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不敢喝这些人送来的水,他紧紧靠着藤蔓笼子,手穿过藤条间的缝隙去拍伤员的脸,摸着他脖子上的动脉,感觉到还有跳动,他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振作点!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伤员痛得晕了过去,贝克脱掉身上的卫衣,把贴身穿的背心脱下来,那人的伤在右腿,勉强一下还能够得着,贝克趴在笼子里,脸紧紧贴着藤条缝,努力把自己的两只胳膊伸到对面笼子给伤员包扎伤口。

    这时候他才知道右边那个家伙到底有多瘦,他把鼻子都压变了形还是钻不过去。贝克健壮的手臂卡在藤条间磨出一道道印子,时间一长皮肤下面泛出淤红。

    他顾不得这些,这是个好家伙,要不是他,他差一点就吃了人肉,贝克不知道是因为那些肉泛恶心还是因为他这个姿式压到了胃,他难受的快要吐了。

    白背心一绑上伤员的腿就被浸成了红色,贝克浑身大汗的撑着一双手坐直身体,等他出去了,回家一定要学着练练瑜伽,听说那些家伙们再小的孔也能钻过去。

    伤员晕了过去,牢里很快又一片寂静,连光明也被那些土著人带走了,贝克靠着土墙扯扯嘴角,想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笑,可他笑不出来,这感觉就好像他突然成了白羽鸡,等着被宰等着送上餐桌。

    他本来以为他们是国际走私犯,非法开矿而已,总归是经过文明开化的,只要他表示臣服,顺从一点说不定他们会需要一个强壮的劳动力,他可以在帮着开矿的时候找找出口。

    可贝克没想到他竟然遇见了食人族,他用手狠狠捶了下地面,发泄完心里的愤怒之后,他又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贝克很久很久没有做祷告了,他不是个虔诚的教徒,小时候在祖父的农场里天天都会做晚间祷告,每到周末还要去主日学,带着祖母做的最香最美味的苹果派,但那是祖母要求的,好孩子都要做祷告背赞美诗。

    等他长大了,根本没拿这个当回事,现在他弓着身子跪在笼子里,嘴里一遍一遍念着祷告词,其实

    他已经不记得那些背诵的诗篇,嘴里来来回回念的只有一句话“主啊,请你看顾我。”

    他只有一个愿望,余生可以不再有别的期待,只有这一个愿望,只要能够实现,他将不会再要求任何事,任何东西。

    他希望林好好的呆着,呆在树屋里,两头鹿也许不够她过一个冬天的,但还有兔子,还有核桃山菇跟黑莓干,乖乖的,不要被这些家伙发现。

    没有光明,贝克什么也干不了,他光靠着一双手摸索了这个笼子里每个角角落落,笼子的顶是石头,底是土,靠着的墙似乎是一层薄薄的岩石,他用手轻敲会发出脆响。

    除了这三面,都是藤条扎起来,这里似乎已经关过许多人,面前的藤条密的只能伸出一只手,但左右两边,已经能伸胳膊过去了。

    门被石链条锁了起来,贝克试了几次,凭他的力气不可能粉碎这些石头,要逃出去除非能割开藤条,可他什么工具都没有,贝克张大嘴巴去啃这些藤条,咬了一口青汁,连藤条的皮都没咬下来一块,他的腮帮子却酸得几乎合不拢。

    贝克揉着嘴巴,重新靠回墙壁上,也许真的像林说的一样,飞机里的人降落的时候还活着,说不定他们跟这群土著正面交锋过,显而易见的失败了,这些人也不会是飞行员的后代。

    晚餐之前伤员醒了过来,他们还是不能沟通,但贝克已经把他当成朋友了,伤员嘴里零零碎碎吐出几个字来,贝克分辨了半天也没能听懂,但“卡莫”这两个字反复出现了好几次,贝克冲他咧开嘴:“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卡莫?”

