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亮,贵宾馆外面的三千军队便撤离得干干净净,又换成了之前的守卫,不仅如此,唐朝为了表现出诚意,还将贵宾馆西门交给了隋军护卫看守,也就是说,北隋使者可以出入自由了,这场延续了半个月的闹剧终于不了了之。

    虽然唐朝在物质上没有亏待北隋使团,但那种被软禁的憋屈却是无法用物质补偿,所以当陈叔达上午来拜见温彦博时,便被温彦博一口绝,‘染病在身,恕不接见’。

    内堂上,凌敬笑问道:“侍郎为何不见见他,看看他们的新嘴脸会是什么样子?”

    温彦博冷笑一声道:“不用见我也能猜得到,无非是诚挚道歉,发生误会之类的话,想必是殿下让他们吃了大亏,才逼得他们不得不改变态度,不想谈,把我们赶去就是了,还居然把我们软禁了半个月,这就是李渊的诚意。”

    凌敬淡淡道:“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得见一见对方,有些事情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测,不如当面说清楚更好。”

    温彦博点点头,“我也知道还是要见他们,不过我们必须得到的殿下明确指示,要不要继续和唐朝谈下去,我觉得殿下应该有指示到了,我们最好先派人去情报署。”

    凌敬笑道:“既然唐朝故做诚意,把西门让给我们,就是不干涉我们的行动,那我不妨试一试,看看对方是否真有这个诚意,我现在就亲自出去一趟。”

    凌敬房换了一身衣服,便带着两名随从离开西门,大摇大摆地出去逛街了,贵宾馆离东市很近,凌敬在东市内逛了一圈,买了一点小玩意,又租了一辆马车游逛长安城。

    这时,一名手下骑马追上马车,在窗户边低声道:“参军,他们已经去了。”

    凌敬一出门便发现有人在盯着他们,所以他故意绕了几圈,既然监视他们的人已经去,凌敬便立刻吩咐车夫道:“去青云酒肆!”

    不多时,马车在青云酒肆前缓缓停下,这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青云酒肆酒客盈门,生意十分火爆。

    凌敬对两名手下笑道:“听说这家酒肆的葡萄酒不亚于洛阳天寺阁酒楼,我们好好喝一杯。”

    两名随从笑道,“多谢参军请客。”

    虽然已经没有了跟踪之人,但凌敬还是有点不放心,他就当自己真的是慕名前来喝酒。

    这时,一名酒保迎了上来,躬身道:“欢迎贵客光临小店,不知一共有多少人?”

    “就我们三个,可有雅室?”

    酒保露出为难之色,“如果贵客没有事先预定,恐怕就没有了,现在正好是客人最多之时。”

    凌敬微微一笑,“我预定了白菊房,现在应该没有客人吧!”

    酒保一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白菊房’是暗号,表示对方是自己人,酒保立刻笑道:“既然有预订,那就没有问题,三位请随我来!”

    酒保带他们进了酒保,两名随从却没有跟上,他们进门便在靠门处的小桌前坐下,一边喝酒,但目光也警惕地观察着门外的每一个人。

    酒保将凌敬领进了三楼的一间小屋子,不多时,高瑾快步走了进来。

    “卑职听说贵宾馆今天解禁了,就在想凌参军会不会来,果然被我猜中了。”高瑾笑着坐了下来。

    凌敬给他倒了一杯酒,微微笑道:“既然知道我要来,那有没有我要的东西?”

    “当然有!”

    高瑾从怀中取出一支紫色信筒,递给凌敬,“昨晚才送到,如果参军不来,我们就得想办法送进去了。”

    凌敬连忙打开信筒,取出一卷细绢,慢慢在桌上铺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换萧铣父女,即返中都!’依旧是齐王的手。

    凌敬点点头,将细绢收了起来,又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唐朝居然让步了。”

    高瑾便笑着将发生在雕阴郡的战役说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已经传开了,大家都说隋军竟然攻进关内,唐朝气数将尽,不过也有很多人说雕阴、朔方等郡都是荒漠,无足轻重,不影响大局,患有不少人说唐朝应该迁都去巴蜀,摆脱关陇贵族的控制,总而言之,这件事已闹得满城风雨。”

