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悦然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笑容袭上了脸庞,毫无心机地转过头来,对南沥远说道,“我昨天晚上没有吃饭,好饿!”

    她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正打算做晚饭的时候,忽然来了一个电话,于是她急匆匆地跑出去做翻译了,后来聂伯伯又催她来医院。

    “我也没吃!”南沥远说道,“去我家里,我给你做。”

    乔悦然低头想了一下,他没吃饭又在公司加了一夜的班,中间还去抽了的血,即使是铁人也扛不住。

    叹了一口气,“我给你做吧!”

    “我不吃西餐的,乔悦然。”他的眼神带着暖融融的笑意,看向乔悦然的侧面,她最近沉郁了不少,究竟是为了谁呢?

    “中餐我也会。”乔悦然说道。

    好像有一个不言而喻的答案在两个人之间流淌,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没再说话,乔悦然静静地跟在他的后面,也不想躲他了,他现在太需要休息了。

    开了门后,乔悦然对着南沥远说,“你先去休息吧,我来给你做饭。”

    她安排着,显出和她平日的甜美不同的干练之风。

    “好。”南沥远哑声说道,这样平静安详而有爱的日子,他期待多久了?

    乔悦然去了厨房,他的厨房好像好久都没有烟火气息了,不知不觉的,乔悦然的眼睛却已经湿润。

    打开冰箱,好在还有几个笋,还有一袋没有开封的腐竹,想起聂伯母说过的,他很爱吃笋,乔悦然竟然现在才知道。

    她拿出几个笋,走到南沥远的卧室门前,他的门没有关。

    “南沥远,聂伯母你不是说你爱吃笋吗?我给你炒一个笋炒腐竹吧?”抬起眼睛,看见南沥远,他正赤/裸着上身,下身穿一条非常休闲的亚麻色的及膝短裤,靠在枕头上,拿着公司的材料在看。

    乔悦然的脸色一红,身体赶紧转向一边,皱着眉头,不去看他,“南沥远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南沥远的嘴角却盈着一丝笑意,“有碍观瞻?”他的手放在脑后,现出了无比的轻松休闲,他这是在逗乔悦然吗?

    “乔悦然,你不是在西方长大的吗?”

    眼神接着变了凌厉!

    乔悦然的脸色变了绯红,他这是在讽刺她么?讽刺她曾经和他说过的接吻不当一回事?

    “你要是没有意见我就炒这个菜了!”乔悦然说完,匆匆地离开。

    切完了菜,放到锅里炒了起来,打开了抽油烟机,嗡嗡的声音让她听不到周围的动静。

    正在热火朝天炒菜的时候,腰却从背后被人箍住,他双手紧紧地缠着乔悦然,一个激灵,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温热的口气让乔悦然的脸色痒痒的。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南沥远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温柔的沙哑,“以后都给我做饭!一辈子!”

    乔悦然拿着铲子正在翻菜的手瞬间停住,接着又心思沉沉地一下一下地翻着菜。

    菜好了。

    她轻轻地说道,“吃饭吧,南沥远!”从南沥远的怀里挣了出来。

    他果然很喜欢吃笋,吃了好多,以前和他一起吃饭,从来都没有见他吃这么多过!

    难道是乔悦然的厨艺很好吗?

    吃完了饭,“南沥远,你去休息吧,我来刷碗,刷好碗我就回去了!”乔悦然说道。

    南沥远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笑了一下。

    “你在笑什么?”乔悦然不解。

    “没什么,你没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吗?乔悦然。”

    浅笑了一下,去了厨房刷碗,南沥远继续去睡觉了,大概真的太累了!

    乔悦然在厨房刷碗,手机却响了起来!

    “乔悦然!”居然是云曦月,她冷冷的声音传来!

    “是我!”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将来,如果她还是没有忘记南沥远的话,她会和云曦月公平竞争,可是,那毕竟是以后的事情,云曦月竟然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忽然觉得有些被人抓住了的感觉呢!她的确愧对云曦月,毕竟,他们两个已经订婚了,是一家人了,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外人”啊!心里蓦地袭上一阵疼痛。

    可是,随即,脸上一下子红了。

    她在南沥远的家里,给他做饭,刷碗,这些事情,好像是云曦月应该干的!

    “乔悦然,你不觉得你现在行为很过分吗?南沥远已经和我订婚了,你为什么在他的家里?”云曦月站在南沥远家的楼下,眼神毒得能杀死一只狼!

    她不管南沥远能不能听见,他就是要让南沥远听见,好让他知道,她云曦月不是好欺负的!

    “他---”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失语,难道要说他们两个一起在一起待了半夜吗?

    云曦月的声音已经气急败坏,带着哭腔说道,“乔悦然,你不好好地在英国待着,跑到中国来干嘛?你来到中国就来,干嘛来抢我的未婚夫!你这个第三者!”

    第三者?这是乔悦然第一次听见有人居然这么咒骂她,这么狠毒。

    眼里的泪水竟然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云曦月啪地挂了电话,昨天晚上南沥远关机,她今天早晨一早来找他的,却看到他和乔悦然一起上了楼,她就那么愣愣地生气地站在楼下,她没有上楼,她绝对不会让南沥远抓住她“无理取闹”的把柄的。

    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却火辣辣的,刷碗的手慢吞吞的,早就知道她和南沥远得不到所有人的认可,现在她已经尝试了。

    所以,乔悦然,还是赶紧离开吧!

    轻轻地合上了南沥远的门,对不起,原谅我不辞而别,只是,这样的我,连我自己也有些讨厌了!

    再见吧!

    开门的声音却吵醒了南沥远,他皱眉,她要走了!

    随便抓了身衣服,“乔悦然,要走?”

    乔悦然的身影定住,凄然一笑,“是啊,怕吵醒你!”

    “我送你出去!”南沥远说道。

    乔悦然忽然想哭,就这样离开南沥远?心像是被泡在酸水里一般!

    “乔悦然,怎么学会做中餐的?”南沥远抬起头来,盯着乔悦然。

    呃,他怎么问这个?

    “跟聂伯母学的!”乔悦然说道,脸却已经红了,想起云曦月说过她话来,心里顿时变得又冷又硬,“让我做给聂开吃!”

    好一个贤妻良母!

    南沥远穿上一件灰色的v领的毛衣,下身是一条咖啡色的休闲长裤,手插在兜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在这里停下,乔悦然上了车,对着南沥远说,“你回去吧!”手摆了摆。

    南沥远的手却没有从兜里抽出来,只是说了一句,“再见!”便回身向着公寓走去,脸上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为了聂开学习做中餐?

    那乔悦然,你那天说过的半年之约的话还算不算数?

    仅仅是你阻挡我的借口?

    不过说实话,她炒得腐竹炒笋味道还是不错的,倒不像是新学习做中餐的。

    北京凌晨真的好冷啊,乔悦然从包里拿出日记本,写到:

    我能说这道腐竹抄笋我练习了好多遍了么?

    合上了本子,最近心情真的好乱啊,或许等聂开好了,我真的快些回英国了。

    下午两点,乔悦然还在睡觉,手机响了起来,是聂伯父。

    “喂,聂伯父!”

    “然然,聂开醒来,如果有空就来医院看看他,医生说伤不严重,只是腿有些骨折,要修养一阵子。”聂岳天终于放松了的口气。

    “嗯,好,我马上去医院!”乔悦然从床上起来,手还捏着手机,要不要给南沥远打个电话呢,印象中,自己一向很少给他打电话,都是他打给自己的,咬了咬嘴唇,还是打一个吧。

    找到了“南总”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南沥远凝沉肃静的声音。

    忽然有一口委屈之气闷在乔悦然的胸口,好想哭。

    “南总,我是乔悦然。”声音有些微微的哽咽。

    “我知道。”他答,“怎么了?”

    “刚才聂伯伯给我打电话,他说聂开的已经醒了,伤没有大碍,就是腿有些骨折。”乔悦然声音有些委屈的清浅。

    她究竟在委屈什么?

    “嗯,然后?”南沥远此刻正在签署文件,笔握在手里,头却抬了起来,乔悦然的声音在电话里很好听。

    乔悦然有些惊讶,“然后?没有然后了。”

    “再见,乔悦然!”他挂了电话。

    手机还捏在乔悦然的手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大的醋劲儿呢!

    乔悦然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打车去了医院,聂开已经在吃饭。

    聂开看到乔悦然,看她的眼神有些多思,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最近变得不爱说话了,不像往日那样一派乐天的样子了。

    她是为了谁?

    “看---看我干什么?”乔悦然有些赧然地看着聂开。

    “乔悦然,我们不订婚了,明年我们直接结婚吧!我都伤成这样了,你都不可怜可怜我?”聂开攥住了她的手,仿佛如果不攥紧,下一秒钟她就会御云而去,他的表情虽然轻松,可是乔悦然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内心深处的紧张。

    他在紧张什么呢?怕失去她?

    这样的情绪让乔悦然害怕!

    呃,居然不是心疼么?像对南沥远的那种心疼。

    聂开的眼睛紧张地盯住乔悦然,他害怕,害怕乔悦然会变成他再也抓不住的未知,就像此刻他向她求婚的心情。

    自从她那天她莫名其妙地叫“南沥远”开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你和沥远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悦然的手颤栗了一下子,仿佛一瞬间,所有的青春岁月里的期待和希望都已经离她远去了,聂开的口气,让她又想到昔日和他在校园里,两个人一起携手打雪仗的时候,真是两个快乐的少年啊,无忧无虑。

    为什么这么矛盾呢?

    云曦月的话言犹在耳,是啊,她一直是个外人啊!并且还有沥远集团的庞大的利益关系,这些,不能一下子因她而崩溃!

    那是他去世的爸爸留给他的产业。

    淡然地低头,“好啊!”

    “真的,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决定了?”聂开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

    乔悦然笑着点了点头,看来命运都不让我有这半年考虑的时光了,不是吗?

    努力爱上聂开,和他过一辈子,不也很好吗?

    “不过我要先回英国一趟,回来再结婚!”

    我要回英国去,理一理我的头绪,彻底把他忘记!

    然后做聂开的快乐的新娘!

    南沥远在病房门外的脚步定住,他的手在整理袖扣,手指定住,眼眸冷冷地一抬。

    乔悦然,你的半年之期的话果然是你阻挡我的借口!

    没有进病房,直接离开!

    眼神冷得能够融化整个医院!

    秋天的漫漫黄叶扑满了京城!

    秋天本来是收获的季节,可为什么有一种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一切都无望的感觉呢!

