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杨氏正和刘娘子忙活着,不过今天杨氏只是给刘娘子打下手而已,不是说要试试她的手艺,反正都是庄户人家,也不讲究什么好吃不好吃的,而是刘娘子说啥也不肯让杨氏动手,直说能遇到君媱是他们夫妻的福气。【小说文学网】

    不过当晚上回屋看到那崭新的被褥,更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当然这是后话。

    梦妮和两个孩子则是在厨房里面的储物间,当看到那堆了满满一货架的东西,梦妮可是好一阵惊讶。

    “你们今天赶集,买了这么多东西啊?”

    “嗯,娘亲说快过年了,就要买好多东西。”巧儿拉着梦妮的手说道。

    这可不是好多吧,简直就是太多了,又是猪肉,米面粮油的,还有集上但凡能买的菜都买了。

    “大妹子,你们老家是哪里的啊?”外面,杨氏将所有的菜洗好,装好,就坐在一边和刘娘子说着话。

    “淮阳城下面的一个村子,也和夫人这边差不多,不过就是没有这么冷。”刘娘子说道。

    “哦,我这一辈子就没出过青山镇,更别说你们淮阳了,听都没听过。”

    “那有啥,如果家里没有发洪水,俺也一辈子不会出来。”

    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也是,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这个家里就五个人,如今添了你们两个也热闹些。”

    “嗯,多谢夫人收留,否则俺和俺家男人还得到处忍饥挨饿。”刘娘子感慨的说着,声音有点哽咽。

    晚上的饭菜并不是有多丰盛,但是却重在量足味美,而众人尝过,就发现刘娘子的手艺很不错。

    因为这两人是第一天来家里,所以君媱就不让他们单独吃饭了,君媱是个很有阶级观念的人,在她的心里,人真的是没办法平等的,不论是现代还是古代。

    在现代,她就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在富二代云集的学校里,她就是那只默默无闻的丑小鸭,大学四年始终没有变成天鹅的机会,而踏入社会,她辛苦打拼,拼命钻研,终于用短短几年时间,站在了商业帝国的巅峰,所有人见到她无不点头哈腰,极尽讨好,一样的不平等。

    曾经看过很多穿越小说,多少女主都想着和古代的丫头做朋友姐妹的,在君媱心里那就是愚蠢,古代被称为封建社会,也就是另一类的奴隶社会,奴才就是奴才,假如主人想要和奴才平起平坐,那么总有一天,他就会把你踩在脚下,背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边,君正民和刘山正在喝着酒,说着男人家的事情,这边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吃着饭菜聊着天,也是气氛融洽。

    而从和刘娘子的谈话中君媱等人明白,曾经的她也有三个孩子,不过都在那次洪灾中被淹死了,而她也和丈夫一路扶持,乞讨着来到了江郾城,只有辗转的在几家大户人家做过下人,却都因为南北差异,被人排挤,而被赶出家门,再之后就在人牙子手中等着下一任主子,然后就被竹影给买回去了。

    听着刘娘子的话,杨氏是心酸的眼泪都止不住,不断的安慰着同样啜泣的刘娘子,而梦妮也是觉得很可怜,红了眼眶。

    只有君媱和两个不大明白的小包子,丝毫没有任何的悲恸。

    不是她冷血,而是这样的事情,在现代太多太多了,一次地震就能造成多少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她会捐款,让活着的人能够走出阴霾,却终究是无法感同身受,就算是心里有点为他们难过,眼睛却是干涩的。

    等晚餐结束,君媱就让刘氏夫妇回去休息,明天开始正式干活,当然也不用起的太早,家里添了人,人手也就充足了不少,两个大劳力,杨氏和君正民也是个能干的,过年的一切事宜,应该会轻松很多。

    刘氏夫妇也确实是很累了,毕竟自从被上一家的下人排挤诬陷赶出来之后,他们可是全身带病,差点没死过去,如果不是因为命大,相信他们早就完了。

    而将近两个月的破屋生活,他们可以忍受,无法忍受的是那种没有活干,没有着落的折磨。

    如今终于算是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两人的心自然是欣喜的,而走进西厢,看到那整洁的房屋,宽敞明亮的窗户,以及雪白的墙壁一尘不染,还是两间屋子。正屋放着一个方桌,四个凳子,旁边还有洗刷的一应物事,里间一张宽敞的暖炕,上面是铺着崭新的天青色被褥,看上去就蓬松绵软,在炕头上放着一个大衣柜,上面落着锁,锁头上插着一把钥匙。