    贝克指着自己:“贝克,我叫贝克!”然后他做了个冲破牢笼的动作:“我们一起逃吧。”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们什么工具都没有,甚至没有食物,面对着一室黑暗跟渐渐发疯的牢友,他根本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接下来的两天贝克除了黑莓干什么都没吃,本来剩下的就不多,现在再加个一个伤员,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几枚黑莓干皱起眉头,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已经饿得没了力气,看看笼子里其它人就知道,总会有忍耐不住去碰那些肉的时候。

    贝克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是什么肉,每当那肉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闭上眼睛捂住嘴,他怕看一眼,他就会吐。

    右边笼子里的家伙连吃带嚼,贝克听着他咀嚼的声音,像咬烤猪皮那样的一声声的脆响,偶尔还会听见他抠着喉咙吐出来一块骨头来。

    每当这个时候,贝克就跟卡莫聊天,也只有跟卡莫比手划脚的鸡同鸭讲才能让他好受一些。虽然只呆了两天,但他从卡莫的手势里知道了许多事。

    比如其实这个地方还有另外一个部落,卡莫就是属于另一个部落的,他们发生了一场战争,他跟几个人一样都是战俘,但那些伙伴伤得更重,呆了几天就死了。

    卡莫在说到这些吃人肉的家伙时又厌恶又痛恨,大概是信仰不一样,贝克觉得如果能逃出去,他跟林薇可以跟卡莫去他的部落,等确定了他们既不吃人肉也不共妻的时候。

    贝克猜测他的左腿上有一处箭伤,这是他比划着告诉贝克的,自从贝克来了之后,他的精神好了很多,甚至还教会了贝克喝石壁上滴下来的水解渴。

    虽然他听不懂贝克说的话,但贝克只要有力气就会在他旁边说上一会儿,每当这个时候,卡莫就会显得比较高兴,他的脸色非常差,血虽然止住了,但没有药,他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也许那一次探险正是他们外出打仗,所以才没有人涌上来把他跟林一起捉住,贝克很遗憾他们俩语言不通,如果能够交流,他就能知道这里更多的事。本来贝克以为这里面起码会有一两个是森林徒步游的旅行者,可这里没有一个人会说英文,甚至也没有一个人穿鞋子。

    贝克后知后觉的想,也许他跟林薇穿过的时间比他们想像的更久,不止是一个季节,不止是几百英里,而是好几十年,或者好几百年。

    卡莫从来没有见过手表,偶尔贝克让它亮起来的时候,他都会惊奇的看着表盘,贝克抓着他的手让他摸一摸,卡莫露出浅浅的笑容,他还很年轻,看起来不会超过十八岁。

    贝克对于自己不能帮他的忙很沮丧,可他现在陷入僵局里,没有一点办法,这里的人只有一次机会被带出去,然后以另一种不同的方式被带回来,放在剩下那些再也熬不过饥饿的人的面前。

    贝克身上唯一的利器只有他牛仔裤上的拉链,他后悔没用迈克送给他的皮带扣,那个齿轮状的玩意儿肯定能把这些藤条磨开,而现在他只能脱掉裤子,把金属拉链凑上去磨开藤条。

    这些藤条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这个笼子也不知关过多少人,贝克自从有了那种不妙的猜测之后总感觉这里消逝过生命,而那些饿极了的人的指甲印掐在上面那么明显,甚至还有用牙咬过的痕迹,跟贝克自己的牙印叠在一起,用手就能摸出来。

    那一块块的血斑大概就是指甲断后的血痕,贝克刚刚把裤子脱下来的磨藤条的时候,卡莫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已经没力气再动,挪过来之后就一直挨着贝克的笼子躺着,那个折磨他的土著人会用棍子来取乐,捅得他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贝克却从来没有挨过棍子,他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明白这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是金发蓝眼,大概对这些土著人来说,他是个异类。

    贝克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根本不是什么国际走私组织,他甚至不能确定落到哪个手里下场会更好,但他还有希望。

    那些人每天只来喂食两次,他们不在的时候,贝克一刻也不停的用链条上的锯齿磨着藤条,进度太慢了,磨两天才只磨出一一个豁口,贝克连拉带拽才弄断了一头。

    他大概知道剩下的这些人身上都没有利器,如果不是他对土著人来说太过奇怪,他们也不会放过他身上的任何东西,比如背包。贝克一边用链接锯藤条,一边怀念他掉落的军刀,要是有了那个,这些家伙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贝克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做,秋天的森林并不缺少食物,像他这样的半吊子也猎到了两头鹿,只要这些人愿意,灰毛兔子会一只接一只的落进他们网里,那肯定比人身上的肉要好吃的多。

    也可能是因为什么神秘的活动,比如献给他们的神,贝克读过食人族的一些研究,他们把这看作是一件神圣的事,或者用这些来献给上天,到现在有些地方还保留着吃人肉的野蛮人。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的被这些人抓住了,本来贝克还以为这片林子里没有别人了。他现在只希望林在树屋里乖乖的呆着,不要踏进这一片区域,果然威尔森家的男人都得听老婆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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