    转眼已是十一月份。

    乔悦然再也没见南沥远,各自安好。

    她最近没有什么会议,聂开带着她到处去玩,去了五棵松,聂开的脚还不是很方便,但开车没有大碍了。

    “然然,真决定了要回英国?你可舍得我?”聂开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乔悦然。

    乔悦然笑笑,“我回国很快就回来!”

    聂开看了乔悦然一眼,握起她的手,有些话他想说出来的,可是却一直没敢开口,“悦然,你究竟在躲避什么?”

    乔悦然的手忽然变了冰凉,她在躲避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讪讪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很想念英国了,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么久!”汗却涔涔地冒了出来。

    聂开却若有深意地笑笑,他不是傻子!

    他的脚本来不太灵便,再加上又握着乔悦然的手,还在歪头看她的脸,所以没注意到前面有一辆面包车,一下子和面包车追尾了。

    乔悦然皱眉,上次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也是撞上了一辆面包车,真是天意?

    那个面包车主也下了车,他边看着后面被聂开的奔驰商务车撞凹进去的一块,边咒骂着,等看到乔悦然从车上下来,无奈地皱了一下眉头,“姑娘,你就不能好好开车吗?我碰上你算是倒霉了,我每天都走西四环,今年发生了两次车祸,全是你搞的,不过你男朋友很有钱,上次一下子掏出四五万块钱来---”接着得意洋洋起来,这次又把他的车给撞了,怎么也得赔个一两万吧。

    男朋友?乔悦然的反应还有些迟钝,上次也是撞在他的车上了吗?聂开给了他这么多钱?

    聂开随后也从车上下来了,他看了看自己奔驰商务车的车前端,好像没什么损伤,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故。

    面包车司机则吐了一下舌头,悄悄地对着乔悦然说,“换男朋友了?”

    乔悦然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面包车司机悄悄地对着乔悦然做了个鬼脸,聂开从钱包里拿出三千块钱,交给了他,“够你修车的了!”

    面包车司机有些不屑,本来三千块钱也不少的,可是有比较才有鉴别,他还梦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呢,他悄悄在乔悦然耳边说,“这次换的这个不好,比上次那个小气很多!”

    拿上钱就走了!

    只有乔悦然一头雾水,他是什么意思?上次她出的车祸究竟是什么情况?

    上了车,神情仍然愣愣的。

    “聂开,上次我出车祸,是谁送我来的?”问道聂开。

    “是沥远哥给我打的电话,应该是交警送你去的医院,然后翻你的手机,发现你那两天和他通话比较多,就打的他的手机。”聂开淡然说道。

    这么说,出钱的也是他了?他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自己?而且在医院里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好像急不可待地就要走。

    唉,为什么总是想起他来呢?

    “悦然,你后天回国,东西收拾好了吗?”聂开不想提起乔悦然要回国这个话题的,可是还得问问。

    乔悦然却在想着什么,没有意会过来,过了半晌说道,“收拾好了,我过几个月就回来!”

    “正好后天我要去迪拜,让我爸爸送我们去机场吧!”聂开说道。

    “嗯。”乔悦然没有在意,她在想南沥远。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

    晚上一个人在家,乔悦然想着,要不要给南沥远打个电话呢?

    真的许久没有见他了!

    乔悦然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心疼,还有伤感,为何自从遇到他,就把自己心里那种很深刻的情绪勾了出来呢?

    拨通了“南总”的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喂!”他平淡又有些冷的声音传来。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乔悦然”三个字,怎么是她?她居然还知道打电话来?还记得他这个人吗?你不是已经答应聂开的求婚了么?有些恨恨地想着。

    他这种拒人千里的口气让乔悦然的声音有了些颤抖。

    “南总,”她说,声音中却不自觉地充满了委屈。

    “嗯。”听到她的口气,他的声音变了温柔,怎么一碰到她,自己就不像自己了,皱眉。

    “上次我出车祸是你帮我给的那个人钱吗?”乔悦然询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是,怎么了?”他口气平淡。

    果然是他,他为什么从来没向自己提起呢。

    “没什么。我真是后知后觉啊,当时都没有问,改天我把钱还给你。”乔悦然讪讪地说道。

    “不用了!还有别的事?”一贯的冷清。

    别的事?别的什么事呢?半年之期的事情,权当我没有说过吧!

    人生有很多无奈和无常的!

    电话里传出来沉默,他们的呼吸彼此可闻。

    其实这个电话也不是非打不可的,乔悦然也不知道怀的什么心思,要给他打这个电话,要不要和他说呢,自己要回国了?听起来他的口气冷冷的,还是算了。

    “哦,那没有事情了,改天我会让聂伯伯把钱还给你的,再见,南总!”挂断了电话。

    这样,不也挺好?

    乔悦然休息了一天,和聂开去了首都机场,眼神有几分不舍地往后看了一眼,好像有什么未尽事宜。

    在心里轻轻地叹道:再见吧,南沥远。

    上了去英国的飞机。

    聂开和乔悦然走了以后,聂岳天一下子发现自己变得很老了。

    他拨通了南沥远的电话。

    “沥远,最近在干什么,怎么也没找我?你上次让我给你找财务总监的事情,有点眉目了,要不要来我家里和我杀一盘!”聂岳天摸了一下头发,和南沥远开着玩笑。

    “你又闲得无聊了?”南沥远现在正站在办公桌前,翻找资料,笑着说。

    “是啊,自从聂开和悦然走后,觉得自己老了好多!”聂岳天的口气中,有着几分凄凉。

    南沥远翻找资料的手马上停下来,狠狠地攥在了一起,她走了?什么时候的事?她和他难道就真是点头之交?走都不和他说一声?

    牙齿狠狠地咬着,乔悦然,你是有多敷衍?

    心有不甘啊!

    再次狠狠地握紧了掌心。

    “他们订婚了?”沉默了半晌,南沥远问道。

    “还没有。订婚自然要请你了。”聂岳天笑道。

    请他?请他去看他们恩爱?南沥远承认,他还没有那么大度!

    “我最近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南沥远的心情却已经不在资料上,心里乱了。

    “哦,对了,悦然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万块钱,说是还你的,谢谢你替她给了那个面包车司机的钱。”聂岳天突然想起来。

    南沥远忽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乔悦然给他打电话,说得就是“让聂伯伯把钱给你。”当时他也没有多考虑,为什么她不说亲自给他?而是让聂岳天给他。

    后悔!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南沥远沉了一口气问道。

    “不知道,也许年前就不回来了。”

    一口气沉在南沥远的胸口,年前都不回来了?

    乔悦然,你真是狠心。

    你走了,把我的心也偷走了!

    而且,居然是和聂开一起走的!

    雾气恍惚了整个冬天!

    乔悦然留给南沥远的一万块钱,他一直没有去拿。

    距离乔悦然离开中国,已经三个多月,她没有再和他联系。

    既然她都没有这个心思,他又何苦自作多情。

    现在她该是和聂开双宿双飞,过上了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了吧?

    苦笑了一下,南沥远,伤心的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了!

    云曦月最近找他商量结婚事宜的步伐越来越密。

    或许,他们往后也就这样了!

    如同在冬天里,却再也看不到明年春天的到来一样!

    人生,真的没有希望了么?

    “总裁,这是律师函!”法务总监罗列拿了一封装帧严肃的纸张到了南沥远面前。

    南沥远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罗列的律师函,罗列皱着眉头,好像事态很严重。

    “怎么了?”南沥远问道。

    “英国的bh公司向英国的高等法院起诉了我们集团,理由是我们的riff系列产品在英国展开了大范围的促销活动,几乎占据了爱丁堡地区的半壁江山,他们的诉求是要对我们集团展开反倾销!”反倾销是大案件,所以罗列的态度相当慎重。

    英国并不是沥远集团的主要销售国家,不过既然他们要打官司,他也只好悉听尊便。

    英国?他沉了沉心思。

    “bh集团位于英国的爱丁堡市,是一家相当大的电子集团,这次我们的riff产品触及到了他们的利益,于是,他们的总裁brian向爱丁堡的高等法院提出了控诉,我猜测高等法院也会照顾本国利益,会给我们施加贸易壁垒,如果是那样,riff产品在英国的命运堪忧,而且我们的英国是分公司,不具有独立法人资格,所以,英国的传票,要求让法定代表人去应诉,总裁,看来这趟英国之行是少不了了!”

    罗列不无担忧地说。

    南沥远拢起双手,头微微歪向一侧,想着这件事究竟应该怎么处理。

    “总裁,法院的传票是1月23日,那时候快过年了,这群英国人,让人过个年也过不好。”罗列愤怒地说道。

    “好了,你去找行政部,让他们给我订----”南沥远抬起手腕来,看看手表,今天是1月15日,“定五张明天去爱丁堡的机票”,说道“爱丁堡”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

    “你,法务部的刘云诗,翻译齐刚和周英,暂定这五个人,顺便给英国分公司打电话,好了,你出去吧。”他的身体往身后的椅子上一躺,的确是累极了,自从她走后,他每天工作十二个小时以上。

    也不过是想忘掉她!

    南沥远下午四点钟就从公司回家了,他要收拾东西明天去英国。

    云曦月却在他的家里。

    “怎么,沥远,要出差?”她问。

    “对,英国!”南沥远摘下他的手表,对着云曦月说。

    云曦月已经拿过了他出差用的行李箱,把他的衣服和随身用品都放了进去。

    低头收拾的时候,心却不宁静,“一定要去英国吗?”云曦月对乔悦然心存着很深的芥蒂,虽然她现在回英国了,可是她仍然觉得心里难安。

    而且,南沥远这次要出差的国家居然是英国。

    她自然心神不宁。

    南沥远正在解领带的手顿了一下,“英国的bh集团起诉沥远集团占了他们市场的半壁江山,我作为沥远集团的法定代表人,去应诉。”

    云曦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她已经和南沥远商定好了,明天夏天结婚。

    结婚的日期,在乔悦然回了英国后,南沥远终于松口。

    她允许南沥远心灵暂时的走失,他以前也曾经和女人上过床,甚至有人拿着孩子来威胁她,她不也容忍了吗?

    他应该和乔悦然之间还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吧,可是为什么她却如临大敌。

    英国?那是她的国家。

    失神了一会儿。

    “要在英国待多久?”南沥远的日常物品都已经收拾妥当,她问道。

    “还不知道,诉讼的事情,还真没经历过。”南沥远苦笑,英国他去过多次,可是在认识乔悦然之后,这是第一次,居然是去——应诉。

    相当讽刺!