    刘娘子激动的抬手摸着被褥,那绵软的触感,让她眼泪都滚了出来。

    “他爹,东家这是给咱们的新被褥啊!”她毕竟是个农家妇女,新不新一眼就能看出来。

    “嗯,是啊,今天下晌你和夫人在里面做饭的时候,东家抱过来的。”刘山坐在炕沿上,打量着四周,虽然下午铺被褥的时候看了,可是现在却依旧觉得很舒坦,以后这就是他们夫妻的屋子了,终于是有了一个家了。

    “东家对咱可真好,才第一天见面就给咱新的被褥,真好……”说着,声音都哽咽了。

    看着自家婆娘那粗糙的脸,开裂的手掌,刘山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曾经他们家虽然穷,可也是上有老子娘,下有儿女,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不过从今开始也算是苦尽甘来了,虽然是为奴,可并不见得所有的奴都不幸。

    只要他和婆娘在这个家里好好干,对东家和老爷夫人衷心,他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赶他们走的。

    晚上,夫妻俩躺在软软的被窝里,而屋子里烧的地龙也是一片暖意,两人都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家有父母,有子女,还有一桌团圆饭和浓浓的笑意。

    早上,虽然君媱说不用起的太早,可是刘山夫妻俩还是天不亮就起来了,一个去喂马打扫院子,顺便把积雪用背篓背到后面的河边,一个去灶间做早饭,昨天的时候,杨氏已经告诉了刘娘子家里一应饭食的地方,而当刘娘子看到那四五袋白面,一大袋白米和一大袋黄米,以及那堆积成小山的猪肉和各种蔬菜,真心的惊讶了,后来又听说他们家目前只有十几亩地,这段时间都是买着吃,她心里就更吃惊了,所以决定以后一定拼命干活,下地,吃食就不用买了,太贵了。

    天微亮,君媱家所有人就已经起了,杨氏本来还想着起床做饭,可是等走到厨房,闻到那米粥的香味,才想到家里已经有了刘娘子,这做饭啥的也用不上她了,虽然不习惯,可是这心里熨贴。

    “夫人,您醒啦?”看到杨氏,刘娘子给她盛了一盆热水,“洗把脸吧,早饭也做好了。”

    “哎……”她点点头,想要喊妹子,但是昨晚君媱的一番话,却让她觉得不妥,就问道:“你叫啥?”

    “俺叫李春苗。”刘娘子笑着说道。

    “那我以后就叫你春苗吧,毕竟比你大了三四岁。”

    “夫人想咋叫俺都行。”她并不讲究名字。

    早饭,君媱一家人照例是在杨氏屋子里吃的,而刘山夫妇则是盛好饭端回了自己屋。

    本来他们是想着等君媱他们家吃完,在吃他们剩下的,可是杨氏没同意,只说一起做了,一起吃,能剩下也别不够了,大不了下顿吃,他们家也不是啥大地主,剩菜剩饭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后来君媱也说了,只要好好干,吃的上面自然不会短缺,饭食而已,不填饱肚子咋干活。

    早饭那结束后,君媱就来到厨房,这里已经被刘娘子收拾的很是干净。

    君媱和她合伙把买来的猪肉搬到外面的案板上,然后对她说道:“刘婶,你就把这些肉都切好,今天咱们做腊肠,我教你,这样以后每年过年的时候,你就能自己做了。”

    “哎,都听东家的。”她笑着点头。

    其实君媱并不喜欢这个东家,但是“夫人”这个称呼也不能叫,前世叫了好几年的总裁,这里更是用不上,没办法只能叫东家了,虽然会想起“黄世仁”,不过也只能将就了,等以后人多了,再想个好点的称呼,毕竟东家可比“小姐”强多了。

    然后君媱就让她把肉全部切成手指节大小,等她全部切完,又教给她放哪些调料,放多少,最后充分的搅拌均匀,放在储物间,说是就放一天,等滋味全部都渗进去,就可以灌肠了。

    这种食物是北方特有的,而南方口味偏清淡,所以并没见过,再加上这种吃食是现代才出现的,所以在这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天启国,并没有,也就是说君媱家独一份。

    当刘娘子听到这种做法在全国都没有,是君媱自己研究的,刘娘子又是一阵激动,他们来君家第一天就得到了东家的信任,这份情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刘婶,以后也许咱们这腊肠会卖进酒楼,等年底咱们看看卖的好不好,如果好的话,明年咱就开个作坊,就让你去看着。”

    “哎,都听东家的。”那样岂不就是一个管事婆子了?

