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要不是因为你们跟威武郡主沾亲带故,你以为凭你一个小小的左督御史的儿子,也能进宫参加宫宴吗?”对面一个少年满脸不屑,他身边的人连连附合:“就是,都已经仗了别人的势,还假惺惺的说什么不需要。(小说文学网)”

    “不要脸!”

    “丢死人了!”

    “你们找打!”这边的少年气得跳起来就想冲过去继续动手。

    他左右站着的两个少年连忙拉住他劝说道:“算了,玉展,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就是嫉妒你呢!”

    “对啊,宫里可不能随便闹事,否则会给你爹惹麻烦的。”

    “是他们欺人太甚!”叫玉展的少年咬牙说道。

    叶玉卿站在那里看着,这一群少年都才十一二岁,他们并不认识她。看着她和白依依站在那里,还是吵得起劲。

    “谁不知道你姐姐的厉害,谁敢欺负你啊!”对面的少年讽刺地说道。这边叫玉展的少年气得跳脚:“我说了她不是我姐姐,不是!”

    “其实……”叶玉卿开口,顿时吸引了一众小少年的注意。那叫玉展的少年转身看到她,疑惑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顿时猛地涨红了脸。

    叶玉卿对着他说道:“老实说,我也不想做你姐姐。若不然,你改掉姓吧!别姓叶了。”

    叶玉展低下头去,小声嘀咕道:“凭什么是我改不是你改?”

    “因为我比你厉害啊!”叶玉卿道,“我还可以给你撑腰呢!是这几个小子欺负你吧,现在姐姐给你做主,你欺负回去,看他们谁还敢跟我威武郡主的弟弟动手。”

    对面几个少年,一听说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恶霸郡主,而且她还要帮着叶玉展来欺负他们,顿时吓得一哄而散。

    叶玉卿轻轻发笑,并没有追上去,不过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罢了。

    叶玉展身边两个少年,好奇地望着她,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祟拜。

    叶玉卿只是扶着白依依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叶玉展在她身后大声道:“我没求你帮我,我不会感谢你的。”

    叶玉卿没有理会,白依依小声道:“卿卿你变了,以前你不是最疼这唯一的堂弟的吗?”

    她变了,以前也很关心她的,但现在好像都不怎么关心了。她变得好冷淡,好无情。

    叶玉卿道:“男人的一生,得自己去闯。我只是堂姐,无法也不会做他永远的依靠。”

    那是左督御史叶北城的儿子,叶北城是她爹的庶弟。兄弟二人关系并不怎么好,叶北城这个人说不上坏,但跟她爹从小就合不来。

    她爹去世娘失踪以后,叶北城和他的夫人女儿不会像两个姑姑一样来欺负她,但也从没有关照过她这个孤女。

    倒是叶玉展这个小子,从前总说着讨厌讨厌她,但是她被几个表妹占便宜时,却总会帮她暗中修理她们。

    四年不见,他都十二岁了,还是那么别扭,真是叫人又爱又恨。

    傍晚,华灯初上时分,各位大人物先后到来,预示着宫宴要开始了。

    叶玉卿原本打算坐到玉玄国使臣专属的位置上的,但赖不过白依依的缠赖,最终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承元帝亲自主持的桃花宴,这样的节日是给年轻人的机会,所以他只是说了几句便带着一群老大臣们暂时退场了。说是过两个时辰再来,那时若宴上有相对眼的男女,就可以在宴会上请求他赐婚。

    老一辈的人都离开了,桃花纷飞的浪漫宴会顿时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白依依一个孕妇不适合在这种热闹到过份的场合呆得太久,叶玉卿正准备扶她寻一个宫殿歇息,耳旁忽然传来蓝项的千里传音:“王妃,主子让卑职给您带路,去一个地方!”

    叶玉卿喊来白依依的婢女铃儿:“你过来,扶着依依。”

    “卿卿怎么了?你要去哪里?”白依依拉着她的手不放,叶玉卿道:“我要找个地方上茅房,你先过去吧!一会儿我就来找你。”

    说完,也不等白依依答应,就匆忙捂着肚子跑掉了,俨然一副十分紧急的样子。

    白依依在后面喊道:“卿卿,我在百祥宫等你,你快些回来啊!”

    叶玉卿绕过连路各类人群,正准备走到一处僻静的暗处,等蓝项出来。却不料正看到第一无痕从另一个岔路迎面走来,叶玉卿赶紧移开视线,装作没有看到他一样,想要溜开。

    但第一无痕已经看到她了,见她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他几步走了过来:“卿卿这是要去哪里?需要本王带路吗?”

    叶玉卿冲道:“要去茅房大便,你要带路吗?”

    第一无痕默了下,随即无奈地转身与她并肩而行:“走吧!本王带路,送你去茅房。”

    “……”

    叶玉卿不悦地顿住脚:“我只是想说,我不需要你带路,不懂我的意思吗?”

    第一无痕并不意外地说道:“你是要去宴会吗?方向反了。”

    “谁说我要去宴会?”

