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药师鼻祖

    当赛狂人推开炼药宫的大门,即刻引来无数炙热的目光。(小说文学网)赛狂人也不深究那些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讥讽,还是漠然的蔑视,她只顾着向炼药宫的另一个世界走去。

    面对药手晋升之门,赛狂人驻留了一瞬,想起自己当日为穿这道门撞得头破血流,曾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回到这个鬼地方,可从没有料到,不过几日,她却厚着脸皮回来了。

    宫主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你回来啦?”仿佛他知道这是赛狂人必然的结局一般。

    赛狂人蹙眉,向来都是胜者王败者寇,今天她输得一塌糊涂,总有一日会让她一本带利的全部讨回来。她何必与他赌气,耽误了眼前的正事?遂调适了不平的心态,轻笑道:“这不是宫主想要的结局么?”心里却在打着小算盘,tnnd,等她唬哄他救了紫言他们,她就来一个过河拆桥,让他也常常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苦头。

    “快进来吧。”宫主催促道。

    赛狂人迟疑了一瞬,将脖子上的轻纱取下来,挽成一束束在额头上,然后掂量了一下纱布的厚度,确认这样撞进去不至于弄出个壮烈的小笼包,才一个猛子钻进了石墙。

    宫主在水印大厅等着她,当狂人见到宫主时,不禁愕然。只不过几日不见,宫主看上去却苍老了许多,一头长长的银发飘散在地,他坐在椅子上,低低的埋着头,以至于狂人见不到他的脸。若不是他穿着宫主的那身衣服,狂人还以为这是一个自己素不相识的人。

    “宫主?”狂人的声音里充满了诧异,还有些许确认的味道。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吧?”宫主并未抬头,声音里依然是一份高傲。

    狂人向他挥了挥拳头,趁他此刻没有看见她的时候,真想一拳蔑了他。他胆敢欺骗她,害得神魔将她撵出了魔力宫。不过她赛狂人虽然是睚眦必报的人,但是向来懂得运筹帷幄,这个时候蔑了他,那紫言他们怎么办?

    赛狂人放下了不安分的手,瘪瘪嘴,道:“我赛狂人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口是心非!

    “那你回来做什么?你不会是想通了想回来当药手吧?”宫主讥诮道。他又不笨,赛狂人上次走的时候一脸决绝,她是有多么恨炼药宫啊?他还以为她和炼药宫有着隔世之仇呢!

    赛狂人嘟了嘟嘴,要她说求人的话,可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她赛狂人一向的座右铭就是万事不求人,如今却要低三下气的求这个包藏祸心的臭老头。“那个……我回来时向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宫主了然,原来是有求于他,不然恐怕也不得踏上这炼药宫的门。

    “我朋友受伤了,请宫主出手搭救。”狂人憋了半天,终于脸不红心不跳大言不惭的说出来。

    宫主却故意为难道:“你求我,脾气还那么硬?”

    靠——赛狂人的心肺都快气炸了,这老头得寸进尺。她可是刮了一身皮才说出那句话,他竟然还嫌她脾气硬?难道求人一定要卑躬屈膝,软语温存的吗?靠靠——多气人啦!赛狂人觉得自己的小脸儿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被烧得不知放哪儿是好。

    “我救了你朋友,你可有答谢?”宫主问。

    赛狂人皱眉,心里七七八八的叽咕不停,死老头,救人如救火,还那么婆婆妈妈干啥?真是黑心黑肺。救三条人命,不至于让我恩债肉偿吧?

    “嗯?”宫主却坐等她的回答。

    赛狂人想了想,“请宫主明示。”何必浪费脑细胞呢,看他耍什么心计。反正,她注意已决,等他救了紫言她们,她就过河拆桥……最多,看在他救了人的份上,她就不计较前仇旧恨了,就跟他来个一刀两断恩义两绝了。便宜他了!

    “三条人命,换你的自由,如何?”宫主道。

    赛狂人顿时两眼喷血,靠,这代价也太大了吧,还不如恩债肉偿呢。对,就是恩债肉偿,让紫言他们这几个混蛋自己来赔偿!“可以用我三个朋友的自由换我的吗?”赛狂人偏着脑袋正儿八经的问。

    宫主笑,挥手道,“你回去为你的朋友收尸吧。他们的心脉怕是不行了。”

    赛狂人一个冷激灵浇身,痛心疾首道:“好,请宫主现在就去救我的朋友。”

    “从此久居炼药宫,深研这些药谱……”宫主迟缓的抬起头,目光落到那面变幻无穷的水印墙上。

    狂人向后踉跄了一步。“宫主,你?”宫主的脸因为苍老而布满皱纹,眼珠暗黄,宫主的手全是爆出的青筋,一身肌肤,干巴巴毫无水分,那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真实写照。

    “很吃惊吧?”宫主问。

    狂人呆若木鸡,竟一时半会难以回过神来。

    “我们药师只有一亿年的寿命,可是我已经活了46亿年,我的魔力全部失去,已经和一个凡人没有区别。可是,我还没有等到宫主的继承人,我死不安心啊!”

    赛狂人倒抽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请她来为他碾压药材,为什么他要煞费苦心的阻断她的魔法之路……原来,只因他已经没有任何魔力了。

    “狂人,我等了46亿年,你是唯一一个能够穿过药手之门的人,我想这就是天意吧!”

    如一个惊雷,炸得赛狂人彻底懵了。“不是吧,你的意思是叫我当……?”靠,这个变色龙,之前不是说只将她留在炼药宫吗?可没有说让她当什么宫主继承人啊?她向来就只乐意低调的为人,混在平凡人群中,不是很容易出头吗?如今却叫她一步登天,当什么宫主,靠,那她宁愿**头,也不做凤尾。慢着,会不会是她误解了他的意思,这宫主之位,几十亿年才选出那么一个人,她不过至多就一百年的命,怎么可能担此大任呢?

    “宫主,虽然我也非常非常想帮助你,再说这宫主之位叫人垂涎欲滴,可是我们凡人寿命有限,就算我想当也只能顶个几十年,倒不如你现在就选一个长命的,也能一劳永逸……”赛狂人说不下去了,这么低级的谎言,宫主怎么可能会相信她。还不如省点口水。

    宫主玩味的打量着她,她既然以寿命危险拒绝他,那他就让她的借口化为泡沫。“你放心,你若当了宫主,我会将体内的灵珠传承给你,届时你就拥有药师的一亿年寿命。”

    “体内的灵珠?”赛狂人吞了吞口水,将宫主枯瘦萎靡的身体上下打量了一遍,靠,那灵珠多脏啊,她死都不要。嘴巴上却说:“一亿年,那我岂不是变成老妖怪了?不要不要,这违反自然规律的人会受到天谴的。”

    宫主的眼神殊地黯然,水印墙,鼻祖的画像刚刚切换过来。宫主就凝视着水印墙,泪眼潸然道:“师兄,师弟怕是对你不住了。你一手创建的基业,怕是要毁在为弟的手里啊!”

    赛狂人最见不得别人哭,宫主这梨花带雨的老脸,叫赛狂人看了心悸得直哆嗦。赶紧的转过身,背对着宫主。却,不经意的,望向了前方的水印墙。狂人的身体,整个都僵直了。

    水印墙上,那是一副立体画,近看是药谱,远观却有一个画像跃然壁上,那就是药老鼻祖的画像。当所有的药谱翻过一页,金药老的画像清醒无比的射进狂人的眼里。

    “亚父!”狂人觉得自己的喉咙在打颤,觉得自己的呼吸在打颤,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仿佛从混乱的思绪中捉摸到一些理所当然的画面:

    “倾城,你长大以后要学什么呀?”练功房,亚父笑眯眯的摸着七岁倾城的小脑袋问。

    倾城一个扫堂腿踢向前面的沙袋,“当然是武术了。”

    亚父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用着前所未有的语气道:“倾城,如果亚父喜欢你选择分子生物学呢,你会听话吗?”

    倾城不喜欢那门高深的专业,但是不忍心让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失望,遂慎重的点了点头。

    ……

    长大后。亚父习惯在倾城的实验室滞留,而且一呆就是一整天。

    倾城喜欢坐在摇椅上,监督着fore做实验的每一个流程。然而,偷懒取巧的他,难免出错。这个时候,总是亚父漫不经意的一句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倾城,你这个实验的时间太长了,你让亚父等得太长了,你就不能缩短一半的时间么?”于是倾城开始探索,将原来的实验时间硬生生的缩短了三分之二。

    “倾城,你这里的药味太大了,我闻了难受,老是咳嗽。”

    于是倾城琢磨着怎么样消弭这些药味。

    “倾城,为什么你每次做分解实验都要重新制作药剂?你就不能制作一个放的久,不怕见光的万能分解液吗?”

