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在!”路建民见来人是痔瘘科医生龚玥连说。

    武效军不知龚玥为何突然找自己,起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龚玥很爽快地说,“效军,施变巧这个老太太特别可恶,我一直看不惯她一副官太太瞧不起人的德行。科室里的人排斥和疏远你,让人看着你就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心里很不舒服。我没啥化,写东西比杀我都难受,你要是不介意,你来给我写病历,我教你做手术,怎样?”

    武效军没想到龚玥找自己这么说,看她说话态度诚恳,不像在戏耍自己,心里暗自窃喜,平静地说,“龚老师,谢谢!不过,我给王雨虹老师写一份病历,就给她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担心会和她一样,遭受别人的冷眼和奚落吗。”

    龚玥不以为然道,“我和雨虹不一样,她年轻有学历有职称,但技术不行,别人说她只能干瞪眼。这家医院是我家老爷子创办的,虽然时间长了,但每个人所使用的技术都是我家所传,当然了我才是正宗真传,因此,上至院长下到一般医生,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你只管大胆放心的跟着我,其它啥都不要多想,没人能把我怎样。”

    “嗯,多谢!”武效军心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就这样说定了啊,我上面还有事就不和你多说了。对了,以后要躲着点施变巧,那人极不地道。”

    龚玥走后,武效军和路建民相视一笑。

    “效军,好事变坏事,有人出来打抱不平了。”路建民笑呵呵地说。

    “我真得暂时感谢一下施变巧那个该死的老太婆,要不是她今天讽刺王雨虹,还不知得多久才能扭转今天的局面。”

    “根据科室里的情况,你跟着龚玥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以前我之所以不敢直接和龚玥说话,主要是她泼辣捅破天的二杆子脾气,担心她反复无常,翻脸不认人,让自己下不来台。现在看来,并没自己想象的复杂,或许她是更容易接近和合作的人。”

    “直来直去的人比那些暗里做事,哑巴蚊子咬死人的人好打交道,你不要有什么顾虑。”

    “科里指定具有带学生资格的人只有吴启鑫和施变巧两个人,他们才有真正的发言权。与龚玥合作仅是私下的帮工,没有得到官方的正式确定,也不会得到医院的认可,最终还得与吴启鑫或施变巧搭档。”

    “吴启鑫现带艾竹,施变巧带晁友贵,要是等他们结束不知到何年何月。”

    “我私下打听一下,艾竹至少还需一年,晁友贵也就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值班。想起将和施变巧那种人搭档,就感到头疼。”

    “走一步说一步,先跟着龚玥打基础,或许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糟糕。”

    吴启鑫对王雨虹让武效军写病历上手术很是不满,下班后在大街上特意叫住王雨虹,“雨虹,不是我说你,你做事就是欠考虑,干咱们这一行的心里都很清楚,里面的技术含量并不像外界人想象的那么神秘,高深莫测。长期以来,大家都担心有朝一日别人来抢饭碗。武效军是唯一位正规科班出身的大学生,具有系统的理论知识,接受新事物也快,而且也能写,很容易超越一群老家伙,大家都在敌视他,你干嘛去趟这池浑水,不是自找没趣嘛。你是我的学生,我好心提醒你,希望能明白我的意思。”

    “吴老师,我只是看着武效军有些可怜,同样也想起当年我刚进科室的辛酸,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现在很是后悔。”王雨虹依然抱着对吴启鑫有些抱怨的态度说。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你同情怜悯别人,别人未必同情你,现在就是这种社会。我看出来,武效军绝非是一个省油的灯,不要搬起石头砸起脚。”吴启鑫听出王雨虹暗敲自己,表情不自然地说完,转身骑着摩托走了。

    “呸,狗屁老师,自私自利,直到现在还背地里害我,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又和施变巧一个鼻孔出气害别人,良心都被狗吃了,为了几个提成连脸都不要了。”王雨虹看着吴启鑫远去的背影狠狠骂了一句。

    武效军和龚玥暗达成默契,但情况并不像武效军想象的乐观,龚玥收治的病人少之甚少,一连半个月仅有一位病人,与自己急于动手做手术练手的想法大相径庭。悄悄地故意和龚玥说,“龚老师,医院太不像话了,有饭吃的撑死,没饭吃的饿死,吴老师和施老师整天忙的不可开交,你和王雨虹几人的病人少的可怜!严重冷热不均,特别是你基本上相当于没有病人,这与你的技术及家庭背景极不相称。长此下去,不但医生之间关系更趋紧张,也会影响医院的整体形象和效益,不知院领导是咋想的。”

