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他去宫殿前,冯异曾说的话,陛下不一定杀他,

    这么多次他被绿林军逼的走投无路,可是最后时刻陛下从不曾要他的命,甚至百般维护,他现在可以肯定,陛下根本就是不想杀他,可是为什么呢,他想不明白,

    若说他顾及悠悠众口,可是绿林军已给了他那么多的借口,这些借口已经够他死好几次了,

    若说他对自己的兄长刘縯愧疚,可是这有可能吗,,帝王之心,想來坚硬无情,不择手段,

    他想着,然后怔怔的抬起了早已跪的酸疼的双腿,向殿外走去,

    回到府邸,他仍处于迷茫状态,直到看到府中焦急等待的冯异,此人一直在府中等候,现在看到刘秀平安回來,一直紧张的心才算放下,

    刘秀对他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此恩未报,怎可恩人已不在,,

    “冯兄……”刘秀一看到冯异就要跪下,“多亏冯兄指点,小弟才多次化险为夷,”

    冯异拉住刘秀,赶忙止住,“主公,您当日在颍川父城生擒属下,却放属下归去,属下当时早已决定要誓死追随于您,为您效劳,解您之忧,现在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刘秀感动的点了点头,片刻,他才恢复如初道:“冯兄,陛下真如您所言,并未杀我,”

    冯异眉头皱了皱,然后问道:“陛下可有何异样,”

    刘秀想了想,才摇摇头,

    冯异只能叹道:“这件事只能以后从长计议了,”

    这边死里逃生,欢快之极,而绿林军对刘玄失望中,又得马上赶往武关,

    翌日,王匡与众将士齐聚在宫殿外,一切行李准备就绪,

    王匡拉着梁安的手道:“安,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在洛阳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梁安微微不舍的点了点头,一如王匡北攻洛阳,王匡不愿带上他,梁安心中明白也未向王匡提及,

    “还有……”王匡笑了笑,眼中有疼惜:“不要像上次那样,在城下等我了,”

    “嗯,”

    王匡走了,军队轰轰烈烈的向西前进,

    洛阳城,又只留下陛下和他,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末等将领,

    梁安想道这,突然就皱起了眉头,他想到了在迁都途中,刘玄将他拉至树林的深吻……

    然后,他转身回王匡府邸,幸好,王匡有了自己的府邸,他也不用每次见到刘玄,每次感受那种奇怪诡异的感觉……

    是夜,梁安躺在床上,软被细锦,屋室幽雅,迁都洛阳后,他是第一次睡的住的有了很大的改善,如前世一般,

    洛阳确实是繁华之地,只是他心中心系的是长安,那里有着和那人一切的回忆……

    所以,即使睡在那么好的床上,他依然睡不着,睡不安稳,

    梁安翻了一个身,然后默默在心中念着两个字:义陵,

    第二天,天色还早,他己起床,然后就迈出了府邸,

    明媚的阳光,忙碌的百姓,洛阳仿佛从未经历过战争般,热闹喧嚣,

    梁安走向一个卖菜的老大爷和善的问道:“大爷,您知道义陵在哪吗,”

    “义陵,”大爷迷茫的望着梁安,

    梁安再次道:“对,就是安葬汉哀帝的地方,”

    那个大爷顿时浑然大悟,却是摇摇头:“那种地方,小少年,你还是不要去的好,那是皇家禁地,”

    “我知道,大爷,您知道在哪吗,”梁安确是执着的问道,

    那个大爷看着他,无奈的仔细回忆,片刻,才微微皱眉道:“好像在西岐地区,不在洛阳的,要走好久的,”

    梁安点了点头,然后立刻向府中奔去,从马厩牵的一匹马,就像北疾驰而去,

    他心中欢喜,直到天黑才发现,已经一天未食半点水粮,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而路途依然遥远,他压抑住心中想要立刻飞到那人身边的心情,就近寻了一个客栈,就睡下,

    只是,他一睡下,梦中总是看到一个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着黑红裘服,王者之气的人向他走來,面含笑意,

    他耐不住……耐不住想要立刻见到那人心情,即使知道那只是一具尸体,他甚至进不了陵墓中,可是,他就是想要看看他,想要离他近一些,

    陛下,臣好想你……

    他眼中的泪滴落在枕头上,然后他立刻起身,穿起衣衫、鞋履,就往马厩跑,

    天色未亮,郊野中不时的有冥火闪过,阴风阵阵,他心中急切,就已上马,继续向着西岐而去,

    西岐城下,人來人往,百姓穿着粗鄙的衣衫却皆是满露忧愁,

    他下了马,就向一个年轻的少年问道:“请问您知道义陵在哪吗,”

    那个少年顿时惊讶的看着那个人,一脸外乡口音,那人眸中升起些警惕,微微不豫的对着梁安道:“你去那干嘛,,”

