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十年,这十年我过的很平静,那件事之后就回到了湖南老家,开了一间小铺子,日子过的还凑合,只是偶尔还会做梦,梦见他们,我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因为这两年关于他们的梦也少了,那段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我真怕有一天一觉醒来什么都忘记了,所以我决定写一本书,关于我和他们的书。”何悔缓缓合上手里的书,透过窗户看着远处泛白的天空,思绪被拉回了十几年前。

    那时何悔大学还没毕业,故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放假回家就知道整天看武侠小说,你看那东西就能飞檐走壁了!这东西以后少看,这马上就快过年了,明天跟我一起置办些年货给你罗爷爷送过去,老人家自己在北京也没什么亲人。”晚上*点的时候,何悔抱着从图书馆里借来的金庸小说正读的津津有味,他的房门被推开,他老子何顺天不满的皱眉说道。

    “我回头就把书还回去,明儿什么时候走你喊我一声就成。”何悔挠了挠头,刚忙把书塞进了被窝里,唯唯诺诺的嘟囔了一句。

    何悔是老何家的独苗,是个大四的在读大学生,眼下过完年就要出来实习了,按理说何悔也还真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什么都听父母的,就连大学学的专业都是父亲何顺天给拍板的。有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做父母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过何顺天对这个儿子却提不起半点的欣慰,他老是认为这孩子性格太软,将来走向社会肯定会被人欺负,当初给儿子选了文化市场与管理这个专业的初衷之一就是想让他能够学机灵点,以后不说占别人便宜,至少少吃点亏也是好的,只是没想到儿子还是这么不长进。

    “唉……”何顺天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还好儿子今后不要走那条路,这样想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着父亲离开的背影,何悔把那本武侠小说又偷偷的拿了出来。

    其实何悔对于罗柄龙这个商道奇才没有半点儿好感,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父亲对罗柄龙过于殷勤,这总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

    说起罗柄龙,这里不得不多说两句,要说罗柄龙这个人还是颇具传奇色彩的,早年毕业于北京某知名大学的历史学专业,毕业后便在大学教书,一过就是几十年,谁也没想到,八十年代初的时候他忽然从学校辞职,下海经商,当时亲戚朋友骂声一片,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罗柄龙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建立起了一个属于他的商业帝国。

    不舒服归不舒服,第二天一大早何悔还是早早的起了床,吃了早饭之后就坐在客厅里等着老爷子的一声传唤,果然,没多久老爷子拎着个公文包从卧室走了出来,看了看正心不在焉看报纸的儿子,何顺天习惯性的朝儿子使了个眼色,父子俩便一前一后的出了家门。

    熟悉罗柄龙的朋友都觉得这老爷子不懂得享受,放着好端端的花园别墅不住,非要跑四合院里待着,这有钱人还真是古怪,提着大包小包的何悔在走进罗柄龙略显寒酸的小院时还独自在心里瞎嘀咕。

    “小悔,明年大学就毕业了吧,有没有兴趣来给罗爷爷帮忙?”罗柄龙在招待何悔父子俩坐下后吩咐下人泡了一壶大红袍就把下人打发了出去,客厅里就坐了何家父子和罗柄龙三人,此时的三人更像是祖孙三代在唠家常。

    “罗叔您太抬举他了,小悔几斤几两您老还不知道,他去了除了能给您添堵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何顺天笑着品起了杯中的茶。

    “罗爷爷您老说笑了,您那里做的是大生意,毕业后我还是去大伯的铺子里先转转,等以后有能力里再去给您帮忙。”作为儿子何悔哪里会不知道他老子肚子里的算盘,连忙接过话茬推辞道。何顺天赞赏的看了儿子一眼,心说这大学总算是没有白念,眼力劲倒是长了不少。

    “你这爷俩啊,哈哈。”罗柄龙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到卧室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放在桌子上轻轻的打开缓缓道:“顺天呐,你今天来的正好,我还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前几天我从朋友那里收了件东西,我猜你应该会感兴趣。”

    何顺天虽然只有四十多岁,却是中国考古界公认的几大泰斗级人物之一,他眼界光,很多老物件看一眼便能道出一些与之相关的信息,因此这几年也有不少人找他帮忙看些老物件。

    何悔瞥了眼那紫檀木的盒子,心想能得到罗柄龙这巨贾这么高的评价,肯定不会是普通的东西,这样想着眼睛不由自主的便粘了过去。

    何顺天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带上老花镜,伸手去拿木盒里的东西,把木盒开了个缝,一看是几张泛黄的纸张,估计也有些年头了,就停手转身把门给关上了,何悔自然知道父亲这么做的原因,连忙起身把窗帘也给拉的严严实实,然后顺手打开了屋里的灯。

    纸张帛布之类的东西在地下放的时间久了都会比较潮湿,从地下起出来之后,在很短时间内潮气就没有了,到时候这些东西就会变得特别脆弱,表面的墨迹在氧化的作用下会有从纸上剥落的倾向,这时候再经阳光照射,更会加快这一过程。

    何顺天也没在意儿子的表现,此时他的一颗心都记挂在那木盒子里的那些纸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块黑布,把那几张纸小心翼翼的平摊在布上,仔细看了良久才一脸激动的问道:“罗叔,您这些东西是从哪得到的?”

