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俗世人传闻,上古之时,有金蟾生三足,前二后一,最能聚敛财宝,有一步一吐钱,一跃一珠玉的赞誉。

    只是凡俗世人所憧憬的事情,大抵都是美好的。

    正如除夕夜大过年,本来是为了燃放烟花爆竹吓跑年兽,又把家家户户的人都聚在一起群策群力,到后来却成了亲朋好友团聚一处的理由。

    故而,凡俗世人所流传的典故,大多都被掩盖住了真相。

    诸如海中突然出现的这一只金蟾,身上就赋有一种凶蛮至极的戾气,夹杂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哪怕相隔是十几里,也熏得贪狼直吐舌头。

    它本就是狼,鼻子比狗还灵敏。

    “师尊”

    吴蛋奋力划桨,古铜色的皮肤被金光一染,显现出一股子刚毅的紫金色泽。船桨就像是风车一样,在船舷之外急速舞动,宛若是两个火轮。

    嘎吱嘎吱!

    一串串火星子,出现在船舷与船桨的接触之处。

    天地原本一片灰暗,大海一片漆黑,宛若墨汁,此刻被金光一照,顿时金汁千里,恢弘不凡,十余米长的渔船仿佛是行驶在金汁火海之上。

    吴蛋喘着粗气,口中冒出一阵阵青烟。

    “大叔!这金光之内,有毒!”

    贪狼用爪子抓起船舱里一块布片,放在海水里打湿了,再蒙在嘴上。柳毅却不惧毒素,只是目光深锁,凝视着大如山岳的金蟾。

    当年在琼玉地界之内,也有一个施毒高手,叫做司徒梦蝶。

    可司徒梦蝶再如何厉害,施展毒素的手段再如何无形无相,也比不得海中这一只金蟾。这金蟾施毒的手段已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竟然能把毒素蕴含在光芒之内。

    如此一来,岂非光芒所指,所有生灵都会中毒?

    凡俗世人早有一种关于“五毒”的说法,蟾蜍霍然在列。

    三足金蟾蜍张开嘴巴,对准天空,只转动眼珠朝着远远行驶而去的渔船看了一眼,就再也不曾理会渔船,只从口中吐出一股高达百丈的金色烟云。烟云汇聚一处,宛若是凡俗世人军队里用来传讯的狼烟,如同柱子形状,扶摇直上……

    金蟾的眼神十分平淡,仿佛将渔船以及渔船上柳毅等人,与海中鱼儿一样同等对待。

    这一道眼神,就让柳毅明白了,这金色蟾蜍并非是故意放出金光毒素,完全是无意为之。只因金蟾看向鱼儿的眼神,就宛若大神俯视众生。

    金蟾是否修炼成神,柳毅不得而知。

    可令柳毅诧异的是,金光里蕴含的毒素,居然对吴蛋没有半点影响!柳毅能不惧毒素,是因为体内藏有源于雪羽大尊的万雷之源,吴蛋不惧毒素又是为何?

    金光照射大海,刺入海水深处。

    海中诸多鱼儿,被金光里蕴含的毒素立即毒死。

    丝丝缕缕生机,从波澜起伏的海面上散发出来,宛若是河流入海一样,沉入了柳毅体内。

    “遇上金蟾本是险境,没想到因祸得福,反倒是又得了不少生机,而今我十二正经皆已通畅,只需再通了奇经八脉,就能恢复神魂境的修为,已是能施展出一些微末法术,不再像现在这样,全无自保之力,只能靠着几十张桃符……”

    就这么心中一想,柳毅神色轻松了几分,再抬头看向距离越来越远的金蟾,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激。

    他本就是恩怨分明之人,凡事只求问心无愧。金蟾这一道毒光助他恢复了一些实力,自然能换来他一丝感激的眼神。

    大金蟾一直在抬头看着天际,并没有直接看向柳毅,可它的感知却十分强横,早将十几里外柳毅的神态变化了然于心。金蟾实力非凡,却也并不能看穿人的心思,故而它亦是心中生疑,转头看了柳毅一眼。

    “师尊!”

    吴蛋心中发苦,悲呼一声:“它看过来了!”

    哗啦啦啦!

    船桨越发的奋力划动,搅出一波波浪花。

    柳毅却摇了摇头,从船舱里走了出来,站在船尾,朝着金蟾摇摇一拱手,朗声说道:“今日这一桩善缘,我必会记在心中,若来日还能相见,定会与阁下了结这一番因果。”

    时至此刻,它已经与柳毅相隔二十余里,海中又有涛声、风声夹杂,可大金蟾却将柳毅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它眼中的神色,也更加疑惑。

    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感觉,让金蟾有些愤怒。

    它猛地一转头,凝视着苍穹深处,可身上放出的金光却越发的强烈,远远看去就仿佛是一轮太阳,浮在海面之上。

    这一下,海中鱼儿死得更多。

    柳毅盘膝坐在船尾,身后留下一片阴影,恰好替贪狼挡住了金光。鱼儿被毒死之后放出的生机活力,全被柳毅吸走。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奇经八脉已经通畅!