    凌敬这才恍然,难怪唐朝要释放他们,原来在雕阴郡吃了大亏。

    他又喝了几杯酒,便起身告辞了。

    到贵宾馆,凌敬将齐王殿下的信交给了温彦博,温彦博看了看,又沉思了片刻,对凌敬道:“殿下似乎避了长沙五郡毁约的事实,好像也不提战利品了。”

    凌敬点点头,“我也有同感,似乎殿下并不在意他们撕毁条件,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这是在为下一次南方战役留下伏笔!”

    两人的意见渐渐统一,齐王殿下并不在意唐朝毁约,这种毁约在某种程度上不是坏事,有了这份指令,他们便知道,该怎么应对唐朝了。

    次日一早,陈叔达再一次来到了贵宾馆,这一次凌敬亲自来大门口迎接。

    陈叔达关切地问道:“温侍郎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再让御医来看一看?”

    “多谢相国关心,温侍郎只是略感风寒,休息了一天,今天好多了,不必烦劳御医上门。”

    陈叔达知道温彦博并没有生病,所以他也只是说说而已,两人又寒暄两句,便走进了贵宾馆,在进院时,陈叔达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之前发生之事,我们深表歉意,希望双方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凌敬摆摆手,“之前发生的事情陈相国不要再提,我们以国事为重,个人荣辱可以放在一边。”

    陈叔达尴尬地笑了笑,便跟随凌敬走进了院子,温彦博已在门口等候,有了凌敬的预防,两人见面便轻松了很多,陈叔达绝口不提软禁之事,温彦博也仿佛昨天才与陈叔达把手言欢,没有任何抱怨之辞,众人走进大堂坐下。

    陈叔达又诚恳地说道:“之前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地事情,主要是因为太子殿下在决策上的一些失误造成,我们圣上也是身体不太好,在宫中静养,这段时间没有顾及朝政,直到前天他才重朝政,便立刻纠正了太子殿下所犯下的决策失误,今天朝会上太子也公开承认了自己错误,表示愿意承担责任,天子报以最大的诚意,希望能重新展开和谈,所以让我来主导这次和谈,不知温侍郎的态度如何?”

    温彦博笑了笑问道:“既然是和谈,那必然有和谈的范围,不知这次是继续谈战利品分割,还是谈点的别事情?”

    “主要是谈谈河套和雕阴郡之事。”

    其实陈叔达也很难办,他来之前,天子明确指示他,不谈长沙五郡的归属问题,只谈隋军怎么从河套和雕阴郡撤军,这就是典型的己所不欲,只施于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却让别人做到,让陈叔达没有一点信心。

    温彦博沉吟一下便淡淡道:“陈相国也知道,我只是礼部侍郎,而凌参军也只是齐王府录事参军,都只是四品官员,我们对朝廷大事没有决策权,我们只能谈及权限之内的事情。

    坦率地说,我虽然知道河套之事,但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谈及它的权力,之前我们谈河套已经是越权了,我们能谈之事只有两件,一个是战利品分割,一个是用娄烦郡还萧铣父女,这也是我们这次来长安的使命,至于陈相国提到的河套和雕阴郡,即使我们答应了什么也没有半点意义。”

    陈叔达心中十分失望,半晌才道:“我能理解温侍郎的难处。”

    旁边凌敬笑道:“陈相国恐怕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并不是说雕阴郡和河套之事不能谈,只是说我们没有权力做任何承诺。

    这其实是一个新的谈判,既然是新的谈判就需要做一系列的准备,首先我们必须去向朝廷汇报当前的协商结果,然后两国进行接触,如果两国高层都同意协商,那么我们才能返继续商谈此事。

    在此之前,我们只能谈这一次的出使任务,如果陈相国愿意继续谈战利品分割和娄烦郡换萧铣父女之事,我们很愿意配合。”

    陈叔达点点头,“好吧!我去请示圣上,明天再和两位细谈,那我就先告辞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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