    “顺天,看出什么眉目了?”罗柄龙眉头也锁着反问道。

    “看年份这纸张应该是明清时候的,不过这拓本上的字迹好像是秦汉年间的。”何顺天吸了口气平静的说道,不过他的内心却远远无法平静下来。按理说明清时候的拓本上出现秦汉时候的字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怪就怪在那几张纸并非都是拓本,其中一张纸上面写满了一些奇怪的文字,特别是最后的落款着实让何顺天吃惊不小,因为那上面的那个名字对很多易学家来说更像是一个符号。

    张若采!

    这个名字太特殊了,何顺天很难让自己平静下来。

    可能很多人对张若采这个名字并不是太熟悉,如果说金圣叹想必知道的人就会多一点了。

    张若采,明末清初人,因明亡誓不仕清,常喟然叹曰:“金人在上,圣人焉能不叹”,故改名换姓为金圣叹,照理说他算是个贫贱不移,威武不屈的文人,那他又怎么和易学扯上了关系呢?

    要说这,那就不能不提唐朝大易学家袁天罡、李淳风的“推背图”了,“推背图”的正本早就失传了,现在人们所说的“推背图”一般指的都是金圣叹对原有的“推背图”所做的注解,上面大胆预测了后世所发生的一些大事,后来也都大多应验,这才引来了一大批易学家对金圣叹的关注。

    “九哥以前经常和我说起这个人,这么多年了,我想这东西或许会对你和小六有所帮助。”罗柄龙没有抬头低声道,何顺天也和他一起低下头,两人仿佛都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何悔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的,并没有看出那几张纸的价值何在,不过罗柄龙最后的一句话何悔却听得清清楚楚的,罗柄龙口中的“九哥”指的正是他素未蒙面的爷爷何九,难道这几张纸和爷爷当年的失踪有关?

    想到这,何悔还是忍不住看向何顺天小心翼翼的问道:“爸,这几张纸是不是和爷爷有关?”

    经何悔这么一问,一旁的何顺天才回过神来,不过也不理睬儿子,怔怔的看着桌子上的那几张纸,半响,方才对着罗柄龙郑重的作了个揖,继而说道:“罗叔大德,何家没齿难忘。”

    “顺天小侄太客气了,没有九哥就没有我罗柄龙的今天,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罗柄龙连忙双手扶起何顺天略有些哽咽着说道。

    唱的这又是哪一出啊,这会儿何悔更加迷糊了,正待发问,何顺天已经重新把那几张纸放进了原先的那个紫檀木盒之中,顺势抱在怀里拉着儿子就朝门外走,走到门外放下木盒,对着屋内罗柄龙又作了个揖才转身离开。

    回家之后,何顺天兀自到卧室里随便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现金,把木盒里的那几张古纸重新用油纸包裹起来再用黑布缠上装进贴身的口袋里,做完这一切方才告诉何悔他要到山西何悔的大伯那里去一趟,至于原因就没有和儿子多说。

    父亲走后,何悔仔细想了这件事,总觉得父亲这次去找大伯有点不寻常的,特别是再联系下今天父亲和罗柄龙的那段对话让何悔更加能够断定这件事必定和自己失踪多年的爷爷有关。

    晚饭期间何悔“漫不经心”的提起想知道爷爷的事,母亲一句“不该问的不问”,让何悔只得悻悻的低下头继续吃饭。不过母亲越是不愿提起还就越激发了何悔的好奇心。

    其实对于何九这个神秘的爷爷何悔还是隐隐知道一点的,似乎爷爷以前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十年内乱期间何家老少没少游街挨批,对于何九招来的不是,全家人却都没有任何埋怨。

    后来却发生了一件怪事,七十年代中期,何九失踪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就连何悔的奶奶都不知道,自打何悔记事起爷爷就是何家上下禁忌的话题,就连上面这些事还是何悔湖南老家的奶奶一次喝多了说漏了嘴何悔才知道的。

    转眼便是春节,让何悔没想到的是他爸居然连春节都没回家过,问母亲父亲到底干嘛去了,母亲回答的也都含含糊糊,后来何悔索性也就不再问了,不过心底里好奇的种子却像生了根发了芽,挠的何悔整颗心都痒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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