    “倾城……”

    “倾城……”

    赛狂人倒吸了一口气,原来,亚父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意见,皆因为那是倾城的不足。而倾城,之所以能够走在时代的前端,是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老师。

    鼻祖的画面,慢慢被切换。

    赛狂人缓缓转过身。然而,宫主却耷拉着脑袋,似乎再没有一丝活力与她对决。

    “宫主!”赛狂人箭步冲上去,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尚有孱弱一丝。宫主撑开笨重的眼皮,气若游丝道:“你走吧,我不勉强你了。我行将就木,还心存侥幸能在这短暂的余光里达成我师兄的遗愿,带头来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赛狂人,要救你的三个朋友,你只需要去内室取‘大命还魂丹’给他们服下,三日后,他们筋脉重生,就能好转。”

    赛狂人摇摇头,泪眼婆娑道:“宫主,我答应你,你所有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你要索取我的自由,没有关系;你要我当炼药宫的宫主,也没有关系;你要我继承你体内的灵珠,都没有关系……”

    宫主举起形容枯槁的手,挥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我赛狂人的心肠没有那么仁慈,我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他!”狂人指着水印墙,一脸铿然。

    宫主的脸上浮上疑色,勉强撑着坐起来。“什么?他……叫你来的?”

    狂人点头。

    宫主颓靡的脸上飘上一团亮彩,“难怪,你区区凡躯,竟然能够穿越药手之门。原来是受祖师爷的指点。”

    狂人笑,心中苦涩万分。究竟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究竟她的命运,还能不能由她做主?

    人逢喜事精神爽,宫主的气色竟恍惚好了许多。那一夜,宫主将自己的灵珠传进了狂人的体内,还嘱托她如何处理宫中的大小事务……就在那一夜,狂人的命运发生了转折。

    “狂人,如今你已继承了炼药宫的药灵珠,从今日起,你的手就具有了魔力。我失去了灵珠,不久将辞别人世。临终前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因为失去了灵珠,宫主伟岸的身躯枯萎了一半的体积,连说话也有气无力。

    “宫主,你说。”赛狂人将宫主搀扶到椅子上,然后静静的听着老宫主的交代。

    “鼻祖创立的药谱,亦正亦邪,所以炼药宫有个成文的规定,药谱向来只传宫主的关门弟子。可是,日防夜防,药谱十部,却还是遗失了一部。那是第十部,乃最上层药谱,若是落入奸人的手里,只怕后患无穷。鼻祖创立的这十部药谱,一部克制一部,然而这第十部境界之深,恐鼻祖之外,还无人能够洞察其中的奥妙。连我,也止于第七部。要是这个奸人将偷去的第十部药谱研习成功,只怕会引起三界混乱。所以,我们炼药宫的传人还有一个使命,就是将这个偷窃药谱的奸人找出来。”

    狂人大骇,立即想到自己在兽厩的食堂里遇到的那个光衣人,他能拈手成毒,就地取材,恐怕那双手已经具有药手的上层魔力,莫不是他就是那偷窃药谱的人?只可惜,她未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反倒被他打晕,现在回想起来真叫狂人恨得咬牙切齿。

    “是,宫主。”狂人应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炼药宫的宫主。不需再叫我宫主。”老宫主颤巍巍的站起来,一边笑呵呵道:“我要去好好准备一下,我要昭告天下,炼药宫新宫主的登基大典即日举行。”

    夜,已深!狂人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日就是她登基大典,可是她站在水印墙前,却心潮澎湃。

    金药老的药谱,一面翻过一面;狂人手里摩挲着亚父虹化遗留下的最后一颗舍利子,泪眼潸然。

    思念,如水!

    “曲阑干外天如水,昨夜还曾倚。初将明月比佳期,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罗衣著破钱香在,旧意谁教该。一春离恨懒调弦,犹有两行热泪,宝筝前。”

    “哎——”老宫主步履蹒跚的走来,止不住摇头叹气。这两天,狂人只要一有空,便就会站在这面水印墙旁发呆。老宫主知道,她一定是又在缅怀祖师爷了。

    “狂人啊,这是你明天登基大典要穿的衣服,你看看满意不?要不满意再让她们改改。”老宫主将托着的衣服递到狂人手里,狂人低眉,这红的白的绿的,看得她眼花缭乱。“这——”还是勉为其难的接过来,哪里知道,这手刚触碰到这些衣物,它们便想要知道她做什么似的,只不过稍纵即逝的瞬间,衣物已经整整齐齐的替狂人换上了。“这——”狂人惊得目瞪口呆。

    “你的手具有魔力,任何东西都臣服于你的药手之下,它们懂你的手要做什么,所以就帮你做了。”老宫主解释道。

    赛狂人这才记起来,原来经过昨夜一晚上的折腾,她体内已经有药灵珠护体,如今浑身轻盈,手掌哪怕是微微一拂,那空气中的尘埃竟然跟着魔似的粘着她,为她所用。

    狂人扯了扯衣服,用手将水印墙擦亮,本是想从水印墙的倒影里看看自己的模样,孰料那面墙竟然幻化成镜子,将狂人的红妆照的清亮。

    “你想照镜子,你的手告诉水印墙这一信息,它读懂你的心思自然会逢迎你的心。”老宫主解释道。

    赛狂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色的底色,外罩一件淡绿的轻纱,唯独在袖口,绣着粉红的蔷薇花。罗裙裹身,将狂人曼妙轻灵的身体衬托得婀娜多姿。那一低头,一颦眉,一举手,一头足之间,无不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诱惑。

    “美,真是太美了。”老宫主看得目瞪口呆。

    赛狂人却蹙起眉头,她就算穿上女装,可是她的浓眉大眼,琼鼻朱唇,却始终透着硬朗。看着镜子中不伦不类的女人,赛狂人开始鬼灵精怪的拌起鬼脸来。她尽力的撕扯着自己的嘴巴,然后将黑色的眼球努力的掩饰起来,对着镜子张牙舞爪道:“还我男儿身,还我男儿身。”

    老宫主一震,新宫主这么无视自己的形象,这还了得?“看来我得找个人来帮帮你。”

    赛狂人一愣,她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帮我什么?”

    老宫主白了她一眼,“当然是帮你梳妆打扮。”

    赛狂人抓乱自己的头发,“这个,我想我能行。”可是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让老宫主摇摇头,“我看必须得让她出马。”

    “谁?”

    “花容婆婆,她是专门为女子梳妆的,经过她打扮的姑娘,小麻雀都可以变成金凤凰。该死的,不过她的费用很高。”老宫主背起手来回踱步,目光不停的在赛狂人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上扫描,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再多的钱也要请她来帮你一回。”

    第02章美人幽兰

    紧接着,在最短的时间里,老宫主请来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赛狂人初次见到那姑娘的时候,心跳都漏掉了半拍。“这姑娘真媚!”

    那姑娘白了狂人一眼,冷言冷语道:“什么姑娘?看你年纪轻轻的,叫我一声婆婆你不吃亏。”

    赛狂人喝进喉咙的茶水全喷了出来,“原来你就是花容婆婆?”

    老宫主站在一旁,客客气气的交待花容婆婆道:“我要你打扮的姑娘就在这儿了。烦劳你费心了。”

    花容婆婆围着赛狂人转了一圈,然后拉着那一头拉面似的头发,嗤之以鼻道:“仄仄,这是个姑娘家吗?浑身散发出男人的气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真是妄为女人了。”

    赛狂人甩开她的手,本来想炒了她的鱿鱼,可是一想到是用了高价钱请她来的,心疼那点钱,也就挽回了口气,稍微有点不平道:“花有百样红,你没有听说过吗?”

    花容婆婆顿时花容失色,尖声叫起来,“哦,老天,你这个女娃竟有这么粗的嗓音。”

    赛狂人气结。活了大半辈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缺点?服侍有错,长相有错,连她的声音也有问题?靠,造物主是不是将人性所有的缺点全部装她身上了?