    武效军不显山不露水的几句话,立刻激起龚玥心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我早看出来了,老符和张雨香那个臭娘们坑壑一气在整我,特意不给我收病人。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我得再给他们点颜色。”

    武效军淡淡地说,“龚老师,大家都得听符院长的,符院长的脾气和性格你应该很清楚,主意坚定得很,胳膊拧不过大腿,来硬的只能适得其反,还是从长计议忍一忍为好。”

    龚玥嘿然一笑,“让我忍,白白受那帮混蛋家伙的欺负,做不到。明天我就让他们好看,分病人的事决不能再让张雨香插手,你就等着瞧好吧。”

    龚玥说到做到,软硬兼施私下和其他几名医生一商量,最后得出结论——罢工!

    这段时间,龚玥整天泡在护办室内,只要门诊上转过来的住院病人,她两眼瞪得像牛一样,指手画脚吆三喝四,吓的护士都不敢正眼看她,结果是住院病人一律交给施变巧和吴启鑫。

    不到十天,施变巧和吴启鑫两人每人收了二十多个病人,虽然都带有徒弟,但整天忙的还是晕头转向。一向不写病历的吴启鑫也不得不天天趴在办公桌上低头爬格子,忍受不住痛苦的煎熬和三个出院创口久久未愈病人的纠缠,跑到符院长那里抱怨叫屈,要求增加提成和奖金,否则撂挑子不干。

    施变巧一直看晁友贵不顺眼,时不时的训斥谩骂一顿,晁友贵心里很愤怒。每天换药忙的不可开交,又看着面前厚厚的病历很头疼,加上施变巧不时地唠叨,内心压抑的不满情绪忍不住突然爆发,在办公室和施变巧恶吵一场,引来医生护士和患者围观。

    施变巧没想到一直被自己捏在手不敢犯犟的乡下穷小子,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众对自己吹胡子瞪眼,出言不逊,让自己一张老脸颜面丢尽,威风扫地。一怒之下跑到符院长那里告御状,誓言与晁友贵势不两立,坚决不再带他。

    符院长看着他们两人前后在自己面前发牢骚,很是不解。把病人入给他们,一来为让他们多拿提成增加收入,调动他们工作的积极性,二来让他们积极带好学生,让学生有更多的动手机会,早日**值班,为科室后续发展注入活力。从个人收入来说,他们远远高于其他医生,应该心满意足,感激不尽才是,为何首先是他们两人跳出来,一向好事的龚玥却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出奇的平静,这里面肯定有章。

    科室里的医生和护士对龚玥既怕又恨,尤其是张雨香被龚玥打之后,看符院长好像也怕她,并没有对她怎样,那场事稀里糊涂的不了了之,自己白白挨了一顿。为求自保,不激惹龚玥,以免引火烧身,谁也不敢在院长面前说些什么。

    符院长对龚玥非常头疼,热也不行冷也不行,只能采取慢慢消磨的方式对付她。大幅度压缩她收治病人,减少她的提成收入就是其之一,让她逐渐醒悟,改改目无人的乖戾脾气,达到最终主动承认错误,低调行事的目的。

    不料龚玥却采取了这一手,符院长的想法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不直接干预科室真的要出事。

    这天下午,符院长、孙书记、办公室主任乔占水和医务科长刘小光全部参加,专门在会议室召开痔瘘科全体医务人员会议,护士长张雨香也参加。心议题只有一个,研究解决科室病人分配问题。

    符院长面色低沉,简要说明开会目的和意图,让大家畅所欲言,把心的想法都说出来。

    医生们一个个面色难看,低头不语,就连平时话语最多,鬼点子最多的杜威也收敛笑容,闭口不言,谁也不知在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会不会因一言半失不合院领导口味遭到秋后算账。

    三年前,龚明轩因不愿违心接收根本不具备治疗指征的病人,向病人说了实话,最终病人离开。符院长大发雷霆,在全院干部职工大会上同批一顿,龚明轩毫不示弱,当场顶撞反驳,第二天符院长便让医务科下达三个月内禁止龚明轩接收病人的通知。龚明轩气愤不过,内心充满抑郁,不到一个礼拜,身患重病,卧床不起。

    会场内一时布满令人窒息沉闷的空气,现场气氛十分凝重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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