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忽然间,天空中火光滔天。

    两处山峰轰然倒塌,被炸碎的山岩碎渣四处飞溅,泥土塌陷,一时间碎石山块如洪流般滚滚而下,朝山林中央灌去。

    两个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渺小而庄重,他们站在那里,望着火光滔天的林子深处,迟迟没有离去,却也迟迟不曾开口。

    他们默契的望着那已经被残渣堆砌的深林,面无表情,热泪不停的从眼角滑落,他们却浑然不知的,端正的站在那里。

    像每一次在军中等待他时的那样,等待着他,他们的主人。

    当然,还有他们崇敬的另外一个,不算主人的主人。

    好像已经有结果了,应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可是他们觉得,如果是南宫瑾和纳兰惜诺的话,那么,他们一定能活着回来。

    他们从没想过可以走到这一步,可以有和云蛛的对决,他们从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想着过活着回去,大家都在拼了命的度过每一刻。

    拿命做赌注,去参加这场几乎没有胜算的赌局。

    但是,就是这样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他们竟然就要赢了。

    如果他们连这样的赌局都能赢的话,那么,一定会回来的吧?

    大概,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哪怕是‘半个时辰’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的刺伤。

    “野郎中,你说,他们还会回来吗?”何先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淡然,一个痴人变的的淡然,那他一定在尝试着这世上最深切的悲伤。

    “你又在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野郎中,上次你说公主死了,可是,她不是没有死吗?”何先回过头,看着不停掉着眼泪的霍之,自己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又开始涌出。

    他们都曾是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的铁骨铮铮的男儿,但是这一刻,他们始终是无法用男子气概去掩盖心中的悲伤。他们失去的,不仅仅是两个人。

    ——是他们毕生的信仰。

    又是许久,他们就那样站着,谁都没想过离开。夜色降临,林中一片死寂,月光凉薄的洒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看起来多了一份悲怆。

    “野郎中。”何先一不小心的哽咽起来。

    “回去吧。”霍之吃力的抬起有些发麻的双腿,努力的忍耐着憋闷在心中的痛楚和那份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转过身,准备离开。

    他需要去找人,找人来一起找到被深埋的云蛛,还有……他们。

    “野郎中!”突然,何先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霍之被何先抓的生疼,皱了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何先的反应吓到。

    何先此刻正浑身发抖!在那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死到临头的时候何先都不曾皱一下眉头,而如今,他却在不停的发抖?!

    霍之心下一惊,回过头,也是重重一颤。

    月光下,林子深处的林道中,一个身影正缓慢的朝前走来,他的怀里,娇小的身影已不省人事,他面色苍白,像暗夜中悄然降临的死神般冷峻,决绝。

    何先浑身发着抖,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呜咽的声音,他想嚎啕大哭,但是,却又在极力忍耐,他连忙冲上去,扶住几乎要瘫倒的南宫瑾。

    霍之飞快的跑到他们身边,泪珠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他拉过纳兰惜诺的手腕,身体忽然僵住。

    他错愕的抬头,看向南宫瑾,嘴巴微微张开,却迟迟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突然,何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吼道:“你他吗的什么都不准给我说!你快开药啊,你快救公主啊!”

    “属下……无能!”霍之低下头,心中万分懊恼,他是洛天国数一数二的医者,在这天下他称第二也无人敢说第一,然而,在这里,他引以为傲的那些学识都没了用武之地。

    再厉害的医者,都做不到起死回生。

    南宫瑾冷冽的眼眸轻轻颤动了一下,疲惫的脸上仍旧面无表情,他点点头,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对霍之道:“交代给你的事,你先去办吧。”

    霍之迟疑了半秒,反应过来他是说把云蛛胆弄到手带回去做血玲珑的事,他点点头,看了纳兰惜诺一眼,又迅速的别开眼,转身朝外奔去。

    何先错愕的跪在一旁,脸上是他惯有的茫然,而这次的茫然却是不同,是一种难以理解,难以置信,难以接受所合成的茫然。

    他不懂,是她教会了大家生死与共,是因为她大家才在绝望与死亡的边缘还可以开心的谈笑风生,还可以安心的朝死路奔走,可是为什么到最后的时刻,她却要抛下他们,独自一人去冒险,将什么生死与共都抛到了脑后。