    而君媱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这种吃食,连那个家伙都喜欢,应该销路会很好。

    福运酒楼全国上百家,这也许会成为一道招牌菜也说不定。

    至于作坊,就在后面小吴山上建一个,位置好还能起到保密作用。

    再之后的几天,杨氏和梦妮几乎就不咋出门,而杨氏也不大管家里的事情了,整天就是和梦妮在炕上做着绣活。

    君媱就大部分时间耗在厨房,和刘娘子一起蒸馒头,包包子,做豆饽饽,炸丸子,还有家里的那个猪头和猪皮,也是在君正民的帮助下,将所有的毛脱了一个干净,再之后后面鸡舍里仅剩的四只大公鸡也都被君媱杀了,清理干净。

    刘山夫妇虽然这段时间忙碌的很,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实打实的,他们可是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过年了,以前在别的大户人家,每次过年那也是忙的团团转,却也会因为一些鸡毛小事就被管事训得比狗都不如,但是君媱从来不会和他们说狠话,一些小事她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但正因为这样,刘山夫妇才会更加的用心。

    这天清晨,天还没大亮,外面敲门声就响了。

    刘山给马添上草料,正要往兔笼那里去,听见敲门声就赶忙走了过去。

    打开门就看到福运酒楼的青云站在门口。

    “君娘子在家吧?”青云问道。

    “嗯,东家在的,青云小哥快进来吧,东家知道你今天要来,在厨房呢。”

    “哎,多谢老叔!”青云走进来,就熟门熟路的直奔厨房,掀开帘子就进去了。

    “青云来啦!”看到他,君媱就把手里最后一串腊肠放进竹篓里,“这里面的腊肠今天刚晾好,你就带回去,和他们说,拿回去后炒着吃,或者切片蒸着吃都好,如果想整根的蒸,就在上面用针多扎几个眼,免得外面这层皮爆开。”

    “哎,行,我一定和他们说。”青云高兴的点点头,看着那一竹篓的腊肠,这可全部都是猪肉啊,君娘子真是大方。

    “还有就是,别全部都分啦,一人有十根,剩下的在酒楼卖卖试试,如果口碑好的话,告诉曹掌柜,明年我会在家里开个作坊,然后往全国所有的酒楼里供应,这又是一笔收入。”这才是她今天要说的。

    青云一听,顿时又高兴了,昨天晚上掌柜的就给他们发了工钱,这一年下来,大厨是五十两,他们下面这些跑堂的是十两,而今年掌柜的却格外给每个跑堂的多发了二两的薪水,说是今年他们酒楼的纯利润比去年高了近三万两,这可是一笔很大的收入,要知道他们青山镇的分店,以前最多也是纯利二十万两,这高了一成多啊,还不过就是最后这一个多月的收入。

