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进入二月,林小桥一家子经过商议之后,又买下了三十亩的良田,这么算来,他们家手头上就有六十五亩的田地了。

    如此多的田地,要是光靠着林二牛一人来种,那是肯定种不过来的,所以林小桥便提出建议,想佃出一部分的田出去。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林二牛却显得有些不大乐意,直说自个儿农忙的时候,多雇点儿人手,应该是忙的过来的。

    瞧着自个儿老爹难得坚持的态度,林小桥也无法,只得任由她老爹折腾,反正他总是不会舍得把田地荒着的。

    家里头的田地越来越多了,林二牛现在也是见天儿的,往地里头扑腾,成天从早到晚的,农活忙得不离手。

    这一晃眼儿的功夫,忙过了水稻的种植,还有新一轮芥菜的收割和点种,时间就已经到了三月份了。

    近来阳光明媚,暖风阵阵,到处可见一片鸟语花香,铺子里头也没啥好忙活的,按理说正是该出去走走,好好踏踏青,采采风的季节。

    但是,林小桥却是一脑门子的烦心事儿,她正为着村里林家宅院里头,堆着的那些成山的芥菜发愁咧。

    眼见着田里头的芥菜可都已经收割回来了,接下来就该安排人手处理它们了。

    可是,这人手该从哪里找啊,林小桥也是一时之间没了主意,上回是请了自个儿姥姥和小舅妈,过来帮忙才能行的。

    但是,现在小舅妈怀着身孕,姥姥孙氏估摸着是没有闲心,来帮自个儿的忙了。

    林小桥也有想过,这活计又不是多难的事儿,只要招些村里的妇人过来干活便行。

    但问题的关键是,林小桥担心那些不知根知底的人中,会有人嘴碎,把她制作梅干菜的事儿宣扬出去,况且若是有心人存心不守规矩,把她制作梅干菜一事都琢磨透了,那她还靠啥子发财啊?

    林小桥托着自个儿的下巴,思量来思量去,这个制作梅干菜的过程,可是要一段时日的,她细数一遍,这回制作梅干菜的人手,撑死了也就只有四个,李氏,郑寡妇,还有就是她们姐妹两。

    这算来算去,人手也是不够数的啊,可是那些芥菜总堆在那里不去处理,也不算回事儿啊,林小桥真是越想越觉得烦,想了老半天儿了,却还是没想到个好法子。

    她不由得使劲儿搓了搓自个儿的一张小脸,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没有法子,于是她便紧接着叹了口气儿。

    现在正是下午未时,铺子里头也没啥子客人,大家伙儿也都正是闲的时候,或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儿,小声儿的说些八卦,或是找个角落趴着眯上一会儿。

    李氏和郑寡妇,还有林小溪三人,正坐在一起,手上拿着自个儿的针线活,低头忙活着。

    抬眼瞧去,整个就是一片悠闲惬意的场景,细细的话语声,也不显喧嚣,只有林小桥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显得突兀了一些。

    在林小桥叹完第三声长气之后,郑寡妇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她停下自个儿手里的针线活计,柔声儿说道:“小姑娘家家的,哪来那么多的气可叹啊!”

    林小桥听了这话,默默无语,只给郑寡妇投去了一个,万分无奈的小眼神。

    瞧着她这副样子,李氏也瞬间被逗笑了:“你那小脑袋瓜子里,这是又在琢磨啥啊?你郑婶儿说的没错,小小年纪一人,咋就有这么气可叹咧?”

    对于李氏这有些打趣的话语,林小桥也没回嘴,依然是投过去一个哀怨又无奈的小眼神。

    这会子,郑寡妇更是忍不住了,只觉得这小丫头实在是忒逗趣了,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咱小桥丫头,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儿啊,说出来给婶儿听听,兴许我能帮上你呢。”

    俗语有云‘春来容易犯困’,这坐着烦恼了这么长的时间,林小桥还真的是有些困了,她听了郑寡妇的话,刚想开口说说,却没成想张嘴儿,便打了两个呵欠。

    “我瞧她是犯困困的,小丫头一个,哪里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儿啊。”李氏看着自个儿小闺女的这番举动,便冲着郑寡妇如此说道。

    “丫头,你要是困了,就回后院去睡上一觉,反正现在铺子人手是足够的,也不需要你们姐俩帮啥子忙。”李氏又接着对自个儿小闺女说道。

    林小桥抬起袖子,擦了擦因为呵欠引来的泪花,听了李氏的话后,便说道:“我这哪还睡得着啊,还有活儿没干呢!唉——,我现在正瞅着咧!”

