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意平等王的座下,还有这等慷慨悲歌之士。”

    城南方向,那异常的元力反应,庄无道都全数印照在了神念之内。此为苍茫魔主的神土所在,城中所有一切的变化,都很难瞒过他的神念感应。

    那‘两仪阴凰阵’亦可算是一座七阶的仙阵,不过规模却是小了冥海神天剑阵与‘九天都罗重明无量阵’无数倍,在隔绝灵识窥探方面,也是略有不足。

    所以庄无道轻而易举,就已将那阵内的战况,洞照无疑。

    这使他一阵凝眉,心中有了几分犹豫之意。

    “这是欲与那几位,同归于尽?居然还藏有着这样的后手,两具不死冥凰,这是以命元催动?”

    秦锋亦觉意外,侧目以视,他的太虚宝鉴,同样也能窥知到那阵内的变化:“我听说这对兄弟,一向都是以凶悍著称,性情刚烈果决,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现在,却是你那恶念化身的部属。该如何处置才好?”

    也觉棘手,他二人现在,无有任何理由,阻止那两位死战之念。

    然而若任由那生天神君与死天如来与敌偕亡,就未免太过可惜了。这等强力的臂助,不该死在此间。

    庄无道亦是不知该怎生处置才好,不过随即他就又把目光收回,转望那太古魔主的神体。

    心中多少有些无奈,以他之意,本是欲将这城中所有太古一方的人手,都全数一网打尽。然而以今日之势,势必是难以办到了。

    有舍有得,在他看来,那对兄弟的性命,比诛灭城中这些太上,更重要得多。

    后者其实谈不上什么后患,反倒是前二者,日后会是得力臂助。

    就在他为那生天死天发愁的时候,那太古魔主的神体,已然飞凌到了玄应王宫的上空。

    神力无量,使那都天玄阴重水,再次开始澎湃汹涌。竟使那‘九天都罗重明无量阵’的外围,一些雷火力士抵御不住,开始腐蚀!

    当这位进入到王宫范围内的刹那,脚下只轻轻一踏?就使那些亭台宫宇,都是大面积的倾塌。

    便是庄无道身处的九重宫阙,也难幸免。被那隔空压来的神力,压得片片粉碎。凶横浩瀚的意念,也遥遥罩来,使得已身登太上的庄无道,亦倍觉压力。

    “玄应王何在?到得此时,任道友难道还要藏头露尾不成?”

    那太古神躯一边说着话,一边目光冷漠的,往深宫之内望来,饱含杀意:“你我已神交数千年之久,道友如今,难道连亲身见我一面都不敢?”

    话音未落,那太古魔主就是大袖一拂。这最后一层宫殿,顿时再支撑不住,直接腐朽成沙,化为飞灰散去。

    庄无道哑然失笑,也直接步空而起,踏至千丈虚空,与太古魔主遥遥对视了一眼,而后深色凝肃,稽首一礼:“离尘小修无法,见过太古魔主。”

    言语道出的同时,属于苍茫魔主的真正神域,已经悄然间蔓延,将这方虚空完整覆盖。也将所有人的神念目光,都隔绝在了王宫之外。

    七十余日渡劫,苍茫魔主的神源本质,早已提升至太上阶位。至少在玄应王宫,这片神土核心之内,哪怕大洛混元,都难肆意妄为!

    今日是意识海外,他与太古魔主的第一次见面,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相见。

    所以他道出此言,正是为尊重对手,总不可能让这太古都不知自己真实身份。

    且时至如今,哪怕是他将元始魔主引动,那位也需一时半刻之后,才能赶至此间。

    大局已定,这离尘宗弟子的身份,哪怕暴露了也无所谓。

    之所以还要继续遮瞒,是他心内还有不切实的期冀,能够以苍茫魔主之身,争夺大罗。

    不过心中已知无此可能,只是尝试看看而已。所以将这苍茫神界,覆盖此间。

    身份可能无法隐瞒,可他手中的太上灭度真经,却可以瞒过灵感等诸多大能。

    此物本就有着见知之障,只需不是当面在这些人面前使用,想必无人能够洞察。

    此时对面那太古魔主的神色,也多出了几分错愕与谨慎。

    明明之前,还曾感应过,这位的法力,当是金仙后期。可此时他面前的‘任山河’居然再生变化,他居然已再不能准确窥查到这庄无道的虚实,感觉对方,宛如不见底的深渊。

    还有那‘离尘小修无法’六字,又是什么意思?

    无法?无字辈,可他记得这任山河,昔年在离尘宗的道号。是‘无非’才对?

    正不知该如何反应之时,那下方处,忽然有一道赤红色的剑光冲起,赫然正是那血天老祖。

    这位却是弃开了那四尊雷火天傀,以燃烧命魂的方式,御剑冲入天际。

    “任山河,给我去死——”

    一身血气,俱皆鼓荡的同时。那剑意杀势也已被血天老祖被极致的怒火,锻打聚集成了这一片剑刃,犀利无匹。那满布怒火的目光,似要将庄无道分割成千百万片,将之吞噬!