    所有人都很高兴,回家的都有掌柜分发的年货,不回家的不要年货掌柜就给换算成铜板,多存点钱,有着积蓄不是就能娶上媳妇了么,不管是成没成亲的都是特别的高兴。

    带上那一竹篓的腊肠,青云就驾着马车,嘚嘚的往镇上去了。

    一路欢快的回到酒楼,青云就将那一竹篓的腊肠拿进厨房,就看到掌柜的正坐在那里和店里的伙计说着话,见他回来,还背着一个大竹篓,就知道东西拿回来了。

    “掌柜的,都带来了,是君娘子做的腊肠,我看了,里面全部都是猪肉。”说着将竹篓放到桌上。

    众人凑上去一看,可不是么,每一根都有近半尺长,汉子两个拇指粗,而且透过那薄薄的肠衣,里面可都是猪肉啊,没有搀和别的东西。

    曹如行也很好奇,这种吃食他还从来没见过呢,就问青云怎么做,于是青云就把君媱的话又重复了一边,之后才掌柜就拿出三根,让孙厨子去爆炒。

    随着火苗的窜跳,那铁锅里诱人的肉香不断窜进在场人的鼻子里,那香味,像是猪肉,却又有着很大的不同。

    等那夹杂着翠绿葱花的腊肠出锅,端到桌上,曹如行拿着筷子就夹了一根,随着慢慢的咀嚼,只见他的眼睛是越来越亮,而后又夹了一根放进嘴里。

    旁边的两个大厨和伙计都紧紧的盯着曹如行,好几个人还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好!”下一瞬,就听见曹如行的叫好声,然后对两个大厨道,“老孙,老陈,你们也尝尝。”

    两个大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表情和曹如行如出一辙。

    “掌柜的,这味道可真是一绝,足以担当店里的招牌菜之一了。”有点甜,有点咸,有点辣,有点醇厚,另外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做了多少年的菜的两个大厨相视一眼,都觉得这腊肠如此好吃,定是和最后那种调料有着决定性的关系。

    一听连两个大厨都说好吃,众人更是垂涎了,待曹如行说让大家都尝尝之后,众人拿起筷子纷纷吃了起来,总共就三根,十几个伙计,每人分不到三四块就没了,但是看着空空的盘子,众人还是意犹未尽。

    好似明白他们的意思,曹如行就说道:“一群馋猴子,东家不是说了,给你们一些回去做吃食么?刚才你们也看见了,做起来很简单,回家和你们婆娘媳妇子说说,都能做出来。”

    “东家还真是好,又给咱发红包,又给咱这么好的年货,就这些腊肠,这么多的肉,也花不少银子吧。”

    “是啊是啊,咱们福运可是在众多酒楼工钱最高的。”

    “那可是!”

    “好了,别拍马屁了,说你们是一群猴子,还真没错。”曹如行失笑,然后让青云拿来油纸,给每个伙计包了十根,最后还剩下四五十根,留待最后这几天卖卖看。

    之后,拿了不少年货的伙计,都回到后院收拾自己的东西,毕竟掌柜的给他们租的马车也快到了,而近的可以当天到家,远的则要两三天呢,正好在年三十到家就可以。

    虽然常年不在家,但是每年能拿回去十两银子,也足够家里人开销了,有儿子的还能上的起学堂,而且来福运的人几乎不是什么吝啬子,有时候还会有几枚赏钱,这么好的活计,好多人都是从福运开业就呆在这里的,早把福运当成了第二个家了。

    等临近晌午的时候,店里二十多个伙计,如今不过剩下七个,外加一个陈大厨。

    因为陈大厨家里只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儿子,所以几乎每年的时候,他的儿子都会带着六十岁的老娘租车过来这里过年,因为离得并不远,也就是临城一天的车程,所以陈厨子就会每年都留下来,如今是好了,过年这半个月,他会得到格外的十两银子,这对他来说,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而他唯一的儿子,今年都二十岁了,依旧没有找到媳妇,不是没人说亲,而是老太太因为没有了儿媳妇,怕新嫁过来的孙媳妇欺负了自己孙子,所以挑来挑去,就到了现在,陈大厨就算心里着急,也没法子。

    老君家,此时也是忙碌的很。

    虽然是临近过年比较忙碌,也少了一个能干的杨氏,可是老君家却很平静,只因为老爷子私塾放假,现在整天在家里,下面的子孙生怕一个吵闹起来,惹怒了老爷子。

    厨房里,钱氏,林氏和姚氏正在切菜的切菜,揉面的揉面,炸丸子的炸丸子。

    “啊,弟妹啊,你轻点,油点子都溅我手背上了。”钱氏正在揉面,就感觉手背一阵刺痛,尖叫起来。

    “哦,知道了。”林氏淡淡应道。

    看到林氏那不咸不淡的表情,钱氏呶呶嘴,没有继续争执,只因为她知道林氏也不是一个好惹的,她不像杨氏,任你骂的她狗血淋头,也会一声不吭,林氏却很是不好惹,看着平时话不多,但要是真的惹怒了她,她能和你拼命。

