的头颅:“骑术我不精,定不如你!”

    闻言,太史慈从马上跃下:“那便步战?”

    “好!”步战恶来典韦怎会示弱,冲霍刀儿一招手:“斧来!”

    待霍刀儿将大斧提上来,让围观人等退后一些,很快,两人便开始枪来斧往。

    邓季这时候才回神转来,待看清场面,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叫苦不迭:老天爷,这可是真刀真枪比试,两猛人任谁有个意外,老子都岂不要心疼死。

    只是两下已战在一块,他亦不能解斗,只能独自心焦,看双戟客枪快,丑鬼斧沉,双方毫不相让,精彩纷呈,两下里斗得旗鼓相当,四周人等谁曾见过这般?没人与邓季心思一样,俱都看花了眼,咂舌不已,待回过神来,一个个便是声嘶力竭的喝彩,不多时声音已响得震天。

    对手长枪异常快,典韦大斧却遮掩不住,斗过好一阵,渐落下风,只觉身遭已全是枪影围绕,若以死相搏,说不定自家身上已中了几枪。

    典韦正想弃斧认输,却见太史慈跳后两步,取背上双戟递来,大声道:“你兵器不利,换我双戟试试!”

    这双戟轻了些,只是典韦却不多言,他亦是好胜的,扔斧双手接过,只是早巴不得双方停手的邓季已冲进场来:“足矣!两位皆一时勇士,这番只算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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