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的骑、射两门课程的考试,对于阿曛来说,闭着眼睛也能通过,因为考题太简单了,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学生,骑术上只要求成功连续跳过两处高约一尺的障碍物便算是过关。

    射箭就更是容易,立着不动,射中十米外的靶子就行,都不用正中红心。

    阿曛这两门课程上历来都是满分的,只因她这一世只想在身体上体质更强一些,所以平日里练习变多了起来。

    凤泫和凤漓两个在考校学生的检验台上并排坐下。各级教官并排列队站在两人身后,骑射总教官梅师傅向凤泫请示是否开始检验,凤泫微微点头,“开始吧。”

    梅教官便向各级教官发令,考试从高年级开始,学子们一个个骑马排队从马场上越过,骑术好的高年级的学子们还会在停马前刻意玩一些花样,以博得众人的喝彩。

    轮到阿曛她们这个班时,胡月如牵了马走到阿曛身侧,悄声道:“阿曛,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阿曛一时不知道胡月如所指为何。

    “我……”胡月如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嗫嚅道:“我好紧张啊。”话音未落,眼角余光却扫上了检验台上坐着的凤泫和凤漓。

    “为什么紧张?你平日里练得不错的,今日也正常考试就可以了。”阿曛道。她的双眼死死盯着检验台上的凤漓,她就不信这此骑射还能被此人批得体无完肤。所以,胡月如心里的小九九,阿曛根本就没从胡月如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的端倪来。

    胡月如见阿曛双目死死盯着端坐高处的两人,丝毫从阿曛脸上看不到她自己心里的那种仰慕和娇羞之感,只看到阿曛一双眼睛发着怒光,似乎要将台上的人生吞活剥了的架势,不由得拉了拉阿曛的衣袖,道:“你就不紧张么?”

    “不紧张。”

    “阿曛,你在琴艺课上被五殿下教训的事,可不要怀恨在心呐。”

    胡月如看阿曛双眼里的火光,实在有些替阿曛担忧,这丫头可别闹出什么事来不好收拾,上头坐着的可是两位皇子,而且还是于皇位上最为有竞争力的两位,四皇子生母不详,养在赵贵妃名下,五皇子生母可是先皇后,寄样在魏皇贵妃名下,四皇子背后有整个赵国的势力支撑,五皇子也有整个魏国为他做后盾,而皇爷虽然生有十子,却至今未立太子,所以时至今日,谁会登上宝鼎是在是个未知,就算不往远处算,只说今时今日,四皇子五皇子也不是她们这些人招惹得起的,即使她和阿曛都是国公府的贵女,但那又怎样呢?

    胡月如这么说,却是在提醒阿曛,千万别做出什么事来。

    轮到阿曛和胡月如时,先考校的是射箭。

    阿曛和胡月如并立相邻两个设箭位前。胡月如个子娇小,力气柔弱,好不容易拉了弓,一箭射出,偏了,没有上靶。

    胡月如脸上一阵血红,眼里噙满了泪,掉头看阿曛:“怎么办?”

    “镇静下来,别胡思乱想,看准了再射。”阿曛安慰道。

    轮到阿曛时,阿曛稳了稳心神,拉满弓,一箭飞出,正中红心。场外观看的一阵叫好。阿曛微微勾起唇角,侧头去看检验台上观战的人,却见凤漓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情绪,正望向她。

    阿曛朝凤漓扬了扬手中的箭,又是搭弓,拉弓,射出,再次正中红心。连着三次,阿曛得了满满三个红心,她侧目看凤漓时,才从他冷冷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胡月如最后两枚箭虽然没中红心,但还是上了靶,算勉强过关。

    等射完第三支箭时,胡月如也望向端坐在检验台上的人,见到四皇子正瞧着她们这一处,不知怎么的,脸腾的又红了。

    射箭之后,考校的是骑术。阿曛于这一场考试上,更是有信心,她码足了力气,就想着好好的让凤漓瞧瞧她的本事。小样,竟然在琴室当着五十来位女学生的面,将她骂得体无完肤,她这心里憋着的气,还没找地方泄呢。

    胡月如是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于骑射一课上历来都是勉勉强强的,若不是京都女学入学考试中,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是必考科目,她也不会强自己所难,选择这要她命的骑射。

    更何况今日里也不知怎么了,见到那人一双桃花眼就心突突乱跳。胡月如虽如阿曛所说的,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但她发现这是没用的,她总会情不自禁的,目光就追随了那人而去。

    骑术考校开始后,阿曛骑在自己的马上,控了马往前驰去,遇到第一个障碍物,阿曛轻轻拉了一下马缰,自身也随着轻盈往上跃了起来,一人一马自障碍物上飞跃而过,留下一道极为漂亮的弧线。

    胡月如驰了马紧追而来,却不知为何,胡月如的马突然不受控制,疯了似的朝前狂奔而去,直直追上了阿曛的马。

    马自阿曛身边飞奔而过的时候,胡月如惊得哭喊起来:“阿曛,救我呀,阿曛!”

