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这便去准备!”霍棠见霍光如此焦急,知道事态紧急,便准备下去安排返长安事宜。

    “慢着!让我再想想!”就在霍棠将要迈出房门之时,霍光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经过这片刻霍光已经比先前冷静了不少。

    南越或许已经提前反叛,略微思量霍光却又冷静的想到了许多。首先这个时代交通不便,就算南越已经反叛,无论是南越陈兵边境对抗大汉,还是大汉召集军队武力征服南越都需要一个相当长的准备时间。就算消息的传递都需要十天半个月,如果召集军队出征南越,等军队抵达南越至少也是三五个月以后的事情了。也就是说霍光根本没必要急于这几日返长安,再说朝廷都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南越的消息,如果自己贸然将这个消息抛出,其消息来源自然让人生疑,如今霍光还不想暴露自己与吕术的关系,还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算了,先等等。我这就修一封,你派人连夜送往长安,交到符离侯手上。”霍光心中已有决断,即便自己不会立刻赶长安,却也需要让路博德做一些事情。

    很快霍光便亲自手一封信件,而后霍棠将其封印快速转身出去了。翻着手上的商报,霍光也有些心不在焉了,待霍棠返时霍光索性将商报丢到桌子上起身说道。“你收拾一下也去休息吧,明日午后召集族老和管事之人,我有些事情要吩咐。”

    第二日上午霍光陪了阿母和霍仲孺一上午,而霍棠则去安排霍光吩咐的事情。仅仅一夜时间,整个平阳霍氏都知道霍棠一飞冲天,除了真正属于霍仲孺一脉的亲族,其他无论是霍氏族人,还是家族管事奴仆,见了霍棠之后都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棠小姐”。

    午后平阳霍氏的族老,还有各行管事都早早的齐聚一堂等待着霍光,很快霍光便在霍棠和几个侍卫的陪同下出现。甄有财这几日被霍光放了假,让他家陪他的父母去了,所以没有跟在霍光身边,而从今日起,霍棠就开始寸步不离的随侍霍光左右了。

    “拜见君上!”族人们齐齐躬身行礼。霍光径直到主位上坐下,霍棠很自然的站在了霍光身后右侧两步距离的位置。

    “都坐下吧。”霍光摆手说道,而后几个族老颤巍巍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他人分别站在这些族老身后。

    霍光环视屋内诸人一圈,霍光目光所到之处这些人皆纷纷低下头去。过了片刻霍光才悠悠的开口说道:“今天召集诸位是有几件事情要宣布。”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屋内气氛更加压抑,霍光长久形成的威严已经嫩够随意收放自如了,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让周围之人感到浓浓的压力。

    “我霍氏一族自兄长景桓侯起,短短数年依然跻身天下豪门望族之列,然而这一切都是兄长南征北战,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如今兄长仙逝将霍氏一族交到本君手上,今天我便在此列下几个章程,以后本君不在之时你们行事也好有个章法。”霍光声音响起,虽然他也还只是弱冠之年,但无论言语气势丝毫不弱与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主。

    “我等谨记君上教诲!”屋内族人齐声应道,虽然这里大多数人都比霍光年纪大,此刻却都如晚辈一般恭敬。

    霍光看着众人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首先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本君打算在平阳兴办族学,凡霍氏子弟年满六岁者无论男女必须入族学启蒙,所需费用皆由族中所出。蒙学期为四年,而后每一期族学子弟中优秀者本君将会安排到长安继续学习,人数暂定为十到二十人,至于评判标准,每年本君自会安排专人前来考校。所选优秀者无论亲疏远近,只凭真才实学,你们中有些人也不要想着仗着身份就能将子孙送到长安。”

    “这是大好事啊!族学可谓大族之根本,此事一成我霍氏将屹立千百年不倒,成为真正的望族啊!”霍氏之中不乏一些有见识的人,霍光仅此一事就有人激动的叫喊了起来,族学这种中国古代特有的教学模式,确实是一个世家大族的根本。这个时代知识毕竟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族学可以不断的为家族培养人才,即便天下动荡群雄并起,这样的家族反而会受到各大势力的拉拢,甚至其本身就足以左右天下局势。