    老宫主一向认为赛狂人长得倾国倾城,如今听了花容婆婆的话后,也开始匪夷所思的检讨自己的审美观。最后甚至连底气都弱了下来,“花容,你看这孩子还有得救吗?”

    赛狂人那个心啊,顿时气得血液逆行。她怎么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掉价掉到谷底去了?

    花容抬起狂人的下巴,点了点头,“恩,皮肤很好,虽然是黑了一点,但是也算吹弹可破;眉毛是粗了一点,不过那能解决掉的。最糟糕的是这双眼睛,轮廓虽好,就是戾气很重,杀伤力很强……这鼻子还算挺,这小嘴巴也算性感——勉强不错啦!”

    老宫主似放了一颗心头大石,踹了一口气。

    赛狂人就这样一直瞪着花容婆婆,她在心里不停的安抚着自己:别生气,别生气,自己花钱找的损,怪的了谁啊?

    花容婆婆终于打开了她的化妆箱,道:“好了,废话少说,我要开始了。”

    赛狂人被花容婆婆强行的按到梳妆镜前坐着,而花容婆婆则拿出她所有的法宝,一一放在眼前。狂人醒目一瞪,这些是什么玩意?剪刀,画笔,口红,银针……不要啊,她才不要变成一个浓妆艳抹的俗女人!

    咔嚓——花容婆婆举起剪刀,狂人就看见自己的眼前一团团黑漆漆的东西往下飘。不会吧,那不会就是她的头发吧?老天,她竟然剪了她的头发。

    “前额留下垂髻,才能显得你楚楚动人。”

    花容婆婆放下剪刀,又拾起银针,在狂人的耳垂捏了一下,便一针刺了过去。狂人疼得嗷嗷大叫。“你就不能轻点吗?”靠,早知道这么疼还不如她自己来呢。一把枪,想打几个孔就是几个,想刺哪儿就哪儿,至少比这个强。

    花容婆婆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任凭狂人怎么发牢骚,她都不予理会。赛狂人无奈,干脆闭目养神,任她如何残虐自己的脸。

    一炷香过后,花容婆婆已经是满头大汗,不过终于宣告大功告成。

    若想知道赛狂人经过花容婆婆的手之后变成了什么模样,恐世间言辞难以形容,且看洛神赋子如何赞誉: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赛狂人已然熟睡,均匀的鼾声此起彼伏。花容婆婆看着狂人的脸,若有所思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精致毫无瑕疵的脸,希望这张脸能给你带来好运。”

    收了礼金,花容婆婆向老宫主告别。老宫主及其满意花容婆婆的活,还额外给了她赏金,将花容送出门时,老宫主还再三感谢:“多谢花容为在下担忧。”

    花容走了几步,又退回来,道:“她叫赛狂人吧?”

    老宫主点头,“花容有什么话要说吗?”

    花容笑笑,仰天感叹道:“她可真是美。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她,就老是想起另一个人。若是这个人还在世的话,也许某个人的命运就会发生改变。”

    尽管花容未提任何人的名字,但是老宫主却了然于心,谦虚道:“狂人心性坦率,又惹是生非,自然比不上你口中的那两位。”

    花容婆婆告辞离去,老宫主却陷入了沉思。

    再回到水印大厅时,却发现狂人站在水印墙前发呆。

    “你醒了?”老宫主问。

    赛狂人撅嘴,她相当不满意老巫婆的杰作。“干嘛花那么多钱请个人回来把我画成一个花猫?”

    老宫主苦笑不得。

    赛狂人又道:“而且,这上面的东西为什么抹不掉?”在人界,不是都有什么卸妆水吗。不知道那老巫婆有没有留下卸妆水给她。“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老宫主道:“狂人,花容婆婆的手,只是挖掘一个人潜在的女色,并非无中生有,所以你是抹不掉你脸上的妆容。除非,你剥了皮。”

    赛狂人很不当初道:“早知道,我死也不会让她下手的。”这老巫婆下手多狠啊,毫不留情,肯定是将她祖宗十八代的女色都给挖了出来。望着水印墙,金药老的画像刚刚切换出来,正一脸慈爱的对着狂人微笑。狂人苦着脸呐呐道:“亚父,这一定是你想看到的吧?”亚父临终前告诉她本是女儿身的时候,他的脸上挂着多么满足明媚的笑容。亚父一定喜欢她穿女儿装的样子。

    老宫主掐指算了一下时间,惊呼一声,“不好了,时辰快到了,我们得赶紧的去登基大典的礼堂。他们一定都到了。”

    赛狂人花容变色道:“他们是谁?”靠,不会吧,让别人看自己穿女装的模样?

    老宫主捋捋胡须,笑道:“炼药宫这么久才有那么一件喜事,所以我就宴请四面宾客,希望他们都能来凑凑热闹。”

    狂人的心咕咚一声就沉了。算了,死就死吧!

    炼药宫药手之门的另一个世界,此刻是宾客满至。炼药宫的大堂、广阔的内廷,都喧哗无比,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盛典现象。

    来的宾客都是三界德高望重的前辈,个个都红光满脸,对着新宫主颇为期待。他们三五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炼药宫几十亿年才有两个宫主上任,这鼻祖金药老的一双药手,魔力无穷;这二任宫主虽然资质是差了点,但是品性端正,为人乐善好施,切重情仗义。只是不知道这第三任宫主又是何方神圣?竟能得到宫主的赏识。”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听说的是,这第三任宫主和鼻祖药老颇有渊源,所以才能顺理成章的继承宫主之位。”

    “如此看来,这第三任宫主一定是才学非凡,超群卓绝才是啊。”

    “我怎么听说这第三任宫主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且无学无术,老宫主指点她为宫主之位,皆因一个‘奇’字。”

    “奇在哪儿?”

    “传闻她虽然无学无术,却能穿越药手之门,你们说这奇不奇啊?”

    众人众说纷纭。而炼药宫的药师们更是忙着打点一切,其实他们更是好奇,这新宫主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诞生了。而新宫主的身份,药师们也充满着无暇的期待。

    主持这场登基大典的李凤阳走上高台,宣布道:“前夜,老宫主拉响新宫主登基的礼花,向三界昭告了炼药宫改选宫主的事实。至于新宫主的来历,以及新宫主与炼药宫的瓜葛,我们一慨不知。相信登基大典的钟声敲响后,老宫主和新宫主就会出来给大家一个交代。”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殊地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喧哗。

    “这新宫主的身份,看来充满着神秘感,看来有看头了。”

    “老宫主在搞什么鬼,他为什么急着推选新宫主登基?”

    “怪事一箩筐,我们有的看了。”

    当炼药宫的登基钟声响起来的时候,药手之门发出了轰隆隆的声音,那扇鲜有人过去的厚重石门向一边划了过去。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那扇石门上。紧接着,一个披散着长长的银发的老人,搀扶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出石门。

    众人又一阵哗然。

    “那不是老宫主吗?他怎么会?”心里对新宫主的匆匆登基却都了然几分,原来如此!

    然而心中的一个个问号、感叹号,很快被新宫主的容颜全都驱赶。那惊世容颜,翩若惊鸿。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赛狂人就在老宫主的搀扶下,一步步的走上高台。无论她的美有多么的令人惊撼,有一点,却是任何人都不能不察觉到,那就是她高高在上,举手投足,眼波流转倾斜出来的气魄,她绝对有着“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的英雄气概。

    李凤阳惊得手中的盘子落在地上,“是狂人呢?”

    在巨大的惊撼冲击过每个人的小心扉后,人群开始变得理智了一点。“怎么会是她?”

    “她只不过是一个凡女而已。”

    不满,嫉妒的情绪如潮水般,很快袭击道高台。老宫主凝视了狂人一眼,很好,她依然气定神闲,她的气质令人生畏。当赛狂人坐上了宫主的龙椅时,老宫主放开了狂人的手,清了清嗓子,对喧哗的众人宣布道:“我知道,你们的心中一定有许多疑问,为什么我们炼药宫的宫主之位会传到一个毫无魔力的凡女手中?你们应该知道,药师之初本就无魔力,魔力来自于那双药手。而赛狂人天生就有一双充满魔力的手,她是炼药宫不二的传人。更叫人吃惊的是,她能穿过祖师爷定制的那扇药手之门,我等了46亿年,我想你们当中没有人能够穿越那道门吧?”