    “这次去,会不会见到乔悦然呢?聂伯父说过她回了英国好久了,也不回国,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的眼睛看向他,“你知道她的电话号码吗?她在北京用的号码到了英国好像就没有再用过。”

    “她的号码?我不知道,我这次去不打算联系她。”他好像有些赌气似得说,也许在乔悦然的眼里,南沥远什么都算不上,她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连她的电话号码他都不知道。

    心里忽然冒出了心酸,虽然他后来从聂岳天那里知道了聂开并没有随着乔悦然一起去英国,而是去了迪拜。

    长吁了一口气,可是始终没有填补乔悦然已经走了空白!

    她居然走了,不和他打个招呼就走了!

    她天天和聂开打电话,婚期应该不远了吧?

    已经将他摒除在外,真的成了路人了吗?

    云曦月长吁了一口气,“那你快去快回,如果这次不能回国过年的话,记得一定给我一个电话。”云曦月依依不舍,脸上流下泪来。

    “好了,出去吃饭吧!”南沥远说道。

    “沥远,你的厨艺很好的,为什么都不做饭了?”云曦月一直不解,以前的时候,南沥远即使再忙,可总会抽出时间来在厨房里做顿饭的,他厨艺确实不错,可是最近,他好像都没有这份心思了,总是出去吃。

    南沥远心思沉了一下,没有回答,“走吧!”

    云曦月没有得到他的答案。

    爱丁堡机场里。

    雪的气息迎面扑来,不知道为什么,南沥远对爱丁堡没有丝毫的生疏感,英国他倒是常来,不过爱丁堡,却是第三次。

    那种熟稔的感觉,是因为知道她在这里吗?

    这么偌大的地方,她又在哪里呢?

    分公司的人已经迎了上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英国人,中文说得很好,“总裁!”

    南沥远只是点了点头,总共有两辆车子,南沥远上了其中的一辆。

    他坐在其中的一辆车子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雪挂在枝条上,写满了冬天的气息。

    或许她就住在这样一栋房子里面,车子不断地往前开,他却仿佛觉得时光在倒退,倒退到她的过去里,她曾经就在这里读书,上学,然后和聂开谈恋爱,这些他都不曾参与过,她的家也在这里,很奇妙的感觉,却也让他的心变得好难堪,很苦楚。

    “总裁,下车吧。到了。”中年英国人给他打开车门,他进了分公司的办公室。

    分公司早已收拾一新,等待南沥远的到来,所有的人都正襟危坐,他们中间有中国人,也有英国人。

    分公司经理乔楚瑜已经迎接了上来,有几分微皱眉头,“总裁好!”

    他也姓乔?南沥远心中一笑,以前居然没有注意分公司经理也姓乔,“说说吧,怎么回事?”

    “具体事宜我已经电子邮件告诉罗总监了,就是这个bh集团的总裁向高等法院起诉了我们,让我们撤出英国市场,而且他们的总裁brian委托了一个相当有来头的大律师,大律师在中国也叫做辩护律师,这个律师专门做信托,垄断等等经济大案,在英国相当有名气,所以我觉得这次----”剩下的话乔楚瑜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这件事情沥远集团能赢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这里是英国人的天下,乔楚瑜说得有了几分胆寒。

    “我们的律师呢?”南沥远说道。

    “我们即使委托律师,也委托不了这么厉害的了,所以,我觉得-----”乔楚瑜想说,趁早退出英国市场得了,沥远集团的产品遍布世界各地,根本不在乎英国。

    “不行!”南沥远皱眉说道,“我看过bh集团的产品,他们表面上和我们相似,实质上是不同的,bh集团想把沥远集团的riff产品驱逐出市场,自己独占鳌头,绝不会让他得逞。楚瑜,你联系英国最好的律师,我要好好和他们打这一场官司。”南沥远知道,如果今天退出了英国市场,下一步沥远集团就会退出世界市场。

    “好的,总裁,在英国和乔振声律师有一拼的经济律师也就只有van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我先给他打电话!”乔楚瑜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谁?你说bh的律师是谁?”南沥远问道,乔振声?如果没有记错,乔悦然的爸爸叫做乔振声。

    “乔振声啊,乔律师!他住在爱丁堡大学附近,他夫人是爱丁堡大学的教授,他是中国人!”乔楚瑜误会了南沥远的反应,以为他是听到一个中国人的名字而惊讶。

    南沥远的嘴角露出一丝轻笑。

    他本来没打算找她的!他一直在等着她找到自己。

    她的生活就这样坦露在他的面前,他是应该感谢命运呢,还是应该憎恨?

    世界这么大,他们居然又碰上了!

    心里变了温热,见到乔振声,应该就能够见到他女儿了吧?

    缘分的事情,还真是不好说。

    其实,他只要打一个电话给聂开,就能知道乔悦然的住处,他一直没打!

    或许是不想破坏她的幸福吧。

    不过既然命运把你推到我面前,这下,乔悦然,我也没有办法了!

    很难得,van律师居然有时间,他手头上本来有几个小案子的,也暂且搁置到了一边。

    他主动给南沥远打了电话,用英语说的,“南总,有时间我们见一下面,把你们公司的材料带齐。”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里,van仔细地看完了沥远集团riff的英文材料,抬起头来说道,“南,你知道吗?这个案子其实并不复杂,而且沥远集团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和bh的产品并不相同,可是,可怕的是,他们后面的那个律师——乔振声!这个人相当地聪明,记忆力非常非常好,善于抓住对方的一切漏洞,思维很缜密,所以,一定要小心。”

    南沥远轻笑,看来乔悦然还没有完全遗传她爸爸的这些特点,如果她真的变成了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强人,或许他今天也就不会这么惦记她了,虽然她并不惦记他!

    有些不甘呢!

    van已经看出来他的走神了,“南,你在听吗?”

    “在听。”这辈子头一次被人抓了把柄——心不在焉。

    “这次我们时间很仓促,离开庭只有几天的时间了,所以,南,我劝你,做好----”van抬头看了看他,“做好输的准备。”

    这句话却把南沥远的好胜心逼了出来,“我从来不想输的事情,你尽量打好这场官司就好,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说着,走出了咖啡馆。

    van坐在咖啡馆里,无奈地耸了耸肩,接着看起沥远集团的材料来。

    漫步在爱丁堡的街头,南沥远忽然有一种很异样的感觉。

    一只小猫从墙角窜了出来,蹲在路边,朝着他看。

    往常,他碰见这种小动物都皱一下眉头的,现在,小猫却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居然有了欣赏一只猫的冲动。

    他蹲下身子,手抚摸着小猫光洁的毛发,轻轻说到,“你叫什么名字?”小猫看了他几眼,朝着对面的街角奔去。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步行回了酒店,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radissonbluhoteledinburgh。

    乔悦然家里。

    brian正在和乔振声谈论案件。

    这是一座三层的有些古典的楼房,装修豪华又低调。

    乔悦然的房间在三层,只是,这段时间,她不在。

    乔振声皱着眉头,他不想接这个案子。

    可是这个brian一直在说他和乔悦然是高中校友,把乔振声的女儿都搬出来了,这个案子就接了吧,谁让乔悦然是他的软肋呢?

    忍不住笑笑。

    “沥远集团,沥远集团----”乔振声皱眉头念着,好熟悉的名字。

    又看了一眼沥远集团的法定代表人的名字,居然是南沥远。

    想起来了,上次乔悦然出车祸,他在病房里,好像也是乔悦然的朋友,两边都是她的朋友,到底该帮哪一个?

    他拿出手机,要打给乔悦然,乔悦然的手机居然关机了。

    看来她旅行应该很愉快。

    算了,这个案子还是接了吧。

    认真看起bh集团的起诉材料来,呵呵,他们好大的胆子,居然要把沥远集团的产品逐出英国市场。

    你们这是痴人说梦好吗?

    幸好这个案子落在他手上了,要不然,沥远集团的命运还真是堪忧!

    “乔律师,这个案子有把握吗?”brian看着乔振声。

    “我接了,不过我不是法官,最后的结局不能保证,如果不是看在你和乔悦然是同学,我绝对不会接这个案子的。”乔振声站起身来,准备送客。

    “乔律师,为什么?这个案子很有赚头的?”brian说道。

    乔振声笑了一下,环视了房间,“钱好像不是我乔振声接案子的第一选择。”

    brian尴尬地笑了笑,离开了乔家。

    1月23号很快到来。

    爱丁堡高等法院门口。

    南沥远和brian在法院的台阶相见。

    brian带着一副冷冷的笑容和南沥远握手,“南总,终于见面了,想不到南总真是年轻有为啊!”

    “你也一样!”南沥远看了一眼brian,眼神中凌厉的光瞪向他。

    乔振声刚刚从他的车里出来,冷冷的面目扫过南沥远,果然是他。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南沥远的心里忽然扫过一种温暖的感觉,居然是温暖。

    应该怎么称呼他?

    “乔律师!”南沥远声音平静地说道。

    “南沥远!”乔振声握住了他的手,“van是个很好的律师。”

    南沥远笑笑,“的确。”

    法庭上,双方经过激烈的辩论后,乔振声把riff的产品和bh集团的产品交给了法官,请法官参照。

    法官看了看。

    南沥远心里闪过一丝异样,虽然提交证据是法庭例行的过程,可是他居然把riff产品中和bh集团最不一样的一件产品交了出去。

    他是故意的吗?

    他是律师,绝对不会自己明明知道这样对他不利,还要这样做的?

    难道是乔悦然授意?

    如果是这样,他还真该感谢乔悦然!

    审判的结果要等十天后才能出来,不过van悄悄地对着南沥远说,“这次双方应该会打个平手,我很奇怪乔振声今天的辩护——有失水准。”

    虽然南沥远并没有见过以前乔振声在法庭上的表现,可是,南沥远觉得出来,他在某些方面好像在替沥远集团说话。

    为什么?

    为了乔悦然?

    自己来爱丁堡这么久了,她爸爸接手了这个案子,她肯定应该知道了吧。

    她居然连个电话都没有给自己打,你究竟是不关心沥远集团,还是不关心南沥远?

    乔悦然,你真是心狠。

    决心和我做成路人吗?

    回了酒店。

    手机却在到达酒店门口的刹那响了起来,一个陌生的英国号码。

    “南沥远。”乔振声的声音响起来。

    “乔律师。”很奇怪,对方的辩护律师居然给他打电话。

    “你应该会等到审判结果出来再回国吧,如果有时间,改天来我家里一趟。”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南沥远沉默,心里变了复杂。

    去他家里?

    人家应该不想见到他吧?