    “宫里不是能肆意来去的地方,更何况你身份特殊。还是不要乱走的好,以免不小心入了禁地。”

    叶玉卿气结,但第一无痕说的也是这个理,若是被人看到她一个别国郡主,夜晚在宫中肆意来去,的确不妥。万一有人看她不顺眼,给她栽一个诛如什么盗窃啊偷情之类的丑名声,可不好听了。

    无奈,只能转身往回走。

    她一脸的冷漠,表明了不欢迎身边的人,但第一无痕偏像是没有看到她此刻的黑脸一样,非要跟着她不可。

    这个夜晚,是属于情人的。

    而他能够在半路上遇到她,谁说不是缘份呢!

    第一无痕跟叶玉卿说了几句类似于叙旧之类的话,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便将话题引到了她绝对会关注的方面,问道:“七年前,将军夫人离家后,卿卿有收到过她的信吗?”

    叶玉卿回想了一下,闷声道:“没。”

    第一无痕等了会儿,再没等到其他反应,他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这么问你?”

    他在等她主动跟他问话,想多听她说说话。怎么感觉她对自己娘亲的事,并不十分关心呢!

    叶玉卿淡淡道:“你想说的话,我不问你也会说。你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

    “可是,你都不关心的吗?”

    “你不是想拿这个要胁我吗?你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叶玉卿状似无奈地问道。

    “你!”第一无痕停下脚步,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无比诚挚地说道:“卿卿,我想要你!你再回来,做我的王妃好不好?”

    叶玉卿冷冷道:“我有孩子,现在孩子的爹也在,你真的能接受吗?”

    第一无痕的热情顿时冷下了一半,他松开她,劝说般:“你把孩子给他,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不计前嫌。”

    叶玉卿冷笑:“你不知道吗?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为什么要为了你一个曾经差点害死我的外人而放弃他?”

    还不计前嫌,他真有脸说。先不说她现在是不是跟第一蓝有了真感情,玉坤的到来,不就是他自己的杰作吗?

    第一无痕手颤了颤,说道:“卿卿,不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孩子。只是你应该知道,皇室的血脉,是绝不容乱了的。若我不是皇子,我可以真心诚意地接受你们母子的。”

    “得了吧!你没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叶玉卿道,“我孩子他亲爹也是皇室中人,他正想娶我呢!我跟他一起,能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而且不会乱到皇室血脉的。”

    第一无痕脸上顿时一青,他恼火道:“你真想嫁给夜月雪?”

    他始终认为那个男人就是夜月雪,因为是叶玉卿亲口说的,她刚也说孩子的爹是皇室中人。那个最近被百姓们传得如火如荼的蓝容浅并不是,他姓蓝。

    “随你怎么想。”叶玉卿大步往桃园走去,这会儿离了那片幽静,已经可以看到前方的人群和灯火了。

    第一无痕迅速追上来:“卿卿,卿卿,该死,你别跑。我话还没说完呢!”

    叶玉卿不理他,跑得贼快,脚下都用上了轻功步法。白色的身影像只灵狐般,轻松地跳跃在桃树间,任第一无痕如何努力也无法捉住。

    没一会儿,叶玉卿就跑进了大堆的人群中,此时第一无痕就是再不甘,也不敢再追赶她,对她动手动脚了。但还是趋步趋止地跟在她身后,把不远处看到他们一起的苏冰清气得咬碎了银牙。

    叶玉卿四处找寻,终于发现了夜月雪的身影,她立即跑到他身后,抱住了她的胳膊:“表哥!”

    夜月雪回过头来,看到是她,厌烦的神色顿时化成了灿烂的笑:“怎么了?”

    “我有话跟你说,我们去那边。”叶玉卿说着就想拉他走开,第一无痕阴沉着脸喊道:“夜太子,本王有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说话!”

    该死的,你敢跟她独处,本王要你好看。

    “战王,你也在!”夜月雪这才发现第一无痕也在,不由吃了一惊。他顿时明白过来,叶玉卿为什么会突然到他身边来了,原来是要用他来甩掉空上跟屁虫的。

    方才隐约起来的些许欣喜,转而变成了失望。夜月雪望着第一无痕阴沉的眼眸,再看叶玉卿。叶玉卿毫不愧疚地对他露齿一笑,顿时叫第一无痕的嫉妒更上一层楼。

    他声音更加低沉地说道:“怎么,夜太子忙到与本王说两句话的时间也没有了吗?”

    夜月雪笑了笑,忽然将胳膊从叶玉卿怀里抽出来,改而搂住她的腰,对第一无痕道:“战王,抱歉,今晚本宫怕是无闲商议要事了。于本宫来说,卿卿和孩子比什么都重要。本宫先走一步了,战王自便。”

    说罢,在第一无痕铁青着脸的瞪视下,搂着叶玉卿大步离开。

    二人走出了第一无痕的视线,叶玉卿顿时拍开了夜月雪的咸猪手,气愤道:“可恶的夜月雪,你什么意思?”

    他刚才那样说,不是等于跟第一无痕承认了,他就是那天晚上的男人吗?

    他不是应该极力辩解的吗?