    就在三个媳妇做着活计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阵尖锐怒骂,还伴随着一个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

    “你这个畜生玩意,就知道吃,这次还偷到你姑屋里,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馋鬼托生的,我让你偷,让你偷,老娘是饿着你了咋滴,你这个白眼狼,一个个都是反了天了,都不把老娘当人看啦咋滴,都想在老娘头上撒尿,我让你偷,看老娘不打死你……”

    “哇……爹啊,娘啊,快来啊,我要被我奶打死了……”

    正在屋里切菜的姚氏一听,脸色唰的一下子就变了,外面可不正是她家的宝贝儿子,鸣哥儿。

    听到儿子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姚氏放下菜刀就冲着厨房外去了,边跑边在心里将那个死老太婆骂了千百遍,恨不得一刀劈死她。

    等她来到上房门口,就看到自己儿子蜷缩在地上,旁边那个头发半白的老太太拿着一个扫帚,使劲的抽打在儿子身上,而她的儿子却不敢躲,只是拼命的哭。

    姚氏一下子就冲了上去,用身子护住自己儿子,那扫帚把落到她身上,钻心的疼。

    要知道现在是冬天啊,每个人都穿的衣服比较厚,这样都感觉到疼,可想老太太下手有多狠了。

    “娘啊,好疼,呜呜……”君孝鸣一看自己娘来了,哭得更大声了。

    刘氏看到小媳妇护住那个偷自己闺女点心的孙子,用力在她身上狠狠打了几下,才停手,恨恨的看着他们母子俩,道:“你也想要气死我老婆子?怎么着,你儿子偷她姑的点心,我老婆子还打不得了?”

    姚氏心里虽然恨死了刘氏,抬头时却满眼的泪花,加上她年纪并不大,只有二十七岁,而且长得也不错,这一眼很是楚楚可怜。

    “娘,鸣哥儿还小,今年才七岁,他可是您老人家最小的孙子啊,小孩子贪吃点也很能理解,您可不能这么用力打啊,再说了,娘,他拿小姑一块点心,怎么能叫偷呢?难道媳妇和鸣哥儿就不是老君家的人了吗?娘啊,您可不能这么偏心啊。”

    “你说啥?”老太太一双尖细的眼,顿时瞪的滚圆,这个小媳妇可是处处在说她不好啊。

    “偏心?怎么姚氏,难不成你儿子偷人家点心还有理啦?”她可能气得口不择言了,一口一个偷,说的是难听极了。

    “闹什么,这是还嫌家里不够乱?”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从上房门口传来。

    正是老爷子,只因为在屋里看书,而自己婆娘那响亮的声音,想装作听不见都不可能。

    一看见君老爷子,在场的人和远处偷偷看热闹的都不禁瑟缩了一下。

    姚氏抬起衣袖擦擦眼泪,语带哽咽道:“没事爹,娘在教训鸣哥儿呢,孩子不懂事。”

    “对啊,我还不能教训教训孙子不成,娘不管,我这个奶奶就不能管管了?”刘氏梗着脖子,就着姚氏的台阶下来了。

    君老爷子看看自己婆娘,只觉得一阵烦躁,在心里憋着说不出的难受。

    姚氏这时站起身,拉起还在流眼泪的儿子,道:“鸣哥儿,娘咋和你说的,饿了就先喝口凉水,吃饭的时候快到了,你咋能去你姑屋里拿点心呢,这叫偷知道不知道,传出去让人多瞧不起啊,居然偷吃的偷到自己姑姑屋里去了,走回屋,娘给你泡个干馍。”

    说着就拉着儿子往屋里走。

    君老爷子何等精明,自然听明白了小媳妇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在心里悲叹一口,这个家是越来越乱了。

    “老四家的,让小子去我屋里拿点心吃吧,上了年纪,也不喜欢吃那个了。”说着,背起手就走回了上房。

    君孝鸣一听顿时就不哭了,一把松开自己娘亲的手,跟着老爷子就冲进了上房,直看的老太太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厥过去。

    那个老家伙,就是喜欢和她对着干,如果不是他瞎搅和,老三那两白眼狼,怎么可能分家出去单过,又是盖新房子,又是送猪肉,听说还买下了后面的那个山头,整整花了二百两啊,如果他们不分出去,那二百两不就是她的了,她能给自己闺女准备多少好嫁妆啊。

