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愚笨不是没道理的,我确实老把事情想简单了,烛司这话一出,我便登时乱了,千百种想法乱哄哄的钻了出来。过尽千帆后留下了三种最恐怖的设想:

    一是她要用我的身份让杨修夷的手下去干坏事。

    二是她要用我的身份接近师公师尊去干坏事。

    三是她要脱光衣服用我的脸在大庭广众下裸奔或者跳舞,因为清婵说过,杀了一个人不如毁去一个人,这种做法简直是将我毁个彻底!

    我正打算要烛司带我去找师公他们,她直接说道:“别指望本神,我现在连龙身都化不了了。”

    我咬牙,提起裙子“蹬蹬蹬”的朝前面追去。

    可惜这种“蹬蹬蹬”没坚持多久,霜寒冷风渐渐将我冻得“沓沓沓”了。

    烛司陪在我旁边一起“沓沓沓”,不过我缩成一团,行迈靡靡,她却仍将背脊挺得端正,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一个时辰后,我们远远见到了银临广场。

    云英城的三个广场各有特色,风月广场最高,白鹭广场最广,银临广场最美。

    不过从这角度望去,已猜到银临广场上的那些楼台水池多半已惨不忍睹了。

    雨雾蒙昧,疾电穿云而来,天上人间皆热闹升腾,一片喧乱。

    走近了才看到,那些惨烈的废墟其实不是废墟,而是黑压压的妖狼,数以千计。而且其中大多数妖狼都已化出人形,这是相当可怕的。可是我却看到它们不是在杀生,而是在被杀。数百个道人正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这画面看着实在有些诡异。

    烛司看了一眼我的眼睛,淡淡道:“你没觉得他们慌了么?”

    “谁?”

    “这次显然是个大手笔了,那些人像疯了似的要捉到你,不是么?”她抄胸朝前走去。仍是清淡的语气:“你知道杨琤前段时间让我来曲南做什么么?”

    我摇头。

    “他让我来这曲南清扫,把那些妖啊鬼啊什么的给清了几遍。”

    我皱眉:“让你清妖?”

    不是我小看烛司,这世上妖鬼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有些甚至有成仙的本事和机缘都懒于上天,偏要化为煞物继续为祸人间。而且。曲南六州何其之广,她就算有六百多岁的神族元魄也是不够看的。且不说其它了,光是臻州留青至珝州永城那广伏万里的长虹涧就有奇妖数千百万。那地方,别说一个师公,就是一打师公都不敢轻易过去。

    烛司瞥了眼我的眼睛。火眉一皱:“清下小妖什么的,本神还是有这个本事的吧?而且他派了上千人走街串巷在那宣传上古神龙,我有时只需要变作龙身转一转就能吓跑一堆了。”说到这,眸色一亮,凶光骤现,“不过他那些手下倒确实能干,在谦州吉明时,他们以退为进。并用了个扮猪吃虎的方法一口气给我围了上万只小妖,那次我虽然受了点伤,可吃的真叫一个痛快!”

    我这才明白。难怪她会听杨修夷的话,这真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雨越发大了,我将竹伞捏得紧些,自己也缩得紧些。

    跟烛司还有卿萝说话都是件很轻松的事,摸透卿萝的脾性后会发现,她不想说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她想说的。你不想听她都要在那边叨叨个没完。烛司就更简单了,在她那双火瞳之下。我有什么是可以逃过的?任何我想知道的,不用问她就直接说了出来。而且她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就是说完一句就要朝我瞥来一眼,真是为我等懒人之幸啊。

    她朝前看去,沉声道:“我想说什么其实你也知道了,你男人很早便开始布控曲南七州了。你看,那些小妖清理后,那些人不得不将自己豢养的妖狼放出来了。”说着她啧了几声,“这些妖狼本凶残威猛,难以对付,实在为良将,你知道培养这些妖狼要消耗多少精力么?”

    不待我说话,她又啧啧叹道:“最少得一千年啊。”

    我一惊:“那么多?!”

    “是啊,化成人形的就更难对付了,但你都干死了三只是吧?知道为什么么?”

    我想了想:“是城里那些假人?”

    “对,本神刚才终于打听到了,原来那些假人都是用尺骨粉和锁魂花再借着青川万盏谱幻化的,厉害啊。”

    我眨了眨,而后垂下眼睛,一在想杨修夷真他妈狠,二在想杨修夷真他妈有钱。

    锁魂花多贵?堪居所有巫器药材之首!

    师父当初为了它都不惜自毁形象,去我那儿偷鸡摸狗了。

    而这满城的假人得有多少个啊?那得用掉多少锁魂花?一斤?一吨?一百吨?

