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便见一个穿着正装,高高瘦瘦,约莫三十岁年纪的人走了进来,瞪了阿翔一眼,最后看向房间里唯一的女人,也就是顾大美女,说:”您是警察?”顾大美女微微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证件。

    那经理客气的让我们坐下,看着证件,道:“原来是北京远道而来的顾警官,我依旧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让保安冒雨加强巡逻。”顿了顿,那经理说:“这事儿病人家属愿意承担责任,您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改日,我们一定好好感谢您。”这个好好感谢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文敏闻言,缓声道:“这件事情,就算我是警察,但死者的家人如果不追究,病人家属也愿意赔偿,再加上对方是精神病患者,我也确实不好插手。”

    “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经理听的连连点头。

    我是很了解顾大美女的,一向是正义感爆棚,这事儿,她肯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果然,便听接下来,她话锋一转,说:“但是,这次犯罪嫌疑人所持有的精神障碍,是危险性最大的一种,我有权利将他强制送检,以保障这里所有人的人身安全。”

    经理一听,迟疑起来,最后神色也不那么客气了,微微哼了一声,说:“几位,既然话说到这儿,那我就直说了。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病人是什么来路?他家里是做地产的,钱就不用说了,和上边的关系也打点的极好,得罪了他们,女警官,你有这个胆子吗?”

    文敏微微侧头,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片刻后,文敏看向经理,道:“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让他放马过来。”

    “嘿……”经理有些急了,说:“姑娘,你怎么不知变通啊,我说这些,那也是为了你好啊。你说你一个女人,不在家洗衣做饭伺候老公,出来惹什么事儿啊?“

    我皱了皱眉,淡淡道:“我就是她老公,我的任务是洗衣做饭赚钱伺候老婆。”

    文敏噗嗤一笑,美目一转,似嗔似笑的瞪了我一眼,那经理被我给噎住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文敏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来跟你作对的,你们要私了没问题,但如果在我离开之前,病人情况还处于危险期,我就必须要将他送检,没的商量。”紧接着,她指了指证件上自己的名字,说道:“可以让他们先查查我家里是干嘛的。”

    经理被这一番连噎带唬,也懵了,接下来便是顾大美女问什么,他就乖乖答什么。根据他的说法,今晚的雷雨,破坏了这里的信号,电话暂时打不出去了,至少得等到明天白天才能恢复。然后行宫里的人要想下山,原本就只有一条公路,现如今公路塌方,车辆无法通行,在道路被清理之前,要想下山,就只能徒步。

    这山地势不算矮,再加上连夜暴雨,连着三天之内,山里都是烂草泥泞,稍不注意土石崩塌,没准儿就摔死了。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只能等待报警后的公路抢修。

    现在已经入夜,抢修队最早也是明天中午才能上山,那还是情况好,情况不好,如果雨一直断断续续不停歇,那会使得路况更加恶劣,就算是抢险修路,也得等到天气好转才行。

    众人无法,也就是说,如今唯一的办法救只能等了。

    须臾,那经理离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九点钟,沈立直感叹说运气不好,看来今年不用买彩票了,好不容易出来享受享受,结果出来个精神病杀人狂,真是让人不安生。

    文敏安慰众人不要多想,说只要行宫加强安保就无事,我们交谈了一会儿,便各自回房睡觉。这一连串的事情,估计让豆腐无暇再去想尸仙的事,虽然情绪依旧低落,但也好了很多,对顾大美女说:“以后旅游,变态陈得离我们至少五百米远,否则那就不是旅游,是探险。”

    我觉得自己挺无辜的,耸了耸肩,回房睡觉。这里的环境没的说,往床上一趟,清新的原木香成了最好的安眠剂,不多时,我整个人便睡熟了。这一觉睡的不太安慰,或许是我自己心中其实也压着很多事,一入睡,这些事情便化为各种古怪纷乱的梦境钻入大脑里。但真正去想的时候,却又不记得自己梦见过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吓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我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灯,躺在靠垫上,回想着梦境,我只知道那是个很恐怖的梦,但现在却根本想不起来了。我看了墙上的时钟,发现这会儿才11点,也就是说,其实我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我刚松了口气,准备继续睡觉时,猛然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样东西。

    在灯光与黑暗的交界处,赫然还站着一双人脚。

    有人!

