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器这边自然不在乎什么王府来人,他能看到的天就是赵进,立刻下令抓人。

    这一路南下打听下来,乔百户也知道赵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了,被抓起来之后丝毫不敢摆什么王府的架子,只是陪着笑脸求饶,说自己什么也没于,无非就是好奇打听消息。

    成大器没有立刻下杀手,他听到王府两个字眼皮也是要跳的,但赵进如果发话,他下手也不会手软,消息立刻被快马送到了清江浦这边,赵进的回复让成大器松了口气“既然只是打听,那就每人二十板子,打完了让他们滚。”

    既然对方没有明摆着挑衅,甚至没有说明意图,那么下杀手没有意义,杀了这一波,还有更多的过来。

    在这个消息去往邳州的时候,从徐州来的急报也是到达了清江浦,这急报是坏消息,潞王府周管事几人的尸体被认出来了,那边正在急报卫辉潞王府那边。

    按照正常,这几具尸体会在夏邑县呆很久,一直到腐烂无法辨认,然后这事情就这么过去,潞王府根本不知道这些下属到哪里去了,在这个时代,出一次门去一次外省十几天几个月都很平常,等过了这个时限再来猜测,又是一番折腾,半年前后根本不会有什么反应。

    可这次却是巧了,归德府城商丘那边正好有捕快来夏邑办差,顺便去看了看尸首,这周管事一于人曾在商丘停留,府城里不少人都过去奉承,这过来办事的捕快也远远的见了一面,尸首还没有变样,立刻认出来了。

    潞王府的人在城外遇贼暴死在夏邑城外,从夏邑县令到下面的差役都是慌了,事后肯定要有天大的麻烦,如果有可能,一定要捂住,可从府城来的那个捕快也不是一个人,那尸首也不是一个人看到,想要隐瞒也怕被人捅出来。

    上上下下无奈,只能捏着鼻子把这个案子报了上去,顺便也是报到了徐州这边,从商丘那边得来的消息,潞王府周管事一行人是奔着徐州去的,然后死在和徐州相邻的夏邑县境内,大家都猜和徐州脱不了关系,可也没有人敢明说,对这个猜测,大家同样捏着鼻子,毕竟人就是死在河南归德府境内。

    “如果不是大哥早就压服了河南归德府,只怕夏邑县的人会把尸首丢到徐州地面上,按照那边的消息,最迟半个月后,卫辉潞王府那边就该接到消息了。”

    “那赵进在徐州开有盐市和集市,三省八府的人都在这边买卖贸易,又有酒坊,最近这几年风行的汉井名酒就是这赵进的产业,听说生意还做到了口外鞑子那边,另外,徐州三分之二的田地都在他手里,这几年又在驱使百姓兴修水利,挖掘沟渠,原本贫瘠的旱地也变成了上好的水浇地,这赵进当年用了狠手段打下这些田地,那云山寺和一个庄子的人都被洗了,这两家手里的金银财宝数目很是惊人,除了徐州之外,这赵进在凤阳府宿州还有田庄,在邳州、在河南归德府、还有三省交界处都有产业庄子”

    山东兖州府滋阳城鲁王府中,司长史坐在他那个小院偏房中,听着属下的禀报,他自己斜靠在床榻上,眼睛闭着好像要睡着了,站在下面的几个人却不是乔百户他们,看起来像是普通行商的模样,口音都不是兖州府的。

    “赵进另一处要紧产业是在骆马湖东岸的荒草滩,海州各处盐场煮盐要用于草,那边的荒草滩向来是不准垦荒,备草煮盐的,这赵进却把那边占了,不知怎么弄了几万流民过去,居然圈占了大片田地,现在又是好大一片产业

    “骆马湖上的隅头镇是和济宁州差不多的地方,那里差不多也是赵进的私产了,云山商行和孙家商行把持着镇子里最赚钱的产业”

    “清江浦那边赵进也还有产业,叫做清江大市,徐州那边的盐市和集市是三省八府,这清江大市则是漕运南北货物交汇,天下间的大财也都在这里面滚动,每天的进项就不知有多少”

    “再就是些隐隐约约的消息了,扬州盐商和赵进据说恶斗了几场,死了不少人,现在扬州盐路上的生意他也能做了主”

    司长史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尽管他城府深沉,可脸上也是有些惊疑,颇有些不能置信的神情,忍不住打断说道:“你们刚才说他今年才二十出头?”

