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钟和桑吉大师还在路上散步。

    忽然,三匹骏马扬起一溜尘土,在村口出现。

    刚才,见到桑吉大师的大鹏鸟时,才让、孟旭和赵英等三人,刚好乘坐班车,到了铁木山脚下。

    孟旭便领着两人,去了昨日寄存马匹的人家,付了钱牵出马匹。

    三人骑马直奔成家湾。

    马还是昨日那三匹马,骑手却换了两个。

    刚刚转过一座小山,才让老远就看到桑吉大师和成钟二人。

    “吁——”,才让勒紧了缰绳。

    “希津津……”

    马儿痛苦地嘶鸣着,大辐度地扭曲着脖子,在原地打起了转,才卸去了前冲的力道。

    三人分别跳下马背。

    才让和孟旭双手合什,向桑吉大师行礼。

    赵英向桑吉大师鞠了一躬,然后冲了过来,伸开双臂,俯身抱住了成钟。

    二人竟然激动地泪眼汪汪。

    桑吉大师见到此情此景,也欣慰地“哈哈”大笑。

    大家也不多言,跟着大师和成钟,一起向着成钟家的大院子而去。

    “老成家出了何事啊,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有三个骑马的呢!”

    村子里的人议论纷纷,莫终一是。

    一行人转眼间来到了院门口。

    正在院门口晒太阳聊天的爷爷、雪莲成和徐守君三人,迎了上来。

    “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晚上住哪呀?”

    爷爷在嘴里低声嘀咕着。

    众人便在大门口的平地上停了下来。

    成钟和雪莲成接过三匹马的缰绳,在爷爷的帮助下栓好马,并找来了水和草料。

    桑吉大师叫过才让,在他耳边小声交代了一番。

    才让连连点头答应着。

    成钟看到桑吉大师的举动,知道与徐守君诀别的时间已经到了,眼圈便开始发红。

    他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便快步走到桑吉大师身旁,压低声音说:

    “大师,你身上可带了钱,能否借我一用?”

    桑吉大师明白了成钟的想法,把身上的几百块钱全部掏了出来,塞给了成钟。

    成钟又到了爷爷跟前,对着爷爷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爷爷转眼间进了大门。

    等他一会儿出来,一只手拿着一瓶白酒,一只手拿了一只空碗。

    成钟用两只发红的眼睛,紧盯着一脸风轻云淡的徐守君。

    他突然紧跑两步,冲到徐守君的身边。

    只见他一把抱住了徐守君的腰身,然后双膝弯曲,身体慢慢向下滑落。

    最后,双膝挨地,很自然地跪在了徐守君的脚下。

    再看徐守君,此刻眼中的精光已经退尽,神色有些呆滞,完全是一副历尽沧桑的落魄老人的形象。

    只见他慢慢地弯下腰身,双手哆哆嗦嗦地抚摸着成钟的头发和脸。

    他的脸上甚至带着有些僵硬的微笑。

    成钟抱着徐守君的双腿,把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

    然后仰面朝天,望着徐守君的脸庞。

    只见两行汹涌的热泪,疯狂地冲出成钟的眼眶,划过他的脸庞、嘴角和下巴,“噼哩啪啦”地落到了地上。

    雪莲成见状,惊异不已。

    她也不去分辨是非原委,弯腰便扑了过来,与成钟并排跪在了一起,并从旁边搀扶着他。

    成钟用牙齿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滔滔而下,就是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雪莲成不敢劝慰成钟,只是用藏袍的衣袖,使劲儿帮他擦去眼泪。

    时间仿佛静止,画面也仿佛定格。

    将近五分钟时间,现场鸦雀无声,像是播放一场无声电影。

    成钟终于站起身来,向才让身边走去。

    他把刚刚桑吉大师塞给他的钱全部掏了出来,分作了两份。

    厚的一沓,递到了才让的手中。

    又转过身来,把薄的一沓,塞到了徐守君的手中。

    然后,成钟注视着才让,用与他的年龄极不相符的语气说:

    “才让大哥,我求求您啦!

    请您买些烟酒,再请公安局办案人员吃顿饭。

    请务必给他们好好说说。

    徐守君犯了国法,理应按国法处置,该杀就杀。

    但他年纪大了,又是投案自首。

    请他们千万高抬贵手,不要打骂他,不要侮辱他,不要让他多受罪!”

    “成老弟,话我一定说到啊,但这钱……你还是收回去吧!”

    才让此刻有些犯糊塗了。

    他不明白,什么时候,成钟和徐守君竟然搞到了一起?

    他这里又待开口,眼睛的余光,扫见了桑吉大师凌厉的目光,吓得他咬紧嘴巴,把想说的话尽数咽了回去,拿在手里的钱也不知该塞到哪里。

    此时,成钟已转过身去,从爷爷手中接过了酒瓶和空碗。

    他一口咬掉酒瓶的铁盖,倒提酒瓶,“咕嘟咕嘟”一通,就在那只碗里倒满了酒。

    他双手捧着酒碗,来到了徐守君的面前,低着头硬着心肠说:

    “爷爷,人活百岁,终归一死,请喝下孙子这碗酒,安心上路,一路走好!”