    梁安迟疑了下,道:“有些事情,”他总不能跟别人说他是去看汉哀帝吧,

    那个少年却一脸鄙夷不屑的道:“是去盗墓的吧,”

    梁安一惊,那个少年继续道:“我劝你还是不用去了,那里面机关重重,好多人都是有去无回,”

    “我不是去盗墓的,”梁安道,

    那个少年也不和他争辩,抬起食指像东南方向指了下,然后道:“沿着那条路,一直走,”

    梁安拱手称谢,牵着马就要往那个方向去,突然又停住,眉头深皱,眼中流转的哀伤让那少年一怔,

    明明眼前这个人,与他年龄相若,可是眼中却如残烛灯灭般,

    可是那个少年,立刻醒悟过來,以为面前这个人故作深沉,又听了自己的话贪生怕死,于是更为讥讽的道:“怎么,不想去了,,”

    梁安望向少年,仿若看不见他眼中讥讽,他早已不是那个因为别人一句话就难过许久的嫩头小子了,他只是依然礼貌的问道:“你可知有多少人盗墓,”

    他说了一句,又狠狠的攥紧了身下的手说出了下面的话:“有人盗成功吗,,”

    陛下,难道您在地下都不得安稳,,

    梁安心中一阵阵的抽痛着,

    “我怎么知道,每年那么多人去,”说着,那个少年眼中也沾染些不属于他年纪的哀伤:“不过大多数都是有去无回的,这年头若不是被生活逼的实在不行了,谁愿意去盗墓、去送死,,”

    梁安怔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拱手告辞,就牵上马向刚才那个少年所指的地方走去,

    那个少年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摇摇头,因为这可能是这个人在人世上的最后一面了,

    梁安一直走,走到了郊野,四处再也听不叫一丝喧嚣的声音,他慢慢踱着步,马儿也变得非常安静,他走在平地上,一点点的看着远处的高山显映出來,

    终于,他走到了那个山下,偌大的墓碑上汉哀帝三字,仿佛将他心里所有的哀伤激起,

    他手中的缰绳松开,向那个墓碑奔去,跪倒在墓碑下,将头靠在碑上,眼泪簌簌沿着碑纹向下划去,

    “陛下,,,”凄厉哀凉,极其的哀伤悲痛,

    百物静寂,回响着他的声音,鸟儿闻声扑哧的飞起,在空中盘旋,

    过了许久,一双脚踏着软软泥地上,在梁安脚印旁,印下一个个新的脚印,

    那人站在梁安的身后,看着他动情哀伤之极,心中亦是阵痛,突然他笑容春风,轻轻对着梁安道:“圣卿,,”

    梁安倚着墓碑的身子一颤,他紧闭的眼睛睁开,晶莹的泪珠闪烁在睫毛上,他怔怔的极其迟缓、不敢相信的回头,泪眼迷蒙,他看不清楚那人,那人亦是背着日光,梁安刺眼的眯着眼,

    一只手却攀上他的面庞,将眼旁的泪水划去,

    那人弯腰而下,挡住了刺眼的光芒,指尖极其温暖的触到了梁安的面上,他终于看清了,是刘玄,他目如秋水,手若春风,面如冠玉,他轻轻的对着梁安再次启唇道:“圣卿,,”

    梁安身子再次颤了下,睫毛也跟着根根颤抖着,梁安不敢相信的紧紧抬头望着刘玄,“陛下,,,”

    “是朕,”刘玄蹲下身子,目光的柔情一下子仿佛要淹沒一切,

    他话音刚落,梁安就冲进了刘玄的怀中,刘玄措手不及,他的冲进太大,仿佛前世今生所有的思念都融于其中,

    刘玄一只手抱住他,一只手撑地,才勉强的支撑住他,

    过了许久,刘玄才和梁安站起,松掉了缰绳的马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刘玄却明白的笑道:“朕带了马车,”

    马车上

    梁安微微平复了些心情,只是心中的喜悦依然如一个个小泡般在心里到处乱跳,四至五脏皆是极其的欢愉,

    他靠在刘玄的怀中,睁着眼睛看着他的面孔,

    真好,他也沒有死,

    突然,他想到了他曾经就问过陛下是否是他心中的人,为何陛下那时未点头,

    “陛下,您为何现在才认臣,”梁安疑惑问道,

    刘玄怔了下,手中抱住梁安的手莫名的紧了些,却只是极快的一瞬,只是梁安还是察觉到了,

    “以后告诉你,好吗,”刘玄温柔问道,

    梁安点了点头,

    只要那人在自己身边就好,他曾说过,只要那人还活着,他一定不似前世那般与他相争,一定好好的把握时间和他在一起,

    他极其甜蜜,在那人怀中睡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世上的事总是那么无常,你当日所做的承诺,是因为你不知道未來会发生什么,所以承诺终究只是承诺,随时都有可能被现实激的只剩下空荡荡的一句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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