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哪怕少年心中再不想结束这段路途,它也始终是要到终点的。(小说文学网)

    正常情况下,女子换衣间男性是慎入的,但因为某人“腿脚不方便”的缘故,石咏哲只能背着她打开门,进入房间后朝左走了一步,按下墙边的开关,一声轻响后,屋中瞬间明亮了起来。

    莫忘在这时也恰好吃完了一颗糖,凑到自家小竹马耳边说:“把我放那边的凳子上就可以了!”

    话语中带出的甜味扑面而来。

    少年的喉结颤了颤,脸顿时又红了。

    不在外面就是这点不好,热量没那么快散去……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烫的趋势。

    他低着头轻咳了声,依言把女孩放到了长凳上,紧接着,她递给了他一把钥匙:“1234号是我的格子!”说完又略得意地显摆,“这数字厉害吧!你的是多少?”

    “888。”

    “……爱显摆的都是坏蛋!”

    “……”到底是谁先开始显摆的啊?

    少年无奈地拿过钥匙,上面暖暖的,满是她身体的温度,他把它握在手心,简直就像握着她的手。

    莫忘的格子里收拾地很干净,上面是衣服,下面则是用塑料袋装得好好的运动鞋,石咏哲拿出鞋子,想了想,又拿起了运动服的外套,而后锁好格子走了回来。

    “阿哲!阿哲!”

    人还没走到,他就看到小青梅蹦跶开了,手还不断地比划来比划去。

    “看!我比你高!”

    “……”能不高吗?站长凳上呢。

    女孩不满地鼓脸:“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站在凳子上才我高几厘米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

    “几厘米也是高!”

    “……”那也不是真正的身高啊!

    石咏哲满头黑线地走过去,才把东西放到长凳上,女孩已经伸出双手搭在他肩头,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我们这个身高差跳舞似乎正合适。”说话间,她挪下一只手虚揽住少年的腰,轻声哼了两下节拍,小脚丫子微微挪动,而后忍耐不住地“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阿哲,阿哲,要不要我借裙子你穿。”她明显在跳男步。

    少年又害羞又想吐血:“谁会穿那种东西啊!”她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呀!

    “你呀~”说着,女孩又伸出手扒拉了两下少年的头发,“再给你梳个小辫子怎么样?”

    “……再这样我不客气了啊。”

    “你想怎么不客气?”莫忘明显没把小竹马的话当一回事,他总不能想揍她吧?就算揍也揍不过!

    “这样!”抱起,猛转圈。

    “喂!”

    竹马少年本来就是一时被逼急了才做出这样的举动,等他发觉自己做了些什么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咳咳咳,今天难道是什么福利日吗?亲密接触的机会略多啊。虽然心里是挺开心没错,但一下子吃到这么多甜头,总让人觉得不安,好像接下来就会悲剧似的……他这算是被残酷的现实虐成抖m了吗?

    “放下我!”女孩双手猛拍少年的脑袋。

    记得小时候,偶尔他也会像现在这样“欺负”她,然后明明心里很开心,却故意板着脸问:“还敢不敢了?”

    小时候她会乖乖地回答:“我错了。”小脸皱起,小身板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而现在则是——

    “我错了,错了,可以了吧喂!”虽然话语不同了,小脸却依旧皱起,身体微微蜷缩,双手紧紧地扒拉着他的肩头,好像生怕被他摔下去是的。

    少年的心头热热的。

    有种不想放手的**,却到底把女孩放回了板凳上,伸出手戳了戳她额头:“刚才那样才像跳舞吧?”

    “……有你这种会让人吐出来的跳舞方法吗?!”转来转去,她头到现在都有点晕好吗?当心吐他一身啊混蛋!

    “啰嗦!”

    “哼!”

    “滋……滋……”

    就在此时,头顶的灯光闪烁了两下,整间屋子突然暗了下来。

    “呀!”莫忘下意识地发出一声低呼,随即抬头看了看,“这是怎么了呀?”

    “大概是灯坏了或者线路出问题了吧,不用管它,明天肯定会有人维修的。”少年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快点把衣服和鞋子穿上。”

    “知道了,石·阿·姨!”

    “谁是阿姨啊?!”

    “你!”

