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校长的带领下,林逸和他一块来到了第一小学的图馆。

    看到这间图馆的时候,林逸第一眼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一间怎么看都破败不堪的旧瓦房,门前还有一棵被风雪吹倒的大梧桐树。

    那梧桐树的枝枝叶叶在冷风中发出瑟瑟的响声,仿佛在告诉林逸这个来客,它已经在这里守护这间图馆多少年,如今终于累了,倒下了。

    “唉,这棵树有年龄了,可惜三年前被虫蛀了,没想到不久前大风一吹就断了。本来打算把它归置一下请木匠做几把桌椅,可是蛀得太厉害了,中间都空了,那木匠说只能当柴烧。”李为民一边说着,一边跨过那梧桐树,拿出钥匙打开了图室的门。

    林逸跟在他后面就问:“这房子有年头了吧?”

    “文革时候建的,当年还没有好的红砖,用的都是土坯和泥瓦,不过这东西也算结实,要不然早塌了。”

    说话间,房门已经打开,林逸只觉眼前一黑,像是进了山洞。

    李为民用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下,啪,就拉亮了电灯泡。

    霎时,整个图馆的面貌全部都呈现在了林逸面前。

    在没看到这间图馆之前,林逸对这里充满了各种猜测和幻想。

    几个大的架,再不济也是有几排柜,不管是架还是柜,里面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旧。

    但是眼前的一切彻底打破了林逸的幻想。

    这是图馆吗?

    没有架,也没有柜,有的只是几张斑驳不堪的课桌,而课桌上面则摆满了一大堆破烂不堪的旧,还有地上,竟然也有一些随处掉落的旧。

    李为民神情有些复杂,弯腰把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旧捡起来,拍打拍打上面的灰尘,然后重新放在桌上。那些桌差不多有十来张,籍就一摞一摞地搁在上面。只是在桌的边缘,黏贴着小纸条,上面写着籍的分类。

    再看周围,在房间的墙壁上,孤伶伶地张贴着一张:“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高尔基。

    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而在图馆右侧,竟然堆放着一摊子水泥,砖头,看起来做过泥匠活,因为在右侧的一扇窗户刚刚打通,有亮的光线照射进来。

    李为民见林逸在打量四周,就说:“这里太暗了,所以就请人打了一扇窗子,搞得地上一片狼藉。”

    林逸笑了笑,说:“我可不可以随便看看?”

    “当然可以,你请便。”李为民不觉得这里有啥好看的,作为学校校长,这图馆他也来过几次,虽然有很多不错的好,却都是脏兮兮的,要么就是被老鼠啃咬过,对于喜欢新,喜欢闻新味道的他来说,这些都是不起眼的。

    实际上作为读人,这也是李为民和林逸最大的区别。能让林为民亢奋的是对新的“占有欲”,能让林逸亢奋的则是对旧的“捡漏欲”。

    如果把籍比做成女子,那么林逸就是在解救“风尘女子”,而林为民则是在娶“良家妇女”。

    不过同样作为爱之人,林为民看到自己打理的图馆如此模样,还是很惭愧的,就说:“本来这些都应该好好保管的,可是学校目前这情况唉!连学生上课的地方都没有,又怎么维护这样的图馆?说的难听点,活人的事儿都办不好,又怎么有空去打理这些旧?”一声叹息。

    林逸理解他的难处,随手拿起一本,却是七十年代的学习雷锋好榜样儿童读物。再看另一本,同样是七十年代的,不过却是红皮本的十万个为什么。

    林逸翻了几下,可惜不成套,只有第三四,六七本,品相还很差,显然,都快被人翻烂了。

    林逸清楚这套,文革版十万个为什么应该是上海出版社出版的,一套21册,其中前面红皮本14册,后面蓝皮本7册。这套印刷量极大,曾经有一段时间被热炒,一版一印九品左右几乎可以卖到上千块;如今价格落下来,大全套的价码处在600元左右。

    林逸继续翻看,这次却发现了几本1973年人民文学出版的鲁迅小白本,分别是风月杂谈,而已集,二心集,以及彷徨和呐喊等。

    这套林逸也清楚,一套应该是24本,印量那也是相当的大,那时候“鲁迅热”点燃全国,基本上稍微有点文化的就都看鲁迅著作,因为这是主席钦点的文学读物,无形中,就把鲁迅先生捧上了“神坛”。

    这套小白本基本上封面都有鲁迅的头像,显得简约朴素大方,因此深受藏者喜爱,基本上只要是喜欢收藏的,家里面都会有几本这种物美价廉的鲁迅著作。以前这种还很容易收集齐毕,往往在旧摊上两三块钱就能买到手当然那本超厚的集外集拾遗除外;可是现在,由于喜欢旧的人多了,已经很难在摊上看到,就算看到了,也是品相极差,想要一口气收集完24本大全套,非要花了点力气和银子不可。比如在网上这样的一套品相好的如今已经被炒到了300多。

    实际上,说起鲁迅的著作,就不得不提“鲁迅大全套”。

    从民国开始,鲁迅大全套就陆续出版过,比如说

    民国版鲁迅全集,1938年民国二十七年初版,全套(20卷20册全)红布面精装本,外带赠1册全集补遗续编总共21册,品相好的如今网上价格已经高达23万元。

    1973版鲁迅全集,甲种本,全套116卷,精装+衣+胶套1973年一版一印,如今价格高达3000元左右。

    1981年版鲁迅全集,大32开,精装版,16本全套,一版一印,如今价格高达18002500元。

    如果再加上之前那套内容精简一些的“小白本”,这就是鲁迅全集非常重要的四个版本。

    很幸运地,林逸很快就在另一张堆满旧的桌子上找到了三本1973年的鲁迅全集,不幸的是,这三本的品相都差到爆,估计只能卖废品了。

    不过让林逸纳闷的是,这种小学图馆怎么塞这么多学问高深的鲁迅著作?孩子们能看得懂吗?

    不过很快林逸就释然了,估计这些旧都是文革活着文革以后遗留下来的,学校经济困难,又无法添新,只好让孩子们啃这些“大部头”了。

    似乎为了验证林逸的猜想,那李为民就说:“这些差不多十几年没换过了,孩子们也没几个爱看的,哪像我们那时候,全都如饥似渴。”

    林逸心里则摇了摇头,这哪里是孩子们不爱看,而是看不懂啊,如果这满屋子的都是“喜羊羊和灰太狼”,亦或者“奥特曼”,“铠甲勇士”,估计图馆就要热闹的像饭馆了。

    时代变了,孩子们的趣味也变了。

    可不变的就是这图馆,还有这里面的。

    翻看到这里,林逸已经对这里面普通的旧不做太多捡漏的设想了,没办法,品相都太差了,不是破烂不堪,就是该扔到废品站,对于收藏旧的他来说,实在是价值不大。

    于是,林逸就问了李为民一个此刻他最想知道的问题“您说的那些线装在哪儿?”

    他基本上把这些都翻遍了,可就是没见线装啊,这不禁让人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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