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从哲快要抑郁了,他这孙子,什么都是讲天分的么?烧砖、挣钱、作诗、买卖,掌握好一项都是奇才,他却……

    然而,又不是没有此类人,再往前百年,有个人叫王守仁……

    不敢想,彻底不敢想,要是自己孙子能成圣……算了,只要能扶保大明就行。

    方从哲被自己的念头吓一跳,何时扶保大明都成为折中的事情?

    还是他孙子泰国妖孽!

    安顿好卢孙二人,方书安大部分时间,老老实实在家练字读书,足不出户,抽时间才会去窑厂的实验室,考虑下一步的布局。

    现在,做实验的帮手太少,迫切需要实验助理执行他的计划。

    从瓷砖店中出来,熊廷弼一路朝着京城居所走去,京城居大不易,房价自不是熊廷弼能承担得起的。

    现在住处,还是夕日老友让度出来,他并不是个挑剔的人,只要有个房檐容身即可。

    老仆霍忠亦步亦趋跟着,看熊廷弼紧皱的眉头,就知道自家郎君有心事,不敢打扰。

    “娃子,你快些,再磨蹭,都要硬了!”

    “俺知道,上次老员外家不就是硬了么,不敢硬,再不敢硬。”被称作娃子的人,一边答话,一边加快手上动作。

    只见他每次向前送腚,都用足力气。

    此刻已经是气喘吁吁,满面潮红,额头俱是汗水。

    熊廷弼路过一处宅院时,见唤作娃子的人在搅拌一些灰色泥状物。

    听见他们对话内容后,熊大感好奇,而往屋里运送的,不正是才见过的瓷砖。

    有意思,实在有意思,那灰泥不是掺麦秸的土泥,也并非掺糯米汁和白灰的蒸泥。

    看样子,莫非是水泥?

    想到此,不禁心里一动。

    “忠叔,你去选个工匠前来,我有话要问。”

    不一会儿,老仆便带着个红脸膛的老匠户过来,看样子,应当是满脸通红娃子的长辈。

    熊廷弼拱手温声道“老丈请了,那灰色东西可是水泥?”

    匠户马老实弓着腰,垂着双臂,连说不敢,恭声道“回官人的话,正是水泥。”

    “此物比之糯米石灰如何?”

    “回官人,要强得多,水泥干透之后,坚硬无比,小老儿初见时也是惊讶。”

    熊廷弼思索一会儿,问道“若用此物建城墙,老丈以为如何?”

    马老实摸着灰白的短须,想了片刻,道“不仅省事,而且坚固,远超糯米石灰等物。”

    熊廷弼是个起而行之的人,在他眼里,这个是天赐的宝贝。

    即刻吩咐霍忠想法子弄些水泥,让工匠在家中建了一道矮墙。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购买瓷砖,因此弄到的水泥多是从别家收集而来。

    因此,不过是用青砖砌墙之后,在外结实的抹上厚厚一层水泥。

    在它看来,如此用量,足够!

    两天之后,让家中护卫轮流持铁锤敲击矮墙,敲击数百下后,矮墙才裂开一道缝,内里青砖碎裂,但矮墙依然屹立,不曾倒下。

    熊廷弼惊了!

    如此反复锤击,都不曾倒塌,若是换做更厚的外层和城墙,那……

    即便是用飞将军轰城墙,也要大费周章!

    熊芷晴姊妹二人好奇,不知父亲意图,端来茶点,熊廷弼敛去讶色,赞道,“方书安真是奇才,此物一出,建奴想破我城防难如登天。”

    熊芷晴笑道“父亲可难得夸人,女儿前几日参加诗会,见过此人,听人说方书安本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自一病之后,忽然开窍一般,那瓷砖便是他做出的。”

    “哦?”

    “如此,此子日后必成大器,周处自新,才有屠龙之举,终成一代名臣,水泥称之为国之重器也不为过啊。”熊廷弼叹道。

    熊芷雨面容古怪的看姐姐一眼,太阳今日从西边出来了?姐姐竟当着父亲的面夸赞一个人。

    附到熊芷晴耳旁,悄声说道“姐姐该不会是看上那方书安了吧?”

    熊芷晴大羞,作势打人,斥道:“臭丫头,敢取笑我,看我不打死你。”

    姊妹二人闹作一团,老熊看着女儿打闹,却若有所思,方才两人对话他可是听见一些。

    两个女儿已到出阁年纪,说媒的人不知多少……

    若是说什么事情让熊大人难以安眠,除却边事就是两个女儿……

    ……

    同样为儿女烦恼的,另有一人。

    方书安的便宜岳父为儿子的命案,上下打点,砸出不少银子,却毫无进展,后来才有人递话,方阁老不说话,这案子谁也不敢干涉。

    林成风来都来到京城,自然不能放弃,但是多日的努力不见任何回声,末了,还是无奈的对林月华叹口气……

    他自斟自饮,已有三分醉意,似乎所有人都在逼他低头。

    太祖立国,本就重农抑商,林家祖上也曾是官宦,后来家道中落,不得已为商,到了林成风时竟成了蜀中有数的豪商,但却成社会下层,平日里衙门小吏都能咬上半口,结交多年的官员,一旦有事,弃之如敝履。

    他与方世清结交时,方家不过是锦衣卫世家普通官吏。

    林成风的执念便是重振门楣,再做书香门第,奈何儿子不是读书材料,整日里不是吃酒豪赌,就是留恋青楼。

    心中有事,自然易醉。

    林月华进门看到早已醉的不省人事的父亲,内心叹息,林家看似家大业大,实则危机重重,如果再没有一个稳定靠山,倾覆只在眼前。

    似乎,只有去找那个人试一试……

    方府小院,方书安一板一眼的描着字帖,眼眶的红印子才轻了点。

    昨晚青儿矫正方书安捉笔姿势时,方书安情难自禁,摸了一把不该摸得,青儿自是惊了,回首就给方书安一粉拳,然后像受惊的小兽夺门而逃。

    正回味间,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林月华双眼含泪,一脸极度委屈的看着他,方书安知道此事终归是避不开。

    轻轻一叹,道:“天华的事,我早就着手去查,虽然他们将首尾处理的很干净,想逃过锦衣卫侦缉绝无可能,我父亲已派人将人证物证带来,再有些日子,就能到京师……”

    再抬头,却发现芳踪渺渺,唯有苦笑一下。

    现在的人,都如此没礼貌么?可怜那门,再来几脚,恐怕就碎了。

    林家的事情,分明是有人背后弄鬼。至于是看上林家家产,还是知道林方两家关系,要弄出点水花来,就不得而知。

    方书安发现方从哲不能施展手脚的原因,他身边官员,太多利己主义者,嘴上舌灿莲花一般,实际上多是应付差使,要么就是忙着党争。

    像熊廷弼一样的纯臣太少。

    ……

    写了半晌,又胡思乱想一会,腹中有些饿了。

    方书安实在受够家中厨子做的吃食,前些时日画图样让铁匠做一套烧烤器具。

    这会正好在自己小院里动手烧烤,青儿在生他的气,躲在屋里不出门,差个帮手。

    正生着火,林月华的侍女灵儿推开门蹦蹦跳跳进院子,一声惊叫,吓了方书安一跳。

    “姑爷,你怎么不穿衣服?好不害臊!”说完捂住双眼,背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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