    “怎么,不想来?”乔振声笑了笑。

    “什么时间?”南沥远的思绪回来,问道。

    “随时,乔悦然后天也回来了,你后天来吧!”乔振声说道。

    “乔悦然不在家?”他矢口问道。

    “对,她没有告诉你?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好朋友。”乔振声笑出声来,的确,当时,南沥远在病房里的表现,的确——的确很像一个要与乔悦然生死与共的好朋友。

    南沥远苦笑了一下,估计她现在都忘了他长得什么样了吧!她出门了?

    挂断了电话,南沥远坐在酒店的椅子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原以为是她授意乔振声的,再一次自作多情了!

    她都不在意,你又何苦念着她?

    第二天,南沥远去了爱丁堡大学,乔悦然曾经念书的地方,她说过,她念的是英国文学,在文学院的楼下站了许久,又走到乔悦然和聂开都穿着白衬衣照相的地方。

    他要走进的,是乔悦然的过去。

    可是时光竟然这么尴尬地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现在看看应该也为时不晚吧?

    心里蓦地袭上一阵心痛。

    那里现在已经白雪皑皑的一片,偶尔会有几个学生经过,不知道她和聂开在这里照相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那么灿烂的笑容,好像她认识自己以后,从来都没有这种笑。

    所以,自始至终,他都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吧!

    乔振声已经把自己家里的地址发给南沥远。

    南沥远步行去了乔家,本来他可以坐车的,谁知道他存了什么念头呢?

    忽然想在乔悦然自小生长的地方走一走,丈量她的过去。

    她的少女时光,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已经来不及的时光!

    南沥远按响了乔家的门铃。

    乔悦然家里相当——古朴却又透露着低调的奢华,很符合乔振声的为人。

    三层的古堡小楼,里面全用苏格兰风格的家具装饰,与南沥远家里冷清的奢华不同,这里属于人间的热闹。

    她曾经的生活,的确很热闹!

    注定不是属于他的。

    “秦萌,来客人了!”他朝着三楼喊道。

    秦萌,他曾经在乔悦然的电脑上看过她的视频,是一个长相清秀却又不苟言笑的女子。

    “客人?”秦萌趴在栏杆上,“乔振声,你早也不告诉我,我好准备准备!”

    看了一眼来人,是一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高高的个子,却不苟言笑,手里拿着的是一瓶拉斐葡萄酒,让秦萌忍不住心神一震。

    “下来,给你介绍,南沥远,我的对方当事人,也是乔悦然的好朋友。”乔振声说道。

    秦萌皱眉,乔悦然的好朋友?都没听她都没提起过。

    看到秦萌的表情,南沥远就明白了,在她的心里,南沥远的名字还是一片空白!

    她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没提,乔悦然,我在你心里真就那么没有一席之地?

    “然然就快回来了,刚给我打了电话,估计这时候应该在路上吧,”秦萌很快平复了情绪,说道,“出去旅游去了,什么意大利,瑞士,都快两个月了。”

    看来她心情应该不错!南沥远冷冷地想道。

    不过,他没想到,乔悦然竟然今天要回来?

    “不用去接她,她自己会打车回来。”乔振声说道。

    看起来,他很不娇惯自己的独生女儿。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好累啊!”乔悦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她进了大门。

    南沥远的心瞬间跳了起来。

    乔悦然已经拿着行李站在了屋门前面。

    呃,门口怎么有一个年轻人的背影?

    他身材挺拔,一米八几的个头,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愈发显得俊朗不羁。

    看背影怎么那么像他?不过不可能啊,她回英国后从来都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又怎么会在她的家里。

    绝对不可能的!

    南沥远却回过头来!

    对上了乔悦然惊讶的双眸。

    却仿佛一道闪电,已经击穿了他的胸膛。

    山和水已两两相忘,日与月也毫无瓜葛,他和她却又相逢!

    缘分,真的好奇妙。

    南沥远说道,“乔悦然,好久不见!”

    真的好久了,仿佛已经一辈子那么长!

    声音的温度却绝对能够把她凌迟!

    呃,他在怨恨什么呢?

    乔悦然剪了短发,柔柔地贴在她的颈上,没有变的是额前的刘海,她穿着一件米色的羊驼大衣,下身是一条黑色脚边翻起来的裤子,脚上穿了一双棕色的clarks休闲平底皮鞋。

    她这身大衣和南沥远身上的黑色大衣倒是蛮搭,她不是故意的。

    乔悦然却有些赧然,“南沥远,怎么会是你?”

    很不想见到我?

    “然然,快点进来,刚才我已经给你把房间收拾好了,先上去换好衣服再下来!”秦萌已经走到了门口,提起了乔悦然的行李,催促她进屋。

    “沥远,进来吧,让他们母女收拾东西。”乔振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称呼他为“沥远”了。

    南沥远的眼光却自始自终都没有从乔悦然的脸上逃开,她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红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袭上了她的脸庞。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沥远,这是第几次来爱丁堡?”乔振声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第三次!”南沥远脱掉了他的大衣,挂在后面的衣帽钩上。

    “这个案子的审判结果很快会下来,我估计法院会维持原先的状况。”乔振声的话说得很肯定。

    “乔---乔律师好像这次有意在帮沥远集团?”南沥远穿着深灰色的羊绒毛衣,坐在沙发上,和乔振声讨论着案件,说到乔振声的称呼时,顿了顿,还是改了“乔律师”,疏远了好多。

    乔振声朗声笑了出来,“南总还是不要把这话说出来,否则我以后在英国的政法界还怎么混,这是我第一次帮对方当事人。要不是这个brian在我家里的墙上看到了乔悦然高中时候的照片,知道他和乔悦然是同学,我才不会接这个官司!”

    “请问,乔律师,为什么要帮沥远集团?”南沥远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心里存在侥幸,希望这是乔悦然的意思。

    “很简单,我是中国人,我不可能帮助brian阻止中国的产品在英国市场上销售。”

    只是这一句话,南沥远已经对乔振声刮目相看,同时心也在沉下去,果然如他所想,这件事和和乔悦然无关。

    “爸爸,你们在谈什么?”乔悦然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毛衣从楼上走了出来,她的眼神自始至终就没看过南沥远。

    “在谈沥远集团的案子。对了,乔悦然,你还不知道吧,沥远这次来英国是为了案子而来的。”乔振声对乔悦然说道。

    “哦?是吗?我不知道。”乔悦然还是没看南沥远,自顾自地说道,边挽着毛衣的袖子。

    她果然不知道!南沥远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外面旅游?玩疯了吧!

    “他找了你当他的代理律师?”乔悦然和南沥远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只是一个在这头,一个在另外一头而已。

    他?指的是谁?

    “乔悦然,你的心思都在和聂开旅游过的地方上了吧,你这次旅游的线路和你们毕业时候旅游线路一模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想触景生情?你的心思既然不在这里,我干嘛还和你说这么多,这个案子都已经结束了。”乔振声朗声说道。

    乔悦然尴尬地笑了两声,站起了身,“那既然我插不上话,我去厨房帮妈妈做饭了。”

    她去和聂开旅游过的地方旅游了?还真是用心良苦。南沥远的心沉了下去。

    应该是打算结婚了吧!

    乔悦然转过客厅,往厨房走去。

    客厅的后面,有一个小间,这里和厨房连着,她闪身进去,站在门后面,泪却无声地流了下来。

    她这一趟,白旅游了。

    旅游回来,一切又回到原点。

    因为,他就在那里!

    究竟是什么让他又来到她面前。

    最后一次见面,她给他做饭,他从后面抱住她。

    他的声音尤在耳边回想,“以后给我做饭!一辈子!”

    之后,她逃回英国!

    擦干泪,从小间里面出来。

    妈妈的手正在切着菜。

    “妈妈,家里还有笋吗?”心里连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秦萌切菜的手停了下来,“然然,你在家里这么久,从来都不吃笋的,怎么今天问起笋来?现在不是吃笋的季节,英国哪里那么容易找到。”接着又切起菜来。

    乔振声家里向来中西菜合璧,乔振声和她喜欢中餐,乔悦然只喜欢西餐。

    不过还不错,乔悦然从中国回来以后,也喜欢上中餐了,做饭总算不是那么麻烦了。

    不过两个小时的功夫,秦萌就已经把饭做好了。

    她把菜端出来,客厅旁边是乔振声家里的餐厅。

    “沥远,过来吃饭。”乔振声喊道,不知道为什么,乔振声喊的“沥远”让南沥远心里没来由地温暖。

    秦萌炒得椒油炝拌莴笋,水晶鸭,香辣鸡翅,干煸牛肉丝,酱爆花蛤,木耳炒百合,红烧排骨,咖喱土豆,红烧狮子头,当然还有乔悦然最喜欢的糖醋里脊。

    “以前然然不喜欢吃中餐的,从中国回来,竟然喜欢上了,我二十多年来都没有给改变的习惯,竟然让聂开给改过来了。”秦萌边把菜放在桌子上,边无奈地摇头。

    “妈!”乔悦然尴尬地说道,她知道这些绝不是聂开给她改变的,而是南沥远,接着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对着南沥远说,“南总,坐下吃饭吧。”边把他的椅子搬开。

    南沥远露出一丝心知肚明的微笑。

    他怎么会不知道乔悦然爱上中餐的理由。

    他坐在乔悦然的身边,“尝尝你乔伯母的手艺!”乔振声说道。

    乔伯母,的确是一个很温暖的称谓,云曦月的父母早就离婚,他很久没有称呼过“伯母”了。

    俗世的烟火气息,的确很温暖。

    印象中,乔悦然就没怎么见他好好吃过一顿饭,总是把筷子举起来,意思一下就放下了,他就这么挑食?

    想不到,这顿饭,南沥远居然吃了好多,呃,妈妈的手艺好像也没那么好吧?

    “乔伯父,乔伯母,我要告辞了!”吃完饭后,又在乔家坐了一会儿,南沥远的眼光扫了一眼一语不发的乔悦然,和自己分别这么久,她就没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算了。

    “乔悦然,你去送送沥远!”乔振声对着坐在沙发上懒懒的乔悦然说道。

    呃,为什么让我去送他?

    南沥远的目光却已经盯住她。

    “我去房间换衣服。”乔悦然上了三楼,换上了刚刚回来的时候她穿的衣服。

    南沥远穿好了他的黑色大衣。

    他们站在一起,才是一对真正的璧人啊!

    外面竟然又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来。

    “又下雪了!”乔悦然仰起头来,看着蓝色的天空,抬起手来,要把雪接住。

    “很高兴?”他问,好像又回到了昔日。

    乔悦然点点头。

    “为什么没回国?”南沥远双手背在后面,两个人安步当车,走得很慢,问道乔悦然。

    乔悦然脚步定住,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南沥远,我的家在英国。所以,我觉得你这个“回”字用错了!”