    “……”

    少年无语地抽搐了下嘴角,话虽如此,还是快速地从口袋中掏出了手机,打开“电筒”模式,帮女孩点起光亮。

    突然——

    “啊!!!”

    “……”

    “……”

    那一声突如其来的女性尖叫让女孩和少年同时看向外面的走廊。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话。

    “我去看看。”

    “你快去看看。”

    “你和我一起?”

    “不用,我穿好鞋就去追你。”女孩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你带上手机。”

    “好。”

    石咏哲点了点头,没有耽误时间,抓起手机就朝外面跑去,并不是放心把小青梅一个人丢在黑暗中,而是……

    跑出门的少年微侧过头,居然对着空气轻声说了句:“保护好她!”

    ——虽然就算不这么说,那人也一定会做到这一点。

    与此同时,莫忘快速地就着手机的灯光穿起了鞋子,可俗话说得好——“越急越乱”,她悲剧地发现自己的鞋带居然打结了,就在她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套上再说时,屋中突然响起了这样一句话音:“陛下。”

    “……”女孩的心猛地提起,又重重放下,她长出了口气,扶额,“艾斯特,别吓人啊。”

    “请您原谅。”青年快步走到女孩面前,单膝跪□,“这种琐事请让我来处理。”

    “……”虽然让一位男性帮自己解鞋带子略有点囧,但事实证明,艾斯特还就比她擅长做这个,她才刚穿好另一只鞋子,对方就已经搞定了一切,轻声说了句“恕我失礼”后,就用温暖的大手抓着她的脚穿鞋。

    “我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女孩微红着脸伸出手自己把鞋子套好,不管怎样她都不是孩子了,让人帮自己穿鞋子也太奇怪了一点吧?

    “请不必客气,陛下,这是我应尽的职责。”快速系好鞋带

    “……”他的职责到底是涵盖有多广阔啊?

    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女孩站起身,一把扯起长凳上的外套就朝外面跑去:“艾斯特,我们也去看看。”

    “是!”

    虽然距离少年离开也不过只过了一两分钟,莫忘还是跑得很快,加持的敏捷让她的速度快到了可怕的程度,如果学校的体育老师见到,估计要不顾一切地游说她加入运动行列。

    很快,两人在附近的女性洗手间中找到了石咏哲。

    此时,少年正站在洗手池边弯下腰,似乎抱起了什么。

    “阿哲?”

    “小忘……”少年回过头,借着手机的灯光,莫忘注意到他的手中居然抱着一个女孩子,“她是……?”

    “不认识。”石咏哲摇头,“我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倒在地上,好像是昏过去了。”

    “那赶紧送去医务处吧。”虽然是晚上,但考虑到今晚情况特殊,医务室好像还是开放的。

    “嗯。”

    眼看着少年走出了门,莫忘正准备转身,眼角余光突然注意到地上有个东西反射着灯光,好奇地举起手机走过去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银色的手机。

    ——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掉的吗?

    少女正如此想着,手机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差点把她吓了一大跳。

    而上面的来电人是:小可。

    一看就是非常亲密的称呼,莫忘觉得可能是女孩的朋友,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接起了电话。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在三两句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后,对方语无伦次地说了些感谢的话语后就快速挂断了电话,看情形似乎是正往医务室赶去。

    女孩把响起忙音的手机从耳边拿开,正准备合上,却突然注意到了手机的待机画面。

    那是一张照片。

    所拍摄的是一位少年,他穿着红蓝色的球衣,单手夹着篮球,微微扭过头,神情专注,似乎在看着不远处的什么。

    这明显是一张偷拍的作品。

    而主角却是她熟悉的某个人。

    “……阿哲?”女孩喃喃低语。

    “陛下?”

    “不,没什么。”莫忘连忙一把合起手机,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也去看看吧。”

    “是。”

    ——为什么呢?

    ——明明已经合上了手机……

    心头却是一阵狂跳。

    女孩不自觉地握紧掌心,里面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湿漉漉的。

    ——总觉得……

    ——好像偷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二更

    因为那突发的意外,女孩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关于这一点,站在她身旁的青年显然觉察到了这一点,时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投向她,却也知道,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正确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因为就算问出口,而她也愿意倾诉……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因为莫忘压根不知道自己略奇妙的心情是从何而来。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走到了医务室,才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女孩们清脆的说话声,莫忘知道,应该是那个昏迷女孩的朋友到来了。

    ——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呢。

    ——有受伤吗?

