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霍光带着前军返中军大营的时候,整个中军大营已经戒备森严了,大队大队的骑兵在大营外围游走,大营之中更是显得异常忙碌和慌乱。

    霍光骑马进入大营,而后翻身下马大步的向着中军大帐走去。还没走进大帐,霍光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一片,更有无数的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

    “安阳侯你可来了,大事不好啊”

    “哼,都怪你啊安阳侯,要不是你挑唆陛下来狼居胥山怎会出现这样的事?”

    霍光一只脚刚一踏入大帐,便有许多声音纷纷开始指责起他来,同时无数的目光也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没有去理会这些指责自己的人,也没有去管那依旧乱哄哄的场面,霍光只是看了一眼满脸忧色的汉武帝,而后上前走了几步,对着汉武帝以军礼参拜道:“禀陛下,臣已将那扰乱军心的禁卫斩杀了。”

    霍光话音一落,原本来乱哄哄的大帐竟毫无征兆的一下变得寂静了,那几个开始围在帐门指责霍光的大臣,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吞了下口水。那吞咽口水的‘咕噜’声异常清晰的在大帐中响起。

    “大胆安阳侯,你私斩陛下禁卫,是要造反吗?”寂静之中桑弘羊的声音从霍光背后传来。

    “你们都退下。”汉武帝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理会桑弘羊的话,而是对着账内群臣挥手说道。

    朝臣们纷纷退出帐外,片刻后帐中便知余下汉武帝和他的内侍还有霍光了。

    “你们也出去,进儿留下就可以了”汉武帝再次说道,竟然将内侍也屏退了。

    待內侍也退出帐外,先前走出来的朝臣们并没有离开,都驻守在大帐外等着汉武帝进一步决定,当看到连內侍都被屏退出来,这些朝臣们更是好奇。

    这些人中有九卿有列侯,甚至还有宗室勋贵。但是如今都被屏退到帐外,大多数人心中都有些愤愤不平,尤其一想到唯独霍光在账内,不免对霍光生出了一些嫉妒迁怒的情绪。

    大帐之中汉武帝缓缓起身,在大帐中央已经堆砌了一个简易的沙盘,汉武帝走近沙盘,看了霍光一眼示意霍光上前,便指着沙盘说道:“五天前羌人的数万骑兵突然叩关,攻入了陇西郡,陇西太守马彦已经殉国,如今羌人已经占领了狄道。”

    霍光先前已经隐约从旁人的交谈中听到了羌人陇西等字眼,再与边关急报一联系,霍光大概已经猜到,这次的问题出在了陇西以西的羌人身上。而汉武帝的话正好印证了霍光的猜测,但霍光也没想到,一直与大汉相安无事的羌人,这次竟然直接攻城略地,还杀了大汉的陇西太守,这问题可就严重多了。

    “羌人出动了多少兵马?现在他们的动向如何?”霍光眉头皱在一起,连忙问出最紧要的问题。

    “据最新得到的消息称,羌人骑兵大约十万,目前他们占领狄道并没有继续东进。太子和大将军已经派公孙敖,领太子卫率连同京畿囚徒两万人驻守上邽。”汉武帝的语气略微也有些急促,可以看出他也感到了深深的压力。

    “羌人虽然理论上可以聚集十万骑兵,但是他们族中大小部落林立,这次怎么会如此统一的行动?”霍光心中有无数疑问,不过羌人与大汉少有来往,对于这个地处大汉西南的高原游牧民族,所知道的所了解的并不多。

    “前方便是狼居胥山了,有没有匈奴王庭的消息?”汉武帝虽然忧心羌人的入侵,但是眼前最近的还是匈奴。

    “还没有,在这个时候传来了羌人叩关的消息,臣估计匈奴王庭主力很快就会出现了。”霍光盯着沙盘,眉头皱的更紧了。

    “爱卿是说羌人已经与匈奴人联合起来了?”汉武帝瞬间便明白了霍光话里的意思,这一下汉武帝脸上的忧色更加明显了。

    霍光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陇西位置,而后他的目光继续东移,最后落在了长安。“羌人占了狄道却迟迟没有继续东进,看来是想迫使陛下放弃北迅,师驰援陇西。而这个时候除了咱们这里,就只有赵破奴的五万大军距离陇西最近了。不过如果臣所料不差,匈奴右贤王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河西一带。”

    “这么说朕只有师陇西一条选择了?”汉武帝也将目光看向了陇西与河西一带。

    汉武帝毫不怀疑霍光的话,此刻他也明白了,右贤王向西北纵深迁徙避而不战,最终的目的是要保存实力,在这个时候牵制河西的赵破奴。

    “不能师啊若此时师正中匈奴人的计。我军一旦转身返,匈奴大军必定会从我们身后杀出,到时候真正能赶到河西的恐怕也不足十之二三了!”霍光叹息的摇摇头,当他听说羌人十万大军打下狄道竟然没有继续东进的时候,霍光心中已经明白了,整个大汉都陷入了一场巨大阴谋之中,羌人与匈奴的联合,让汉武帝的十八万大军已经进退两难了。