    南沥远的心思恍然了一下子,的确,她和自己不属于一个国家。

    她特意强调,是要故意拉大和他的距离吗?

    乔悦然沉默,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南沥远有些鄙夷的嘲讽之气,乔悦然的号码都不让他知道。

    大概也意识到这些,乔悦然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南沥远,脸上露出了一丝赧然的笑容,走到旁边。

    “hello,it’”乔悦然的声音想起。

    yilia?她居然有英文名字,南沥远自嘲,这些他不知道。

    乔悦然,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brian?”乔悦然说道这个名字的时候,红晕居然袭上脸庞。

    好像有些话不方便说,乔悦然的脚步走得更远了,剩下的话,南沥远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他就站在路旁的雪松旁边。

    过了一会儿,乔悦然小跑着过来,连声对着南沥远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她和他的关系,几时如此疏远了。

    嘴角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乔悦然,你还有英文名?”南沥远自顾自地朝前走,脚步很慢。

    乔悦然有些发愣,“是---啊,不过,很少用,这个名字我也不喜欢。”她讪讪地笑了几下,低着头,踢着地上的雪。

    南沥远歪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的样子和他刚刚认识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变化,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南沥远口气一直冷冷的,来了英国后,他一直很想见到她,心里那股暖流一直冲撞着他,可是口气出来,却是如此地冰冷。

    “忙着旅游,中间开了几个会,多少有点收入。”乔悦然又笑了出来,对着南沥远笑着吐了一下舌头。

    小女孩的心思又露了出来。

    “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他在原地站定,眼神凌厉地盯着乔悦然。

    乔悦然的脚步也停住,脸上的笑容收敛,她是故意不给他打电话的,不过现在她却没有要告诉他自己手机号的意思,转移了话题,“你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吗?”

    南沥远的眉头皱起,如果他没有听错,应该是“brian”,英国重名的人很多,不过,直觉告诉他,是他的竞争对手。

    “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我暗恋过的人么,就是他!”乔悦然的脸上果然又袭上红晕。

    她暗恋的人,今天居然成了他的竞争对手,世界到底是有多小。

    “你们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南沥远心里升起无名的妒意,又是一个青梅竹马!

    “今天!这是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他大概在我家里看到我高中时候的照片了,才知道我们是校友,其实也没什么的。”乔悦然又笑笑。

    看到旁边的雪松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忽然间玩心大起,抓起一把雪,攥成了一个雪球,笑着扔到南沥远的身上。

    雪球在南沥远的腰间留下了印痕,黑色的大衣上有着白色的雪迹,很明显。

    有些不明就里,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这么和他闹过。

    皱着眉头,“乔悦然,你在干什么?”

    乔悦然心里一沉,忽然忘记了,他是沥远集团的总裁,向来沉稳凝练,和聂开不一样的,讪讪地笑了一下。

    手轻轻地搓了一下,抬头仰望天空,叹了一口气。

    转过头来,看着南沥远,“对不起,南总!就送你到这里吧!我要回家了!”

    声音好委屈呢!

    她明明话中有话!

    她双手背在身后,清澈的大眼睛却在躲闪,接着,转身走回了家的方向。

    眼泪却流了下来。

    算了吧,乔悦然,就像现在这个样子,他终究还是不能和你在一起的!

    他都已经订婚了,有了一个云曦月不说,还有找上门来的女人让他负责肚子里的孩子,他那和许多女人有染的两年,乔悦然,这些,你能背负吗?

    南沥远站在原地,看着乔悦然远去的背影,心里的苦楚无法名状。

    拿出一根烟来,点上。

    腊月二十八。

    早晨,南沥远的手肘撑在酒店的窗台上,在英国过年也不错,至少和她离得这么近,虽然从那天后,她便再没有消息,但是,他知道,她就在那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和他一起来英国的五个人,有四个人都回了北京过年,只剩罗列,他是个单身汉,回去也是一是冷清,不如在国外。

    手机却响起来,是乔振声,“沥远,明天有时间?”

    “有!”他笑笑。

    “明天是乔悦然生日,要不要过来?”乔振声兴高采烈地说。

    南沥远有几分沉默,乔悦然的生日是大年二十九?他都不知道。

    好像乔悦然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好。”他淡淡一笑,说道,“我会去!”

    要给她买什么生日礼物呢?

    南沥远去了爱丁堡一家顶级的首饰店——limeblue,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居然不知道乔悦然喜欢什么,想起她手上戴的那块浪琴表,最终他的眼光定在一条leopizzo的手链上——他要取代聂开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这条手链价格不菲!

    第二天,去了乔家。

    按响了乔家的门铃。

    “helle!”对听器里传出乔悦然愉快的声音。

    “南沥远。”他答。

    乔悦然那头沉默了一下,“你怎么会来?”

    看来乔振声给他打电话,乔悦然根本就不知道,你的生日就不许我知道?

    “不开门?那我走了!”南沥远语气淡淡的,好像真的要走。

    乔悦然沉默了一会儿,“进来吧。”按开了大门的锁。

    进了大门,乔悦然已经在房门处开门等着。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把她的脸衬得很白皙,不知道为什么,南沥远每次看她,总是心神一震,她总能带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眼眸微垂,一副介意的神态,她在介意什么?

    南沥远站到台阶上,站在她面前,“不希望我来?”

    “不是,今天我有好多同学来---”乔悦然有些为难的神色。

    南沥远只是笑了一下,“给你的生日礼物!”

    把手里的纸袋子递到乔悦然的手里。

    “呃,对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她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你爸爸告诉我的。”径自进了屋。

    呃,爸爸请他都不和自己商量一下吗?毕竟他是自己的——朋友啊。

    “沥远,你来了?”乔振声说道。

    走进了房间,南沥远才发现,好热闹,里面一屋子的年轻人,大部分都说着一口英语,低头失笑,还是和乔振声谈谈比较好!

    “ran,whothatgentleman?”(然,那位绅士是谁?)

    乔悦然的一个长相很漂亮的英国女同学眼光盯着南沥远,问道乔悦然,一副花痴相。

    乔悦然讪讪地笑了笑,“myfriend!”(我的朋友。)

    南沥远从她们的身边经过,走到了乔振声的座位旁边,她和朋友的对话已经传入了他的耳朵。

    朋友?

    自从南沥远来了以后,乔悦然的神态就变得很不自然,虽然她坐在客厅中央,可是眼睛却一直在观察着南沥远。

    他正在和爸爸讨论沥远集团案子的事情。

    要不要现在送给他?她低眉想着。

    过了一会儿,爸爸进房间里去拿什么东西了,乔悦然站了起来,他们家一层是错层的结构,爸爸刚才和南沥远在台阶上面谈话,乔悦然低头慢慢地上了台阶,南沥远正坐在沙发上,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双手在胸前拢起,看着她,她的样子有一种想靠近什么却又害怕的神情。

    “南沥远,你过来!”一种小女孩撒娇的口气,声音中又有着委屈。

    她叫自己干什么?南沥远觉得她的样子很可爱,明明是一个小女孩,却又有着装大人的嫌疑,从来没有人以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那他这个“大人”当然得配合喽,真是奇怪,南沥远也听一个小女孩的指使了吗?

    浅浅地轻笑了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羊绒毛衣,立领的设计显得他更加不是那么平易近人,有些冷酷的味道。

    乔悦然上了三楼。

    他要进入她的生活了吗?

    进入了三楼一个很宽阔的房间。

    里面的小女孩气息扑面而来。

    大而柔软的床,铺着粉红色的卡通床单,上面是一只小熊挎着篮子,憨态可掬的样子,床头上挂着的是她在爱丁堡大学毕业时候穿着的硕士服,笑得张扬灿烂,照片上她站的位置,他那天刚刚在爱丁堡大学见到过。

    还有一张是她站在乔振声旁边的相片,那时候她应该还不足二十岁,穿着一身棒球装,大概是在和爸爸打棒球,两个人的表情,虽然笑容不是那么张扬,可是那种幸福一眼能够看见。

    最后一张大概是最近照的,她眼睛里已经有了一些沉郁之情,如果南沥远没有猜错,这是她回国以后,那么她在国内受到了什么委屈呢,回来以后就成了这样,不知道和他有没有关系。心疼了一下。

    墙角有一个书柜,上面竖着放了好多的小本子,上面写着“dailylife”(日常生活),这是她的个人日记,原来她记了这么多,南沥远很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内容。

    乔悦然从她的书橱里面拿出一个纸袋子,装帧得很漂亮。

    “送给你的!这是我从瑞士买的。”乔悦然双手背在后面,站在南沥远面前,脸却变了微红。

    她送自己东西?当时那么迫不及待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从他身边逃开的人是谁?

    早知今日还要送他东西,那当初为何还要做出一副永不见面的样子。

    他以为,她这一辈子也不会让他见到了!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乔悦然,你没有经历过!

    “打开看看!”她说道,笑着,却好像在等待暴风雨的来临。

    南沥远笑,乔悦然究竟要让他经历多少人生的第一次,她命令他,和他耍脾气,送他小礼物,这些以前从来没有人让他有过。

    所以,自从踏进乔家的门,心里一直有一股暖流笼罩着。

    里面是一个水晶相框,很漂亮,也很豪华。

    “为什么送我这个?”他抬起头来,问道。

    乔悦然的嘴唇抿了抿,“你订婚了,我希望这里面盛放你和云小姐最漂亮的照片!”她的声音有些冷冷的,虽然是装出来的。

    可即使这样,这话还是刺激到了他。

    “乔悦然,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在旅行的时候还惦记着我的幸福?”他嘴角一股浓浓的嘲讽的笑意,心里已经竖起了坚硬的冰墙。

    “南沥远,我不明白,你究竟要改变什么?”乔悦然眼睛里的眼泪终于渗了出来。

    南沥远却上前一步,把温温软软的她抱在怀中,他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回荡,“我要你!”

    乔悦然只是毫无反应地站着,任由他抱着,她的双手却垂着,不去抱他。

    “乔悦然,你愿不愿意?你如果愿意跟我,我会----?”他的声音绵柔,在她的耳边回响。

    楼下的铃声却在这时候响起来,“我去开门。”匆匆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飞奔去了楼下。

    剩下的话,南沥远没有机会说出来。

    楼下那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能开门?乔悦然,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大门的门铃已经被别人打开,乔悦然也不知道是谁,推开了屋门。

    聂开风尘仆仆站在乔悦然的家门外,乔悦然张大了嘴巴,“聂开?怎么会是你?”