    我的天,我想都不敢想。

    更别论尺骨粉。

    当初我用一丁点的尺骨粉摁在却璩眉间,就将她那扛过百年曲魉之痛的硬朗身骨给痛的叫出声,这尺骨粉有多毒辣还需要我细说么?

    我抬起头朝银临广场望去,好在是妖狼,若是五灵血猴之流,大约会在碰了那些假人后直接化为一滩血水吧。

    烛司爽朗笑道:“怎么样,感觉如何?这些妖狼如今都难逃一死,那些人消耗了这么多心血,哭都来不及了吧,哈哈!”

    我感叹:“绝,真绝。”

    说到这儿,我们已经绕开了银临广场,循着乾元星阵朝白鹭广场抄小路走去,走到一半我忽的好奇道:“青川万盏谱是什么?”

    火眉一挑,烛司头道:“你不是见过么?”

    “我见过?”

    “停留峰里,那丁若家的祭魂鼎还有印象?”

    我点了下头:“那跟……”

    她忽的眉眼一笑,打断我:“对了短命鬼,还记得那厨艺一流的红豆姑娘么?”

    我一顿:“提她做什么?”

    她揶揄的笑看我一眼,朝前加快脚步。淡淡道:“短命鬼,那伙人是想掳走你不假,可你真当他们会巴心巴肺的待你,还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自己用脑子想想,谁会为你做那么多?而且。”她头嫌弃的斜我一眼,“连幻阵和梦境都分不清,你真是个傻子。”说着又摇了两下脑袋,感叹:“就是可怜了人红豆姑娘啊,鞠躬尽瘁,结果差点被你砸死。可怜啊可怜。”

    我微微皱眉,她这番话让我心底生出一丝怪异,可尚未琢磨出什么,那让我心口压抑的古老曲乐再度悠扬而起。

    一弧芒光如长虹弯月般从空中纵飞而过,在风月广场上空凝为一道纵横四方的紫屏。

    天地刹那清明。风雷不惊,檐下雨水渐从哗哗之势变为畸零之状,滴滴溅入到地上被废墟黄土浸的深黄的雨水中去。

    长曲奏起,我难受的伸手抚住胸口,不只是我,烛司也难过的揪住了衣襟。

    曲乐激到高昂处,一阵尖锐的剧痛让我们登时抱头痛呼,齐齐蹲到了地上。

    却又有一阵可怕的寒意从脊背蹿起。我下意识抬头,一团玄月流光正自遥远的东方天际急急掠来。

    我心中惊骇,分明没看过这团清气。却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

    唐采衣的仙魂!

    “烛司快看!”

    眼看她飞向风月广场,我赶紧支地爬起,咬牙朝风月广场拔腿跑去。

    先前问烛司这里发生了什么,她只说她也不清楚,就看到几千人打得一团乱,光矢乱飞。剑光乱扫,她本不想管闲事。可看到一只杂龙在那边耀武扬威,顿觉不爽。

    我再问那只墨风的来历。她闭口不答,给了我一个相当好看的脸色。

    可如今我千辛万苦的跑过去后,看到的却不是她所描述的那样。

    风月广场上阒寂无人,云光天影澄净无暇,宛似明净,一片宁和。

    我双目发愣,提着脏兮兮的裙子朝上走去,一脚迈上风月广场的台墀时,身子被一股强硬的力量给狠狠拽了过去。

    我惊叫了一声,旋即强烈的耀目白光让我闭上了眼睛,急卷的狂风像要将我撕碎,我如遏浪行舟,跌跌撞撞,浑身刺痛。转瞬,身子骤然失重,我尖叫着被从高空抛下,落地的前一瞬,一团红影极快扑来将我接住,两个凌空跟斗后稳当落地。

    烛司连连啧声:“脸都这样了,要再朝下砸一砸,你可咋办。”

    我没好气的看她一眼,跑去将面罩捡来套上,这才发现这是孤星长殿,却不是满是行尸的第一层,而是空旷寂寥的第二层。

    大殿正中的将相石秋原本是尊翩翩美男,但大约我和烛司实在不咋地,它现在彻底成了一尊石头,懒得理我们。

    我惊魂未定,喘气道:“他们人呢?”

    烛司环视一圈:“问我做什么,这鬼地方是哪?”

    我朝她看去,她盯住我的眼睛,忽而大喜:“也就是说,这鬼地方和六界都是连通的?我可以家了?!”

    我转目看向前方,一片安静,静的有些诡异。

    心绪平定后,我在脑子里面冷静思考当前情形,像是为自己整理思绪一般的说道:“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事了。这就好比是一个瓮中捉鳖的游戏,杨修夷引君入瓮,但是惹急了的老鼠会打洞,所以那群坏人情急之下将阵法摆在了这儿,将广场上的人都吸了过来……”我皱起双眉:“虽然有些不切实际,毕竟人数太多,世上极少有这么强大的阵法,可是这里是巫神殿,什么都说不准……”

    “那他们人呢?”

