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倩站在我身后,小声地问:“老赵,这什么情况?这小子是人是鬼?”

    我有些犹豫地说:“应该是人吧,没见过鬼撒纸钱的。”

    薛倩点点头:“我看这小子也像是人。不过,刚才他在找自己妈?”

    我嗯了一声,悄悄地把他拽到路边,说道:“刚才那老婆子,估计不是活人,我一扭头,她就不见了,这小子应该是她的儿子。”

    薛倩偷眼看了看撒纸钱的汉子,他正在越走越远。薛倩问我:“他们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行了,咱们回去接着睡觉吧。”

    薛倩嘀咕了一声:“开什么玩笑,就你那破屋子,我能睡得着吗?”

    不过说归说,我们两个还是回到了杂货铺,躺在那两张破床上,眼巴巴的等天亮。

    等外面亮起来,街上有了行人的时候。薛倩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总算能睡觉了。”

    我也闭上眼睛,嘴里默默地念叨:“是啊,终于能睡觉了。”

    随后,我就昏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处在半睡半醒之间。我总觉得屋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走来走去,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又不见了。

    这一番折腾,直到半上午的时候才结束。我终于沉沉的睡过去了。而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

    我揉揉眼睛站起来,走到屋子外面,叹了口气:“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我还是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

    我正在外面感受阳光,这时候有两个买菜的大妈,一路交谈着走过去了。

    我听见一个烫着卷发得老太太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她自己给缝上了,哎呦,可是要吓死我了。”

    另一个白发老太太说:“哪能自己封上呢?你又吹。八成是她那个傻儿子干的。”

    那烫发老太太说:“别闹了,谁缝的我还看不出来吗?针线都在她自己手里边握着呢。她那个傻儿子哪会干这个?再说了,这两天他一直沿街撒纸钱,根本就没回过家。”

    我听这两个老太太的谈话,似乎和昨晚上的事有些关联。我连忙跑过去,叫住他们两个,问道:“两位大妈,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缝住了?”

    那烫发大妈显然喜欢捕风捉影的传闲话。她说道:“哎呦,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呢?咱们区出事了。闹鬼了。”

    我尽量忽略掉她夸张的表情,问道:“那个,具体是怎么个闹鬼法?”

    烫发大妈把手里的菜扔到同伴手上,拉住我的胳膊说:“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边走边说。”

    我心想:这大妈恐怕是在家里呆的太闲了。总算逮住一个爱听闲话的,这就不放手了。

    我冲杂货铺喊了两嗓子:“薛倩,快点出来,薛倩……”

    里面答应了一声,然后就看见薛倩连滚带爬的跑出来了。他神色慌张的问我:“怎么了?”

    我指了指大妈:“咱们一块去一个地方。”

    薛倩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原来是出门啊,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你这叫魂一样的叫我。”

    大妈一边带着我们走路,一边讲了讲她的见闻。事实证明,我料想的没错。她见到昨天晚上的老婆子了。

    据大妈所说,今天早上她外出锻炼的时候听说我们区出事了。本着搬弄是非需要好素材的本能,她一溜小跑赶了过去。

    出事的地方在城乡结合部,那边有一片贫民窟也似的破院子。其中有一家,门口吊着招魂幡,她自然而然的就走进去了。

    院子里面围着一群人,正在对着停尸棚指指点点。大妈也是打听了一番才知道。

    死了的这一位叫陈小妹,是个七十多的老太太。手脚本来就不灵便,还养了个傻儿子。

    这老太太平时靠捡破烂为生,基本上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周围的邻居见他们可怜,时不时的给他们送点饭。后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把吃不完的剩饭给他们了。这一做法引发了跟风效应。几个月之后,这母子俩几乎变成了周围住户的泔水桶。

    难得的是他们来者不拒,饭菜送过来先吃个饱,吃不完的就往院子里面一倒。所以这两人身上一直有泔水的馊味。

    这一天老婆子又出去捡垃圾,结果被车撞死了。开车的驾车逃逸,至今没有找到人。

    大伙帮衬着,又是买寿材又是剪纸钱,灵棚也搭起来了,孝服也做好了。可是这傻儿子不认识自己妈了。非说这个是假的。要找真的。整天提着一篮子纸钱,一边撒一边找自己妈,周围的清洁工恨他他恨得牙根痒痒。

    结果停尸三日,大家商量着,要不然先把老婆子埋了算了,总不能一直在这院子里放着。傻儿子不介意,可是周围邻居觉得瘆的慌啊。

    结果这天早上过去一看,可是吓坏了。老婆子的一条腿本来已经被轧断了,连骨头带肉,烂乎乎的一团,只是一点皮勉强连着。可是这天一看,她的腿被人用针线缝好了。

    这一带谁也没那个胆子,大晚上缝尸体,更何况这老婆子手里紧攥着一根针,和剩下的半截线头。所以现在到处都在疯传,说老婆子把自己的腿缝上了。下一步就要找开车的索命。

    我听了这话,沉默不语。薛倩则瞪大了眼睛,拉了我一把:“老赵,这个老婆子,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咱们见到的那一个吧?”

