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只是小姐多心了呢,贝勒爷素日里待小姐如何,奴才们总是瞧在眼里的”,她话说了半句却蓦然顿住,毕竟跟着伺候这么多年,四阿哥性子如何,她自然摸得比我还要通透,沉默了半刻才呐呐出言劝道:“好在小姐也是有惊无险的避了祸,索性不如睁只眼闭只眼的过了,也省的想的仔细伤了精神”。

    也不及我回答,她咬了咬下唇,俯低叩首,声音柔和的娓娓劝道:“奴才深知这番话是为大不敬,基于小姐的安危却不得不说,贝勒爷行事历来如此,只要落得平安,何必事事都要问个透彻仔细,小姐这样重的身子,过于忧思多虑,以前能受的,以后未必就能得好了”。

    “是了,我想这劳什子做甚么呢,合该做着他手中的提线木偶,吊着手脚欢天喜地受着他的宠,一举一动,半分不由得自己多想”,我抿唇黯然一笑,心中只觉一缕凄然的悲凉,只是看她秀丽的脸上泪痕般般,犹带三分关切,两分小心,不免咽下滚至喉边的讥诮之意。

    小心轻柔的上前搀了她起身,掩去满腹的苦涩不堪,情真切切的宛转强笑道:“能说出这番道理来,可见你的心,我原还道又是你和贝勒爷在背后做的手脚,本想诈上一诈,兴许能哄你露了马脚,道出些许隐情出来,看来连你也是瞒了的”。

    “小姐一时性急,说上两句重话也是无可厚非的,”她自地上起身,微微摇着头揩去脸颊上的泪渍,搀了我到榻前坐下,看了一眼搁于榻几上的怀表,低声劝道:“已经是子时,小姐不如早点安置了”

    我茫然的摇摇头,缓缓坐回榻上,总该作些什么分分心,侧身捧了搁于一侧的金漆螺甸小匣子,取出放在青篾小簸箩中的绣品轻轻的摩挲,“让我先坐会,你只管守着,若是困了,自然就喊你了”。

    她轻应一声,默默的俯身捏了地上的银缎偏襟长褙子走向了外间,再出现时已握了一件玄色牡丹团花披风拢在我身上,又取了银剪将琉璃灯中的烧焦的烛芯剪了,之后便搬了小杌在我脚边守着。

    我默不作声的挑了银线,捏在手中怔怔的出神,本尊命运多舛,如今又生出额外的枝节来,莫名的身份与我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我对四阿哥又起了提防之意,伸手拂了榻几上本欲送于他的绣至一半的细缎腰带,夹杂在其间的秘密,还是以后紧要关头再讲给他听吧,念此不觉苦笑,我对他的感情是如此的单薄,一旦有些有些风吹草动,便不自知有了动摇。

    也不知过了多久,灰暗的烛光只使得眼睛晦涩不堪,我停了针,凝眉听外间雨雾依旧,一侧身看见纤云撑在我腿边的踏脚上宛自陷入沉睡,我苦笑一声,弃了针线上前轻拍了她的额头,“醒醒,若是困的紧,便到榻上歇了吧”。

    “奴才该死,伺候着竟然睡着了”,她茫然的缓过身,怔怔的看着我,朦胧的眼神瞬间清明过来,忙起身呐呐赔礼,“小姐可是乏了”

    “看累坏了吧是我不该闲折腾你”,我微微点头,撑着她起身,取了桌上的怀表就着灯光看了一眼,抬首含笑道:“看这情景儿,兴许咱们还能再睡一两个时辰,起吧”。

    纤云伶伶俐俐的随声应着,忙收了脚边的小杌放到榻角,俯身上前拿了榻几上的倒垂柳叶琉璃灯在手,这才扶了我。

    我撩裙走榻板正待迈步,却听见外间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正疑惑间,却见陈妈妈一面扣着外衫小衣的盘扣掀帘进来,急急行至我面前虚晃晃的福了福道:“姑娘还未安置即使如此,还请快些做了准备,外间竟是贝勒爷到了”。

    我忍不住惊呼一声,和纤云面面相觑之际便欲向门前迈去,却早已被陈妈妈出声拦住,“我的姐儿,您还是好生歇着,外间有一群的小子守着伺候的,哪里要您亲自接了去,别是让贝勒爷骂奴才们没了眼色才好“。

    “即是如此,倒有劳妈妈遣人滚些茶来,这冷风大雨的,也当是为贝勒爷去去寒气”,我按捺住心中的诧异,只侧身回了榻上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吩咐她去。

    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打帘离去,我一时之间似乎想不透四阿哥巴巴来此的缘由,满腹对他的埋怨,翻腾压抑着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正好借此细细的问他,想到我目前的处境,只是他能过来,与我总是有些好处的

    “你去另上几盏灯来,把内室照的亮亮的才好,这个时辰正是易乏的时候,别让贝勒爷说正事没了精神”,我怔了怔侧身做了吩咐,攥了款款阔阔的寝衣袖角在手中,单手托腮只望着逐渐闪烁的烛光陷入沉思。

    正说着帘子被打开,四阿哥已是俯身快步迈了进来,裹在暗紫云纹团花披风下,绛色织金团回纹暗花绸袷马蹄袖箭衣的一侧肩头,的水渍犹在,绸面上三镶三牙的银白丝线衬得他略显苍白的脸竟是格外的醒目,隐约遮在衣摆下的墨色白底朝靴,一路走来无端留下一行的水渍,想必已是透了的,那一贯冷清的脸上也带上了少见的焦急之色,只看得我心中疑窦横起,生生的憋在了心口。

    “将我从府中带来的君山银针泡一泡端上来”,我凝眉起身对着身侧的纤云做着吩咐,已提裙下榻迎去,快步行至四阿哥面前,抬首解了系于他颈中的嵌金云丝双绦,递了披风给一侧的丫鬟,攀上他的手指暗中握了,这才抬眸看着他笑道:“再紧要的事情也且要等雨住了,谁竟是要你这样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他俯身凑上来在我面上看了一眼,冷蹦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将我递上的指尖紧攥入手,相携着往榻上走去,答非所问道:“既然是出府消遣的,怎么形容反倒越发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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