    “好好好,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爷爷这会儿心里最畅亮也最踏实啦。

    好孙子,爷爷这辈子不亏了,我走后,你千万不要难过啊。

    须记住,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于战胜困难,翻沟过坎,直至人生最高境界,才不枉此生啊!”

    说完,徐守君双手接过酒碗,扬起脖子,“咕嘟咕嘟”一气喝了个精光。

    只见他把空碗随手丢在地上,眼角挂着泪水,嘴角流着酒水,已经转过身子,扬长而走。

    才让见状,慌忙牵过两匹马,跟在徐守君的后面离开。

    走出百米以后,两个人分别上马,绝尘而去。

    桑吉大师、成钟和众人目送两马消失,才陆续进了家门。

    爷爷请桑吉大师、孟旭和赵英到堂屋喝茶。

    雪莲成拉着成钟一起到小屋里去了……

    转眼就到了午饭时间。

    奶奶、妈妈和大嫂做了好多菜,又专门蒸了好多热气腾腾的馒头和花卷。

    主宾分成两拨就座。

    桑吉大师、孟旭、赵英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起坐在大炕上吃饭。

    大哥、大嫂、成钟、雪莲成和在家的兄弟姐妹及侄儿侄女都坐在地下的大饭桌旁吃饭。

    大家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

    刚才因为徐守君而变得压抑的气氛渐渐消散。

    成钟的情绪也慢慢调整了过来,开始有说有笑了。

    午饭将要结束时,桑吉大师对爷爷说:

    “此番来到您家,感受很多啊,你的大家庭着实让人羡慕。

    感谢您的热情款待!

    这顿饭后,我将同孟旭、赵英一起离开。”

    爷爷奶奶又说了许多客气话。

    全家人一起送桑吉大师他们出门。

    成钟突然想起什么,便对桑吉大师说:

    “大师,现在这里只有一匹马,索性让我骑着上一趟雪里红那边。

    请你们三人步行,过一会儿,咱们在铁木山脚下见面。”

    雪莲成也想跟着成钟,两人便骑马而去。

    到了铁木山古庙滩,没等发出联络信号,雪里红已经出现在眼前。

    成钟坐在一条断石之上,左手是雪莲成,右手是雪里红,两人一狼紧靠在一起。

    雪里红让成钟尽快处理好所有事情,说这个寒假它将安排成钟进入“狼域”修练。

    “那我怎么办呀?”雪莲成问。

    “你就住在我家啊,有什么事,你和雪里红可以互相有个照应。”成钟说。

    雪莲成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知道成钟到“狼域”修练是头等大事,也不敢阻拦。

    况且桑吉大师还交给她一个新的任务。

    就是要她加深与雪里红沟通,最好试着创造一种新的文字——“狼文”,以便于记录“狼语”,积累研究资料。

    成钟又对雪里红说了几句“狼语”。

    雪里红回洞,把钱口袋和成钟的书包一起叼了出来。

    成钟拿出三沓现金,放到书包里,便起身与雪里红告别。

    等他俩到了铁木山下,桑吉大师三人几乎同时到达。

    成钟拿出第一沓钱,交给桑吉大师,说是归还刚才所借。

    桑吉也不客气,分出了一多半后,剩下的还给了成钟。

    成钟又拿出第二沓钱,交给孟旭,说是打造“小机弩”的费用。

    孟旭没有收,他笑着说:

    “你的小武器我过几天就会送过来。

    至于报酬嘛,我就不要了,权当是我家雪莲成在你家的食宿费吧。”

    “上次你说有事求我,到底什么事啊?”

    成钟猛然想起孟旭在农场小镇上说的话。

    “嗬嗬,我要求你的事,大师已经给你说了,就是让你同意我和雪莲成跟着你啊。”

    孟旭看了一眼桑吉大师,对成钟说。

    成钟又把剩下的两沓钱,一起交到赵英的手中,说:

    “赵大叔,我连累您受了许多苦,丢了摩托车,又耽误了这么多天的生意,这点钱就作为补偿吧。

    你回去之后,要立即安排张改香回家。

    从今往后,要在张晓宁姐姐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尽快让我喝上你们的喜酒。”

    赵英也不客气,伸手收起了两沓钱,满脸堆笑地说:

    “嘿嘿,我虽然受了一点罪,但能结交你这样侠肝义胆的少年英雄,也是值了啊!

    这番回去,我便同晓宁商量,她一直嫌农场小镇地方不好,说不定我俩会来这边生活,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

    你要先有心理准备才好。”

    “我当然欢迎了,只要你们不嫌穷乡僻壤,欢迎尽管前来啊。”成钟热情地答应的。

    最后,桑吉大师说:

    “那匹马,就留给你用吧,咱们就此别过,再见!”

    大家便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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