    “说是万历二十八年生人。”

    “才二十一岁”

    “刚才你们提到那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率队北上,在徐州莫名溃散的事情,你们再说一次,因为什么溃散的?”

    “老爷恕罪,小的们这就不知道了,刚才那些事,或者南直隶无人不知,或者问问就能打听出来的,至于这锦衣卫率队北上的事情,说法实在太多,而且都荒诞不经,有人说他们在徐州看到了龙被惊散,有人说是分赃不匀内讧”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心思很缜密。

    见到龙被惊散这样的话让长史司文轩很不耐烦,在那里摆摆手说道:“他们到徐州一共多少骑兵?”

    “这个也没什么准数,有人说是几千,也有人说是过万。”

    “荒唐,整个大明能凑得齐多少骑兵,最少的数目是多少?”司文轩抬高了些声音说道,他心情很糟。

    那回答的人有些惶恐的说道:“说是三千多”

    鲁王府右长史司文轩长吐了口气,脸色恢复平静,沉默一会之后缓声说道:“继续做你们的生意,本官问你们徐州的事情就是问问,你们在徐州,在南直隶也要本份做事,不要仗恃什么鲁王府,毕竟咱们王府只是山东的,伸手到南直隶那边不容易。”

    下面的人唯唯诺诺的应了,司长史端起茶碗抿了口,禀报的这些人就知趣的告辞,在鲁王府办差这么多年,司文轩做事周全的很,他没有把希望都放在那乔百户身上,还打发了为王府做事的商号去打听,这些人平日里就是正常的商人,也不在外面张扬和鲁王府的关系,去徐州和南直隶其他地方,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什么。

    “老爷,乔舍人回来了,想要求见。”外面响起了通报声。

    司文轩的脸色一沉,随即无奈的摇摇头,开口说道:“让他进来,给他安排个座位坐着。”

    每人二十板子打下去,虽说要不了性命也没有伤筋动骨,可衙门差役下手有分寸的很,打完之后绝对会几十天行动不利索,乔百户一于人是被大车拉回的滋阳城。

    垂头丧气的乔百户走了进来,一瘸一拐的很不利索,司文轩这时候的神情很温和,坐直了指了指那预备的座位说道:“乔舍人身上还有伤,坐下来说话免得难受。”

    这些许关心让乔百户感动的要哭出来,又是一番感谢,发现司文轩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之后这才坐下。

    “有人说去年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纠集了几千骑兵去徐州,然后被惊散吓走,这数目没有人能说明白,有人说过万的,有人说是三千的,到底有多少人?”

    “过万怎么可能,辽镇、蓟镇、宣府加上京营,再算上咱们山东或许能过万,南直隶本就少马,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数目。”到底是武官出身,对这个很是明白。

    乔百户琢磨了一下又是说道:“马队走起来气势很大,队列摆的开,百姓外行看了,往往会错估数目,可南直隶几处大营头的马队加起来也不会太多,不瞒长史大人,属下一路南下到邳州,断断续续的听人讲,说是狼山副总兵、徐州参将还有南京几位大佬的家底本钱都拿出来了,属下能估出个一千五到两千五之间,只会少,不会多。”

    右长史司文轩明显松了口气,刚要点头,却又若有所思的问道:“我不懂兵法,也不知武事,这一千五到两千五的骑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力量。”

    乔百户咳嗽了两声,有些缓慢的说道:“若不攻城,若粮草无忧,可以横行长江以北,朝廷要调集边军马队才能剿灭,只怕那时候也要伤筋动骨了。”

    这乔百户自己说得有些出神,说完之后忙不迭的和司长史告罪,苦笑着说道:“这些年都是太平时节,属下也只是乱猜,毕竟战场上的事情说不准,没真刀真枪的打过,说没有用的。”

    “不管怎么说,能把这样的队伍吓走那赵进能拿出几千团练来,若是鼓噪乡里,过万人也是有的”司长史深吸了口气,这些话不知道是对乔百户讲,还是自言自语。

    看着司文轩在那里出神,乔百户也不敢打搅,等到司文轩摆手的时候,他躬身告退了出去。

    鲁王府右长史司文轩在偏房中想了很久,出来时候也没有回自己的签押房办差,而是安排人去见王府内承奉熊早熊公公,约了晚上一起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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