    “你愁啥啊?是自个儿私房钱不够用了,还是又想出啥子怪招来,折腾咱们这一伙人了啊?”李氏笑着回道。

    林小桥“切”了一声,这还是自个儿的亲娘吗,咋就这么想她咧,真是的。

    “我那一两千斤的芥菜,还堆在那里咧,这不是个愁人的事情啊?”林小桥有些无奈的说道。

    林小溪听了这话,抬起头来,看着自个儿小妹,说道:“就这事儿啊,你不早说啊,咱们这就去帮你收拾处理。”

    “关键是咱们人手不够啊,要光靠着咱们四个,那得干到啥子时候,才能把活儿干完啊?”林小桥回道。

    林小溪听了这话,想想也是,便说道:“那也是哦,咱们四个人手肯定是不成的。要不——”

    “我是不想在咱村里招人手的,防不住别人私下里琢磨些啥子啊!而且我这梅干菜,按着正常来说,那是可以一年出三次货的,这要是每回都招些人手,我是不放心的。”林小桥接过自个儿姐姐的话头,说出了这番话。

    听了她的这番话,李氏和林小溪都沉默了,这问题倒也确实是够烦人的,还得尽快找个解决的法子才行。

    “要不,咱这回先还是招些人手,等到下回的时候,再想想其它法子,咋样?”李氏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跟自个儿闺女商量着说道。

    林小桥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出声说啥子,现在除了这样,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正当她为此郁闷之时,郑寡妇却出声说道:“要不你们去买上几个签了死契的人,领回来做下人?这些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一般都是不会违背主家的意愿做事儿的。”

    林小桥乍一听到这个法子,有些懵了,从现代到古代,她并不是没有听说过‘下人’这一说辞,但是却总是觉得这词儿,跟自个儿没多大的联系。

    “买下人,这——,这事儿——?”显然李氏的想法也跟她闺女差不了多少,所以听了郑寡妇的话后,便显得有些局促和犹豫。

    林小桥在很短的时间里头,从一开始的迷茫不知,到现在脑子里浮现出,许多以后她也能过上使唤别人的场景,不由得有些乐呵的感觉。

    真没想到自个儿来到这边两年时间,居然也能够过上一回呼奴唤婢,使唤人的日子,想想都觉得挺美的。

    想想以前,林小桥给自个儿定下的目标,就是想当回小地主,这当地主的,家里不都是有好些供着使唤的人,还有一群长工短工啥的嘛。

    一盏茶的时间,林小桥表面沉默不语,实则却是浮想联翩,过后她便已经完全欣然接受了这个事情,一拍而定的说道:“成,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其实,郑寡妇方才出了这么个主意,除了是想给大家伙儿解决问题之外,也是存了个心思,想试探一下小丫头的反应。

    她知道,林家人祖祖辈辈的,都是农家出生,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现在日子已经越过越富足了,以后买人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小桥丫头又是自己未过门的儿媳妇,郑寡妇想到自己儿子一心仕途,将来呼奴使婢的,应该是难免的,所以她不希望小丫头,以后一时接受不了,便趁着这个机会小小的试探了一下。

    结果,这丫头果然不是个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的,除了起初对这事儿有些懵里懵懂的之外,也没瞧出有什么抗拒的心理。

    因此,郑寡妇一直以来,对于自己这个儿媳妇,不仅仅是认同,还十分的喜欢,她就是喜欢小丫头身上的,那股子灵透的劲儿,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山野乡村里头长大的姑娘。

    当然,郑寡妇的这些想法,林小桥她们肯定是不知道的……

    这林小桥的话落之后,李氏和林小溪都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所以李氏便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事儿也算是个大事儿,要不咱等到一家人都齐了,开个会商议一下,咋样?”

    “有啥好商议的啊,我觉得能行,既能解决了我目前的烦恼,而且以后咱家还能多几个人帮着干活,省了咱们自个儿动手,这不挺好的嘛?”林小桥觉得自个儿亲娘有些磨叽,便这样回道。

    李氏听了这话,说道:“咱家哪里有多少活计可以干的啊,我就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买啥子下人。”

    “怎么没必要啊,我觉得很有必要。算了,既然娘说等大家人齐了再商议,那就按娘说的办吧。”林小桥也知道,李氏自个儿是穷苦出生,所以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也就不跟她争辩了,到了晚上再说吧。

    “对了,郑婶,这买个下人,价钱贵不贵啊?”林小桥差点儿把这个比较关键的问题,忘了问了。

    “那要看你买什么样的,这下人也是分等级的,等级越高价钱就越贵,也有分签活契和死契的,这买价也都不一样。但是总的来说,也就在二两银子到三十两银子之间不等。”郑寡妇从小就是用惯了奴仆的,而且还管过内院,所以对于这些事情,还是比较清楚的。

    林小桥听了,便把这些记在了自个儿心里,她觉得好像这买个人,也不是多贵的事儿。

    晚上,全员到齐,经过众人的一番商议之后,其实主要也就是大家在听林小桥的意见,最后在林小桥的强烈赞成下,大郎两兄弟,还有林小溪,都纷纷倒戈倾向于她,结果自然就是买人一事儿,被允许了。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林小桥便拽着自个儿的爹娘,还有姐姐,请出了比较懂行的郑寡妇,一行五人出门去把买人一事,落实下来了。