    本来以为见到聂开,应该是心花怒放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存了心虚的念头,她究竟在心虚什么呢?

    南沥远已经从楼上下来,他站在乔家的台阶上,聂开居然也来了?

    乔悦然那帮在客厅里庆祝的同学自然也认识聂开,“聂开来了!”都上去和他拥抱,乔悦然被他们排挤在外,她转过头去,眼色看了一下南沥远,他正站在台阶上。

    “然然,生日礼物。”聂开连包都没有放下来,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单膝跪地,“然然,今天正式向你求婚,嫁给我!”

    乔悦然一脸惊讶,脸上闪着不安的光,她眉头低垂,看着跪在地上的聂开。

    心里忽然又溢出一阵委屈,好像有些事情已经和她擦身而过,再也寻不回来了一样。

    眼里溢出了泪水!

    余光却看向站在旁边的南沥远,他正皱着眉头盯着她,在等她的反应,刚才他说了什么——“他要她”!

    可是,对不起,南沥远。

    世上有缘有情的人很多,可是有多少人会彼此错过,踮脚张望,所以,南沥远-----

    “好!”看着聂开的眼神,眼泪却流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喜极而泣,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

    她是在告别!

    和某个人告别,和某段过去告别。

    聂开这次来,完全在乔悦然的意料之外,没想到快过年了他会来这里,更没想到他会在自己生日的时候向自己求婚。

    他从中国来到英国,连个招呼都不和她打,就是为了向她求婚!

    所以,聂开对她,应该还是挺好的吧!

    如果找不到一个你爱的人,就找一个爱你的人。

    何况,她对聂开也挺喜欢的。

    只是——喜欢而已!

    聂开已经喜出望外,他轻轻地拿起乔悦然的手,从盒子里拿出给乔悦然的生日礼物——一枚白金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

    从这一刻起,乔悦然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了!

    乔悦然和聂开的同学齐齐地鼓起掌来!

    掌声撕碎了南沥远的心。

    南沥远的身影已经变了僵硬。

    乔悦然,你如此残忍!

    当着我的面答应另外一个男人的求婚!

    终于把压在心底的事情解决了,聂开站起身来,却猛然发现了站在客厅后面的乔振声和秦萌,正慈祥地看着他们。

    “乔悦然的婚事解决了吗?”乔振声仍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现在居然开起玩笑来,声音中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温暖。

    “沥远哥,你怎么在这?”聂开这才看见站在旁边台阶上的南沥远。

    “为了案子而来!你们聊,不打扰了。”和乔振声告辞,准备离开。

    呃,他不吃饭就要走么?乔悦然想道,或许今天他真的不该来,如果他不来,乔悦然或许就不会答应聂开的求婚。

    谁知道呢?缘分的事情。

    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门铃又响起来。

    南沥远的身影定住。

    房间里的气愤陡然变了尴尬,谁弄拧了的呢?

    秦萌感觉过去开门,“hello!”

    “brian!”那边答道。

    南沥远皱眉,他的竞争对手来了?找乔振声?

    他曾经在法庭上见过brian,中国人的面孔,只是眼睛却是蓝色,犹如蔚蓝色的大海,深湛,里面如寒潭一般,气质,的确如乔悦然所说,很冷酷,或许比他差一点,冷冷地、的微笑,这也是乔悦然的形容。

    他走了进来,手捧一束百合,递给乔悦然,“happybirthdayyou,yilia!”

    红晕已经袭上了乔悦然的脸庞,他只是自己少年时候暗恋的对象,而且,本来以为他是来找爸爸的,怎么会来给自己过生日呢?

    “howyouknowtodaymybirthday?”(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她低着头,问道,乔悦然的那帮朋友们却都在她的身后看热闹,起着哄。

    一派热情洋溢的气愤,大概心里难受的只有南沥远的心吧!

    “yourfathertold!”(你爸爸告诉我的。)

    乔悦然用责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乔振声,爸爸非要告诉一个外人自己的生日吗?

    “yilia,ilikeyou!”(我喜欢你。)

    呃,他何出此言?

    虽然他是自己少年时候暗恋的对象,可是,可是已经过去六七年了,乔悦然甚至忘了他长得什么样子?

    而且,今天这是来抢亲吗?

    先是南沥远,接着是聂开,最后是brian,乔悦然是不是该算一算今天她是不是撞桃花了?

    脸上的表情非常非常尴尬,抬眼看南沥远。

    他的背影沉在她的眼底,他正要拧开门出去,大概听到这句话,南沥远的眉头微微侧过来,脸上是很可怕的情绪。

    乔悦然也有几分怕他呢!

    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乔悦然求助似的看向乔振声,可惜,刚才他进了房间,还没有出来。

    聂开看brian的态度已经不对劲了,他朝着门口说道,“沥远哥,先别走!”眼睛却看向brian。这个人有素质没有,没看到乔悦然的手上戴着订婚戒指吗?

    聂开的口气有几分求助,毕竟这是在英国,而南沥远是爸爸的好朋友。

    南沥远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乔悦然手上的白金闪闪的戒指,那么刺眼。

    “我留下来徒增尴尬!”他冷酷地笑笑,看向乔悦然的神情,足以能把她凌迟。

    聂开却没有听出来这句话的含义,他走到brian身边说道,“乔悦然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他很快是我的妻子!”

    brian却冷冷地一笑,“她和你取得法律上的认可了吗?如果没有,那我们大家公平竞争!”

    这话南沥远同意,他一直这么认为的,只可惜,乔悦然却一直不同意,她不愿意跟他!

    他没有管住自己的心,他都决定了的,如果她愿意的话---

    聂开无语,只是干瞪着眼睛。

    乔振声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眼前怎么是这么一副景象,皱眉,“别闹了,吃饭!沥远你也先别走。”

    brian怎么来了?

    双方当事人居然在一方的律师家里见面,这事儿好像有点棘手。

    乔悦然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又矛盾起来,自己一边躲着不见他,可是又想看到他,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

    乔悦然家里今天请了四五个阿姨在帮忙做饭,中西餐都有,这次家里是这样安排的,中餐一桌,西餐一桌,所以,乔悦然的那些英国同学一桌,南沥远还有聂开这些中国人一桌。

    聂开和南沥远挨着,乔悦然坐在聂开身边,所以,南沥远和乔悦然之间隔了一个聂开,brian坐在西餐桌上。

    吃饭以前,有一个环节,乔悦然吹生日蜡烛!

    蛋糕上,二十五根盈盈烧着的蜡烛照红了乔悦然的脸,虽然最近心情压抑,可是仍然挡不住她的青春昂扬!

    “许愿!然然许愿!”聂开提醒她。

    她看向聂开,眼神也看见了南沥远的侧面,他正盯着桌上的腐竹炒笋在看,呃,看什么呢?笋的确是她央求做饭的阿姨从中国带来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南沥远会来。

    大概存在的只是一种念想!

    念想而已!

    乔悦然双手叉在一起,面带微笑,许了一个愿。

    “什么愿望?”桌子上的一个中国同学问道。

    “呃,这个啊,秘密!”乔悦然的一只手拢在嘴前,对着她说道。

    聂开问起南沥远是如何来英国的事情,南沥远说了他和bh集团的恩怨,乔振声居然是对方的律师。

    聂开在南沥远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肯定,不用说,乔伯父肯定向着你了!”

    “你怎么知道?”南沥远浅浅地笑,他今天这个身份,和聂开应该是情敌吧,所以心里不自觉地对他有了几分冷意,他刚刚向乔悦然求婚。

    而且成功了!

    南沥远低头浅笑,没有说话!

    他在研究着这道腐竹炒笋,笋在英国可并不容易找,这是谁做的?

    嘴角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会不会是她做的?

    不过不应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进过厨房。

    brian的眼光不断地看向乔悦然,也看向聂开。

    他是上次来乔悦然家里才知道乔悦然竟然是他的学妹。

    集团生产经理也是他的好朋友peter的话又闪过他的心头,“乔振声的女儿是你的高中校友?不错,如果她没有结婚的话,你可以追她!对你,对bh,都有很大的好处!他爸爸专门负责经济案件!”然后意味深长地强调了“经济”二字。

    的确,而且,他之前在乔家客厅看到过乔悦然的照片,的确不丑,而且非常漂亮。

    不错的选择,他还单身,乔悦然也未嫁。

    吃完了饭,乔悦然的同学也相继告辞,聂开自然留在乔悦然家里,南沥远眼光转过乔悦然不安又带着局促的脸,看向乔振声,“乔律师,再见!”

    乔振声有点失神,他见过南沥远总共不过几次,为何又失神?总觉得南沥远的气场太过强大,好像随时都要被他牵着走。

    他可是英国著名的大律师!

    “聂开,晚上你住二楼客房吧!”乔悦然说道。

    “好!”聂开今天情绪一直很激动,还没有从乔悦然答应他求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

    乔悦然上了三楼,忽然觉得今天好累,又觉得好委屈。

    委屈什么呢?

    这一切不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了吗?将来会嫁给聂开,生一群孩子,让他们接受好的教育,就这样,俗世安好,一直到老。

    本来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总是那么傻乎乎地开心着。

    直到遇见了他!

    她一直以为他是很冷酷不羁的,没有女人能够降得住他,就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说,“会不会呢,乔悦然”,那样直白,他那时候就已经有未婚妻了吧,他就一直这样追女孩子?

    他给自己煎药,他给自己揉脚,他说“我喜欢你!算不算个理由!”

    乔悦然的心已经无处安放!

    可是却一直为了他而心疼着,他的父母去世了,他好像有着不为外人说的孤单,他说自己从小没有人疼!

    呃,种种种种,乔悦然靠在背后的靠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流满了脸庞!

    忽然想起来,他今天送给自己什么礼物?

    他送给自己的袋子已经被她提到房间里来了,她下了床,拿起了那个装帧精美的小袋子。

    外表是色彩浅淡的泼墨山水画,有些写意,灰白颜色,很高贵。

    轻轻地笑了笑,拿出了手链。

    那串晶莹璀璨的白色手链就落在她的手里,非常低调却又奢华。

    这串手链乔悦然认识,她不止一次去过limeblue,看到过这条leopizzo的手链,乔悦然能说,南沥远的眼光的确不俗吗?

    她垂涎这条链子已经很久很久了,只是因为定价太高,她总是对这自己说,“乔悦然,再翻译一个会议,就有钱买了!”

    今天,这条手链不用花她自己的钱,却到了她的手里!

    唾手可得!

    可是她的心里却不踏实。

    拿出手机来,抿了抿嘴唇,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现在十一点,他应该还没有睡觉,他在国内经常通宵加班的,心里又闪过一丝心疼!