    我头皮一麻,天生的警惕让我猛地翻身下了床,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双脚上穿着的鞋我认识,是尸仙的。

    尸仙的衣服都是豆腐带着去买的,一开始豆腐比较抠门儿,买的都是地摊上十块钱一件的,后来时间日久,又出了李胖子夺羽衣的事情,尸仙大显神威,豆腐便大方起来,看尸仙就跟看儿子一样,怎么看怎么顺眼,所以后来买的衣服尽是好货,用豆腐的话说:就算没有羽衣那么拉风,也不能把咱木头显得太寒碜,否则都对不起这张脸了。

    那双鞋我记得,两千多,我去年生日,豆腐给我送了件三十块钱的t恤,为此,我将他胖揍了一顿。

    我想起那双鞋,霎时间浑身一阵机灵:尸仙!

    难道它回来了?它从虚里面掏出来了!

    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猛地打开了房间里的大灯,灯光亮起的瞬间,尸仙的身形笔直的站在门口处。记忆中木偶一样的表情,依旧是之前去沙漠穿着的打扮,长长的一条辫子搭在了胸前,我倒抽一口凉气,狠狠眨了眨眼,尸仙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连忙走过去,伸手搭在它肩膀上摸了两下,完好无损,刹那间,我心头一阵狂喜,虽然不明白尸仙是怎么出来的,但脑海里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好消息一定要赶紧告诉豆腐,于是我说:“走,见你主人去。”

    尸仙救如同平日里一样,歪了歪头,但这一次,它一歪头,整个脑袋便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带着辫子的人头,咕噜噜滚到了床边,睁着眼睛看着我。

    这一刻,我怀疑自己是做梦,惊的头皮都发麻了,而就在这时,我身前的无头尸仙,双手却猛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刹那间,我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窒息和疼痛,我仿佛听到它再说: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我只觉得无比痛苦,除了被掐住脖子带来的生理痛苦外,更多的是心里的痛苦。说实话,我留下尸仙一共有三个原因,一是不知道该怎么把它弄走;二是从陈天德那里知道养尸的方法后,我有心利用它,想着以后为我所用;三则豆腐对尸仙也有了深厚的感情,综合起来,我才一直默认尸仙的跟随。但随着时间越久,它虽然偶尔会招来一些小麻烦,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规矩听话,实在很招人喜欢。

    我并非铁石心肠的人,当时在腾格里沙漠,若非是被逼上了绝路,又怎么会牺牲它。

    痛苦之中,我不断挣扎起来,而尸仙的身影,也仿佛被什么吞噬一样,逐渐变为了粉末。紧接着,我又一次醒来过来。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个梦中梦。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是凌晨的三点,这个诡异的梦境,让我浑身出了一阵大汗,我想到被豆腐‘骗’进虚里的尸仙,只觉得胸口阵阵发闷,也睡不着了,听着外面的雨声,我决定去阳台上透透气。

    仿古设计的木质阳台外,攀爬着紫色的藤萝花,小小的一朵朵,在狂风暴雨中,吹了一地的花瓣。从这个位置看去,整个行宫笼罩在一片昏黄的光晕之中,可能由于是发电机输电,因此用电上有些节约,有些地方的灯并没有打开,和我在网上看到的璀璨的夜景也很大的出入。被带着细细雨丝的凉风一吹,我觉得心头的烦闷和难过散去了一些。

    坐了会儿,正打算回房间时,猛然看见下方不远处的回廊里,还站了一个人,那人也不知是保安还是什么,在回廊里慢吞吞的走着,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就在这时,那个人忽然往地上一倒,刹那间,我看到一具无头尸倒在了地上。脖颈断裂处,鲜红的血顺着木质的回廊往外流。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想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梦中梦,但剧烈的疼痛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再去看那回廊时,猛然发现,那尸体旁边,还站在另外一个人影,只是灯光晦涩,那个人影看不清楚面容。仿佛是发现了我的注视,人影朝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接着,便如了更深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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