    我心念一动:“跟我来!”

    匆匆下了通往第三层的甬道,我拉扯那些脆弱的单薄纱片:“璆歌!”

    “璆歌!”

    ……

    “短命鬼,我听到声音了,他们都在前面!”

    “快走!”

    我们沿着狭长的甬道狂奔,奔至出口时却极有默契的齐齐停下,而后一起蹑手蹑脚,爬上二十格石阶后悄悄探出脑袋。

    想象之中他们的厮杀会有大片光矢如山海啸箭般扫荡尘地。而我们身体虚弱,上去能成为刺猬留具全尸是好事,怕就怕直接血肉模糊,变为一团鲜红肉泥。

    可是探出脑袋后,一切却静悄悄的。不是没人,而是诡异的静止在了那里。

    遥远前方,那座慑人的紫阙宫殿正幽幽立在视线尽头,大门敞开,烟气邪魅。

    我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一下便瞅到了他们。

    都是鹤立鸡群。玉立于砾之人,不难找到。

    杨修夷一袭紫锦窄袖劲装,将他宽肩窄腰的欣长身段淋漓尽致的展露,墨发束在一起,长垂而下。如质地绝佳的墨缎,色泽乌玉。侧脸望去,他的两鬓碎发散乱,飘逸如仙扬,愈发显得皮肤光洁似玉。

    他执剑立于前方,肩上受了伤,鲜血将紫衣染深了大片。

    我极少看到他这样干净利落,爽朗清举的穿着。以往在山上晨起锻炼穿的武服都没有这么干练过。

    多了无数阳刚之美,英锐如神。

    而比起他,其他人就实在是……

    我不晓得花戏雪在这里干什么。他分明已受了重伤,元魄半毁,上去当肉盾都嫌碍事,更别提又是一身白衣。

    我亦不晓得师公是怎么想的,他平时不太喜欢穿白衣,总觉得太扎眼。如今却是一身白衣。

    我同样不晓得师尊在想什么,他已经被我师父的白衣给烦透了。且平日都是粗衣素布,如似农夫。现在却也是一身白衣。

    我更难以想象其他人的脑子里装着什么,站在师公和杨修夷身后的这些尊伯师伯们,一半以上全是白衣。而且每个人的白衣都染了血,包括师公,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真是一群疯子。

    而对面,为首的正是那个我恨不得咬断她脖子的紫君尊上,蓝凌云纹长衫,面纱垂地,极为妖媚,一双清凌如雪的双眸冷然的望着师公,玉笛斜执,芒光如月色般附于长笛上。

    她身旁站着一个矮小的男子,我从未见过,面貌同卫真有点像,可惜身材欠奉。

    翠娘立在很后面了,看来是级别不够。

    她穿着绿色束腰长裙,外罩翠白色长衫,钗鬓凌乱,左脸红肿,胸口有大片血渍,应是受伤不轻。

    他们大约有三四百人,我扫一圈,再扫一圈,愣是没见到原清拾。

    而我之所以可以这么畅心所欲的打量,因为他们已陷入了僵局,都齐齐望向一处,而那一处,正好不在我们的视角中。

    我同烛司悄然爬了起来,不想引起什么动静,我们极有默契以手指点地,以脚尖支身。

    未曾想,刚爬出来时,师公猛然大喝:“拦住他!”

    我定力尚好,但不知烛司这从神族来的姑娘是怎么搞的,顿时身子一晃,趴倒在石墀上,听得一声清脆的骨头移位声。

    她龇牙咧嘴的抬起头,颤抖着将右手递来给我:“帮我接接。”

    食指已经折了……

    那边紫君玉笛一划,流光滚着尘烟乍然飞来,她紧跟着飞身而起,玉笛化剑,随着流光朝师公他们冲了过去,衣袂蹁跹,似蓝莲于塘上急转。

    师尊迎身而上,化掉了那道流光,孤瘦身姿闲雅掠去,于浮空将紫君拦下。

    场面转瞬再乱,我拉起烛司,却发现她的腿也折了,她怒道:“我这身子好可怜。”

    “要么你在这,我去前面看看?”

    “怎么,我背了你那么多次,你背我一次都不肯?”

    我撇撇嘴,用眼神告诉她,我是在担心她,但不知她是不是因身痛而错乱了神智,又怒道:“你觉得我拖累你了?快背我!”

