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攸宁对上蒋老太太恳求的眼,没有像前世的佟扬灵那般懂事的答应,甚至因外祖母对自己的推心置腹而感动哭泣。

    少女一双杏仁大眼不解又伤感的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外祖母,扬灵身体好多了,即使家室差一些,可是扬灵也钦慕广陵王,若真的……,扬灵会回报外祖母,不会忘记府里的。”

    可是蒋府只是外家,佟府才是外孙女的根,蒋老太太无比清晰的知道这个问题,也因一向乖巧的外孙女竟会忤逆自己而不悦,她耐着『性』子道:“这件事你舅舅、舅母已经商议好了,算外祖母求你了,府里现在衰败至此……”

    “可是……扬灵才是广陵王的救命恩人……”

    蒋老太太对孙女的执『迷』不悟很是心痛,她扶了扶额头道:“外祖母年纪大了,精力也不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站起身来,扶着周嬷嬷的手臂往里间走去。

    “外祖母,扬灵答应就是了!”带着哭腔的嗓音传来。

    蒋老太太心头不忍,回转身来,身姿翩跹的少女低垂着头,提着裙摆飞快的跑掉了。

    “小姐,你等等奴婢!”候在外头回廊上的荷香忙追了上去。

    “哎,是我这把老骨头对不起这孩子!”说话间,蒋老太太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老夫人也是无可奈何。”周嬷嬷低声劝道:“您前头不是还给小小姐相看了许多人家么,好生挑一户嫁过去便是了,咱们府里护着她一生平安欢喜,岂不是比去那高门中挣荣光来的更实在。”

    师攸宁提着裙子一气儿跑回自己院子,眼睛里哪有半点泪,进屋后还不忘关上门,这才施施然坐在桌边。

    荷香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后,看到的便是自家小姐一脸沉静的坐着桌饮茶,伤心似乎是不伤心的,开心似乎也不是开心,就是整个人突然安静的很。

    荷香却不知,师攸宁自个儿有些难过的时候,最喜欢静坐舒缓,对于蒋老太太威『逼』自己的事,她的确是伤神的。

    龙凤册亦乖乖的飘在师攸宁的肩头歇了,在她脑海中道:“前世因果俱在,这是必然的结果。”

    “关门!”师攸宁对自家傻丫鬟道,而后将桌上另一杯水推给她。

    师攸宁生活在和平的现代,注定不会经历太多的阴谋诡谲,从前在书上看到佟扬灵悲催的一生,她不过唏嘘几句而已,如今才真切的体会到了其中的无奈与妥协,失望与伤痛,也许人『性』真的经不起考验吧。

    “荷香,拿我的琴来。”静默坐了许久的师攸宁起身打开窗户,天上明月晃晃,瞧着清辉动人,她却只觉骨中发寒,急待用什么东西发泄,这里没有ktv可以吼出心头郁愤,只有拿乐器来凑了。

    “哎”鹌鹑似的陪自家小姐在屋里坐了快半个时辰的荷香快步进了里屋,小姐的琴音那般好听,可是进京后就再未抚过了。

    师攸宁是不会弹琴的,可佟扬灵会,她继承了这具身体所有的技能,也被她的喜怒哀乐所影响。

    芷兰院原本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地儿,师攸宁对月弹琴的事儿很快便传入了各人耳中,除却蒋观砚心怀歉疚外,其他人皆松了一口气,知道弹琴泄愤,那必然是认命了的。

    师攸宁懒懒的拨弄琴弦,初初的艰涩后,曲调渐渐圆润起来,琴音萧瑟,弹琴的人亦单薄孤清。

    长孙怀德收到消息急赶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倏然间,他的心头像被锐利之物扎过,暗卫禀报的消息简要惯了,可这一路上他却能想象的到她被『逼』迫、被威胁的无助与孤单,蒋府的人真是该死!

    若是这会儿蒋光良趴个墙头,或者是蒋月桥预备着过来猫哭耗子几句,龙凤册自然是屁颠颠的与师攸宁这个主人互通有无。

    然而这会儿窥探佳人的是长孙怀德这个此界中龙凤姻缘的其中一方,受到某些约束的龙凤册只能苦兮兮往屋顶上晒月亮,借此表示自己是不知情的。

    师攸宁不知自己无意间狠狠赚了一把广陵王殿下的怜爱之心,本就有大晋非土着居民的精准定位,她伤心了一会儿便使了荷香去绞冷帕子来敷眼,今日哭的累了正该洗洗早些睡。

    眼见屋里纤柔的少女净面散发,末了像想起什么般的从院子里搬了菊花放在窗台上,隔了一会儿又将那花盆撤了原样放在院子里,隐在院中大树上的长孙怀德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小丫头是怕给自己添麻烦吗,他有些后悔那日在百宝阁迟疑一瞬吐出口的:“考虑考虑”,若是干脆利落的答应了,在这样被人为难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会理直气壮的找自己帮忙,而不是如此患得患失委曲求全。

    古代的花盆可是实打实的重,师攸宁原本让长孙怀德出面,这一大串的糟心事儿可不就是因他而起,但想一想还是改变了主意,因为她想看一看,这一府的人到底可以无耻到什么地步。

    门关烛熄,床幔似有风拂过。

    有人跃上床来,师攸宁被人捂住嘴,来人低低的道:“是本王!”

    被床幔封闭的小小空间中,师攸宁与长孙怀德有一瞬的静默。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沉寂,前扑、揽颈,压倒,师攸宁反应敏捷的将长孙怀德压床铺上,一只手压上他的唇。

    “小姐,可要起夜?”荷香圆脸贴着门板,自从那日小姐房间莫名其妙的闯入黑衣人后她便总睡不踏实,方才隐约觉得屋里有些动静。

    师攸宁微挑开帐子,传出门的声音带着不曾遮掩的困倦:“荷香,你家小姐只我正犯困,你也快去歇着吧。”

    打发了荷香,师攸宁发现自己有些骑虎……额……也许是骑龙难下。

    月笼纱窗,光线昏暗中的只能勉强分辨身体轮廓的床榻内,师攸宁双腿夹在长孙怀德的腰侧,一只手捂着人家的唇,一只手按在人胸上,真真是个十足流氓的举止。

    黑暗放大了除眼睛之外的感官,长孙怀德鼻端是属于少女的馨香,按在胸膛上的手,还有腰侧那温软的触感,这对二十年来从不近女『色』的广陵王殿下来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恍惚间长孙怀德甚至觉得,他这些年来对世间女子的敬而远之似乎只是为了等待眼前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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