    然而这血天老祖语声未尽,庄无道就已一声冷笑,随手再一拂袖,一道黑色的刀光,从他的袖中滑出,而后直接就钉入到了血天老祖的眉心。

    之前施展着太上斩仙飞刀时,他总需留着几分余地,把法力修为都压在了金仙境。

    可到了此刻,庄无道想要的猎物,已经成功被他引诱进来,踏入了陷阱之中。战局已定,那就再无需压抑,再不用忍耐。

    黑光坠下,瞬间便将血天老祖燃烧气血命魂的剑势强行破去,而后一刀碎魂!

    血天老祖的身躯,顿时就从空中坠落。元神根本,气血精华,都在瞬间被庄无道的太上斩仙飞刀碎灭,不过血天老祖的残魂,居然仍未散去,只双目之中,满含着匪夷所思之色。

    “太上,是太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伪装么?这位无量玄应王,其实已经突破了太上之壁——

    所有的布置,都只是为将这太古魔主引来此间,引到这神域之内?

    自己不知究竟,对冥海神天剑心生贪念,反而为他们冥血剑宗,引来了灭顶之灾!

    可为何这位要隐瞒,如若诚实相告,冥血剑宗绝不会生出叛意。

    是了!这位无量玄应王,是欲此机会,清楚异己!

    魂识鼓荡,不信,不甘,恼怒,还有那已至极点恨意,使他崩散的意念,又有了凝聚之势。

    哪怕是身化怨魂,他今日也不愿放过苍茫魔主这混账,这狗贼!

    然而下一刻,血天老祖昏沉的目光,就见一面一人大小的银光宝镜,现于他的身前。

    是太虚宝鉴,藏镜人——

    里面那藏在雾中的身影,此时却一声叹息:“今次之战,本人确有引蛇出洞之念,可若非是你等冥血剑宗上下骄狂,对我家这位殿下并无半点畏忌之心,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好叫道友得知,冥海仙王的传承,玄应王殿下自会代他传下,只是那时,却再不是冥血剑宗。如此,可能让道友瞑目?”

    那血天老祖却非但是不曾瞑目,反而是目眦欲裂,整个身躯都在燃烧。

    然而下一瞬,那银镜之中,已经点出了一指,燃烧着虚空之焰,须臾间边将那血天老祖的残魂,还有那身躯,都俱皆笼罩入内。

    这血天老祖执念极深,赫然有向怨魂转化的迹象。只是以秦锋的心狠手辣,不会给这位半点的机会。以他元仙境的法力,介入此战或有不足,可解决超渡这其实已死透了的血天,却是轻而易举。

    上空中的庄无道,则是对已被他诛灭的血天老祖毫不在意。太上斩仙飞刀斩出之后,就再没为这位分出半点心力。

    此时又遥遥看了那南面一眼,庄无道就将一张黑色的图卷取出在手。

    “原本是欲先与魔主你叙叙旧,再说其他。然而我那两个部下太蠢,殒命在即,庄某无法可想,只能速战速决。”

    此时的太古魔主,也与那血天老祖同样,已经想通了所有。先是倒吸了一口寒气,而后第一时间,就欲以一身神力打破虚空,强行从这玄应王国逃脱,返回自家的神域,

    太古魔域是他根本所在,那里的神国之内,他也有预先有着布置。无论是身在何处,哪怕远隔亿万重世界,都能使神体真灵,在须臾间返回太古魔域,

    无非就是放弃这具神体,损失些神力而已。他的神体真灵,却可籍此逃生。

    然而这念头一起,太古就蓦然色变,眼神暴怒:“天齐仁圣——”

    出手之人,正是那天齐仁圣大帝!赫然已经以无上大法,将太古魔域与这冥域间的亿万重虚空,彻底的扭曲隔绝!

    ——这本是接近于天方夜谭,可当他太古走入这玄应王宫,苍茫神土之后。那位却能在他感应之外,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一切。

    之前哪怕是修罗魔主化身降临,这天齐仁圣大帝都未曾现身,就是为封锁自己,真灵逃遁的可能么?

    这位冥狱大帝,排位第十三的道门尊者,与这苍茫魔主,居然仍有勾结!

    ——也对,这苍茫魔主任山河,不对,应该说是离尘‘无法’的道体,既然已经证就了太上。那么这二者,自然还有能继续合作下去的可能。

    无数的意念在脑海中闪过,太古神体却在须臾间,就将所有的懊恼,愤恨,悔意,不甘——这种种情绪,都全数压下。

    只余下极致的冷静与战意杀念,身处绝境,只有背水一战,破釜沉舟,才能死中求活,为自己博取到一线生机。

    而也就在一瞬之后,太古神体就又望江了庄无道手中,持着的那张图卷。依稀感觉,有些熟悉。近百万年前,在那个最黑暗,最使人绝望的时代,自己似曾见过。

    却有种莫名的见知之障,阻碍他回想记忆起此物究竟。

    这是——

    “太上灭度真经?”

    言语道出的刹那,已是在元神一阵剧痛之后。在此之前,庄无的袖中就又再一道黑色的刀光滑出,瞬闪即逝,就如之前一般的干净利落,直入那太古眉心,六神斩仙,一刀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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