    ——应该不会有事吧?

    如此想着的她突然有一点羞愧,刚才接电话时,对方明显还在礼堂附近,但现在却已经赶了过来,而相距较近的她居然现在才走到这里。

    如果昏过去的是图图或者小楼,那她……呸呸呸!她们才不会出事!

    这样的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

    总、总之,要把手机好好还给人家才可以。

    于是莫忘深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了门,“阻隔”被去除,里面的情景也就自然而然地清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因为医务室很空闲的缘故,那位昏迷的女孩子看来是被少年放在了最靠外的床上,布帘也没有拉下,而这女生也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意识,此刻背靠枕头坐着,看样子是没什么大问题,因为她的脸上此刻正挂着笑容,那十分有感染力的笑意一看就是发自内心深处。

    一位马尾女生站在床边,应该就是那个“小可”吧?她一会儿注视着同样站在一旁的少年,一会看向自己的朋友,时不时窃笑下。

    石咏哲则一手抓着头发,另一手拿着手机,低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床上披散着长发的女生双手合十,似乎在恳求,少年犹豫了片刻,脸上路出无奈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女生瞬间笑得更加灿烂,口中不断地说着“谢谢你!”,即使是站在门口的莫忘也清楚地听到了这不自觉加大的话音,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女孩,眼前的氛围并不欢迎她的加入,或者说,根本就是在排斥她的加入。

    不知为何,她稍微觉得有一点点难过。

    心头酸酸的,鼻头也酸酸的,好像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夺走了。

    也许是因为这奇异的感觉,莫忘一时没有站稳脚步,整个地朝后摔去,幸好艾斯特稳稳地接住了她,语调明显有了名为“担忧”的起伏:“陛下,您没事吧?”

    “不,我没事。”女孩摇了摇头,而后发现,因为这响动,屋中的三人全部看向自己。

    ——又来了……

    ——那种好像偷窥了什么秘密的讨厌感觉……

    感觉到尴尬的女孩连忙摆了摆手:“我不是故意进来的,我是……我是……我是来还手机的!”

    咦?手机呢?

    她这才发现,因为刚才的动作,那只银色的手机居然从她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莫忘连忙将其捡起,双手握着快步走过去:“我我我我我在洗手间捡到的,应该是你的吧?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摔到地上的……我……”

    “真是的。”石咏哲叹了口气,“你怎么总是这么冒失?”让人完全没办法放心好吗?连稍微离开她一下下都要仔细考虑,以免她又遭受了什么“损害”。甚至于……恨不得把她缩小再塞在衣服的口袋里,随身携带着,这样才真的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虽然心动也只能想想了。

    “……”莫忘默默地低下头,这种时候应该回答“要你管!”才对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完全不想说出这句话。

    没有得到平时回应的少年显然也有些奇怪,他略疑惑地看了自家小青梅一眼,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个眼神,哪怕是表达“愤怒”的都没有。

    “谢谢你。”床上的女生接过手机,真心诚意地道谢。

    “不,不用客气。”莫忘连忙摇头。

    “手机是不是摔花了?”名叫“小可”的女生突然开口,指着银白手机的一角,“你看,这里的漆好像掉了吧?”

    莫忘连忙道歉:“……对不起!”不管怎样,的确是她弄坏了对方的东西。

    女生连忙摇头:“没、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瑶瑶,你的手机是前几天刚买的吧?”

    “真的非常对不起,我会……”

    “这些够赔偿吗?”

    “……”三个女生同时看向少年,只见他不知何时从钱夹中拿出了全部大额钞票,将其放到了床头柜上,“如果还不够的话,可以来1班找我,我们会赔偿到底的。”

    “……”

    “这又不是你……”

    “走了!”说完这句话后,石咏哲一把拉住了自家小青梅的手腕,直接将她扯了出去。

    “哎?”还因为刚才的事情而发呆的女孩就这样被“强行”拖走了。

    留在屋中的两位女生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之间沉寂了下来。

    自始至终,她们都不清楚少年为什么突然那么做,却也完全不敢阻拦,因为他看起来似乎生了很大的气。

    正疑惑间,一个青年静静地走到她们的身旁。

    “艾、艾老师?”