    药师哑然。

    老宫主又郑重其事的宣布道:“我活了46亿年,我服用了46颗长寿丹药,如今魔力全无,我感谢上帝在我行将就木的时刻,送来了一个有资格,有魄力,有能力胜任宫主之位的人。我宣布,从现在起,炼药宫的宫主就是赛狂人。”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有限的,能够完成梦想的生命是无憾的,老宫主宣布完这几句话后,结束了他漫长的,等待的一生。

    所有的人都匍匐着下跪,为老宫主送行。赛狂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当老宫主悄然无声的坠落在地上时,她就知道,又一个亲人离开她了。她自然不会哭,怎么能用怯弱送走老宫主让他泉下不安?

    很快,老宫主的身体发出一道绚丽的彩虹,然后自燃,时间维持了十分十秒,老宫主消失不见,地上躺着六千颗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赛狂人站起来,将地上的舍利子小心翼翼的装进丝巾里,然后放在唇边,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是她送走老宫主最崇高的敬礼。“老宫主,走好!”

    这一个异常的举动,令当场者无不动容。赛狂人不是哗众取宠,只不过,面对亚父最信赖的人,她做不得木然以对。

    然后,台下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她。关乎她的资格,他们依然在怀疑。赛狂人镇定自若的俯视着这一双双怀疑的眼睛,她知道,向来都是能者居之。要降服这些否定她的目光,她只有向他们证实自己。

    狂人忽然将丝巾抛向天空,丝巾徐徐落下,那六千颗舍利子像漫天的彩虹,徐徐坠落着。狂人的身体宛如游龙一般,阴柔的运气,然后那双冰肌润手上,冒出了一团五彩斑斓的火焰。狂人凌空一纵,在那些舍利子还来不及坠地的瞬时,她一一的接住了他们,每一颗,都在火焰中煅烧,最后化为尘灰,狂人将那尘灰洒向高高的天空,一口气,将他们吹到最远的地方。顷刻间,天空弥漫着彩色的尘灰,他们在空气中移动,慢慢的聚拢,又形成了老宫主微笑的脸,伟岸的身躯,老宫主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然后消失在苍穹的最远端。

    狂人无声无息的又回到椅子上,静默的打量着台下每一双眼睛。她知道,这些怀疑的目光,终于臣服在她的表演中。

    “恭祝宫主千秋万世!”所有的人,匍匐在地,都向她行着最高的礼仪。

    “起来吧。”狂人道。声音不怒而威。

    登基大典顺利完毕。炼药宫的宾客,在三五天后陆续离去。长老们对新任的宫主也再无言辞。而赛狂人,则回到了水印厅。面对着空落落的房间,竟然潸然泪下。从此,这儿就是她的家,多了责任,少了一份不羁;多了束缚,少了一份自由。她必须得习惯,这就是她的命运。

    第03章狡诈狂人

    当李凤阳奉命来到药手之门前,赛狂人挥手划了一道圈,然后推向了药手之门。那药手之门便为李凤阳开了一个圆门。李凤阳怯生生的来到水印厅,正要跟狂人行跪拜礼时,狂人制止住了她。“凤阳,无须多礼。你去魔心别院,向别院的主人讨要三个人过来。替我跟他说声谢谢。”

    李凤阳领命,转身出去。

    不多时,李凤阳便将紫言他们带到赛狂人的身边。赛狂人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三颗大命还魂丹,然后利索的一洒,那三颗还魂丹便稳当当的进了紫言他们的口里。

    李凤阳看着赛狂人动作如此娴熟,很是敬畏。赛狂人笑道:“凤阳,我们是好朋友,是不是?”

    李凤阳摇头,然后又点头。

    赛狂人无奈,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凤阳,还是向以前一样对我就好了。你们太拘谨,我就不好玩了。”

    李凤阳这才壮了胆子,道:“宫主——”

    “叫我狂人?”狂人显见是生气了。

    李凤阳改口道:“是,狂人,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对药理这么熟悉?”

    狂人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等有时间了会慢慢告诉你的。”

    这个时候,紫言他们已经苏醒,三个人一有了知觉,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紫言看到地面水纹波动,竟然嗷嗷大哭起来。“完了完了,死就死了,为什么要我们当水鬼?”

    李凤阳掩面笑,狂人憎恶的瞪着这几个没有出息的混蛋。

    小白小舞和紫言抱在一起,三人相互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彼此安慰道:“没事没事,水鬼就水鬼了,起码还能跟你们在一起。”

    小舞忽然松开他们,四处打望道:“可是,狂人呢?”

    紫言也在大厅寻了一遍,没有找着,忽然咧开嘴笑起来,“哎呀,老大真的不见呢。我们以后的日子好过了,我们翻身做主人了,我们翻身农奴把歌唱——”正要扯开嗓子喊两声,小白将他拉了坐到地上,指了指前面的赛狂人。“你看,那个是不是我们老大?”

    紫言走到狂人身边,看了又看,扁扁嘴:“我家狂人哪有这么漂亮?她的眼睛整天都瞪得跟铜铃一样,好像天下人都负了她似的。你们看这小姑娘明眸善徕,真是美极了。哦,还有还有,我家狂人没有这额前的垂髻,你们看这小姑娘多么楚楚动人啊,我家狂人整天都横眉竖眼的骂人,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靠,赛狂人的心肺都快气炸了。扬起巴掌就甩给紫言一个巴掌,那股力旋得紫言在原地打了好几个圈。“早知道你们几个这么没心没肺,我何必费心的将你们抬到这儿来,还不如让你们在魔心别院死了化成臭蛆。”

    紫言摸着**辣的脸,惊喜道:“打我这么用力,真的是我们老大。”

    李凤阳好奇的看着他们几个人,被打了还这么开心,真是不了解他们几个人的相处之道。

    几个人抱着狂人,“啊,老大,原来你没有和我们分开。”

    小舞忽然哭起来,“这么说,狂人,你也死了?老天不开眼,怎么能让狂人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呢?”

    赛狂人一把推开他们,“你们存心咒我死是不是?”真是一句像样的人话都没有。

    李凤阳笑出声来,小舞这才觉察到有一丝不对劲,“狂人,莫非我们没有死?”

    狂人点头。“那能那么容易死的?”

    可是紫言看着水印墙,水纹地面,嘟起了嘴巴,“那我们这是在哪儿?”

    “炼药宫啊!”李凤阳笑道。

    “啊?”紫言他们雀跃的抱成一团,“原来我们没有死,我们进了炼药宫?”

    赛狂人道:“高兴吧?”

    “高兴。”

    “从此就不用出去了。”狂人道。

    三个人的笑僵在唇边,“不用出去了,那是什么意思?”

    狂人恶作剧道:“就是老死在这儿。”

    三个人的脸顿时耷拉下来,“为什么?”不服气的问。

    “因为我出不去,自然不会让你们好过。”

    “原来如此,最毒女人心。”慢着,“你为什么不能出去?”三个人将赛狂人再一次打量了一下,确实是有些东西改变了。具体是什么他们却说不上来。只好求助性的望向热心的李凤阳。

    “因为,狂人现在是炼药宫的宫主啊。”李凤阳还没有说完,三个人就全部跌坐在地上。“宫——宫——宫——宫——”

    “宫你个头啊!”赛狂人愤然道,“是宫主。”

    “狂人,你升官啦?”紫言讪讪的走过来,一副哈巴狗的模样。

    赛狂人没有好气的推开他,“你稀罕你当。”

    三个人立即尝到了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了。顿时全身都轻飘飘起来,对李凤阳命令道:“去去去,帮我们拿点好吃的过来。”李凤阳转身欲离去,孰料赛狂人却叫住了她。“凤阳,你过来。”

    李凤阳自然是听宫主的命令,遂折回到狂人身边。紫言气呼呼道:“老大太不给面子了。”

    狂人瞪了他一眼,紫言噶地闭了嘴。狂人终是刀子嘴豆腐心,想紫言他们几日来还未进过食,细细吩咐道:“为他们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吧。”

    李凤阳诺了一声,离去。

    忽然之间,四个人都静默了下来,静得有点可怕。紫言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静默,开口道:“老大,难道我们当真要老死在这里?”

    赛狂人束手站在水印墙旁,道:“老宫主说,只要我将这水印墙上的药谱研习透彻了,那我就可以出去了。”

    小舞跑到水印墙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摸,一个字一个字的念:“这个字,像太阳,莫非读日?这个字看起来像乌龟,莫非读——爬?”