    柳毅一身修为,终于是恢复到了神魂境界。

    他缓缓张开嘴巴,口中吞吐着烟霞雾气,又有黎明之时的朝霞紫气从东方而来,灌入柳毅眉心,再从头顶百会穴中冲撞而出,汇聚成一道光泽雪白的剑气光柱。

    天地灵气在柳毅周身盘旋着,越发的浓郁,五行灵气汇聚成了一道五颜六色的龙卷罡风,经久不散。

    有灵气灌入,剑气光柱越发的明亮,长度急速攀升。

    剑光三尺、十尺、十米、百米、百丈!

    若从高空中俯视而下,便能够看到,海中出现了两道光柱,一道是由金蟾口中喷吐而出,金光灿灿,宛若狼烟;另一道却源自于柳毅头顶,莹白如玉,锋芒毕露,宛若是一到擎天玉柱。

    金蟾只将柳毅看了一眼,立即就明白了,这个坐在船尾相貌年轻的修士,必定是正在恢复实力,而且极有可能是得了他这只金蟾的助力。

    “本真人道号金蟾子,阁下有礼了!”

    金蟾收回口中金色光柱,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五短身材却十分壮实的道士,手持着一只玉如意,御风而来,站在距离渔船旁边十余米的海面上。任凭吴蛋如何划桨,如何调转方向,这金蟾子与渔船的距离与位置却没有半分变化。

    “在下柳毅,是剑道一途的修士。”

    柳毅也收起了头顶剑气光柱,起身拱手回礼。

    金蟾子浑身金光已经收拢,海中死去的鱼儿却沉入了海底,那些尚未死去的鱼儿也得懂得趋利避害,深藏在水底深处,柳毅亦是得不到多少生机。

    “原来是剑修,难怪如此锋芒毕露!你与我虽素不相识,却能在结了因果之后,直言说与本真人结下了一场善缘,阁下这番爽快的心xing,倒是令本真人十分倾慕。”

    金蟾子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知他真是一个直来直去之人,还是懒得与人耍心机。“在我种岛天界之内,剑修一脉当以神霄宗最为强横……”

    柳毅见得金蟾子眼中疑惑,便说道:“我乃一介散修,并非神霄宗剑修。”

    “原来如此,难怪我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阁下。”

    金蟾子点点头,说道:“阁下剑意精纯至极,虽受伤在身,可剑气光柱却骗不得人。阁下尚未受伤之前,至少也是陆地神仙层次的高手,不知是与何人大战,才会受此重伤?”

    “阁下好眼力!”

    柳毅赞叹一句,实话实说,“我在虚空当中,与诸神大战,才受此重伤。”

    金蟾子摇了摇头,“哈哈哈……柳道友莫要诓骗本真人,神人高高在上,怎会轻易对我等蝼蚁动手?”

    “我等剑修,最擅长杀伐四方,我虽只有陆地神仙修为,可普天之下除却大神,能将我重伤至此的又有几人?”

    柳毅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将腰杆挺得笔直,身形如剑,傲然言道:“若我实力尚存,莫说是太乙金仙,就算是那些半步大能,我也能一剑斩之!”

    金蟾子神色一惊,将玉如意交在右手,倒也有几分真修之士的风度,说道:“阁下身受重伤,实力不存,正好给力本真人一个趁人之危的机会。可惜啊,可惜……”

    柳毅神色古井不波,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至诚待我,我也不好对你心怀叵测,就只能站在这里与你絮絮叨叨说几句,却难以狠下心来对你动手。”

    金蟾子一脸惋惜,眉宇间十分不爽,说道:“你若欺我骗我,我就能理所当然杀人夺宝,可惜你却……”

    一言至此,金蟾子衣袖一挥,竟是转身飞走了。

    吴蛋则停下了船桨,冷冷的坐在船尾,与贪狼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吴蛋,你可知这金蟾子明明实力远强于我,明明想诛杀了我夺取我身上可能存在的法宝珍奇之物,却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柳毅不等吴蛋回答,又说道:“修行一途,贵在修心。若想要有朝一日修炼成神,首先要至诚于道。唯有至诚于道,才能存有一颗不动根本之心。唯有本心不动摇,才能坚忍不拔,如此方能修成大道。我至诚对他,他若不至诚对我,那就偏离了他的本心,哪怕得了再多的宝物,对他的修行也无益处,除非……”

    “弟子谨受教!”

    吴蛋叩拜施礼,又问道:“除非什么?”

    “他若要对我动手,只有两种原因。”

    柳毅伸出二根手指,诲人不倦,“其一,此人修为尚未达到半步大能层次,没有触摸到成神的边缘,并不懂得“道心”二字的重要,更不懂得“得失”二字乃是成神的关键。其二,此人本就是个奸诈险恶,恶毒阴损之辈,心思本就邪恶至极,这才能毫无顾虑向我动手,也不怕损了自己的道心。只因他的道心,本就是天性为恶。”

    “原来如此,我懂了!”

    吴蛋一脸感慨,惊喜道:“看来像弟子这样直来直去的人,才是修炼成神的最佳人选啊”

    突然间,一道声音从海面发出,“孺子可教也!”

    这一句话语,却并非是从柳毅口中说出。

    海中喷出一条水柱,柱子里走出一个身材消瘦,相貌美丽、身穿宫装,却神态冰冷的女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柳毅,“道友智慧非凡,竟将名震天下的金蟾子三言两语就bi退了,实在令小女子仰慕万分。只是可惜了,道友却逃不过今日之劫,只因小女子既没有触摸到成神的边缘,又是天生是一个奸诈险恶、恶毒阴损之辈,心思本就邪恶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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