    紧接着,他居然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小叠钱,放在了床头柜上:“这些钱应该足够买一部新手机了,所以,请务必不要去班上找他们。”

    “……”

    “……”

    此时已经被扯远了的莫忘当然不知道艾斯特做了些什么,她只知道自家小竹马突然停下了脚步,而后她一时刹不住车,脑门就那么撞到了他的后背上:“唔!”她用空出的手捂住额头,小声抱怨出声,“你背上怎么都是骨头,硬死了!”

    听到这样的话语,少年反倒放下了心来。

    紧接着回过头“恶狠狠”地戳了戳女孩的额头:“你是笨蛋吗?”

    “哈?”她又做了什么?难道是……她原本稍微雀跃起的心情再次沉了下去,“我刚才已经在向她道歉了,如果你觉得不够真诚的话,我会再去,钱也会还给……”

    “谁在和你说这个啊!”石咏哲气简直不打一处来,接着猛戳脑袋,“她手机也可能是掉在洗手间的时候弄坏的好吗?再说你怎么也算是救人者,需要那么……”

    他知道自己的心态有点不对头。

    做错了事再向人道歉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他就是看不惯!

    也无法忍受她那样表情忐忑地向他人致歉,再被他人用咄咄逼人的语气伤害——明明她完全不是故意的,至于说出那种话吗?

    其实仔细想来,对方也许并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语,但石咏哲凭借着某种直觉敏锐地察觉到了名叫“小可”的女孩话语中的针对之意,虽然不知道这微妙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但他绝对无法接受,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道歉的话语,她只要对他一个人说就够了。

    像小时候那样鼓着脸可怜兮兮地说:“对不起,阿哲错我了!”

    或者像现在这样没什么诚意地说:“我错了,可以了吧?”

    不想听到她对别人说这样的话。

    这样想的少年估计不明白,他这种心态就是传说中的——她只有我一个人能欺负!

    或者说,就算明白,他也无法坦诚地说出口。

    在这一点上,他远远比不上自己的小青梅。因为……

    “阿哲,你是在生她们的气吗?”莫忘捂着被戳红了的额头,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哼!”少年扭过脸,继续拖着她往前走,表示这种愚蠢的问题他才不要回答!

    走着,走着,女孩终于捋清了自己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开口:“阿哲。”

    “什么?”

    “其实我刚才也在生气!”

    “……哈?”这反应也过度迟钝了吧?

    “因为,我嫉妒了。”

    “……”虽然明知道自己可能想太多,少年的脸依旧“唰”的一下红了,眼神四处乱飘,就是完全不敢回头看人。

    女孩显然不知道这一点,虽然能明显地感觉到少年掌心的温度在升高,但他本来就是“小太阳”嘛!她只继续说道:“从小到大,虽然我们也有很多玩得好的朋友,但是,你是我唯一的异性朋友,反过来好像也是一样。”她鼓了鼓脸,“但是,刚才我稍微有点害怕……”

    “害怕?”

    “嗯。”莫忘点了点头,“如果你和她做朋友,然后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呢?”她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人生之路就与名叫“石咏哲”的人交叉在了一起,这么多年来一直并肩而行,所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不再和他一起走,或者……他丢下她选择和其他的人一起走。

    如此说着的女孩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是“她”,而不是“她们”。

    “……”

    “而且,你刚才说我冒失,好像是为了别人指责我似的,我真的很难过!”

    “……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为了别人而指责她什么的……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嗯,我知道,但当时不知道嘛。”

    “……你真的是笨蛋!”

    “喂!”

    身后传来女孩不满的轻哼声,少年的心里有很多的开心,这也许什么都不代表,但至少意味着——他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是这样没错吧?

    他的心里还有着不少的羡慕,因为,能这样坦诚地说出心中所想……如果他能够做到这一点,一切也许都和现在不同了吧?但是……

    “所以,石咏哲!”女孩难得地再次叫出了小竹马的全名,双手握住他的手,强行拖停了他的身形。

    “什么?”脸上依旧染着许多红晕的少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

    “让我们做一生的好朋友吧!”

    “……绝对不要!”继“亲人卡”之后她怎么又开始发“朋友卡”了啊喂!绝对不收!杀了他也不收!谁要做什么悲剧的“一生挚友”啊摔!

    “哎?怎么这样……你再考虑下呗。”

    “绝·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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