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蓁端了一碗药,在南乔渊房门口来来回回的走,走一步,瞟一眼门口,走一步,再瞟一眼门口。

    然后好似终于受不了一般,将药碗往轻歌手里一墩,抓狂似的就要逃走:“我不管我不管你们找别人去我才不要进去……”

    一只手将她拎了回来。

    这世上敢拎墨蓁的,只有南家兄弟三个,此刻也只有南乔慕一个。

    “阿蓁,虽然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很明显,你把三弟给气昏了。做错了事就要认错,我觉得轻歌有一句话说的是,别人的话,三弟可能会听,但你的话,他绝对不会听的。喏,你去刺激一下,也别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话了,至于说话不知轻重,没事,再气昏了,阿蓁你接着刺激便是。”

    墨蓁呐呐的不敢说话,却也不愿进去。

    “呐,阿蓁,你也知道,三弟若是出了什么事,回去的话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堂堂一朝亲王,位高权重,掉了根儿头发丝儿都是件天大的事,真要有什么闪失,南乔渊自己不计较,傅氏望族极其党羽,可不会轻易放过。

    墨蓁丧着脸,认命的往里面走,刚要进门时,轻歌及时将药碗挪到了她手里。

    她探头探脑的进去,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南乔渊被她气的吐血昏迷,睡了一夜已经醒了,墨玉清看过了,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因为情况已经够糟糕了,哪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去?

    墨蓁难得愧疚,也万分唾弃自己,至于这样吗?至于吗?不就是他昏迷的时候说了些胡话吗?听听就算了,有必要放在心上吗?

    再说了,他当时昏了,现在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她也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吗?

    她收拾好心情,慎重的咳了一声。

    南乔渊转过头来,看见是她,接着又转了回去。

    墨蓁脸皮有点发烫。

    这种情况,几天前出现过,她那时晚上趁人不注意给他送吃的,还谎称是自己做的,他那时看见她,第一眼也是这样的态度。

    那晚他赶她走,如今连“出去”两个字都不愿说。

    那时她胆气大,敢逼着他吃东西,可如今她心虚,一点胆气都没有。

    说到底,南乔渊如今这一身伤毒,可不就是为了她落下的?

    她墨蓁是狠辣无情没错,但还不至于连点良心都没有。

    她慢慢走了过去,将药碗放在一边,清了清嗓子,还没说话,南乔渊就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她满脸通红,愤怒的瞪着他。

    她往前一大步,推了他一把:“你至于吗?我就是给你开个玩笑,有必要生气吗?你要是不喜欢,我让她走就是了,你瞧瞧你,小气巴拉劲儿的……”

    她本来就是要跟他开个玩笑,若非他那一番话致使她心神不宁,她也不会这样做,她觉得南乔渊是个正常的男人,男人都是喜欢正常的女人的,很明显,尺素就是比较正常的那一个……

    她墨蓁是一点都不正常的……

    南乔渊猛地翻身坐起,因为动作太大,牵动到肩头伤口,脸色白了几分,墨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南乔渊眼尖,动作极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拉到了跟前。

    他不顾肩头的伤口,猛力一拉,墨蓁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她怕撞到他伤口,手往前面一撑,才避免了他伤口撕裂的后果。

    她脑袋撞在他胸口,英挺的鼻子有点疼,她心里暗骂,这魂淡好端端的又抽什么风!

    她愤怒一抬头。

    南乔渊的脸离她只有一寸之距,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眼里的愤慨与伤痛,那怒伤如一把刀,夹带着雷霆之势横空劈来,劈进她脑海中,一直到她心口,然后轰然一声,心就被劈成两半,满满的是他的伤痛。

    她愣愣的几乎不能动作。

    这样的南乔渊,是她所不熟悉的。

    “墨蓁。”他一字一顿,字字惊心,“你可真没良心!”

    他盯着她,几乎想要将她的心给剖出来,看看那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亦或者,她那片单薄的胸膛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心一类的玩意儿,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账!

    他一直知道,她脑子不太灵光,可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她也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了,却当个玩笑,她心里除了南乔慕,这一辈子,难道还有可能再放进去另外一个男人?

    他承认他贪心,想要亲她,近她,搂着她,抱着她,所有关乎情人之间的事,他都想要。却也从来没有奢望过,刻意贪求,他不指望她能够对他的心意有什么回应,可她也不能,这样将他的心意弃之于地,随意践踏!

    他珍之重之呵之护之长达二十多年的情意。

    那自幼年起年陪他至如今的漫长的生涯。

    “墨蓁。”他一手食指点上她心口,“你这里,到底是什么做的?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墨蓁,我对你如何……你难道当真不知?”

    他最后一句话低了下去,好像是在问她,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若是不注意,还真听不清楚。

    墨蓁却听清了,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上次他昏迷,她醒着,他说出来的话,她认作胡言,心里却知道是在自欺欺人。

    此刻两人俱是清醒。

    墨蓁,我对你如何……你难道当真不知?

    以前不知。

    现在却不得不知。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能说什么?

    不外乎两种回答。

    拒绝,亦或接受。

    她尚且来不及思考,耳边却又听见低声喃喃,似是在自言自语:“我也真是傻了,怎么会问这样的话?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他没说,却对她笑了笑,笑意中添了许多疏离:“是我贪心了。”

    手一松,就已经放开了她,她呆愣的想要站起来,两腿却在发软,差点瘫到地上。

    南乔渊却已经不再看她,径自端过旁边的药碗,仰头,饮尽。

    然后就躺了下去,闭眼歇息,浑身上下似是散发着一种疏离的气息。

    墨蓁看着,只觉得心口处隐隐的疼,不算剧烈,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人从心底生出绝望来。

    她连绝望的来由都不知晓,只恍惚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离他而去了。

    她想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手心的空气,五指张开,什么都看不见。

    就这么对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周末。

    为什么呢。

    好吧实在是我身体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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