    紫言看到他们三个中最有学问的小舞一字不识,顿时鬼哭狼嚎起来,“哇——我不要不要老死在这里。这面墙上的字,狂人根本都不认识,你怎么研习它们啊?”

    狂人漫不经意道:“我有一亿年的寿命,有的是时间慢慢的研究它们。”

    紫言就哭得更厉害了,“完了完了,老大你干嘛拉着我们三个人来陪葬?”

    此时,外面是冬天,天空着飘着精致凄美的雪花。

    冬去春来,春去冬来,当第三个冬天到来的时候,狂人二十岁的生日到了。

    炼药宫为宫主准备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狂人换上雪白的罗裙,外罩一件若有似无的淡绿轻纱,因为不习惯厚重的头饰,那一头瀑布一般的黑发便黄金比例的被分配成几分,一份被精心的疏成两根灵性的辫子,或盘绕或垂落,洒向胸前;一份自然的垂落在腰际,而额前的垂髻,整齐的垂挂着,叫人看了只觉得大方典雅,英气中不失妩媚,妩媚中不失阴柔,是赏心悦目的一副水千寒画。

    那天早晨,狂人梳洗好后便站在水印墙旁,紫言他们听见她在碎碎念个不停:“小径红稀,芳郊绿遍,高台树色阴阴见。春风不解禁杨花,蒙蒙乱扑行人面。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一场愁梦酒醒时,斜阳却照深深院。”

    因为三人不懂诗词,不解其意,只能妄自揣测,紫言说:“老大一定是发春了。”小白敲了紫言的脑袋一记,“现在是冬天,怎么可能是发春的季节?”小舞道:“我看,着诗词里面有红又绿的,莫不是狂人想出去玩玩?”

    赛狂人亲自将药手之门打开,然后炼药宫的药师们排成两列,恭恭敬敬的擎举着礼物盘,向水印厅走来。

    狂人令紫言他们收下所有的礼物,所有的人都席地而坐,狂人坐在最上面,片刻后抬头问前排的凤阳:“李凤阳,你来炼药宫多久了?”

    “一千年了。”李凤阳竖起一个指头。

    紫言本来站在狂人左右,听了李凤阳的话,全都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一千年,那不是老妖怪吗?”

    狂人瞪了他们一眼,他们才乖乖的住了声。“炼药宫的药谱,你可曾研习过?”

    李凤呀红着脸道:“药谱乃宫主专属,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看的。”

    狂人望着水印墙上的药谱,道:“药谱十部,第九部被奸人多盗,我要你将药谱前四部分发到炼药宫每个人手上,将药谱的前八部分发到炼药宫各部负责人,让他们加紧研习。至于第十部,境界很高,深藏玄妙,宫主拥有第十部,可以对心怀不轨的药师施以小惩。如此一来,药师们就不敢自持魔力胡作非为。”有时候,善意的谎言能够平息纷争与战乱,赛狂人不吝于洒下一个谎言后又与另一个谎言去填补第一个。

    李凤阳颇为吃惊,“宫主——”

    “身为炼药宫的人,却不懂药理,徒有虚名,传出去岂不被人笑话?”

    所有人都齐声高呼,“宫主高见。”赛狂人走到水印墙前,用手轻轻一拂,那水印墙上的文字顿时化为乌有。“从今天起,第十部药谱只能口授传人。”

    所有人的脸殊地变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新宫主竟然用两年的时间久研习透彻了第十部药谱,要不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抹掉它。那可是老宫主一生都不懂的玄理啊。

    他们又怎么知道,那遗失的是第十部药谱,水印墙上的是九部药谱。狂人研习成功的乃止于前九部药谱。而这九部药谱,其境界理论对于狂人这个分子生物学专家而来,真的是烂透于心。如今再接触这些药理,自然能够短时间内参透。

    赛狂人回到位置上,道:“我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厚爱,这也是今天我送给大家的礼物。”

    众人齐声欢呼,“宫主寿与天齐。”

    狂人蹙眉,她才不希望活那么久呢?活着真累啊!她也不喜欢这么多人的场所,遂琢磨着如何早点散场。“你们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散了吧。”狂人故意打了一个哈欠,谁知,两列壮观的队伍纹丝不动。狂人凝眉,“你们还有事?”

    一个头上顶着人参的仙翁走上前,道:“宫主能够将药谱广发药师,可见宫主有重塑炼药宫威信的雄心。可是我们炼药宫,自二宫主以来,就没有参加过第三界的生态位大战,因此外界给炼药宫取了一个耻辱的绰号,叫什么‘凋零宫’,意思就是嘲笑我炼药宫人才凋零。还望宫主重振炼药宫的声威。”

    赛狂人生来就死要面子,如今听仙翁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窝火得很,顿时拍案而起,“混蛋,这绰号是谁取得?”

    “是——”仙翁脸色暗了暗,“是兽族取的。”

    赛狂人腾地站起来,“什么,兽族?”tnnd,连金字塔最低端的小兽也敢对炼药宫无礼?

    众人见仙翁开了头,纷纷诉苦。

    “隐灵们经常来炼药宫偷东西。”

    “小妖们也常常来这里捣乱……”

    “魔族、精灵族和神族的人从来不把炼药宫放到眼里,登基大典他们无人朝贺……”

    李凤阳的话最是叫赛狂人痛心疾首。她道:“宫主,自你登基以来,外界传言沸沸扬扬。他们说炼药宫的三宫主是一个没有生态位的人,从此以后炼药宫名存实亡。这两年来,炼药宫的生意愈来愈差,几乎没有做成一桩。”

    赛狂人的手捏的嘎嘎响。

    “请宫主重振炼药宫。”众人匍匐在地,众志成城的恳求道。

    赛狂人冷哼了一声,手在空中随意一抓,一笔意纸便落到手上。狂人草草写了几句,丢给李凤阳,道:“去神魔那里,就说我炼药宫的宫主正式向金字塔的芸芸众生挑战。让他给安排场赛。”

    李凤阳欣喜道:“是,宫主。”

    “炼药宫挑战金字塔各种族芸芸众生——”消息不胫而走。

    本来,炼药宫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见得能在第三界这缸平静的湖水里掀起多大的波浪。对于炼药宫,他们似乎很免疫。偏偏,赛狂人搅的可不是一缸水,她是在搅动缸里面的鱼儿,要让他们不得安宁,让他们终日惶恐,她才会善罢甘休。

    在炼药宫下挑战书的第一天,第三界没有任何动静,各种族吃吃喝喝,玩耍嫖赌照样依旧。

    属下们苦着脸将这一信息传达给赛狂人时,赛狂人背着手,嘴角扯出一抹阴险的奸笑。

    “没有人关心炼药宫的话,即使我们主动挑战他们,恐怕也没有人出场迎战拉。”属下苦着脸说。

    赛狂人道:“没人应战?那可不行,我们炼药宫重振旗鼓,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厉害,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炼药宫的人。”

    “可是,现在场赛安排出来了,却没有人响应啊!”

    “那还不简单啊!他们不找我们,我们就主动的去找他们,到时候恐怕我不出战,他们还央求我出来呢!”赛狂人下令手下在每个种族的水井里下一挤猛药,毒的那些平常不把炼药宫放在眼里的生灵踏破了炼药宫的门槛,李凤阳在给解药的时候就不停的宣告,“炼药宫挑战金字塔芸芸众生,记得来参加哦!”

    “来,怎么会不来。”那些病人气呼呼道。都把他们整成这样了,不去教训教训他们真是对不起天地良心。

    药师们甚至大张旗鼓的在炼药宫的门口写满条幅,“炼药宫重振旗鼓,挑战三界生灵——”

    紫言和小白他们更是将条幅挂到了第三界的每一个角落,论宣传造势,他们可是行家。

    如此,不到三天,整个第三界都气腾腾了。

    “炼药宫的人在我们水里下药,害得我们上吐下泻,拉了几天的肚子。真是气煞人了,我们去找她算账,如何?”