    我懒得理她,自顾爬了上去,不理会她的怒骂朝那空旷处猫去。

    那时因满目怪物,我未曾细细打量过这座大殿,后来我灵息出体,大约是俯瞰过的,可是到肉身后我能记住的东西少得可怜。

    如今望去,这大殿着实浩大。

    十二根雕纹玉柱支撑天地,紫星悬挂于北空,囿照四方,华光明耀。

    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不足一千。在这大殿上连两根玉柱的距离都没有,可是涤荡的剑气光矢却张扬的很。

    我贴着一根玉柱猫去,眉眼一凝,上次竟未发现,这殿堂正东深处竟有玉阶百格。

    玉阶之上。一个纤细身影静静躺着,精秀华彩的玉丝云袖垂于第一格玉阶上,还有腰上垂挂的月绶玉佩,玉佩上沟珩祥瑞,清光微摇。

    我双眉微蹙,打算上去看看。烛司大喊:“短命鬼当心!”

    她喊的实在是晚,我已被人揪着衣襟往后抛了过去。

    跌摔在地时极不凑巧,腰肢撞在了一柄被人抛下的刀把上,痛得我眼泪说来就来,身子动弹不了。

    一个浑身淌水。脸色惨白的女人走了过来,瞳仁灵动,眸光百转,一道青翠烟气随着她朝我走来的每一步而朝外扩散,渐渐凝为一个清心阵。

    她用我的那张脸冲我淡淡一笑。

    我狠狠的瞪着她,撑着身子往后艰难挪去。

    到我跟前半丈时,她止步,双膝跪地。冲我俯首叩拜:“薇兰见过牙儿姐姐。”

    牙儿,姐姐?

    她直起身子,跪坐在地。双目凝在我脸上,衣襟处血渍鲜红。

    大约注意到了我的眸光,她莞尔一笑:“我们月家的血果然好用一些,我只消吐几口血,再装得羸弱点,什么话都不用说就妥了。”

    我呆怔:“你。你是……”

    “牙儿姐姐认识我么?”

    双唇微颤,我不可抑制的浑身发抖。我颤声道:“你说你叫薇兰?”

    她笑得淡漠:“我就知道牙儿姐姐是不认识我了。”

    “你……”

    她端跪着:“自小爹娘便教我,见到族长家的牙儿姑娘要听她话。以她为尊。后来清拾尊上也教我,见到一个叫田初九的姑娘要待她好,将她供着。牙儿姐姐,你受着万千宠爱,不该说你不认识我了,而是你压根便没有认识过我,对么?”

    我艰难的撑起身子,听到自己的声音带了丝怒意:“清拾尊上?你喊他尊上?!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奇怪么?”她微挑眉,面若冰霜,冷声道,“月家被灭时我不过五岁,月家顶多给了我五年好日子,但我跟在清拾尊上身边却有十一年之久,他待我这般好,我称呼他一声尊上何错之有?”

    “你这是认贼作父!”

    她一笑:“是夫吧。”

    一颗心直压下湖底,耳朵跟着嗡嗡轰鸣,我睁着眼睛看着她,不晓得此时是何等心绪:“那,其他姐妹呢,也是同你这般?”

    “姐妹?”她冷笑,“牙儿姐姐,我唤你一声姐姐是因为清拾尊上有令,但你以为我真将你当作了姐姐?”她摇头,淡淡道:“不只是我,我们没有一个人将你看做姐妹。”

    “你……”

    她忽而怒道:“什么叫姐妹?我们饿着肚子被人鞭打玩弄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们像条狗一样活在别人胯下的时候,你又在哪儿!那日你分明在拂云宗门之上,你可看到了花期姐姐和盈盈姐姐痛哭哀求你的模样?你可看到她们因你而零碎如泥?牙儿姐姐,你良心能安么?你哪来的资格提这姐妹二字!”

    眼泪滚了下来,我怔怔的盯着她。

    “更何况。”她冷然一笑,“如若不是你的姑姑,我们会落到这个地步么!”

    “……什么?”

    “什么?”她愤恨的望着我,疾言厉色道,“当年我们一起被掳走,在府宅休憩时,你姑姑偷偷摸进来说要将我们救走,结果呢!”

    她提高音量,凄厉叫道:“我们所有人被她骗去了另一道陷阱,她声东击西,独独将你一人从另一处抱走!她骗惨了我们!将我们困禁在了阵法里,无处可逃!牙儿姐姐,你知道那年我们因此事遭受了什么吗!我只有五岁,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若不是因为卿湖尊上说留着我们日后有用,你以为你如今还能见到我?我们早就死了!被你的姑姑害死了!你猜猜是什么死法!”

    “我姐姐,我亲姐姐!那年她不过九岁,却当着我们的面被生生剥去头皮,用蜡油灌下!她的舌头被剪断了,眼珠子被活活戳了出来,还有那么长的一条铁钩从她口中塞进去,将里面的内脏给生生钩了出来!我们不想看,可不得不看!牙儿姐姐,你怎么能体会我们的恐惧!这些,这些都是你和你姑姑害的!你可知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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