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不长的沉默,呼吸与风儿撩拨过心坎儿的韵致因这静谧而显得尤其明显!追寻着内心深处一脉不容拂逆与忽视的热度,普雅选择为了自己而勇敢一次。(小说文学网)

    即便她是临昌的女王,即便她有着这般使人尊崇与艳羡的地位和身份,但是她知道,她这一生真正勇敢的次数并不多,而那不得不为之的顾虑却委实是多。

    对净鸾,她是勇敢的去爱了,爱的毫无保留、爱的赤诚火辣包容一切,若不是法度的突然出现点醒了被这业障魔障住的她,都不消净鸾动手,她简直可以为了他而自己亲手撕毁了临昌古城百千年來建立的基业,撕毁这一座泱泱的王城!

    她爱的何其失败,她勇敢的何其无奈……

    而今朝眼下,她不愿再去触及这一段不好的记忆,她甚至不愿继续管顾这本该是由她來承担的临昌皇权。她只想留下來,留在法度身边亦或者是跟着他走。

    “带我走好不好。”眼波倏一下抬起來,普雅持着无比坚定的调子,那声色与面上的神情俱是不容拂逆与忽视的肃穆。

    法度心念有如剥落的莲花瓣一样次第的向下沉,不曾理会普雅的焦灼与这一脉动情的真挚。

    他的不理不睬成功的调动起了普雅心头的焦灼,她惶惶然的摇头又点头,那芜杂的心绪正因一抹浓郁的**而充斥、漫溯了她的身心与魂魄,这一瞬她甚至觉的自己有如一只吞噬**的饕餮,觉的自己甚至已经失了本心成了魔!

    但是佛是魔又怎么样?她不管,她真的不想管,她想要的只是留在他身边,唯有留在他身边!

    “带我走,既然你不想留下來那便带我走!”普雅这一浪浪的心绪起的湍急,她趁着这一股热浪的翻涌所带给她的勇气,扬起眉目口吻波动且动容,“我陪你去每一个地方,看每一道风景,历经每一段历经,邂逅每一个人……我们在一起,我们一起修行,我们会是彼此最真实的感知与最赤诚的共融,将沒有人能够再把我们分开!我就是你!”

    “你可懂什么才是密宗里的乐空双运?”又一次,法度突忽一下接过了普雅的话将她打断。

    他的声音不高,眸色含着几许无奈、几许坚定、几许长者对于晚辈无限的包容与怜惜。法度沒有生气,他不会生气,普雅越是这样他便越是理应悲悯与感化。

    这一次的打断,不同于方才的锋利。可于普雅來说同样有着拂之不去的大效力!她定住,牵回那飘杳的心绪思量起法度的问題。

    但须臾的沉默后,普雅发现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沉默。她不懂,她是真的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乐空双运。她只是凭借着内心疯狂的念想而编织出自顾自、自以为是的执念的认定,那是不可理喻的,在真正的正法面前也委实是经不起推敲的……她无言以对。

    眼看着普雅面上那一抹怅惘,法度的心柔软了一下。他到底还是不忍面对她一蹙眉弯的失落,这算是对她有了分别心么?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即便自己不忍、不愿,可自己注定无法以她想要的方式來抚平她两眉间一抹笼罩的怨愁!

    法度叹气,就着风势将那洒沓的思绪梳理了一下,旋即看定了普雅,口吻不重也不轻:“文殊菩萨与之妙音天女,乃是力量与之智慧两种化现,是一种力量与智慧合二为一普渡众生的表现,不能以有情世间凡人的眼光去看待非这个世间的事情。”于此略停,他转目看了眼远方的林丛水源,继续道,“且佛教博大、派别不一,只有藏传密宗之一,方有‘双修’之说。那亦是一种修为,其目的与净宗、禅宗一辙无差,都是为‘修’而非‘欲’!对众生的‘大爱’而非彼此间的‘情爱’!”

    普雅张口想要辩驳,但是她发不出半点儿声息,她便只好继续缄默。这一刻她忽然好无奈,面对法度,她居然连辩驳都无从!

    法度隔过普雅这一张纠葛的花颜,收整了片刻思绪之后,再看向她时便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他面色严肃,对她定定的告诫:“因爱其美丽、想与其一处,皆不是修行!便是尚未证得菩提之身的苦修人亦深谙此道,修行中的伴侣与俗世里的伴侣有着天地之别,为的是慈悲与智慧一体,悲智合一、感受无极涅磐大乐,从而具备救度苦厄的大功德。除此之外,沒有丝毫嗔爱淫欲。”心思涌动,法度缓一口气即而补充,“同时,此密宗修行**亦艰苦不易,若生一念由清净心变淫秽爱恨心,则由佛而瞬息成魔!”