    “更气人的是,这毒我们自己还解不了,还非得上炼药宫去买,而且一瓶药一定黄金,真是天价。”

    “炼药宫的新宫主可真是心毒手辣,这一箭三雕的心思,亏她想得出来。这一雕是挣名;二雕是出气,三雕是挣钱。tnnd,可真够狠。”

    “哼,我听说这炼药宫的新宫主才上任不过两年的功夫就如此狂妄自大,待到生态位大战那天,我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倒时候我们妖族所有的人都会上台,看她如何招架。”

    ……

    “呵呵呵!”一声冷笑传来,众人纷纷举头望去。只见魔界至尊信步而来,怀揣双手,冷讽道:“就你们这些虾兵虾将?我可听说了,那炼药宫的新宫主天生就能穿越药手之门,就凭那双魔力无穷的药手,恐怕你们无人是她的对手。”

    妖族中有一人站出来,道:“魔尊说的是,届时还希望魔尊为我们出了这口恶气,我等感激不尽。”

    魔界至尊摇摇头,“对你们来说她尚属高手,然而对我来说,不过是区区一个药手而已。我还没有自降身份到与一个不成气候的药手为敌……”

    “谁在这里放狗屁啊?”楚河笙的话还未说完,人群中就传来一个轻蔑的声音。随即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叼着狗尾巴的人,楚河笙细细一看,顿时脸色剧变。“你——”

    小舞推开两边的人群,大模大样的走到楚河笙面前,然后胸膛一挺,拍了拍胸膛道:“怎么,我没有死,你很意外吧?”

    楚河笙冷嗤道:“哼,贱命还真够硬。”

    小舞从腰包里掏出一张纸条,贴到楚河笙的额头上,道:“我家宫主的挑战书,你好好收着吧。我看你可得把你的脖子看牢了,小心等几天就没有了。”

    楚河笙面纱下的脸顿时气得狰狞变形。放佛听到最大的笑话,嗤笑道:“什么,挑战我?”

    小舞两手一叉腰:“怎么,你以为你是谁啊,挑战你,是给你面子。”

    楚河笙抡起拳头,“你找死。”

    小舞弯腰一躲,仓皇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知道吗?”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麻袋,向天一撒,漫天的面粉便落到楚河笙的头上,面纱上。一时间,楚河笙也就看不见眼前的景象,让小舞得意逃之大吉。

    众小妖见此,都愤愤然起来。不约而同的举起拳头,喊道:“诛杀炼药宫,诛杀炼药宫。”

    楚河笙将身上的面粉抖落得七七八八后,愤然的离去。

    不管怎样,炼药宫挑战三界生灵的生态位大战,还是在第三界烧起了一把旺火。这几天,无论哪儿,大家品头论足的,都是这件事。连冥夜别院,也不例外。

    这两年来,若千寒与罂粟公主的感情又递增了一步。罂粟公主隔三差五的就会去冥夜别院,她可以静静的看着若千寒研磨作画,也可以静静的听若千寒抚筝吹箫,然而,无论他们相聚多少时光,二人的心头,总是有一面心墙,如芥蒂一般,隔着二人。

    这天,罂粟为若千寒研好磨后,轻叹了一声。若千寒作画的手微微一滞,然后放下画笔,轻问道:“你有心事?”

    罂粟红着眼,望着窗外的雪花,道:“雪花圣洁无暇,令人嫉妒。”

    若千寒知她忆起前尘旧事,执起她的手,笑道:“不管你经历过什么,我对你的心都不会变。”

    罂粟垂泪,“自我们重聚后,我们之间再也不能向以前一样欢歌笑语。”

    若千寒的嫣然僵凝在唇畔。犹记得,那年春天,嫣红姹紫,他和她携手相伴,游戏花间。那等畅意,如今清晰如昨日。为何,如今重逢,再不能如此与她亲密无间的相守?

    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不是答应过她要与她一起形神俱灭吗?不是早就将自己倾心交给了她吗?那么焉能只有快乐,而拒绝愁离?

    若千寒温柔的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是我冷落你了,以后再不了。”

    罂粟莞尔,将头埋进若千寒的怀里。幸福,或许不远,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

    这时敲门声咚咚咚响起来,惊天动地。若千寒和罂粟俱是一怔,罂粟从若千寒的怀里撑起来,若千寒的手轻轻一指,门边悄然划开。门外的人,一个不小心扑了进来,摔了个狗吃屎。真是狼狈极了。

    罂粟走到那人面前,愤然的摔了他一耳光,狗奴才竟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的好事,然而她嘴上却说:“冥夜别院不许外人打扰,你难道不知道吗?”

    紫言抬起头来,罂粟大为惊愕。“你——”本来她想说,你怎么还没死,但是意识到若千寒在场,便改了口。“你区区凡人,竟敢来这里打乱?”

    若千寒走过来,蹲在紫言旁边,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反正他的口气就是一贯的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是个让人看不出情绪的人。“咦,好久不见?”

    紫言瘪瘪嘴,摸着火辣辣的脸,委屈巴巴道:“有什么好见的,这一见就赏给我一巴掌,谁稀罕见你啦!”

    若千寒匿了罂粟一眼,嫣然笑道:“我代她向你赔不是了。”

    紫言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塞到若千寒手里,道:“给你,炼药宫宫主给你的挑战书。”

    若千寒秀眉一蹙,确认道:“给我的?”抬头与罂粟相视而笑,二人心照不宣,这炼药宫的宫主胆儿可真是够大,竟敢挑战——神帝。罂粟本想发怒,若千寒却出手制止了他,“有趣。”

    紫言指着若千寒手中的信封道:“我家宫主说了,这比赛的规则全都在里面,你若接受的话,就请准时出场。”

    若千寒将挑战函扔到一边,笑道:“好,你告诉你家宫主,我一定奉陪。”活了几十亿年,最有趣的事肯定是这一件了。

    紫言爬起来,告辞道:“那我就回禀我家宫主,你接受了?”

    若千寒点头。

    当紫言一走,罂粟着急道:“千寒,你乃神帝至尊,焉能和这等人交手?”

    若千寒笑看着她,她怎么能忘记,他一直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神帝。罂粟不好意思道:“我知道,你想凑热闹,可是那炼药宫的宫主据说只是一个无学无术的小混混,你要找人决斗,也应该找一个——”

    话未说完,若千寒好奇的盯着她道:“如果是以前,你不会阻止我的。你以前是一个任人唯才的人,所以才能降服对你忠心不二的魔界至尊。不是吗?”

    罂粟轻叹一声,便不再阻止。那日,他二人不欢而散,可以说,罂粟公主回到重楼别院的路上,一直耿耿于怀。对于紫言的贸然出现,她可真是既恨又惊。她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为什么他们这些小杂碎还没有从她视线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04章大开挑战

    重楼别院,楚河笙一脸阴霾的坐在大厅里。当罂粟踩进门槛时,二人同样愤然的目光一刹那短兵相接。

    “哼。”罂粟愤然的走上去,拂袖而坐。然后冷着脸问:“你不是说他们死了吗?”

    楚河笙的声音也是不冷不热,毫无温度,“我正为这事纳闷呢。”

    罂粟审视着他,见他不似撒谎,道:“紫言还活着,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

    楚河笙一掌拍打在桌子上,桌子顿时一分为二,“她吃了你的胭脂毒,三界除了你就没有解药了。倒是紫言他们,我真恨当时没有给他们喂毒,让他们死里逃生。”

    罂粟盯着一地粉碎的木渣,笑道:“那就没问题了。那三个小杂碎,成不了气候。”

    楚河笙道:“他们中了我一掌,想必是炼药宫的人救了他们。真是可恨。”

    “你可知那炼药宫新上任的宫主?”罂粟问。

    楚河笙觑着罂粟冷凝的脸,“你怀疑是她?”

    罂粟却一脸狐疑道:“按理说不会是她,但是若不是她,紫言他们又怎会如此忠心不二的为他服务?”

    楚河笙道:“会不会是炼药宫的人救了他们,原主子一死,他们就改了新主子?”

    罂粟嗤笑道:“贱人类。”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收到了炼药宫的挑战书了没有?”

    提起这个,楚河笙就气不打一处来。从怀里摸出那挑战函,愤愤道:“哼,不自量力的东西,看我届时怎么收拾他,”

    罂粟却不以为然,“你也别生气,他们连千寒大帝都送去了,更何况你?”

    楚河笙闻言,惊恐了半天,摆着一副难以置信的面孔,道:“有这事?哈哈,如此这般,我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三宫主的实力了。”

    炼药宫。赛狂人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听着下紫言他们一个个汇报。然后满意的闭上眼,手上,揉搓着一缕青丝。

    倒是紫言他们,有些不解的问道:“老大,挑战书送完了,可是好像遗漏了一个人?”

