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故意的。”

    “什么?”

    “频繁外出,与女子有书信来往,其实我现在并非热衷于这么做,而是我是蓄意的。”他看着她说道。

    长睫毛下的眼睛睁大,她愣了愣:“你的意图是什么?”忍不住皱眉,声音也极低,“以此试探我对你的感情?” “笨蛋,我当然知道你爱我啊。”

    “那么……”

    “因为,我想抗议。”

    他拂去她发上的白色小花,缓缓说道:“你刚才对我说的这些话,其实,也是我早就想对你说的,知道你爱我,可是看到你和别人有稍微亲密一点的来往,甚至不需要太亲密,心里就会很纠结,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小气,太不够大度。”

    他说的都是实话,他本来没想要告诉她的,只是,他看到了一个越来越不能隐忍的自己。

    那天她给席堇程写信,活泼可爱的语气,四年的相处本来就是他心里的隐忧,那一封并没有多长的信显示出了他们感情的深笃,他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心里,却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平静。

    其实,知道她把席堇程当朋友,当兄长,可是……

    所以,当时他会冲动到将她在书房里压倒,因为患得患失到想以此触碰她,所以那么迫不及待,超乎了他理智的迫不及待。

    接下来,更疯狂的事情发生了。

    李秀和陈淳来敲门的时候,他并不是要看她出糗,才让他们知道他和她单独在书房里。

    他只是想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最好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情。

    席堇程,你不算什么的,她不会喜欢你的,有什么念头就尽快打消,知道吗?她是我的人。

    后来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足够幼稚,也足够疯狂。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她的感情已经到了这样深刻的地步,不能控制,事后连自己也大吃一惊,正因为如此,他不打算压抑自己的情感,他担心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给他们之间留下难以消除的隔阂。

    所以,他选择告诉她。

    “西门筑,你也会因为这样,而变得不自信吗?会因为我和堇程哥有来往,而开始怀疑自己吗?”

    “我会想起,颜溪之前经常说我娇生惯养,一无是处,可能我在别人眼里什么都有,可是对于她,我肯定还是有很多缺陷的恋人,而那个将军似乎比我更……”

    “西门筑。”她皱着眉头打断他,“我那是开玩笑的。”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可是钻牛角尖的时候,哪怕一句玩笑,也会觉得确有其意。

    颜溪仰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笑了:“其实,我很开心,西门筑你能让我明白这样的心情。”

    “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就无法理解你,会觉得我和堇程哥就写写信啊,遇上了就聊聊天啊,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你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肯定会因此闷闷不乐,但是现在我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话,会避免与其他人的来往,因为,恋人会觉得受到冷落,而因此难受的啊。”

    就像这两天,她翻来覆去胡思乱想,都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那么在意对方与别人的接触,这样的话,就更该要好好珍惜才对啊。

    “知道西门筑你没有什么红颜知己,这种感觉真是很棒啊。”

    “谁说我没有红颜知己了?你不就是吗?”

    “啊?我吗?”颜溪皱着眉头,“可你不是经常说我是笨蛋吗?”

    “那我也做笨蛋好了。”

    “为我们结成同盟,举杯庆祝!”她虚握了一个拳头,伸到他面前。

    他笑了一下,也学着她作握杯状,与她的拳头碰了一下。

    “空杯空杯!”她仰头作饮酒状,将无形的酒杯翻转了过来,“我的真是空杯,一滴酒水都没有!”

    “……”

    “你不厚道,也要喝!”

    “……”他发誓绝对不要做这么傻帽的举动。

    “不喝酒可以,但是要被罚哦!”

    “罚什么?”他微微挑眉,那种小心翼翼看着她的样子,好像她又会整他似的,颜溪莫名觉得这男人好可爱。

    “不罚了不罚了,还是喝酒吧!”

    “……”女人真是说变就变。

    西门筑还没来得及拒绝,却没想到他排斥的东西,此时此刻竟然变成了他的福利。

    她的唇凑了上来,吻了他一下。

    “我喂你喝!”

    离开他的唇,她笑吟吟地道:“怎么样?酒好喝吧?”

    “好喝,但是……”

    “但是什么?”晶亮的眸子盯着他的脸。

    “但是……”嘴角扬起一抹略显邪气的笑容,“我还想喝。”

    说完,薄薄的唇瓣就贴紧颜溪的唇。

    深吻,缠绵。

    这种地方当然会有人经过的啊,颜溪用余光看到有人经过,慌得用手推西门筑的胸膛。

    “酒喝多了会醉的!”

