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围歼

    姚崇恨得牙痒痒。

    不是要救洛阳,我不生吞活剥了你们这些小毛贼。

    生气归生气,路还得赶,而且要紧赶。

    时间太紧张了。

    尹志之见行军速度太快,提醒姚崇小心埋伏。

    姚崇傲然道:“就算是有埋伏,我大秦雄兵有何惧哉?”

    尹志之知道姚崇的脾气,无奈摇摇头。

    说有埋伏,埋伏还这就等着他们。

    距离襄城不足八十里,有一个狭长约三十里地的山谷地带,名叫大虫谷。

    山谷两边山高林密,靠南边山腰有一条可供马车前行的沙土路。路的北边是几丈高的深谷,长满荆棘和灌木。

    据说是这地方经常有老虎出没,行人往往结伴而行,但还是有不少人死于老虎爪下。

    此处是往襄城必经之路,一天之内可到襄城。若要绕行,还不知道要多少时间。到那时,黄花菜都凉透了。

    姚崇久经行阵,自然知晓此处凶险,可是为了救洛阳,也只能冒险一闯。

    哼哼,就赌上一把,倒要看看晋军有多大本事。

    号令全军谨慎,盾牌兵依山摆开盾牌,骑兵下马行走。

    速度是慢了点,但相对安全。

    就在秦军一个个小心翼翼如一字长蛇般全部进入山谷之时,姚崇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声响箭过后,两边密林之中万千箭镞朝着秦军呼啸而来。

    还好,盾牌挡住了不少箭镞,但是仍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

    倒地的士兵一扎堆,道路顿时拥堵,有些士兵还被挤落深谷。

    秦军确实训练有素,不待姚崇下令,后面的士兵要么背起中箭的士兵直往前冲,要么立即被推到深谷。

    废物利用,很好的挡箭牌。

    你有弓箭,我也有。

    对射!

    但是,上面发射火箭,秦军就没辙了。

    正是早春季节,枯草遇火即燃。

    火借风势,烤得秦军哇哇直叫。

    但路还算宽敞,并不能烧到身上。

    人可以忍受,马可受不了。

    昂首狂嘶,疯狂前冲,铁蹄到处,血肉飞溅。

    人都可以不顾,何况畜生?有数匹近乎疯狂的战马立即被秦军斩杀,并将之推到深谷之下。

    秦军边打边冲,最前面的眼看着就要冲出谷底。

    但是,他们随之傻眼了。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堵足有五米高的城墙。

    沙袋堆积而成的墙。

    沙墙之上,虎目圆睁的将军正是皇甫敷。

    随着皇甫敷一声大喝,垛口后,一支支闪着寒光的箭簇愤怒地向秦军飞去。

    猝不及防之下,好不容易冲在最前的士兵纷纷倒地。

    后面的秦军悍不畏死,立即弯弓放箭。

    毕竟一个有掩体,一方完全暴露,秦军死伤惨重,一排排倒在了沙墙之下。

    但是很快,盾牌兵到了,晋军弓箭效果锐减。

    盾牌兵举着盾牌,踩着战友的尸体,一步步接近沙墙。

    皇甫敷一边舞剑挡格飞箭,一边大喊:“掷草捆!放箭!”

    刹那间,一捆捆稻草从沙墙上投掷到秦军上方,随后,一支支火箭向着草捆射去。

    “蓬”

    ……

    被油浸过的稻草瞬间燃起,落到了秦军头上、身上。

    有幸沾光的士兵,无一例外全变成了火人。

    “啊!”

    “啊!”

    熊熊烈火中的士兵挣扎摇摆,一阵阵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彻山谷,后面的士兵心胆俱裂,不由自主往后退却。

    “弟兄们,我们没有退路了,冲出去才有生路。盾牌兵,将草捆挡开,其余弟兄用长枪将着火的弟兄挑开,继续冲啊!”一个参将模样的将军大声命令道。

    秦军确实够狠,沙墙上的晋军士兵手脚直哆嗦。

    皇甫敷怒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占据天时地利,焉能怕了胡羌?打起精神来,与胡羌血战到底!胆敢脱逃者,杀无赦!”

    双方一番死战,秦军士兵的尸体差不多有沙墙高了,秦军踩着尸体拼命前冲,离沙墙越来越近。

    这时候,一个传令兵飞奔而来。

    “皇甫将军,宋将军有令,退回第二道防线!”

    皇甫敷冷冷看了一眼弓腰蚁行的秦军,迅速撤出沙墙。

    待秦军全部冲出大虫谷,晋军已不见踪影。

    这一仗下来,秦军损失惨重。

    襄阳城下已经损失了三千兵马,这一仗损失的不下五千。更让姚崇心痛的是损失了三千匹战马。

    姚崇脸色铁青,长枪一挥,大队人马向襄城杀去。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来不得半点停留。

    半天功夫,襄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

    只是,高高的城墙之上,飘扬的大旗却是晋国的。

    何无忌站在箭楼上,傲视着奔驰而来的秦军。一千名飞豹队员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发射。

    姚崇哪还有心思攻城。尽管自己人多势众,但攻下城池还是得费些气力,何况,后面的晋军随时会给自己致命的打击。更可怕的是,还不知道周边隐藏着多少晋军。

    洛阳要紧,走为上策。

    可是,走是那么容易的吗?