    进的话,十八万大军后方不稳,士气必然低落,再与匈奴主力决战,胜负就变成了五五之数。况且即便大汉十八万大军想要此时与匈奴决战,匈奴人也极有可能避而不战拖延时间。而如果退的话,十八万大军后撤,必然会受到匈奴无休止的袭扰。到时候在这茫茫大草原上没有天然屏障,恐怕更是兵败如山倒,一场撤退最终很可能演变为一场大溃败

    “难道我军就这样与匈奴人对峙?”汉武帝想到了第三种可能,那就是暂时与匈奴人对峙。

    但是一想到霍光在长安时说过的,十八万大军到达狼居胥山的时候,留给汉武帝的就只有两个月时间了,那个时候草原的大雪足以摧毁这十八万大军汉武帝摇了摇头,他知道即便他们在这里拖上两个月最后也是全军覆灭的下场,恐怕还等不到两个月,陇西的羌人大军也已经东进杀入长安了。

    汉武帝的心中开始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在范夫人城的时候没有听从朝臣的劝谏。如果当时自己听从劝谏,或许这个时候也不会有羌人叩关的事了吧

    “陛下,虽然看起来我军陷入了死局,但臣有一策尚能破局。”霍光沉吟了许久,他能感觉到汉武帝的变化,这种变化非常微妙,微妙到不知不觉间他与汉武帝之间再次产生了一丝隔阂。

    不过当这一丝隔阂刚产生的时候,霍光便突然出声,一句话让汉武帝眼中再次迸发出希望的色彩,那一丝隔阂也瞬间消弭于无形。

    “爱卿有何良策快快道来。”汉武帝迫不及待的问道,连身后的刘进也死死的盯着霍光。这爷孙俩都想知道,这种令满朝文武都束手无策的情况,霍光会如何破局。

    “陛下请看,我军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一切皆源与此地,源于羌人叩关。若我们能在两个月之内打败羌人,到时候无论是右贤王所部,还是虎视眈眈的匈奴单于本部,只能选择继续隐遁。不过我们的时间只有两个月。”霍光指着陇西地界自信的说道,身上有一股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这种感觉让汉武帝和刘进都被感染到,觉得仿佛眼前的情况还不算太过糟糕。

    “可是羌人那可是十万大军,如今无论是关中之地,还是巴蜀都无法应付这十万羌人,更何况要在两个月时间内打败这十万羌人大军?”刘进不解的看着霍光问道。

    其实谁都能想到,只要能在短时间内打败叩关的十万羌人,一切主动权又会到大汉手中,可是如今十八万大军远在漠北,又被匈奴牵制的无法动弹。无论是关中还是巴蜀都没有对付十万羌人大军的能力,更不要说打败这十万骁勇善战的羌人了。

    “陛下,臣有信心两个月内打败羌人。”霍光单膝一跪,对着汉武帝郑重说道。

    汉武帝认真的看着霍光,没有伸手去扶霍光,就这样任由霍光跪着。霍光说有信心在两个月内打败羌人,也就意味着霍光将要离开,将汉武帝一人丢在这漠北草原。但汉武帝也知道,这个时候谁都可以离开,唯独他无法离开,只要汉武帝一动,匈奴大军肯定就会倾巢而出,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朕等你的捷报”过了许久许久,汉武帝终于有了决断,伸手扶起了霍光。

    霍光能感觉到,汉武帝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一股决然。在这个时候霍光也不得不佩服汉武帝不愧是少有的大胸怀大胸襟,在如此危险的境地,还能选择自己留下与匈奴人对峙,给霍光创造时间。先前的哪一点若有若无的隔阂,似乎也因此而消散了。

    “陛下,臣走后可令路博德与公孙贺为将,由他们二人统领大军,即便正面与匈奴人交战也可保陛下无忧。如果臣两月之内捷报传来,陛下可一切按原计划进行。若没有的话陛下也可让路博德与公孙贺断后,杨仆朱买臣为左右侧翼,先撤往这个地方”霍光指着沙盘说道,他向汉武帝举荐了路博德与公孙贺,陆博德自然是霍光的心腹,而公孙贺则是卫青的心腹,这两人也是目前汉武帝身边能力最强,也最了解匈奴人战法的将领。最后霍光在狼居胥山与云中郡两点之间的位置重重一指。

    “这里还没有名字,却有一些山峦作为天然屏障,而且水源也颇为充足。臣已经在此地秘密修建了营寨,只要陛下退至此地,便可顺利返云中郡。”霍光继续说道。

    随着霍光的部署,汉武帝的眼神越发明亮,原本阴郁的脸色也正常了不少。

    “那爱卿打算带走多少人?要哪些人随你去?”汉武帝继续好奇的问道。这其实也是汉武帝非常关心的问题,因为如果霍光带走的军队太多,那么匈奴很可能不会仅仅只是牵制汉军,而会提前发动进攻。

    “臣只要三万人”霍光对着汉武帝恭手一拜说道。这个数字却是让汉武帝都觉得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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