    这时普雅僵定的思绪有了一个迂回的兜转,她敛了一下眸子启口急急:“可我被你吸引,想与你一起,真正发心与你一同修行,修智慧、修慈悲、修一切……”

    “无上菩提心,乃是追求无上佛道众生大利益之愿心,岂是女王所想那样的亵渎!”法度不住的摇着头,在该有的原则面前,他不会留有丝毫的客气,再一次不容置疑的将其打断。

    兴许是法度面上突忽而现的一脉严肃,令普雅有了震慑感;又兴许是普雅自身本就为她的诸多念头而一直虚心着。在法度落声的顷刻,她纤纤的身子便起了一颤,忙下意识离开法度几步,眉心一定后又凑过去:“你别生气……不要生气……”声音徐徐款款,有些嗫嚅。

    法度方意识到自己不该对尚在病中的普雅如此严厉,他顷刻便涣散了面上的一层肃穆,却不愿再继续与普雅纠缠这样一个无谓的话題:“女王身子还沒有完全恢复,我扶你回去且再躺躺吧!”收心回來,法度是真的关切普雅。

    普雅亦知这个话題不得再继续下去,可横竖她将自己隐匿极深、甚至在此之前连她自己都不曾洞悉的一桩心事告知了法度,这一刻她觉的自己整个人在他面前已经沒有了半点儿的秘密!不过这样也好,正是因为这莫名的契机,使她借机倾吐了自己的心事,也在这同时梳理清楚了自己的心事、看明白了自己的心。

    人生难得糊涂,却也难得明白。正如有分别心本是“识”、无分别心则是“智”一样,糊涂是福气、明白却是对自我一种合该的洞悉。

    普雅有些莫衷一是,见法度这样问自己,她点点头。

    法度便也沒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不曾将普雅方才所说那些话放在心上,又或者是他刻意避讳这些、使自己快速的忘记这些。若是普雅知道他这样的心思,她一定会伤心的,因为最令她伤心的不是他的拒绝、不是他的冷漠,而是她将这一腔心事当作至为重要的大事情、而他却只当是无足轻重的她的一时兴起……

    一路向不远处的小院里走,普雅转眸看那啁啾的鸟儿在林丛间嬉戏玩耍,那本已黯淡的心绪在这一刻似乎感染了鸟儿的欢喜。念头微动,忽而想到法度方才所说那句“淫秽爱恨心”时他面上的神情,她便心境一舒,沒禁住的“哧”地一笑。

    法度瞧见了她这淡淡的嫣然,心中不解,下意识问她:“女王,看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普雅也是寻着机变有心将方才的尴尬快些淡化,她侧目对上法度的眼睛,徐徐然凑趣:“你还真是练达的很!”微顿,“‘淫’之一字说的,居然能这么脸不变色心不跳。”尾音落的很轻,心中又是一动。

    法度甫一静默,须臾间明白了普雅的所指。而清净的出家人素來都是有着不得触碰的避讳,即便他再豁达,听到普雅以此來打趣时还是免不得微有尴尬。不过很快便将这情态敛了,法度认真回复道:“我心中磊落,为何不能说的坦荡?”

    眼见着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就要勾起法度的认真,普雅心中倏而无奈:“啧!”灵巧的舌尖触着牙关徐徐的一声,她叹了口气、目波含笑,“我逗你玩儿呢!怕了法度**师了还不成?”尾音是善意的讥诮,她起了个小俏皮。

    法度心中却一悸,倏然间反观自身,顿觉自己怎么会屡屡陷入这湍急的情念中!他忙于心中暗暗咏了一段心经。

    这时又听普雅的声音有点儿落寞,还有些浅浅的憧憬:“我只是想着,能够成为你的女人,跟在你的身边……一定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吧!”声音柔柔的,尾音像是一抹几不可闻的叹息。

    法度心头顷刻变得柔软非常,他停住了足下的步子。

    普雅感知到他的停顿,有些好奇,亦将那步子停住。

    隔过溶溶一抹阳光的微影,法度看定了普雅:“女王本是佛国一朵高洁的白莲,渡尽劫波之后会回还佛国的净土。那里才是女王合该长驻的地方,那里是光和热的源泉、智与爱的恩泽!”他说的极坚定,也极动容。

    便勾起了普雅一抹如是的动容:“你是在祝福我么?我的佛。”淡淡的,眉梢眼角澄澈如净水生波。

    “是礼赞、是告知。”法度定定。

    普雅便含笑一喟,徐徐的:“那么,谢谢你将我授记……”

    胡琴琵琶诉说着风的喑哑,徒壁深凿那嵌彩飞天低语着她的情话。

    谁是谁轮回翻转了一千零一次放下不得那八苦根源?谁是谁心头拂之不去如法加持那一点朱砂?

    我发心三宝,我翻十万大山踽踽远去,我呪愿一劫一无量的杳杳清音。寻着你的梵行次第剥离我的嗔妄,焚毁受想行识五蕴盛苦浮虚爱恨,抛却所有仪轨却仍渴望能在三大阿僧祇劫之后、与你再度相遇在一朵莲花怒放的一瞬……

    这茫茫的苦海性灵苦煎熬啊盼救赎!

    着相耶?非相耶?虔心发愿顶礼供养你、顶礼供养佛,愿佛……将我度化!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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