    知道她在顾忌什么,索性将她的眼睛捂上,意味深长地笑:“本王千杯不倒。”

    “……”

    如果西门筑知道远处有谁经过的话,估计会收敛点。因为——

    “你爹和你娘真的……好恩爱哦……”饶是云霓见惯了大风大浪,毕竟还是小孩子的她对这样的状况相当吃不消。

    一旁的丘丘淡定之至,轻蔑地瞥了云霓一眼:“这有什么?更激烈的我都知道呢。”

    更激烈的,不就是……

    云霓的脸轰的一下红成某种动物的屁股了……

    有点好奇地看着小男孩:“你怎么知道的?”

    “晚上去尿尿的时候,会听到……”

    “这么小就知道得挺多的啊。”

    丘丘是聪明的孩子,怎么会听不懂云霓嘴里的挖苦之意,反正跟这家伙不对盘,丘丘也没准备摆好脸色:“少废话了,去那边看看吧,再找不到紫色的泥土,哥哥可是会不高兴的。”

    这家伙……对他哥哥就点头哈腰的,对她就甩大变脸,十足变色龙一条。

    怎么说她也救了他一命,不过说了他哥哥两句,就要撕碎她的模样……

    真讨厌。

    不过,这孩子还容易对付,最可恶的是他哥哥。

    谁想去找破紫色泥土啊,可小辫子被人踩在脚下……奶奶的!

    “我才不会对你言听计从,我有把柄在你手里没错,可是你,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皇爷爷和我的事情吗?”那家伙的笑真够冷的,“你去说,我不怕人知道,我就担心你的性命。皇爷爷,他才不是像我这样心软的人呢。”

    想到这里,云霓不情不愿地跟上了丘丘的步伐。

    “坏病猫,臭病猫,以后不要落到我的手里,不然一定把你抽肠滴蜡,碎尸万段!”小女孩低声咒骂着,凶狠可见一斑。

    黄昏色浓,花影淡淡,湖里最后一片莲花,像是在追逐着季末的尾,缓缓随着流水远去。

    已经是掌灯时分,渐渐的,月华初上,纤细的一勾,宛如女子姣好的远山黛眉。

    年轻的将军并未用晚食,去了书房,半炷香已过,都未曾出门。

    蔚若看着饭菜一点点冷却,叹了口气:“前线战事吃紧吧?堇程他,想来又要忙一阵子了。”

    “没有战事啊。”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说道,“现在关内太平,夫人何出此言?”

    “那他去书房呆这么久……”席堇程并不是一个多爱看书的人,又注重养生,断不会为了书籍而如此废寝忘食。

    “哦,将军是有其他事。”看蔚若微微皱眉,护卫开口了,“席将军没和夫人您说吗?不久前……”

    蔚若看着男子的背影。

    烛光微微,他的白衣染了金色,像是一层精致而冰冷的镶边。

    她看了他许久,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浅笑,时而揉揉眼睛,而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因为桌上的信,站在远远的门边,她就像往常那样看着他,而他丝毫不知情。

    起风了,窗户被吹得啪嗒作响,而她的一袭白衣,在风里摆动着,就像是找不到家的蝴蝶一样,凌乱地飞舞着。

    他转头,看到了她。

    月华之下,熟悉的美丽脸孔,有一丝不易见到的苍白。

    他似乎惊慌了一下,却很快镇定:“我现在不想吃东西。”

    这样说的时候,将手臂压着的纸张,往角落处挪了挪。

    “我不是来催你吃晚饭的,知道你性子。”蔚若淡笑了笑,远山眉越发显得柔美,“穿件衣服吧,入秋了。”

    边说边走了上来,将衣服轻轻地盖在了席堇程的身上,温柔熟稔。

    衣服已经弄得很整齐了,她却还是在不停地给他捻衣角。

    席堇程微不可觉地皱了一下眉:“衣服已经弄好了。”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她手微微颤了一下,沉默须臾望着他的背影开口。

    “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晚有些心神不定,你操劳文书莫过久了,陪我早点休息可好?”

    他翻动着平常根本不会看的诗词歌赋,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声“好”。

    她微微弯腰,施了一礼:“那我走了,席将军。”

    他没注意到她不同往日的称呼,回头扯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早点休息,注意身体。”

    若是往常,一定会笑着说一句好,可是现在,一句话也没有说,连头都没有点,她越过他,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闷雷声起,倾盆雨下。

    长廊雨水倾斜,蔚若的脸上,水湿满脸。

    她咬着下唇,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冒着雨,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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