    最开始,老太太还以为那笔银子是老爷子给的,可是在哭闹了好几次之后,老爷子一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怒吼道如果家里真有那么多银子,他们家的地也不至于才六十亩。

    老太太一听也是这么个理,老爷子一年多少束脩她心里有数,就算是再拼死拼活,也不可能拿出二百两,但是她想通归想通,还是被老爷子那一巴掌和三儿子家过上好日子的消息,气得半个月下不来炕。

    因为这一出闹剧,姚氏也没回厨房,而是气呼呼的回到自己屋里,看到在炕上睡的呼呼的男人,用力的在他肚子上捶了一拳。

    “哎哟,谁啊!”君正安一下子睁开眼,就要开骂,却看到自己媳妇那难看的脸色,和红红的眼睛,“咋啦,媳妇?”

    姚氏用力的挖了丈夫一眼,冷哼一声:“还能咋啦,还不是你那个老不死的娘,只拿闺女当人看,咱儿子就是小猫小狗?拿她闺女一块点心咋了?她怎么那么狠毒,居然说偷?我不管,这事你得让我舒坦了,否则传出去,咱儿子还做人不?”

    再说了,那点心还是二房那小子从君媱那里拿回来的,被老太太搜了去给了自己闺女,怎么,就行她勒索人家的,自己儿子就吃不得?

    君正安还以为啥事呢,一听是这个,忙上前哄着媳妇,道:“哎哟我的好媳妇,别生气了,晚上我就去咱娘屋里,给儿子拿一包点心,咱娘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就是指望着妹子能嫁个好人家,到时候她好有面子,反正那丫头也不小了,就是这一年两年的事,等她嫁出去了,咱们儿子就是最好的了,放心吧。”

    听到丈夫的话也是在理,姚氏虽然心里气愤难平,却也只能压下,她很精明,知道这样硬着干没有她半点好处,而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她的闺女和这个小儿子,认为孙子是从媳妇肚子里爬出来的和她不会亲,所以等那个小姑子嫁人了,她就能靠着自己丈夫,给儿子谋取更多的好处。

    书房里,老爷子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子,在自己面前吃的狼吞虎咽,嘴角上还都是点心渣渣,拿起一边的巾子给他擦着嘴。

    “鸣哥儿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

    “嗯,爷爷你真好,我肚子饿想和小姑要点心吃,可是小姑不理我,还打我。”他现在眼睛上还挂着泪珠,可是看到点心也顾不得擦了。

    “鸣哥儿乖,以后饿了就和爷爷说,吃饭的时候要多吃,吃得饱头晌才不饿是不?今中午家里还有丸子,鸣哥儿要是吃不饱,就上炕和爷爷一块吃。”

    “嗯,我听爷的,要不大伯娘总把好吃的都给弟弟,我又抢不过。”

    君老爷子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他知道鸣哥儿嘴里的弟弟正是大房的孙子,君玉恒。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作为最大的第四代重孙,他也是很疼的,但是老爷子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就算心里喜欢也不会像别人那样哈哈大笑,他有着作为一个文人的骄傲。

    可是对于内宅,他管的是真不多,大部分的事情都会交给自己婆娘,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可是自己这个婆娘,是真真的不懂事啊,偏心的那么厉害,总想着给自己闺女找个有钱人家去做少奶奶,可是有钱人家岂是那么好嫁的,真是让他头疼啊。

    以前在镇上的时候,她还能做到不偏不倚,可是自从回到村里,她是越来越变本加厉,到后来居然对着有了身孕的媳妇也大打出手,他心里也多少明白,那婆娘是想借着女儿以后的婚事,想再过上那种舒坦日子啊。

    但是老爷子却觉得现在很好,每天教授一些小家伙读书习字,过的很悠闲却也很充实,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身为秀才的他,自己的儿子却都是这么不喜读书。