    大妈摆摆手:“不可能,老婆子三天前就撞死了。”

    薛倩嘀咕了一声:“可是昨晚上她不是来我们那买针线了吗?”

    大妈一听这话,忽然一激灵,两眼放光,抓着薛倩的手问道:“你昨晚上见过她?”

    薛倩被大妈这幅急切的样子吓了一跳,然后迟缓的点了点头:“可能是同一个人。”

    大妈一拍大腿:“这就对了,看来真的是闹鬼啊。”

    说话的工夫,我们已经走到那间院子跟前了。确实和大妈描述的一模一样,门口挂着灵幡,里面散发出泔水味来。

    大妈顾不得再管我们,小跑着跑了进去,随后,我听见里面传来她激动地说话声:“闹鬼了,真的是闹鬼了,昨晚上有人看见这老婆子买针线了。”

    我和薛倩捂着鼻子走进院子里。看见里面杂草丛生,而杂草上面,又淋淋漓漓的撒着剩饭。不少苍蝇聚集在上面,很是肮脏。

    我分开人群,看了看灵棚里面躺着的老婆子。心里微叹:“果然是她。”

    这时候,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这不是赵兄弟吗?我正到处找你呢。”

    我回头,看见是区领导。

    我不记得他姓什么了,只好满脸堆笑的说道:“领导好。”

    他脸上露出极为和善的笑容来:“什么领导领导的,我就是人民的公仆。你叫我老王就好。”

    他虽然自称老王,但是绝对不乐意我当真这么叫他。我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旁边的年轻人说道:“这是咱们王书记。”

    我点点头,笑道:“王书记好。你找我做什么?”

    王书记笑道:“找你有两件事。一来呢,是和你商量忠烈祠的事。二来呢,你也看见了,这一户家里面出了点怪事,你不是干这一行的吗?所以想让你来看看。”

    我心想:“去你妈的,你才是干这一行的。”

    我心中所想,并没有流露出来,反而微笑道:“忠烈祠的事不用操心,我已经办妥了。回头我把名单给你,找人做好牌位,供奉起来就行了。”然后我指了指躺在灵床上的老婆子,说道:“至于她。我就……”

    我还没有说话。刚才的卷发大妈拉着几个人凑过来了,指着我和薛倩兴奋的说道:“就是他们两个。昨天晚上,这老婆子的鬼魂去他们店里买针线了。”

    王书记一脸惊诧的看着我和薛倩:“真的?”

    我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

    王书记一脸错愕,他握着手踌躇了一会,然后试探着问道:“赵兄弟,你说怎么办?”

    我心想:我哪知道怎么办?

    这时候,我听到有几个老人在窃窃私语:“陈小妹这是死的不甘心呐,所以才到处闹,咱们晚上睡觉可要小心一点了。”

    这话我听见了。王书记同样也听见了。他踌躇的问道:“赵兄弟,难道说,陈小妹的冤鬼,当真不肯走吗?哎呀,这可怎么好,区里面出了这种事,影响群众的生活呀。”

    我心想:影响你的政绩是真的吧。

    王书记在那感叹了一会,忽然说道:“赵兄弟,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道士吧?”

    我摆摆手:“我不是,我不是。”

    王书记皱皱眉头:“你不是那位吕先生的徒弟吗?”

    我把脑袋摇的像是卜楞鼓:“我和吕先生认识不超过俩星期。”我一边说着,心里面一边痛骂吕先生,这老道都走了,还要阴魂不散的坑我一把。

    王书记叹了口气,惆怅的说道:“如果你是他徒弟就好了。好帮我们看看陈小妹怎么回事。”

    这时候,我身边的薛倩忽然说:“其实赵莽也会一点东西。这样吧,今晚上多找几个人,我们帮你守一晚,看看陈小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王书记大喜,连声说道:“那可就麻烦你们二位了。”

    我奇怪的看着薛倩:“你抽什么风?这不是把鬼物往自己身上揽吗?”

    薛倩摆摆手:“赵莽,你还没看出来吗?这件事和你脱不开关系,你真以为昨晚上陈小妹是去买针线的吗?咱们两个最好识趣点,这里人多势众,和村民一块守一夜也好。别等着咱们两个在你那破屋子里落了单,让小鬼给堵了。”

    我听了薛倩这话,不由的一愣。吕先生曾经说过,空亡屋,本来就不是给人住的。看来昨晚上陈小妹出现在我那里,不是偶然。

    这时候,鬼使神差的,我又想起来陈小妹的那句话:“如果针线不合用,我还来找你换。陈小妹如果再找我,当真是为了换针线吗?还是在暗示我好好办事,不然会再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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