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秦孤月迫切地感觉到自己需要好好地洗一个热水澡,然后休息一晚,但就在这时,那个老古董秦邦却开口说:“少爷,我想您是第一次来祖宅,也许忘记了一些家族里的规矩……”

    秦孤月眉头微微一皱,不禁问道:“什么规矩?”

    秦邦稍稍躬身说道:“所有秦家的男子回祖宅都应该先去祠堂拜谒先祖……”

    秦孤月听到这句话,心里已经有点发麻……

    很快秦孤月就跟着秦邦穿过了几条长廊,又上了半山腰,来到了秦家祠堂门前。

    只见门前的牌坊上立着“秦氏宗祠”四个描金大字,此时已经是黄昏了,红sè的落ri要坠不坠就偏偏挂在牌坊之上半尺的天空中,将红金sè的夕阳余晖撒在宗祠的青砖黛瓦之上,撒在青石板上,就好像是在上面描了画一般。

    整座秦氏宗祠沐浴在一片血sè的夕阳之中,无形之中更平添出了许多庄严肃穆之感,这座宗祠就好像是一名睿智的老者,历经千年风雨斑驳,却越显大智。

    秦邦对着旁边的秦孤月用崇敬的语气说道:“少爷,也许您还不知道,昔时太祖披荆斩棘,起兵逐鹿,先祖就伴驾左右,二十一年而助太祖定鼎天下,方有了延续至今的秦氏家族,自我朝定鼎以来,秦家一共出了四位公爵,十二位侯爵,二十八位伯爵,一百一十四位子爵,乃是我朝延续时间最长,也是最辉煌的家族!”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这个大少爷,云京城的人都说他是白痴,跟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无异于是对牛弹琴啊,算了,好在族长又有了一个次子,据说天资聪慧,以后应该也会是一个好族长吧。

    谁知就在这时,秦孤月的脸上竟然显露出了陶醉向往之sè,沉声道:“我秦家本只是江南一带乡绅,若非先祖,岂有今ri?先祖讳信长,表字义远,十六岁从龙,以三尺剑为我朝开万里之疆,被誉为‘兵圣’,若能得先祖功绩千分之一,就已是我等后辈一生所求了。”

    这时,那老管家秦邦已是在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了,但就在秦孤月将目光转过来时,秦邦的脸上又恢复了之前漠然的神情,对着秦孤月说道:“少爷,老奴虽然是秦氏族人,但还没有进宗祠的资格,老奴便在这里等您吧。”

    秦孤月点了点头,知道规矩是不能乱了,便撇下秦邦,朝着秦氏宗祠里走了进去。

    刚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摆放在祠堂大厅zhong yāng的香炉之上,青铜兽面远远看去是一只镇邪的麒麟,走近了看就变成了一只招财的貔貅,做工之jing巧,几是鬼斧神工。

    而在那香炉之后,就是摆放成好几排的沉香木牌位,一如那些秦家的先贤一般。但并不是逝去的每一位秦家先辈的牌位都可以进宗祠的,若没有爵位的话,就要在某一个领域成为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才有可能身后牌位进宗祠,据秦孤月所知,这些牌位之中就有几位虽然没有爵位,但是书画诗词堪称一绝的前辈。

    “至于像我这样的,怕是没有资格以后将牌位放入这宗祠之内了。”想到这里,这位少年自嘲了一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会想到自己身故之后,牌位能不能放进宗祠,岂不是可笑至极?也就只有在祠堂这种特殊的地方,才会产生这种近乎胡思乱想的思绪吧。

    穿过祠堂大厅之后,后面的屋子竟然是一间不逊于前厅大小的大厅。雪白的墙壁上围了一圈木质的护墙,都散发着淡淡的松子香气,显然是用松脂保养过的,不被虫蛀,不受cháo气,而墙壁之上则悬挂着无数的画像,每一幅都是淡雅的sè调,惟妙惟肖,不用想也知道,都是出自当时的名家之手,而这些画像无一例外都是那些供奉的牌位上的秦家先辈了。

    徜徉其中,秦孤月仿佛穿梭于历史的长河之中,从最前面的先祖秦信长开始,一名一名秦家的杰出人物哪里像是画在墙上的画,每一双画像上的眼睛都是炯炯有神,简直就像是站成了两排审视着前到宗祠里来的秦氏后人啊!