    时隔三个月,她不但没有忘记他,而且,他在她心里越来越深刻,很多看不见的盲点也突显出来!

    手机还是拨通了他的号码,上面显示“南总!”

    长久的手机铃声,一直没有人接,不应该啊,心里有了几分着急。

    南沥远刚刚洗完了澡,只在腰间缠了一块白色的浴巾,从浴室里走出来,手机正在响个不停,拿起来,一个陌生的英国号码,应该是分公司那些人打来的。

    “hello,nanspeaking!”冷静带着霸道的声音,还有一些程式化。

    这是乔悦然第一次听南沥远说英语,他的声音本来就很有磁性,而且略微低沉,说起英语来,典型的英国绅士派头!不过,他的声音让乔悦然有些措手不及,本来她都要挂掉电话的。

    可能是为了和他的话押韵,“悦然!”她矢口说道。

    悦然?

    南沥远的心中软了一下子,她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自称“悦然”的,他也一直叫她“乔悦然”。

    这下子,她也肯告诉自己的电话号码了?

    心里的波澜随即平复,又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声音,不过却变了轻松,“什么事?”说着,他半躺在床上,头靠在后面的靠枕上。

    呃,他的声音这么冷清,乔悦然确实有些害怕呢!

    “你的礼物我看过了,”乔悦然抿了抿嘴唇,想着究竟应该怎么说,“实在是太贵重了,可是,我还是送还给你吧,因为,我实在不适合!”

    心里想着措辞,要怎么说他才能不生气。

    南沥远的眼神瞬间变色,“你不喜欢?如果不喜欢,就扔了吧!还有别的事情?”

    不喜欢就扔?这条链子是限量版的,怎么也得几十万吧?他是和自己赌气吗?

    早知道不该给他打这个电话的。

    乔悦然的脸却早已变得通红,虽然隔着电话,他看不见她。

    “乔悦然。”这下,他主动开口。

    “嗯。”

    “今天过生日许的什么愿?”他的口气缓和了一下子,问道。

    “呃,”这个问题令乔悦然措手不及,想起今天吃蛋糕,乔悦然双手合十,双目闭上,她许的愿望是:希望南沥远幸福。

    这个愿望,与她本人无关,与聂开无关,更与云曦月无关!

    或许,在乔悦然的眼里,他才是最需要得到幸福的人。

    因为自己给不了他幸福吗?

    “非要问这个吗?”乔悦然的口气有些为难,她不想告诉他,也不想撒谎。

    “对,非问不可!”南沥远的口气有些赌气似得笃定。

    “和你有关!具体不要问了吧,南沥远!”乔悦然在请求他。

    “和我有关?为什么?”南沥远忽然来了兴趣。

    “因为你在英国,所以就和你有关系。好了,手链改天我会给你送回去,我不会要的,再见吧,南沥远。”挂了电话。

    南沥远胸中一口闷气,她就连自己这么丁点的东西都不肯收下?

    看着手机显示的陌生的英国的号码,他定了定神,把她的号码存了起来,在输入姓名时却犯了难。

    手机里已经有一个“乔悦然”了,难道还要有第二个?

    想也没想,输入了一个大写的“l”!

    随即,他心里一口闷气又冲撞着他,她居然敢不收他的东西!

    猛地把手机狠狠地摔到了墙上,手机的电池也摔了出来!

    今天晚上,聂开应该又和她睡在一起了吧!

    想到这里,心里开始绞痛!

    乔悦然,我想你的时候,你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

    “咚咚”的敲门声。

    南沥远眼神微闭,他双手靠在脑后,一个人生闷气,同时还有心里巨大的酸楚的感觉。

    in!”直觉感到应该是服务员,眼睛也没有抬。

    云曦月站在了酒店门口,轻轻地说道,“沥远,在和谁生气?”

    她穿了一身橘红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在后面散开着,围着一跳水红色的真丝丝巾,脚下穿着的是一双长筒的靴子。

    她怎么来了?

    南沥远皱眉,“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吗?人家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谁知道你手机竟然关机了。”云曦月边说边走了进来,脱掉了外面的外套,露出里面水灰色的贴身内衣。

    南沥远的气还没有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

    “后天就过年了,我来陪你过年啊,你又回不去!”云曦月委屈地说道,“今天我爸爸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了?沥远,你说什么时候?”

    结婚的事情,他确实也没有考虑过。

    聂开既然向乔悦然求婚,她已经答应了;那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答应云曦月呢?

    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这么拖着结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今天这样一个结果吗?

    她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自己!

    她竟然忍心三个月不和自己联系!甚至连电话号码都不让他知道!

    除了“心里没他”这四个字,他还真的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所以,算了吧!

    “明年夏天吧,六月十八号!”他笃定地说出这个日子。

    好熟悉,这个日子!

    在哪里听过呢?

    猛然想起来,那是乔悦然遇到车祸的时候,她醒来,问他,“今天几号?”

    “六月十八!”他答。

    以为早就忘记了的,却原来一直清晰地刻在自己的心里。

    乔悦然,你欠我这么多!

    云曦月却在喃喃地念叨着这个日子,“六月十八,听起来很吉利的呢,好,那就定这个日子吧!”

    乔悦然家里。

    “悦然,你下来一下!”乔悦然给南沥远打完电话,正对着手机发呆,乔振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失神了一下子,慌忙放下手机,说道,“就来!”

    乔振声正在书房里,他抽着一根烟,看到乔悦然进来,“把门关上!”

    爸爸这是有事要和她说,很慎重的样子!

    “爸爸,找我有事?”乔悦然坐在爸爸对面的椅子上,隔着课桌和爸爸说话。

    乔振声好像不好开口!

    的确,这种事情还是让妈妈开口比较好,只是,他那段过去,秦萌并不知道。

    而且,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然然,你和聂开----,你们------”他这个大律师,说话竟然不利落了,就连平时不太叫的“然然”也用上了,他有些惶然地摆着手,聂开已经在二楼睡下了,他倒时差,另外,坐飞机的确太累了!

    “爸爸,你想说什么?”乔悦然的头往前探了探。

    “你和聂开你们两个睡过没有?”乔振声定了一口气,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父亲问自己的女儿,的确是赧然。

    乔悦然脸红,摆着手,“当然没有!”

    “乔悦然,不是爸爸老土,而是我希望你把自己的第一次留到结婚以后。”乔振声的眼神迷蒙,好像想起了什么。

    乔悦然身子往前探了探,趴在书桌上,隔过厚厚的《英国信托法》《信托投资金融案例》看向爸爸,他的眼色深沉。

    “爸爸,为什么你对这件事怎么苦大仇深?和辛琪阿姨有关?”乔悦然非常敏感,眼神盯住乔振声。

    乔振声知道瞒不住了,并且这件事情,他也打算告诉乔悦然的,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现在乔悦然给了他一个台阶。

    “其实乔悦然,我和你辛琪阿姨原本是兄妹,你知道么?”乔振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问道乔悦然。

    “你说什么?那---那辛琪阿姨岂不是我的姑姑,为什么,那岂不是乱---**?”乔悦然很震惊。

    “你想哪里去了?她是你爷爷奶奶收养的孩子,她刚来的时候,有这么高---”乔振声一副怀念过去的向往之情,比量着桌子,对着乔悦然说道,接着吸了一口烟,“那时候的她,瘦瘦小小,很可怜,我的胸中当时就有了当哥哥的自豪,那时候,我们住在五棵松!”

    乔悦然有几分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上次给我的家里的地址,是你们家原来的地址?”

    “乔悦然,你能不能不这么聪明?一下子把爸爸的老底都揭了!”乔振声又露出自嘲的笑容,也在遮掩着自己的不自在。

    乔悦然笑笑。

    “我和辛琪日久生情,可是那时候,我和你妈已经有婚约了,我那时候在中国政法大学读民法,你妈在清华大学学习英语语言文学,是你妈主动追得我,这你可知道?”乔振声问道,露出自豪的口气。

    乔悦然的眼睛却在低垂着,看向枣红色的书桌的桌面。

    清华大学?南沥远也是清华毕业的,和妈妈是校友呢,他是学习土木工程的,马上就过年了,过了年,他就该三十岁了吧,三十而立呢!

    心里凛然了一下,怎么忽然又想起他来?

    “乔悦然,你在走什么神?”乔振声声色俱厉地说道。

    “呃,没---没什么!”乔悦然抬起头来,有了几分赧然。

    “我二十三岁,辛琪二十一,我们两个青梅竹马,爱上彼此是很容易的事情。我那个时候,眼里没有你妈,别看她追得那么紧。”乔振声又笑笑,大概又想到了什么,眼眶竟然已经湿润。

    “后来呢,后来你怎么和她分开了呢?”乔悦然继续问道。

    “家里不同意!他们很快就给她张罗了一门亲事,她智商一般,情商也一般,又没有特殊的学历和技能,自然给她找的对象也很一般!我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满肚子火气,他长相平庸,看着也不是什么人中龙凤,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大概,你辛琪阿姨在我眼里完美如仙子!我那时候怨恨你爷爷奶奶,怎么给她找了这么一个人!”乔振声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还有些怨恨。

    呃,乔悦然又开始走神,听着怎么在说自己和南沥远的故事呢,罗敷有夫使君有妇的事情,好像从来就得不到别人的认同,他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隔阂,地域隔阂,而且,他和云曦月不是已经订婚了,自己也答应了聂开的求婚。

    “然后呢?”乔悦然淡淡地笑了一下,问道。

    “然后,我就生气,再然后,辛琪就怀孕了!”乔振声有些满不在乎的说道。

    呃,乔悦然实在不明白爸爸为什么省略掉那么多的内容,都说到这里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爸爸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辛琪阿姨的孩子是谁的?”乔悦然一头雾水。

    “我的!”乔振声抽着一根烟,好像在笑乔悦然的无知,说得话斩钉截铁。

    “然后呢?”爸爸今天说话都不讲逻辑了吗?“然后”成了乔悦然一直在询问的一个词。

    “然后,你爷爷奶奶知道她怀了我的孩子,大骂了她,说她败坏门风之类,当年不应该收养她,她又没有办法,一直说要和我断,可是,同一个屋檐下,要断哪那么容易!于是,他就嫁给了那个人。”乔振声说得很痛心。

    想不到辛琪阿姨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这样的过去。

    乔悦然为辛琪阿姨叹了一口气。

    “后来,那个男人早早地就过世了,好像是得了什么肺癌之类,我已经和你妈妈出国了,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给你爷爷打电话,才知道那个男人老是打她,我虽然心疼,可我就是不回去,而且,我也回不去,毕竟和你妈妈已经结婚了嘛,人哪能走回头路!”他吸了一口烟,眼睛眯起。

    “你们的孩子呢?”乔悦然一直没有忽视这个问题,继续说道。

    “据她说,是打掉了!”这件事情上,乔振声也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乔悦然,不管你和聂开现在怎么样,我不允许你和他现在发生关系,听见没有?”乔振声眼里地说道。

    事实证明,如果那样,受伤害的只有女人。

    乔悦然拂着烟气,爸爸沉浸在过去的情绪中,连吸烟都不注意了,这一点,比不上南沥远!