    没走出十里地,姚崇就不得不勒住了马缰。

    只见正前方500米处,旌旗猎猎,一队晋军骑兵挡住了去路。

    只是这晋军人数太少,只有三四百人。

    一杆写着“宋”字的帅旗下,一个秀气的小伙子,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之上,满脸微笑。

    不是宋珺还能是谁?

    不是飞豹还能是谁?

    他的身边,蒯恩于左,谢冰在右。

    姚崇久经沙场,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

    说起来,还真没见过这脸带微笑的对手。

    你应该满脸杀气吧,你应该满脸仇恨吧,你这一笑起来,你以为本公不会下手杀你?

    大秦雄兵,所向无敌,我还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笑也好,哭也罢,我照样打你落荒而逃。

    “大秦勇士们,杀啊!”

    话音未落,两千秦军骑兵风一般席卷而来。

    看来,这两千骑兵向来是打前锋的。

    “吹号!”

    嘹亮激昂的冲锋号吹响了,宋珺一挺虎头亮银红缨枪,大喝一声,率先向前冲去。飞豹队员早就急不可耐,风驰电掣般策马紧跟。

    四百对两千!

    简直是自不量力,后面掠阵的姚崇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很快,姚崇笑不起来了。

    只见那一脸秀气满脸微笑的小伙子变成了冷酷的杀神,如入无人之境。长枪翻飞,中者非死即伤。

    那几百晋军也如同天神降临,横砍竖劈,堪称无敌的大秦铁骑竟犹如瓜果一般,别说还手之力,连招架之功都没有。

    半根香功夫,两千铁骑全被消灭。

    就在姚崇楞愕之下,一阵宏亮的声音在耳边炸想:“杀尽胡羌,活捉姚崇。杀啊!”

    姚崇放眼一望,两翼杀出了无数晋军。

    左翼,桓振一马当先。

    右翼,皇甫敷策马向前。

    前方,何无忌怒目扬眉。

    后面,杨诠期挥军扑来。

    四面包围,格杀之局。

    姚崇到底是一代名将,瞅着前面人数少,向宋珺人马长枪一挺,疯狂杀上。

    已经来不及了。

    四面八方全都厮杀进来,两军完全搅成了一团。

    姚崇连挑了冲到近前的几个晋军,不敢恋战,杀开一条血路,向洛阳方向狂奔。

    此刻,他只有一个信念,突围出去,只要与杨佛嵩合兵一处,重占洛阳,待国内援兵一到,就一定能反败为胜。

    一个要逃,一个不让。

    待姚崇率部突围出去,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了。

    再有两天,洛阳就到了。

    此时的洛阳之主,的确是杨佛嵩。

    不过,一向稳健的杨佛嵩心里直打小鼓。

    准备着打一场惨烈攻坚战,没成想竟然一个晋军也没看到,洛阳完全是一座空城。

    真是奇哉怪也了。我还没进攻,晋军怎么就撤了?是怕守不住还是另有阴谋?

    莫非?

    杨佛嵩灵光一闪,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齐公有难!

    情况已经明了,晋军占领洛阳,就是要*迫姚崇回军。姚崇不回军,自己后路就断了,岂不成了瓮中之鳖?姚崇回军,必然会中晋军埋伏,凶多吉少!

    好毒的诡计啊!

    怎么办?不救姚崇,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回到朝廷,肯定是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可是,出城救援,外面有没有埋伏等着我?自己抽身而去,这洛阳势必又要被晋军占领,深入晋地的那几万人马岂不全被合围?

    没想到啊没想到,自进兵晋国以来,大秦百战百胜,所向无不披靡。谢玄死后,也没听说晋国有什么大将之才,而且根据情报,北府军也并未出动,就是北府军,也没什么了不起。这又是何方高人呢?不救,自己难逃一死;救,三万士兵难逃全歼的命运。

    杨佛嵩的眉毛都拧到一块了。

    管不了士兵了,救自己要紧。

    留下两千,其余全部出城!还不能走快了,万一有埋伏怎么办?

    惊魂甫定的姚崇,饥渴疲惫却半点不敢歇息,只顾策马疾奔。

    骑兵四条腿能跑,两条腿的步兵可就没这好运了。

    什么穷寇莫追,宋珺只知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以步兵全军覆没为代价,带着不足两千骑兵的姚崇终于摆脱了宋珺的追击,在一处小山脚下暂时喘了口气。

    他娘的杨佛嵩,你死哪儿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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