    眼见着胡月如要坠马的趋势,阿曛想都没想,策了马飞也一般追了过去,就在阿曛的马快要赶上胡月如的马时,胡月如已经完全超出了控制突然从马上坠了下来,眼看着胡月如要坠落在自己的马前,很有可能就被自己的马踏成重伤,阿曛根本来不及多想,松了手中的缰绳,朝胡月如冲了过去,在胡月如快要落地的刹那,阿曛抱住了胡月如的腰,双手紧搂着胡月如,却没想自己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直直往地下坠落。

    说时迟那是快,就在阿曛飞马救胡月如的那一刹那,检验台上飞出了两道人影,凤漓和凤泫不约而同的踏空飞奔而来,正好赶在阿曛即将要重重坠地的瞬间。

    阿曛只觉得自己这一次怕是要跟胡月如一道被马踏伤了,没成想竟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阿曛睁开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眼,对上的是那一双她恨了两世也爱了两世的桃花眼。

    她似乎看到,桃花烁烁,开在阳光暖暖处,那人在桃花树下,笑得明媚而忧伤……

    阿曛觉得脑子有片刻的空茫。

    “怎么样?没伤着吧?”凤泫开口问阿曛。

    “没……没有。”当阿曛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仍躺在凤泫怀中,痴痴看着抱着她的人时,脸微微红了,慌忙从凤泫怀中起身,稍稍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裳,见凤泫也因刚刚为了救起自己不顾一切的成了她的肉垫子,此时一袭银色锦袍上沾满了尘土时,阿曛有些过意不去,忙问道:“殿下,学生刚刚有没有伤着您?”

    凤泫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尘土,粲然一笑,“就你,也能伤着我?”

    也不顾阿曛被他揶揄得满脸通红,转身去看身后的凤漓,“你怎样?”

    阿曛也掉头去看,却见凤漓正瞧着自己,白袍子上也蹭了不少尘土,胡月如正站在她身后,一个劲的说着“多谢殿下相救之恩。”

    是凤漓出手保住了险些被马踏的胡月如。

    “不谢。”凤漓对胡月如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望着阿曛,问道:“伤着没?”

    “没有,多谢殿下关心。”阿曛心道,也许自己这次被马踏死了这人就开心了,有想道,被马踏死也被此人骂死好一些。

    凤泫笑着看阿曛:“姑娘不过小小年纪,竟能舍身救人,其勇气可嘉,但也要注意自身安危才是。”

    “多谢殿下夸赞,学生不敢当。殿下嘱咐,学生定当铭记。”阿曛低头恭谨回了凤泫的话,走回胡月如的身边,问道:“阿月,你还好吧?”

    “我……”胡月如毕竟是一个未满十岁的小姑娘,跟阿曛历经两世不同,实则是未经世事的,从马背上这么一落,原本以为自己就要没命了,又没想到阿曛会拼死救她,更没想到最后真正救她的还是端坐在台上的两位殿下,此时她脑子里一片惊魂未定,根本就不知所措。

    阿曛扶住了胡月如,朝凤泫和凤漓行了礼,“两位殿下的救命之恩,学生等没齿难忘。不打扰殿下继续考校其他学生了,学生等先告辞了。”

    说完这番话,阿曛扶了胡月如要离开。

    “姑娘且等一下。”

    却被凤泫叫住。

    阿曛一怔,但想到这一世凤泫自然不会记得她以及与她之间的点点滴滴,便转过身来,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殿下有何吩咐?”

    刚刚望见阿曛背影时,凤泫想起了这位姑娘便是先前琴艺课上被凤漓骂得狗血领头的那位,便笑着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回禀殿下,学生京都简氏,名曛。”阿曛回道。

    “可是老宁国公孙女?”

    “是。”

    “知道了,你去吧。”

    “是。”阿曛如临大赦,赶紧扶了胡月如就走。

    凤泫望着两人的背影,笑着问身侧的凤漓,“可是你释山上的师妹?”

    凤漓不语。

    “小姑娘还太小了。”凤泫拍了拍凤漓的肩。不过简曛这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他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凤泫显然对刚刚舍身救人的阿曛产生了兴趣,不然也不会留下阿曛追问她的姓名。这一点,凤漓非常清楚,但此时他却不能拿凤泫怎么样,更无法阻止两人的见面。

    这一次跟父皇请求来潞州督学,无非是想见一下阿曛,两年未见,长成个什么样子了。正好朝中要派御史前来督学,他得知消息后,即可下山回皇宫,跟父皇提出到潞州走一走,没成想父皇听他说要到潞州,便将原本要派来潞州督学的人换成了凤泫。圣旨是无法更改的,他知道自己也无法阻止今生凤泫与阿曛的见面,迟早是要见一面,但没想到还是比他预期的要早很多。

    这一世他逆天改命,自然是为护阿曛一世平安喜乐。

    他逼迫阿曛练琴,也是为净化阿曛的心性,毕竟阿曛两次从奈何桥边回到人世,魂魄早已受到损伤,若不练一些养性的琴,他怕阿曛会走上不归之路,这是他最为担心的。这次过来,他看到阿曛眉心隐隐有些黑气,但却并不将他的话当做一回事,才想着在全体女学子面前狠狠敲打一下阿曛,希望她能知耻而勇,好好的将琴练下去,至少保证她的魂魄不再受到暗灵的侵蚀,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找到救她的方法。

    上一次阿曛重生时,他跟着她重生,原本以为还可以逆转命运,护着她一世,却没想事与愿违,还是让她再一次死在了凤泫的手中,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阿曛出任何差错了。

    凤漓看了一眼身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凤泫,隐隐的有些担忧,只怕事情到了凤泫这边会变得难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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