    “君上,这让女子也入族学,是否有些不妥?或者取消女子考核送入长安的机会?”一位年近古稀的族老轻咳两声,而后带着商量的口吻向霍光说道。此人一说话原本闹哄哄的场面倒是安静了下来,足见此人在族中威望不低。

    这族老如此一说,大多数族人都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女子在这个时代地位虽然不是历史上最低的时期,但终究也不算太高,而且女子最终都是要嫁人的,出嫁之后就算是他族之人了,如果将女子也一同培养等于帮其它世家培养人才,这种只赔不赚的事在这些族人看来是大大的不妥。

    霍光还未开口,身侧的霍棠就微微上前半步,似乎有话要说。这时候霍光转过头来看了霍棠一眼,微微的摇摇头,示意她不用说什么。而后霍光站起身来上前一步,霍光一动众人立刻鸦雀无声,纷纷低下了头。

    “我想你们或许还没有明白,本君刚才已经说了,今日是来立下规矩章程的,不是找你们商议的。立族学是本君的意思,族中子弟不分男女入学启蒙都是本君已经定下的事。我意已决你们当真还有话要说?”霍光沉声说道,言语之间环顾四周,这些族人将头埋得更低了。霍光心里清楚,眼前这些人可堪大用的凤毛麟角,对这些人他也没什么指望,只有将希望放在下一代孩童身上,对这些人他自然也不需要商量什么了。

    让女子读明理,在这个时代虽然不算惊世骇俗,但如此大规模的举动也有些颠覆常规了。霍光不打算也没有心思去给天下人普及什么男女平等的观念,但是让自己宗族的女子识文断字知明理他觉得还是有必要的。而且霍光觉得女子古来势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男子把持了知识,而女子之中其实不乏一些天资卓绝之辈,或许将来霍氏一族出现一位女子当家,甚至拯救整个家族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留下一点机会和希望总好过什么都没有吧!

    “不敢不敢”族人连忙低头说道,这时候这些人才感到后怕。

    “那么下面的话你们接着听好吧。今日本君立下三条规矩,算是我霍氏今后的族规,下去你们也给族人传达一下。第一条,凡我霍氏族人不得背叛宗族,若有犯者受千刀万剐之刑。第二条,凡我霍氏族人不得草菅人命,若有作奸犯科者按大汉律处置,但凡借助霍氏包庇罪犯者逐出宗族。第三条,凡我霍氏族人不得欺行霸市,更禁假借宗族之名谋一己私利,若有犯者轻者逐出宗族,重者乱棍打死!”

    霍光徐徐说道,每说一条便让霍氏族人心中一紧。可以说霍光这三条族规给族人套上了厚重的枷锁,让原本高人一等的霍氏族人无法在为所欲为。但这些事却无人敢反对,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说一个不字!

    “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心中肯定不服气,甚至日后会阳奉阴违,认为本君定下的这些规矩只是说说而已。在这里我只想说一句话,当你们有一天真正明白本君定下这些规矩的用意时,你们才有资格站在本君面前,堂堂正正的说你们是霍氏族人!”霍光上前几步,一边走一边说,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便已走到了众人中央。霍棠一直跟着霍光而动,当最后霍光说出那句“堂堂正正的说你们是霍氏族人”时,霍棠的身躯微微一颤,或许在场众人只有这个女子明白霍光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这一刻霍光的背影在霍棠的眼中无比伟岸!

    “该说的话本君也说完了,我们走吧!”霍光头也不的带着霍棠离开了。这些族人大多还没过身来,不过其中一些人也在深思霍光最后那几句话的意思。

    这些人心中所想自然无人知晓,不过霍光立下开设族学的事,就在第二天便开始正式的执行了起来,选址建造聘请先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快那么的顺利。而霍光立下的那三条族规也早已传达到了每个人,甚至许多小孩还被长辈强行要求背诵。而平阳县的百姓纷纷发现,自从安阳君霍光到了平阳,平日里那些飞扬跋扈的霍氏族人一个个都仿佛转了性子,不再像以前那么凶恶了,人也和气了,有些甚至还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接下来几日霍光安心的留在老家陪着阿母和霍仲孺,他感觉或许这段时光就是自己今生最后陪伴二老的时光了。

    时间到月余前,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大汉使节、谏大夫终军带着随行的两位副使和二十余位随从,在韩千秋的注视下手持节杖出了阳山关,正式的踏上了南越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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