    被这些目光聚焦在身上,秦孤月却非但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拘谨和不适,反而是直起了腰板,用自信的目光迎着那些秦家的祖先们看去。虽然几乎所有的人都说他秦孤月是“傻子”是“白痴”,但是他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认为过,他也是当之无愧的秦家后人,他为什么不敢直视这些先辈们投来的目光?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见墙壁后面传来了机关转动的声音,他确定那不是幻觉,因为他感觉得到那木质齿轮相互碰撞摩擦发出的声响,他甚至能够分辨出那些齿轮是因为长久没有开启而带着的杂音,随后“卡擦”一声,在大厅的最zhong yāng里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暗格,一只带着玄sè花纹的木匣子。

    秦孤月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匣子是什么时间,被什么人放在这里的?为什么会在他与这些画像的目光焦点会聚时,竟然会产生这种奇怪的现象?

    但是秦孤月本身就从秦家图书馆里的书籍上,看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再加上他原本就是被奇异的梦魇缠身,相信不会遇到比这个更诡异的事情。而且这件东西既然被放在秦家的宗祠里,这里又不允许任何秦家以外的人进来,必然是秦家先祖们留下的,于人也应是有益无损才对。

    想到这里,秦孤月不禁大着胆子,快步走了过去,俯下身来打开了那一只玄sè花纹的匣子。只见匣子里放置的是一枚闪烁着绯sè光芒的琉璃手镯,上面雕刻着一片羽毛,jing巧别致,非常惹人喜爱。

    但秦孤月可不会天真地就将这手镯戴在手上,他琢磨了一会,还是拿起这枚琉璃手镯,放进了衣袋里,他甫一拿起这枚手镯,那盒子就陷回到了地板里,随后又是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大厅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此时原本垂垂不落的夕阳此时也已经坠落到了地平线下,整座祠堂接受到的那从窗外投shè下来的余晖迅速地暗淡下来。秦孤月也不想在这个布满诡异的秦家祠堂里呆到晚上,万一天黑了再出来一个秦家以前家主的亡魂要跟他聊聊天,秦孤月可就真有点受不了了。

    待到秦孤月快步走出秦家宗祠时,坐在外面的管家秦邦已经等待很久了。当这位老管家看到这位秦家少爷面sè凝重地从秦家宗祠里出来时,显然他对秦家少爷的这个表情十分欣赏。这也是很多秦家后人进入宗祠以后正常的表情。

    也许是这一位少爷感受到身上的责任与秦家的荣耀并重的原因吧,但是他哪里知道秦孤月此时脑袋里想的,满是那一只绯sè琉璃手镯的事情。

    傍晚在宗祠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以至于我们的孤月少爷连吃饭都没有了心思,早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那枚琉璃手镯,放在掌心里端详着,似乎是想从这手镯上找出关于它来历的蛛丝马迹,但是这枚琉璃手镯上面的花纹除了羽毛还是羽毛,绯sè的羽毛,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不禁让秦孤月感到有些气馁了。

    他甚至猜想,这会不会是哪一位秦家家主给某个心仪女子的定情信物了……可是把定情信物放在秦家宗祠里,还是用那么诡异的方式,这未免也太过不寻常了。

    也许是因为找不出头绪,也许是因为一个多月的旅途奔波实在太过劳累了,秦孤月竟是把这琉璃手镯搁在床边就睡着了。

    夜已渐渐深了,秦孤月很快就又沉浸在了那个熟悉的梦魇里,在这个梦境里,他身穿一件黑sè的奇怪衣服,穿梭在无数奔驰的飞车之间,而在他的身边则是一座一座高耸入云的楼宇,秦孤月在他自己的世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楼,他简直感觉那些楼像是一架一架通往天上的梯子似的。

    最让秦孤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世界,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霎那都在发生着变化,他难以想象,若是有人生活在那样的世界,该是多么地疲于奔命啊?

    然而就在这时,从梦境的最深处陡然传来了一连串如银铃那般的笑声,掩盖了梦境里一切的喧嚣和杂乱,就这样清晰而空灵地出现在了秦孤月的耳边。秦孤月敢确定,这纯粹地如白银的笑声必定是一位少女的,可是这梦境里怎么会女子的笑声?

    不对,这声音不是从梦里传来的……而是……而是来自他的世界。

    秦孤月清晰地察觉到这声音就在自己的旁边,在自己的房间里,而他一个单身男子的房间里,大半夜怎么会有少女的笑声?

    该死……这老宅有鬼!还是个女鬼!

    (感谢关晓羽哥哥万赏,这周ri统一加更,让读者们看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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