    赛狂人睁开眼,将那缕青丝扬在眼前,意味深长道:“她,现在还不是时机。”

    生态位大战,终于在赛狂人一把火一把火又一把火不停的煽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阵容,拉开了帷幕。

    第一场赛事,乃炼药宫继任三宫主决战金字塔的最底层兽族。大赛那天,炼药宫继续发扬他们的高调姿态,将红地毯从炼药宫一直铺到了竞技场,红地毯两边列满了炼药宫的侍卫。他们举起炼药宫新制的大旗,大旗上张牙舞爪的写着“炼药宫必胜!”的豪情状语。而且还有许多人敲锣打鼓,鸣声震天。其声势之浩荡,反观竞技场就有些落势了。

    竞技场那边,无一虚席。连过道走廊上都挤满了人,他们一是为了看看这些天来讲他们欺负得够呛的那个嚣张跋扈的新任三宫主是谁,更是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她而来。有些人,是为学院的和平而来,诸如院尊大人,阳舞判魂官,还有一些教授;还有一些人,本着看热闹而来,像罂粟公主,楚河笙等等。总之,第三界的生灵,几乎无一遗漏的都欢聚竞技场。不来的,恐怕就只有那个见怪不惊的轩辕神帝了。

    高台上,兽族士早已翘首以待,摆开兵阵。个个都拿着自己最得意的武器,气势汹汹的等着挑战者上场。而高台下那些观众,都不停的为兽族士打气,还有一部分,开始为炼药宫喝起倒彩来。赛狂人的不受欢迎度,可见一斑。

    然而,无论竞技场这边准备得多么充分,炼药宫那边,三宫主这才启程。一顶八人抬的大轿子,一路上唱着山歌,踩着慢悠悠有节奏的步伐,向竞技场逼近。

    终于,竞技场这边的耐性被消耗完了,他们中很多人都开始破口大骂。“tnnd,炼药宫什么玩意,让我们等这么久?”

    院尊大人一向性子急,等了半天也没有见到炼药宫宫主的影子,也开始不耐烦起来。“这新上任的炼药宫宫主,不知是何方人物,你看她出场如此高调,真不知二宫主怎么选了这种人。”

    阳舞哈哈道:“你再等等,我看这新三宫主办起事来与众不同,一定有好戏看。”

    “炼药宫宫主驾到!”一声爆竹,噼里啪啦的响起来。紧接着,有人扯起嗓子这一喊,叫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只伸长脖子想看看这终于出现的三宫主。

    轿子终于出现在逼近竞技场的夹道上,临近竞技场的时候,八人抬的king—size轿子被放了下来。人们都到喝了一口气,鸦雀无声的场地又爆发出一声声倒彩。

    “这什么玩意跟什么玩意,比赛搞这么多花式做啥呀?”

    李凤阳走上前,将轿子的门帘撩开,赛狂人款款而出。

    混乱的场面即刻安静下来,静得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哇塞——好美啊!”

    赛狂人黑的发,白的衣,玉的肌,宛如旷世水墨画。她的美,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放佛她之前做的那一切混账事情,大家顿时都觉得可爱起来。阳泗舞夹在人群中,双目如闪电一般,电流指数一路飙升。“没想到,天下还有这么美的人。”

    何止是区区的阳泗舞被诱惑,那边,楚河笙已经瞠目结舌,罂粟公主嫉妒的不安的粉拳已经捏紧。

    楚河笙终于留意到旁边人儿的不安,拉起罂粟的手就往人群外走,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后花园,楚河笙道:“你不是说你的胭脂毒无人能解么?”

    罂粟愤然道:“我怎么知道。”寻思了一会,自言自语道:“难道是炼药宫的二宫主已经研习透彻了第十部药谱,是他救了她?”一转身,两眼发红,道:“这次算她命大。”

    楚河笙丧气道:“我就知道,她哪能那么容易死去。”

    罂粟瞪着他道:“哼,我能叫她沉寂几十亿年,就一定有办法叫她再沉寂几百亿年。”

    楚河笙环顾了一下四周,拉起罂粟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竞技场,一切从长计议。”

    竞技场那边,赛狂人英姿飒爽的站到高台上,原来的倒彩声竟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相反,一些人竟然倒戈相向,为狂人加油助威。阳泗舞就是其中一个,举起拳头就喊:“狂人,加油,我顶你。”

    还没吼完,就遭致周围的人封杀的眼神。阳泗舞放下拳头,忙不迭解释道:“这么美的人,要是壮烈牺牲了,造物主肯定会心疼的。”

    其他人警戒他以后,纷纷回头,本来也想仗义执言的为盟友们呐喊助威,可是一瞟到赛狂人那明媚动人摄人心魄的曼妙身姿时,都变成在心里默默的喊罢了。至多,他们只能做到这样了。谁让他们的造物主不多造几个这样的美人出世呢,要真的壮烈,怪可惜的。

    赛狂人被兽族士团团围住,却依然是一副倨傲的神态,摆出一个探手的姿态。对付这些小东西,何须魔力?狂人随便几个拳头就绰绰有余。

    那些兽族士用兵,全不讲策略,一看到挑战者上场,管他三七二十一,全都蜂拥而上。真是最适合狂人的近身格斗不过了。狂人的咏春拳,哗哗啦啦打得个惊天动地,近处的倒下了,狂人纵身一跃,一个扫堂腿,将远处的一圈全部踢到在地,然后提升真气,隔山打牛,远处,兽族士纷纷坠落。最后使出一个狮子吼,对抗这些冥顽不灵的兽类,将他们的魔力震了回去,还将他们震得七窍流血。

    本来,决斗就这样该结束了。然而狂人不知道为何,依然对那些还在动弹的兽族士施以惩戒,直打得所有的人都爬不起来,狂人才怏怏收拳。

    台下,那些人早已傻了眼。狂人那结合永春,太极的形意拳,丝毫没有魔力,却竟能有如此威力,叫这些原本看扁这个凡女的人顿时傻了眼。原来不是她不行,而是她之前不屑于出手跟他们斗。

    楚河笙轻声道:“她还是不肯展示她的真本事。”

    罂粟凶光一闪,却笑道:“她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

    “你放心,她还远不是你的对手。”楚河笙冷冷道。

    罂粟笑。

    院尊仁慈,对于竞技场的血腥决斗实在看不过眼了,飞上台谴责狂人,“它们都已经认输了,你为什么还不收手?非要弄得血流成河才肯罢手?”

    赛狂人傲然的嘟起嘴,从怀里掏出一管药膏,丢到地上,道:“我们炼药宫连连收入赤字,没有收入可怎么行啊?这管药膏,一两银子一个。”

    “你——”院尊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原来这赛狂人是为这目的而下的挑战书啊!

    阳舞将院尊拉下来,一边劝慰道:“学院不是有规定么,只要他们不违反第三界的规则,我们就不能插手。”

    这场颇具有争议的生态位大战终于以炼药宫收到满堂红而宣告结束。

    生态位大战,可以说是赛狂人闭关两年后复出打响的第一炮。无论如何,她做到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誓言。在第一场生态位大战后,第三界关于赛狂人的流言蜚语就多了起来。当然,好坏参半,也许,坏的评论还是稍胜一筹。而赛狂人从来都是活在自我的世界里,对于外界关乎自己的蜚短流长,她仿佛还认为那是说的别人一般。依然我行我素,不可一世。那场大战之后唯一能够让赛狂人高兴点的事,就是从今以后她不必被囚禁在炼药宫。因此,大战一结束,赛狂人便令药师们回炼药宫去营业开张,那高台上遍地的伤员,可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连一向爱财的紫言都忘记了追随老大,而是拉着小白小舞,屁颠屁颠的跟在大队伍后面回去炼药宫收银子去了。谁都没有注意到赛狂人早已离开了现场。

    魔心别院。当赛狂人鬼鬼祟祟的溜进去后,满以为自己今非昔比,至少功力倍增,要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屋应该不是难事,谁知刚踏上别院正宫的台阶上,就听见里屋传出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这么久不见,你的德性怎么还是没有改过来?”

