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是安慰,医治别人,那你自己受伤了怎么办?”十四岁的男孩子坐在凉凉的石头上,看着魏自己包扎的人。

    “那我就唱歌给自己听,”十二岁的女孩子说起话来,眼睛忽闪忽闪的,声音清脆像身旁叮咚的泉水:“我爹教的,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不多时,去如朝霞无觅处。”

    “是白居易的诗呢。”

    “对啊对啊,”她大瞪着一双星眸望着他,言笑晏晏:“不过我爹最喜欢的,是白居易的这首哦,我唱给你听,”她清清喉咙,靠在他身边,对着溪水唱起来:“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两心之外无人知。深笼夜锁独栖鸟,利剑舂断连理枝,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唯有潜离与暗别,彼此甘心无后期。”彼时年幼,尚不知唱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哀婉动听,便时时唱着:“我一唱歌,就忘了害怕。有时我爹生我气,把我关在黑黑的屋子里不理我,我就在屋子里一遍遍唱这歌,爹很快就把我放出来了。”

    十二岁的女孩子,单纯的快乐,像太阳将他照亮。她是被丢在路边的弃婴,被现在的父亲收养,神经大条爱丢三落四,有一个名医师傅也对她伤透脑筋。可是她善良,爱笑,有一种盲目的乐观,忽然就“哗啦”一下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像是久逢阴雨的天气,乌云骤然被推开,阳光瞬间普照。

    真是又温暖又明亮。

    耀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适应片刻,勉力睁眼,眼前却是一张放大的脸盘:绿色的水眸,挺直的鼻,薄薄抿起笑意的唇……

    徐晚舟“刷——”的坐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孟若虚委屈的撇撇嘴:“一诺不让我跟着她呀,大清早的我也无处可去,就寻思着来你这儿应个卯。”

    徐晚舟穿着鞋:“谁让你应卯了,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

    孟若虚击掌,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对了,要来问你这个来着——云南孟家是干什么的?”

    徐晚舟抬头,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片刻,又像是觉得自己多怪。这个人,问出的什么问题是正常的?

    于是自己披衣:“孟家世代制玉,孟世伯虽是跟太祖征战数十年,手艺却没荒废,回云南后凭着这技术,成当地望族,你别说你一点都不会?”

    孟若虚皱着眉,为难道:“当年爹给讲解时,我时常走神儿,未来得及继承他衣钵呢,孟家就被灭族了,谁知我有没有学到老头儿十成十的本事。倒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九骑要着制玉的手艺有何用?”

    “九骑相认的信物,是货真价实的于阗宝玉,”徐晚舟说着,外面婢女已送进清水皂角,徐晚舟一边挽着衣袖一边道:“当年太祖制宝玺,有贾胡浮海而至,献上这于阗宝玉,太祖命制一玺一圭,剩下的玉却又悄悄制成九块玉佩,贴身收藏。”

    “太祖出身底层,一步步登上高位,早就看透人情世故,不信任任何人。这贴身放置的玉佩,便是他为自己留的一个后路。”

    “后路?”孟若虚疑惑。

    “历代帝位之争总少不了国玺之争,手执国玺的一方自是胜算更大。太祖为防日后国玺落入歹人之手而自己处于下风,特留下制国玺的原料,若日后有变,这九块玉佩也可锻制成一块宝玺,不怕贼人得手。”

    “啧啧,”孟若虚感慨着:“这下用上了。”

    正说着,外面有丫头娇俏的声音响起:“三公子,清湘姑娘托我来给您送糕点。”

    徐晚舟道:“放进来吧。”

    那丫头高兴的应了声,喋喋着走进来摆开一盘盘糕点:“清湘姑娘说了,这大热天的,最合适吃莲子糕。三公子您口味向来清淡,也不爱什么大鱼大肉,清湘姑娘便特地花了半日时间来做这莲子糕,不甜不腻,爽口美味,您赶紧尝尝。”

    孟若虚毫不客气的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嗯,嗯,真是好吃。”

    徐晚舟道:“谢谢清湘了。”那丫头满脸喜色的告退。

    孟若虚笑眯眯吃着糕点,探究的望着徐晚舟:“她这是有危机感了,定是怀疑你和一诺呢,哎?你怎么选啊?”

    徐晚舟淡淡道:“你爱吃便拿走,少聒噪。”

    “啊。”孟若虚一脸惋惜:“人家虽是青楼女子,却是一片真心,奈何郎君冷情,奈何奈何……”

    徐晚舟笑起来:“真心?你倒看得清?谁没有逢场作戏的时候?”

    孟若虚却是“刷——”的变了脸色,良久,他放了手中糕点,轻轻拍手,拍掉手上渣滓,微扬了脸,寒声道:“我当然看得清。逢场作戏还是真心实意,”他眯眼盯着徐晚舟,一字一顿道:“我、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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