    呃,怎么又想到他了,可能因为他来了英国的原因吧!

    而且,他今天才刚刚走。

    乔悦然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二点多了,“爸爸,我先上去睡觉了,明天还要去庆祝新年!晚安。”

    乔振声好像没有听见乔悦然说的话,自顾自地沉浸在过去中。

    辛琪的样子,还浮现在他的脑海,那时候的他,的确漂亮-----,他回家去找她,她自己拿了一把匕首架在脖子上,说让乔振声不要再来找她,如果她再见他,她就会自尽!

    乔振声向来知道她的脾气,他到现在还记得他撩下的狠话:“好,辛琪,我一辈子都不再见你!我现在就出国,和不喜欢的女人结婚!”

    辛琪冷笑着说,“乔振声,这是你说的,从此,我们两个,路归路桥归桥!秦萌应该很喜欢你的!”

    “的确,辛琪,除了你,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喜欢我,我只是要从她们中间挑出一个人和我结婚,如此简单而已!这样的事情,你是不屑于做的!再见!”冷硬地转身,离开了她。

    从此再也没有见过。

    时间已经过去二十五年了。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都好倔强。

    “爸爸,那我能问问你,你现在心里喜欢的是辛琪阿姨呢,还是妈妈?”乔悦然半天后开口问道,其实,她不止对这个问题好奇,他更想知道的是,心动的感觉和柴米油盐究竟哪个更重要。

    “我和你妈妈,已经过了二十几年了,再不喜欢,也磨合出来感情了,我现在几乎已经忘了辛琪的样子了。”乔振声低头,揉了揉额头。

    也对啊!

    想来,她和聂开的感情也一定能够冲淡对某个人动心的感觉吧!

    云曦月躺在床上,伏在南沥远的怀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小腹上腹肌。

    南沥远今天心情不好,非常不好!一直皱眉头。

    “沥远!”云曦月的声音如同化了一般,对着南沥远说道,他知道云曦月的意思。

    南沥远的情绪却没有被她撩拨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沥远对这件事却没有了半分兴趣。

    反应淡淡的。

    “我去一趟服务台!”南沥远穿上了衣服,没有顾及云曦月的情绪,径自往门外走去。

    云曦月好尴尬,都已经订婚了,他究竟在逃避什么?

    他的手机还放在床头,云曦月拿了起来,翻看最近的通话记录,南沥远向来不发短信,所以信箱是空的。

    最近的一通电话是一个署名“l”的号码。

    “l”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机上从来没有这么晦暗不明的称呼,就连乔悦然的名字,写得也是她的全名,为数不多的诸如“曦月”“岳天”这样的名字基本都是和他很熟悉的人。

    会是谁呢?

    云曦月抿了抿下唇,拨通了这个号码。

    没有人接,此时的乔悦然正在洗澡。

    云曦月一直担心,不知道他来了英国后有没有和乔悦然联系,那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乔悦然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她。

    南沥远穿了一身纯棉的睡裤,上身是一件v领的t恤,显得非常休闲,往日的凝沉肃正之气少了很多,此刻,他正趴在窗口,让苏格兰冬日的冷风吹进来。

    忽然觉得很茫然!

    他究竟应该怎么办?

    如果他能够和云曦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他居然连她的身体也抗拒了,他究竟在等待什么?

    她不是已经答应聂开的求婚了!

    手插在裤兜里,回了房间,云曦月赶紧把他的手机放下,神色有几分慌张。

    手机却在他上床之后响了起来,拿起来,显示是“l”,居然是乔悦然,这么晚了,她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最关键,云曦月也在,而且在盯着他。

    顿觉如芒在背。

    “喂!”他接起了电话,走向了门边,离云曦月很远。

    “南沥远,刚才你给我打电话了,我在洗澡,没有听见!”乔悦然的声音传来,她还在用白浴巾擦着头发,奇怪南沥远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南沥远皱眉,自己几时给她打过电话?

    “没给你打过电话。”他声音冷冷的。

    “呃,可是我手机上显示有一个未接来电,一直以为是你呢,如果没有事情,那再见!”挂了电话。

    乔悦然又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是他打来的啊,在未接电话里面,为什么他不承认?

    南沥远看了自己的电话,云曦月还没有来得及从他的手机里删掉,不过在此之前,他却已经猜到。

    “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他冷冷地问道云曦月。

    “她?”云曦月的态度也冷冷的,虽然她听不到电话里说得什么,可是从他打电话的内容,她却能够判断出来,这个“l”指的的乔悦然,“你说的‘她’是谁?”

    南沥远这才发觉自己的口误。

    “睡觉吧!”

    果然是乔悦然!

    南沥远曾经说过来英国后不会和乔悦然联系的,现在不但联系了,居然还有了一个“l”,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么这个“l”的意思应该是like或者love。

    如果乔悦然是他心中love,她算什么?

    “你和乔悦然联系上了?”云曦月靠在床头,问他。

    南沥远本来眼睛微眯,自己的演技这么差吗?还是表现的太明显,让她看出来了。

    又闭上眼睛,淡淡地说道,“乔悦然的爸爸是bh集团的律师,见面是难免的!”

    云曦月也皱眉,“他是你对方当事人的律师?”

    “是!”

    好在并不是他的律师,云曦月长吁了一口气,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地咒骂这个bh,请什么律师不好,非得请乔振声。

    “沥远!”云曦月抚摸着他的身体,在撩拨着他。

    房间里的灯光却灭了。

    “睡觉,今天很累!”南沥远的声音。

    云曦月的身体尴尬地在黑暗中僵硬,狠狠地咬了咬嘴唇。

    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

    大早,南沥远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沥远哥!”聂开兴高采烈的声音。

    当然了,他现在的确应该高兴,毕竟乔悦然已经答应了她的求婚了。

    虽然聂开不知道,但是南沥远却对他有着敌意,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成功吗?

    南沥远承认,在对待聂开的态度上,他小人了些!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感觉,而且是完败。

    败在一个女人手里!

    “什么事?”他今天却没有穿去乔悦然家里穿过的黑色大衣,而是穿上了一件深灰色的大衣,得承认,他很喜欢大衣。

    “今天我们在圣路德公园庆祝新年,你要不要来?”聂开问道。

    南沥远沉默,我们?乔悦然和聂开吗?

    “我问问曦月,”南沥远手捂上手机,问道云曦月,“聂开在圣路德公园庆祝新年,要不要一起去?”

    云曦月正坐在床上,她在生闷气,还有几分委屈的神情。

    “聂开也来英国了?”她问道。

    “对,他来向乔悦然求婚。”南沥远的声音有了几分沙哑。

    “成功了吗?”听到这话,云曦月来了精神,毕竟,她的情敌嫁出去了,她才有心思成为南沥远的新娘。

    南沥远的心思有几分飘忽不定,“成功了!”

    “反正我们今天闲着,去吧!”云曦月也好久没见到乔悦然了,竟然有些想她,她那令全世界都沉静下来的气质,还有那淡淡的笑容。

    失笑,她居然想她,她们可是情敌关系!

    这些,全是乔悦然的有利武器,也是她的劲敌。

    她想看见她过得不好,想看到她落魄的样子,如果那样,她会很开心。

    南沥远的手松开手机,“聂开,我们今天去。”

    聂开反倒在那边说,“曦月姐也来了?”

    “对,昨天晚上。”南沥远说道。

    “好的,我们到时候在公园门口见吧,找不到再打电话联系!”聂开说道。

    “好!”南沥远挂了电话。

    最近,罗列已经把分公司的奥迪车给南沥远了,罗列是一个单身汉,在英国一个人玩得很欢乐。

    英国开车是在左边,不过几年前南沥远就已经拿到了英国的驾照,所以对他来说,这不是难事。

    英国华人很多,很热闹,可为什么南沥远觉得那么冷清呢?

    过了今天,他就三十岁,三十岁的新年,他过得很不开心,或许以后,他再也不会开心了!

    如果他能够做到像乔悦然那样,喜欢过了便随意从身边舍弃该有多好。

    可惜,他做不到,他就是放不下她!

    其实很想放下她的。

    六月十八号,他也该结婚了!

    一切若然已成定局!

    心如死水!

    “悦然,快点走,要不然迟到了。”聂开催促着乔悦然。

    刚才他给南沥远打电话,乔悦然也听到了,反应淡淡的。

    她不想去,所以动作一直磨蹭。

    乔悦然满怀心事地从衣橱里翻拣衣服,还是不要穿那件白色大衣了,乔悦然很喜欢大衣,所以,冬天她的羽绒服不多,反倒是各色的大衣占满了衣橱。

    想了想,还是拿出一件色调浅灰的大衣吧,别和南沥远一黑一白了。

    今天云曦月也去呢!

    她曾经那么排挤过自己,这些事情聂开都应该不知道的,所以他才诚挚地邀请了他们。

    她还记得聂开和她说过的要邀请南沥远的理由,“他一个人在英国,多寂寞!分公司的人肯定都放假了,难道让沥远哥一个人在酒店过年吗?”

    的确是,他父母已经过世了!

    这两年的春节他是怎么过来的?

    那种酸楚的感觉又蔓延上来,心酸到下一步眼泪就会落下来,可她最终还是屏住了!

    “好吧!”乔悦然说道,心思却是沉的。

    聂开开着乔振声的车来到了圣路德广场,聂开神情高兴,乔悦然则若有所思。

    到了圣路德广场,南沥远和云曦月还没有来!

    圣路德广场今天人很少,聂开已经举起相机来拍摄这里的景色,弥漫着英国古堡的气息,的确很有感觉。

    圣路德广场的入口处,有一个流浪汉坐在门口。

    乔悦然站定,看着他。

    忽然觉得这个流浪汉很有趣,不知道他们过得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乔悦然自小生活安逸,接触的也都是上流社会的人,所以对这些流浪汉有着怜悯之心,又充满好奇。

    回头看了一眼聂开,他正忙着到处取景,乔悦然笑了一下,难得安闲,她盘腿坐在流浪汉身边,和他交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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