    赛狂人一怔,不会吧,她觉得自己已经使出最大的魔力让自己变得轻盈,甚至比猫儿的脚步还轻,他怎么可能听得见?况且,她现在可是炼药宫的宫主哎,不会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都赶不上吧?没有道理,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才对。莫非,他不是在和自己说话,而是屋里另有他人?

    心存侥幸,赛狂人提起裙摆,蹑手蹑脚的踩上了最高处的台阶,然后鬼鬼祟祟的趴在门上,透着门缝向内偷窥。

    “说的就是你,进来吧。”屋内的灯光忽然亮起来,柔和黯淡的光束透过门缝射在狂人的脸上,门也嘎吱一声向内打开,狂人扑了进去,差点踉跄在地,好不容易稳住后,尴尬的用手抽了抽鼻子,不服气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楚冰河坐在一张巨大的藤椅上,一把魔剑放在膝上,双手爱怜的抚摸着它,他的目光只是很专注的驻留在魔剑上,并不看狂人。只是淡淡道:“你重的跟只猫一样,我听来是你了。”

    赛狂人觉得自己倍受冷落,为吸引他的注意力,她向他走近好几步,然后看着那把看上去不怎么值钱的剑,讥讽道:“这剑都锈了,换一把吧。”忽然眼睛一亮,纯属刻意讨好道:“我们炼药宫今天挣了许多银子哦,要不我帮你买一把?”

    楚冰河这才抬起头来,疏离的眸光忽然惊住,她终于肯将自己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女孩了,这样的她,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赛狂人接到楚冰河探究的眼光,有点不自在起来,没好气的责问道:“你别那样看着我,你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子吗?难看死了。”赛狂人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小藤椅上。

    楚冰河却说:“我看挺好。”

    赛狂人撅撅嘴,看来没有人喜欢她原来的模样,难道真有那么差劲吗?她还一直以为那样很好哩。手指了指楚冰河膝盖上那把剑,请求道:“我看看行吗?”

    楚冰河怔忪了一瞬,似乎不舍,却在赛狂人一池清泓的眸光下妥协,将剑递给了她。赛狂人站起来,雀跃的接过剑,却整个人被剑的重量压得坐到地上。楚冰河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她确实很可爱。赛狂人却误以为那是嘲讽的笑,不服气的爬起来,憋足了劲,连那张明媚倾城的脸庞都憋得绯红,使了吃奶的力气,试图将剑举起来,奈何那剑却纹丝不动。赛狂人试了几次,最后终于宣告失败。楚冰河就静静的打量着她,她不服输的性格,倔强的和某个人很相似呢。

    赛狂人累得坐到地上呼呼揣气,然后妥协道:“我不行了,这把剑太会欺负人了。”

    楚河笙伸出手,那剑竟然嗖一声就飞回了他手中。赛狂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恍然大悟似的叫起来,“啊,我明白了。莫非这把剑和归宗剑一样,也要认主人呢。只有你才能使用它,对吗?”赛狂人雀跃的问。

    楚冰河的脸殊地暗了下去,连声音也冷了几分,“归宗剑?你怎么知道它?”

    赛狂人看出了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据实以告道:“我在一个臭僵尸那里见过这把剑——”

    奈何话未说完,楚冰河已经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失去理智一般,猛地揪住了赛狂人的手,大声呵斥道:“谁?”

    “千寒!”赛狂人双瞳放大,不解他为何听到归宗剑后如此激动。

    很快,楚冰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那把钳子般的大手,声音缓和了不少:“对不起。”

    赛狂人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听到若千寒的名字,他似乎就恢复了以前的神态。难道,是因为若千寒的身份吗?赛狂人早就听说,那把离恨天的归宗剑乃陆洲天师所有,眼前这个人莫非是陆洲天师的旧友?赛狂人忽然打了一个冷战,靠,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她要歼灭他们多难啊。看这个人平日蜗居在这里,脸上又被毁容了,成天生活在黑暗中,她还以为他只是一个被尘世遗忘的小人物?可是直到刚才她才发下,这个人的武力值实在高得可怕。不行,赛狂人的心里瞬间酝酿了一个奸计,一定不能让他知道陆洲天师也在第三界的消息,这样他就不会和他们联系上,她就有的是机会一个一个击破。

    楚冰河凝视着正酝酿奸计因而出神的赛狂人,她的嘴角扯出的那一抹坏笑,真是叫人不寒而栗。“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问,

    赛狂人“啊”的一声回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笑得有点僵硬的脸,挤出一抹春风般的微笑道:“没有啊,在高人面前,我就是一透明人。”

    楚冰河已习惯她说话不正不经的方式,似乎想到了什么新的事情,好奇的盯着她,道:“听说你要挑战魔界至尊楚河笙?”

    “啊?”赛狂人又惊叫起来,不会吧,原来他知道他们在第三界?完了完了,她的算盘落空了。

    “嗯?”楚冰河偏着头等待着她的答案。

    赛狂人囧着脸,装出一幅吃惊的样子:“咦,你天天在这里闭关修炼,怎么还知道外面的事情?”

    楚冰河道:“别人的事我或许不知道,可是你的事,整个第三界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不想知道都难。”

    都是高调惹的祸!赛狂人在心里臭骂自己,以后千万千万要低调做人。

    “其实我也不想挑战他,可是我们炼药宫备受魔族士欺凌,你说我身为宫主,怎么能忍气吞声?”赛狂人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能将谎言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人,恐怕天下就她一个了。她要挑战楚河笙,其实表面是打着报私仇的旗号;暗地里却是想从他身上试探出一些微妙的信息。

    楚冰河皱眉:“身为炼药宫的宫主,头脑简单,意气用事,只会葬送了炼药宫的前程。”

    赛狂人捏起拳头吼起来,“你为什么要长他们威风蔑我的志气?”

    楚冰河一把扯下自己的面纱,那副奇丑无比的容颜就暴露在赛狂人的眼球下。那脸上的千疮百孔,让赛狂人看了心里不停的战栗。楚冰河定定的注视着她,手抚过自己的容颜,然后一转身,笃定的口吻宣布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赛狂人的手在空中扇了几下,顿时飞起一股巨大的风浪,将二人紧紧的包裹。楚冰河纹丝未动,只是讥诮道:“你的魔力就算再修炼个几千年,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赛狂人的手戛然而止,然后咀嚼了一下这话的深沉含义。有点不甘心的问:“他真有那么厉害吗?”

    楚冰河这才回过头来,面纱已经盖上。但是狂人能够察觉到,他面纱下的眼睛在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上搜寻,然后狂人就听到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听过的最刺耳的讽刺。“炼药宫新上任的宫主,没有魔力、没有坐骑、没有魔杖,就敢大言不惭的挑战金药老一辈子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赛狂人的脸色殊地就惨白了,手指抓得嘎嘎响,愤愤然道:“你小看人。”然后疯也似的逃出那扇关闭着黑暗的大门,飞速的离去。

    赛狂人绝对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她的智慧,在于她的理性。楚冰河的话,虽然难听,虽然也成功的激怒了这只疯狂的小豹子,可是有一点,赛狂人懂得反省。楚冰河并不是空穴来风,她和楚河笙交过两次手,每次都以毫无招架之力而告终。她也不奢望自己在两年的时间里就能突飞猛进,并能击败楚河笙,可是,可是——

    赛狂人愤愤然的走出魔心别院的大门,站在十字路口上,她选择了走后门。哎,被楚冰河打击得一点信心都没有了,怎么有脸去见前面那些重楼别院冥夜别院的混账人物。赛狂人扁扁嘴,因为心情不好,将路旁的指示牌踢到在地。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那道小门,向炼药宫的方向走去。

    夹在两面高墙中间,绝对私密安全的空间让赛狂人放心的展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打不过楚河笙那王八,就是因为打不过他,所以她才会另辟蹊径,孙子曰:“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生态位那天,她一定会让楚河笙措手不及。哼哼。

    愈想愈不公平,离恨天的宝剑为什么只有一把,还偏偏被人捷足先登,这根本就是上苍不公。还有那三界第一的神兽,靠,那匹霸气非常的玄幻飞龙,为什么好的东西全都落到别人的手里,她赛狂人一样没有?“你以为我不想有宝剑吗?你以为我不想有神骑吗?时不我与,怪谁?”赛狂人一圈捶在高墙上,震得墙壁呼啦啦响。

    这倒提醒了赛狂人,她右手边这面高墙里,不就囚禁着她日日夜夜都想弄到手的玄幻飞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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