    他们先去找了,已经跟自家人比较熟络的方牙侩,向他打听了一下这安平镇上,比较可靠的牙婆。

    方牙侩给推荐了一个姓黄的牙婆,据说她手底下调教的人,手脚比较勤快,身家也都清白。

    这黄牙婆住在城南的福水巷,方牙侩怕林小桥他们可能会找不到门儿,还专门陪着一块儿前去了。

    往城南那边去的一路上,林小桥的心里还有些忐忑紧张的感觉,她忽然之间脑子里浮现了,许多那些穷苦百姓的人家,卖儿卖女的凄惨场景。

    想到自个儿马上就要去,买下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林小桥突然觉得自个儿,好像是那种剥削穷苦人民的资本家,她忽然内心涌出了一股内疚的感觉。

    林小桥一路怀着这样纠结的心情,下了马车进了那个黄牙婆的家门,看到了那些即将被卖出手的下人。

    看着他们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自个儿想象当中的那么凄惨,至少一个个都是穿的干干净净的,没有给她一种衣衫褴褛的感觉。

    而且也没有她想象中的,个个脸上面黄肌瘦的模样,林小桥突然也就放松了一些,并不觉得他们有多么的凄惨了。

    或许,离开了原本那个贫穷的家庭,被卖了还能吃饱穿暖,要是能卖到一个慈善的主家去,说不定日子会更加的好咧。

    瞧着他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都站成一排一排的,一看便晓得是受过训练的,林小桥在自个儿内心想道:以后不管是谁进了自家的门,只要他们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他们一家子肯定是会善待他们的。

    就在林小桥自顾自的胡乱遐想的时候,李氏他们已经跟黄牙婆,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准备挑人了。

    “几位老爷夫人小姐,你们需要啥样的人啊?说出来我老婆子可以帮着挑挑。”黄牙婆笑的有些谄媚的说道。

    林小桥上下迅速打量了一番这个叫黄牙婆的,还真的跟自个儿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形象差不多咧。

    年纪一大把,长相也不咋地,脸上却涂了厚厚的脂粉,林小桥瞅着瞅着,不得不说这模样实在是磕碜了一点。

    “黄牙婆,这林老爷可是我的好友,你今日就尽管把好的晾出来吧,别尽捡些歪瓜裂枣的来糊弄我啊。”方牙侩知道这林家人对于这事儿,看着都没啥子主意,便首先开口说道。

    黄牙婆听了这话,忙赔了个大大的笑脸,说道:“方老板亲自领过来的,我老婆子心里头有数!我这院子里现在站的,可都是好的,是我前些天刚收来的,这不刚调教好了,正准备找主家出手咧!”

    “各位老爷夫人,你们就好好挑着,是要问话,还是啥的,都请随便啊。”这黄牙婆也是个极有眼色的,她看得出来林二牛几个都有些局促,不知所粗的样子,便出声儿提醒道。

    林小桥他们听了这话,也是无动于衷,要是别的什么事儿,或许林小桥早就第一个跳出来了,可是这买人的事儿,她还真是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就在他们几个不知所措的时候,郑寡妇已经默默的观察了一圈这院子里头站着的几十号人,看的差不多了,她便拉着林小桥姐妹两个,走向前去:“你们现在看着学着点儿啊。”

    郑寡妇挑着十数个人,简单的问了些话,然后目视了下他们的双手,便按着大家原先商议好的,挑了四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有一对四十来岁的老夫妇。

    选好了人,谈妥了价钱,李氏付了三十两的银子,拿了他们的卖身契,林小桥他们便带着这几个人,回家去了。

    回去之后,郑寡妇对这些新买的下人,训了一通话,林小桥在一旁看着郑寡妇一派威严的样子,都有些被震慑住了。

    话已训完,见着这些下人都是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之后,郑寡妇便让林小桥给他们取了名字。

    林小桥有些傻眼,不晓得该取啥名字,最后就随便给四个丫头取了“红竹,绿竹,荷叶,荷花”的俗名,至于那对老夫妻,就按着他们原本的名儿“路叔,路婶”的叫着。

    红竹和绿竹两个丫头,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郑寡妇当时挑的时候,就是给林小桥姐妹两个挑的,所以她们以后就是跟着小姐俩了。

    而荷叶,荷花两个丫头,年纪稍微长些,都有十三四岁的年纪了,她们以后一个跟着李氏,一个跟着郑寡妇。

    至于路叔和路婶,他们一个负责看门,一个负责林家的厨房,除此之外,还要负责以后林家一些琐碎的事情。

    原本林小桥也是想给自个儿老爹,也买个下人,时常跟在他后头的,但是林二牛却觉得那样有些不自在,所以便推拒了。

    至于大郎二郎两个,没有买个书童陪着,是因为林小桥觉现在压根儿就不想给他们,弄这些虚头巴脑的,等到两人考上秀才以后,到时可以再行考虑。

    大郎二郎两兄弟,对于自个儿小妹这样的做法,也都表示赞同,并没有因此不乐意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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