    也许,并不是这样,只是等他发觉却已经晚了。

    他这段时间,也听说了三房那边的事情。

    自从君正民分出去,和君媱一起过,日子就过的舒坦且开心,虽然很少往村里走动,却经常能从村里人口中听到他们的事情。

    盖起了新房不说,还买了后面的那片荒山,有不少人都在心里嘲笑他们是傻子,那片荒山有啥好的,不说土质不好,还都是杂草和各种不能吃的果树,买回去做啥?不是把二百两银子打了水漂么。

    但是老爷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就是觉得君媱那个丫头不一样了,对于那新房,对于那小吴山,银子全部都是钧窑的,儿子和儿媳妇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但就是因为清楚,心里也为他们高兴,也微微有点后悔。

    为自己当初的决定,不近人情,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面子,可是比命都重要的事。

    多少家族为了荣誉,宁肯灭门,也不会苟且偷生啊。

    腊月二十七,这天中午,君媱正在屋子里看着账本,外面就是刘山的声音。

    “东家,曹掌柜来了!”

    君媱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曹掌柜此行的目的。

    “就来!”她搁下笔,站起身,走出自己房间,来到前院就看到曹掌柜正和君正民说着话,两人脸上的笑都很浓。

    “媱儿,我可是来给你送礼啦!”见到君媱,曹如行站起身,抱拳道。

    “曹叔快做,又不是外人。”君媱笑道,然后走过去和曹如行分别坐下,君正民也找了个位置坐了。

    刚坐好,曹如行就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和一个账本,推到君媱面前道:“这是东家昨天给送过来的福运九十二家分店一年的收入,而且东家还说了,要给你一年收入的两成,算是当作年礼,还给了媱儿一封信。”说着,在账本里面取出一封未封口的信件。

    君媱看上面上那四个“君媱亲启”的字样,不觉有种错觉,这字迹应该是那个人的。

    打开信一看,果然是那个禽兽系男人的,上面字迹虽然有着一抹飘逸出尘的气质,却也透着一股杀伐之势,让人一看就觉得,在两军交战,兵戈铁马之间,一抹风华绝代的身影,凌然于天地之间,让人不禁敬服膜拜。

    上面写的很简单,就是说福运酒楼明着是薛离尘的产业,实际上他所有的商业产业的幕后boss都是她宁月谨,而后还说今年的两成收入不是白给,以后她那个一站式购物中心呢成立后,他要如上几股,目前算他的投资而已。

    并且,最后还叮嘱她,看完信之后就烧掉,别给有心人留下把柄。

    看完信,君媱就放进怀里,准备一会去厨房后扔进灶口里,然后拿起银票,一看之下,那双眸子,顿时闪着让人震惊的亮光。

    “曹掌柜,看来福运今年一年的收入很不错。”她几乎都合不拢嘴了。

    看到她如此高兴的样子,曹掌柜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忙点头道:“是啊是啊,尤其是最后这一个月,更是进了不少银子,一年下来,全部酒楼总收入共七百二十万两,绝对算是不错了,东家别提多高兴了。”

    一百四十四万两银子啊,老天,这下子她可是真正的富婆了,明年最最重要的事情,终于可以实施了,虽然到时候那个东西建起来,也许这一百多万两银子会剩不下多少。

    没错,那就是大棚,不过古代没有塑料薄膜,却能用琉璃,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贵啊,这一百万两,能建成一个多大的呢?

    旁边的君正民几乎已经完全说不出花来了,他曾经也学多简单的算数,这七百多万两银子,自己女儿就占了两成,那就是将近一百五十万两啊,真的假的啊?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轰鸣。

    等午饭后,前脚送走曹掌柜,后脚君正民就把君媱喊进了屋,问起她这件事,待听说真的是一百多万两事,他已经彻底的傻了。

    一百多万两啊,这可是对他来说,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数字,当初的二百两就让他如此小心翼翼,这一百多万辆,他们该怎么花啊?

    “媱儿,你准备咋处置啊?”他有点不知所措了,好像那根本就不是银子,而是早晨醒来,身边睡的女人不是杨氏,而是一个貌若天仙的美女一般。

    “哦,我有我自己的打算,爹就别问了,等到时候就知道了。”和他说了,他也不会明白,还不如等到时候大棚建起来的时候,再和她细说。

    君正民并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尤其是这些钱还是女儿赚的,他并不垂涎,只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自己现在完全就是被女儿养着,他觉得完全就是在拖累着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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