    她以为,她这样做他们会感激吗?错了,在生死关头,不论是生是死,都不该离弃。

    他也不信,在这种他们根本连一关都走不过来的险恶中,她一次又一次轻松的带着他们走过,甚至起死回生,他不相信她就这样的离开了,呵,一定是那个没用的野郎中又失误了,上一次,他不也说她死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不睁开眼,为什么没有呼吸,为什么,连心跳都没有了。

    没有人知道,纳兰惜诺对于何先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一种高尚的尊崇,是一种可以以命相许的信任,一种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特殊情感。

    更直白的说,她成了他的信仰。

    许久的寂静,南宫瑾一直轻轻的把她拥在怀中,像是在拥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他看着她的每一寸目光都带满了小心翼翼。

    他没有流泪,甚至没有红过眼眶,脸上也没有一丝的忧伤,只有那份仿若什么都没有发送过般的泰然。他相信,她还活着。他的思绪自动为他屏蔽了所谓的真相,自欺、欺人。

    所谓的真相,他,承受不起。

    “你回去吧。”许久,南宫瑾对着何先淡淡道。

    何先抬起头,看向南宫瑾,南宫瑾的脸上仍旧是那份毋庸置疑的王者之气,这是他的命令,他不可以反驳,也无法反驳。

    他缓缓起身,然后从怀里掏出兵符,递给南宫瑾。

    南宫瑾没有接。“想要就拿着,不想要,就扔了吧。”

    何先一怔,这……可是洛天王朝百万大军的兵符,它关乎着的是全天下人的命运,而他,却说什么,扔了?

    突然,何先的眼睛睁大,他这才反应过来南宫瑾是什么意思,他……不要了?

    他穷其一生,付出了那样的代价所打下的江山……不要了?!

    “主人!燕儿公主还等着您回去,天下子民也在等着您,您不回去,天下必然大乱,战乱一起,燕儿公主又免不了要颠沛流离……”

    何先跪倒在地,他再怎么神经大条,国不能无主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而且,他也知道南宫瑾最不能放下的是什么。可是,他错了,如今南宫瑾不能放下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个他呵护了一生的妹妹。

    “去吧。”南宫瑾抱着纳兰惜诺起身,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记住,你的主人,已经死了。”

    就当做,他也已经死了吧,血玲珑可以制成了,燕儿可以健康的活下去,而且他也相信,何先不会让燕儿颠沛流离,他欠南宫燕的,也许这辈子都还不清。

    可是,他欠怀中这个女人的,也许……生生世世都还不完了吧。

    何先看着他抱着纳兰惜诺渐行渐远的身影,没有再追上去,他无法再去阻止什么,他也不想再去阻止什么,那个女人,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和他一起离开这里。

    最想要的,不过就是和他在一起。

    何先走出林子,霍之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抵达了径同林的入口,那云蛛被两座山峰掩埋,估计是要掘地三尺才能挖的到它。

    霍之看到何先只身一人走了出来,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曾担心过南宫瑾会不愿回来,现在看样子,他是真的打算什么都不要了。

    突然,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霍之与何先双双抬头望去,一个身着黑衣的暗卫正拿着加急信件赶来,洛天军队的加急信件通常会被放置在结实的竹筒内,上面以情况紧急的程度挂着不同颜色的丝绸。

    而那暗卫背上,背着三支挂着红绸的急件竹筒,而红色是最严重最紧急的信件。

    何先与霍之相视一眼,各自心中的担忧都显露无疑,洛天王朝虽然强大,但那羌人却也顽强,缕缕扰犯边境,可纵是南宫瑾也难以将他们赶尽杀绝。

    不过片刻,那暗卫已奔了过来,他跃下马跪倒在何先面前。“何都尉,边关李将军急报!”

    何先拿过暗卫递上来的急件,没有打开,只有将军级的人才有权力打开这样的急报。

    “发生什么事了?”一旁,霍之下马问道。

    “此次羌人联合蛮夷八族,集齐了四十万大军正攻我山河关!李将军快要撑不住了!!”

    霍之与何先心底皆是吸了一口凉气,羌人这次来的很突然,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已是了然,这其中必有蹊跷。

    何先把手中的急报丢给霍之,一跃上马,道:“我先回京禀报太后,再调兵前去支援,你定要将主人带回来!”

    在打仗的事情上,何先一点都不含糊。霍之也相信他在战争方面的才能,他点点头,带着那队人马朝径同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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