    夜月雪笑道:“这不就是表妹想要的。往后,想要摆脱他,别忘了再来找表哥。”

    他说着,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就带着叶玉卿咬牙切齿的目光。

    她是想整他,才会算计他的。可是现在……她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不管怎样,总算是摆脱了别人的视线。叶玉卿在蓝项的指路下,绕过好几座殿宇,到了一座僻静的殿宇前。

    蓝项道:“主子就在里面,王妃进去吧!卑职等在外面候着。”

    叶玉卿抬头看了看,这座宫殿院墙很高,足有三四层楼差不多。大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书着‘九重华殿’三个大字。

    大门虚掩着,她推开门走进去。

    里面很安静,好像没有人似的,但殿中却分外亮堂,各式灯笼将桔黄的油灯映出许多不同的颜色与光泽,看起来很有些浪漫的色彩。

    叶玉卿抬脚刚刚踩上正殿前的台阶,殿中就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她扬唇一笑,踩着乐律,追寻着琴声而去。

    越过正殿,到达后堂,便可以看到后院满园的桃花。这宫殿中的桃花园当然比不上宴会那边的桃花园广阔,但桃花的灿烂却是一样一样的。

    踏出后十庭的门,叶玉卿脚步忽而一顿,目光悠地定在了那一处。

    玲珑的青玉案,古朴的木瑶琴,飞舞的桃花瓣,墨发花颜,凤钗铅华。纷飞的桃红间,那一抹圣洁的白跃入眼眶,世间所有的一切,便在瞬间黯成了背景。

    他唇角带笑,眼神平视,与她痴痴的目光纠缠。潋滟的薄唇开开合合间,为她清歌一曲:

    “相遇是缘,相思是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喜开封,捧玉照,细端详,但见樱唇红。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长。无限爱慕怎生诉?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

    她以为凭他的性格,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出这种有辱身份的邀宠行为的。却如何能够想到,他不仅会唱歌,而且还唱得那么好,他竟然亲自自弹自唱,为她歌了一曲《凤求凰》。

    “有美人兮,见之不望。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第一蓝停了弦,起身走到已经进入半痴傻状态的叶玉卿面前,深情地望着她,说道:“卿卿,你说过在你的家乡,掰指是公认的定情信物。抱歉,因为花了几天时间跟人学雕玉,所以送得晚了些儿。你愿意为我戴上这一枚掰指,也替我戴上这一枚掰指吗?”

    叶玉卿垂下眼睫,就看到他掌心里放着一大一小两只款式相同的透明玉戒。在彩色的灯光下,通透的无色玉反射出璀璨的七彩光泽。

    没有用红绒盒子,郑重地装着。就这么随意地并排着放在他的掌心里,但却是美到惊人。

    因为他们之间没有波折,叶玉卿还不至于感动到忘乎所以,她只是泯唇努力忍住即将失态的笑,抬起自己的手。

    第一蓝顿时欢喜地给她戴上了小的那一只,叶玉卿回头便也拿了那一只大的给他戴上,并在他傻笑着快要找不到北时,告诉他道:“这个做为定情信物,不应该叫掰指,而应该叫对戒。成双成对的对,戒,在佛家来说,是一种宣誓,代表着永不后悔。”

    “好,对戒!”第一蓝高兴地看着二人相叠在一起的手,挨在一起的对戒,忽然拉起她的手高高抬起,抬起头郑重地对着星空宣誓道:“我与娘子要生生世世成双成对,第一蓝对天宣誓,永不后悔。”

    叶玉卿跟着说道:“叶小冬对天宣誓,只要第一蓝想要我成为他的妻子,叶小冬便绝不后悔,无论生生世世。”

    “卿卿!”第一蓝猛地伸手抱紧她,下颌搁在她发顶上,满目璀璨地仰望着天,舒适地长叹:“好幸福!”

    叶玉卿靠在他怀里,听着他胸口咚咚咚的心跳,温柔地弯起了嘴角。

    九重华殿是第一蓝没有搬出宫前的寝宫,殿名还是先帝亲自提词掇写的。后来,虽然他被封王搬出了宫,但这座殿宇,却还是属于他的。

    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是不准进来的,就算是第一夏宏也不例外。

    而已经十五年没有亮起夜灯的九重华殿,这个夜晚竟然五光十色,非但有仙乐传出,还有人放声高歌。一曲动听到迷醉人心的《凤求凰》,在这个格外被人关注的夜晚里响起,格外被人关注的宫殿中飘出,刹时引发了轩然大波。

    最最关注此事的人当然就是第一夏宏,他都直接派了人过来询问了,但当然是问不到结果的。

    不过,却是很快所有人就都知道了,桃花节的夜晚在九重华殿唱歌的人,就是八贤王。

    他的声音,别人虽然听得不多,然而但凡听过的人,基本是不会忘记的。

    这一刻,但凡听说了此事的人,心里最最强烈的念头,就是想要知道。传言没有女人能够匹配,神明一般高不可攀的八贤王,今夜这一曲《凤求凰》,到底是唱给谁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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