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份构陷张昌宗的供词,李培毅再次傻眼了,嘴唇哆嗦着说:

    “罡烈公,六郎又没有欺负你,你这样做就没有必要吧。”

    不但李培毅傻眼,连卢骏异都傻眼了,心里说,罡烈公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啊!得罪他的人,不但本人遭殃,连家人都会受到连累!

    “你只管签你的就行了!那么啰嗦干什么!”

    张麟把眼睛一瞪,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说着晃了晃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

    在免死金牌的巨大威吓之下,李培毅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在构陷张昌宗的供词上签名画押。作了一次,就会作第二次,这和那什么职业一样。

    在签第二份供词的时候,李培毅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他的额头上不停地滴汗。因为,他想到,签了这两份构陷二张的供词,他等于站到了二张的对立面,以后他的日子将是如临深渊般艰难。

    有了二张勾通逆贼李败德的供词在手,张麟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他心里相当清楚,倘若他径直把这供词递到武则天手里,她不一定会相信这供词之中的内容,也不一定会对二张施加惩罚。他不会傻到凭这两份伪造的供词就去搞倒二张。

    他不会将供词拿到武则天面前去,而是会当名画一样供着,要是二张来欺负自己,那时候,拿出来亮一亮,多少可以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张麟没有向李培毅勒索宝物,不是他高风亮节,而是他很清楚,被打入冷宫之人,无论以前拥有过什么,都不能带入冷宫之中。可以说,现在的李培毅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一无所有的人,不值得他那样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保持高风亮节的风度比较适合他的风格。

    离开兰苑之后,张麟和卢骏异大摇大摆地来到扶阳宫。

    这儿是汪之问的居所。

    张麟之所以来扶阳宫,并不是为了落井下石,这种事情他不屑于为之。他是来检查皇上的旨意有没有得到正确的落实。据他所知,皇上对汪之问的惩罚是杖责一百,要是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汪之问,那么他肯定会不高兴,觉得自己受了欺骗。

    扶阳宫的内侍宫女看到张麟来临,如同见到瘟神一样,避之唯恐不及,哪儿敢阻拦他的大驾?因此,他们两人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进入了大殿之中。

    自打薛怀义以监军使的身份出征之后,汪之问一直龟缩在赞阳宫。但是今日,薛怀义在两军阵前辱骂皇上,已被宣判了死刑。汪之问听闻之后,第一时间搬回了扶阳宫。

    汪之问自诩机灵,然而他一回到扶阳宫,就气势汹汹地来了几个内侍,宣旨,将他杖责一百。

    这一百杖差一点没把汪之问的老命干掉。他的眼泪汪汪的,觉得自己实在太冤枉太倒霉了。

    虽然前面几次都是他意图欺负张麟,可是最终,挨打吃亏的都是他。临了,为了让张麟复出,他还要挨一百板子,岂不是冤枉死人!

    张麟两人到来之时,汪之问穿着一身沾染了不少血迹的极其宽松的袍子,正有气无力地趴在木榻上,整个人奄奄一息,嘴里不住地哼哼着,如同远离水面的快干的鱼虾,这让张麟不住地点头,不错,看来皇上的旨意得到一定程度的贯彻。

    “汪汪,见了公爷,还不拜见迎接。”卢骏异用手指着趴在榻上的汪之问,狐假虎威地喝道。

    听到吆喝声,汪之问艰难地转过头,吃力地睁开眼睛,在他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遮挡在他的视线前面,他用力眨动眼珠,这模糊身影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一张清晰的带着冷酷的笑意的脸,浮现在他的眼前。

    在看到张麟的时候,汪之问吓得魂都飞了,慌张地在榻翻了一个身,往里躲,连身上的严重伤痛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某一个瞬间,在袍子翻卷的时候,张麟瞥见他身上有纵横交错的真实不虚的伤痕,可见,施加在汪汪身上的杖责没有作假。

    张麟点了点头,在脸上浮现满意的微笑,态度和煦地问道:

    “汪汪,我就有这么可怕吗?”

    汪之问缓过神来,抬眼扫向四周,发现他的手下没有一个在寝殿之内,可以说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地。当然,他没有叫嚷,因为他知道在这样的处境下叫嚷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汪之问连忙用沙哑的带着恐惧的声音说道:“不,没有。我是高兴的。”

    “你高兴什么?”张麟惊讶地问道。

    “看到罡烈公复出,我非常高兴。”汪之问在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然后忍住剧痛爬了起来,在榻上向张麟大礼参见,因为痛苦而呲牙咧嘴,这种形象非常的丑陋,“小弟汪之问拜见罡烈公,愿罡烈公祥瑞安康!”

    “甚好!”张麟颔首表示赞许,然后背着手,在寝殿之内缓缓踱步,一双眼睛贼亮地打量着四壁,一边自言自语道,“汪汪,你上次送我的盾牌确实不错。这种好东西你还有多少?”

    听了张麟的话,跪在榻上道汪之问的一张本来就扭曲的脸更加扭曲了,他心里骂道,你不要这么嗿好不好,我的好东西都给你了。不过,他知道,今天不放出一些血,他是过不了这个坎的。

    汪之问眼珠子转了转,心里在衡量用什么东西把张麟打发,他的好东西还有,不过,已经不多了,再拿出去,很心疼,但是他知道,不拿出好东西,肯定送不走这个瘟神。

    思忖了半晌,汪之问在脸上挤出一个极其痛苦的笑容:“罡烈公复出乃是大喜之事,小弟准备了一双白壁手镯,正要差人送去作为贺礼,不承想公爷就来了,真是太巧了。”

    一双白壁手镯?张麟觉得也不错,便点头道:“拿来瞧瞧。”

    “来人,速取白壁手镯来。”汪之问对着寝殿外面叫道,仍然保持跪姿,因为张麟没有让他起来,他不敢起身,再说,他背上都是杖伤,还是跪着时疼痛轻一点。

    “是!”外面有内侍答应,很快一位内侍双手托着一个胡桃木盒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呈给张麟。

    张麟欣然接过盒子,打开盒盖,从里面露出一双白皙莹润剔透的手镯,价值肯定不菲,应该算是好东西。不过张麟要的不是这种的东西,而是如同盾牌和奇药那种能保命的东西。

    “汪汪,你就拿这种水货糊弄我?”张麟收下手镯,然后把眼睛瞪向汪之问,脸上浮现一股威严之气,冷笑道。

    见张麟拿了白壁手镯,还要勒索更多,汪之问心里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都恶毒地问候了一遍,不过他脸上还是堆起扭曲的谄媚的笑:“小弟怎敢糊弄公爷?但是,上次我已经送了三件宝物给公爷,现在我这里已经没有比这白壁手镯更好的宝物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势到了何等严重的地步。”张麟走近木榻,用犀利冷酷的目光盯着汪之问,声色俱厉道,“薛驴与逆贼李败德勾通,公然辱骂皇上,他已经是被皇上宣判了死刑的逆贼。你是逆贼薛驴的左膀右臂,这谁不知道?说你是逆贼的同伙,一点都不冤枉。”

    听了张麟这番恐吓的话,汪之问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和脸庞往下滚落,他喉咙蠕动,想要分辨一两句,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张麟继续用冷酷的声音进行数落:“还有,你暗中勾结田蒙,意图偷盗什么名单,这也是大逆必死之罪。”

    听了这话,汪之问脸上的汗更是肆意地流淌,浑身如同筛糠一样颤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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