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阿曛过得无精打采,连胡月如也看不过去了,还以为是因为女学快要毕业了,阿曛不舍女学里轻松惬意的时光,才会这般打不起精神来的。便常拉了阿曛去女学的各个园子里转悠。

    阿曛是懒得动了,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

    太学里的与她年龄上适合的少年郎,她就看木子瑜顺眼一点,之前递了不少秋波,给了不少暗示,甚至她还大剌剌地当街拦了他的马,却原来他早已是圣上指给十公主的驸马,幸好这件事没有被十公主知晓,不然同一个女学里天天有可能见面,要是十公主知道自己未来的驸马竟然被阿曛惦记着,还不知道十公主会怎么样给她难堪呢。这是让她不愉快的事之一。

    第二件事是,凤漓警告了她,不许她再打太学学生的主意了。她倒是不想随便抓一个配成双的啊,但是,她总是要嫁人的不是?

    不过,她有隐隐觉得,这一世既然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也许她就不用嫁给凤泫,因为事到如今,她不是也没见过凤泫一面的么?凤泫根本就不知道她这号人的存在,又怎么会想着要娶她?

    这么一想,阿曛又觉得嫁人这事还不是那般着急了,也许慢慢来也是可以的。嫁不了木子瑜,总会找一个比木子瑜还好的,还惧内的,还懂得痛媳妇儿的。

    日子就这么晃到了六月初。

    初一到初三连着三日,是女学的毕业考,结束之后,便可以领到毕业文书。

    阿曛和胡月如顺利拿到了毕业文书,胡月如又约了几位天字班的好友,几个小姑娘都回家换了男装,日暮时分便一起到京都最贵的酒楼清风楼包了一间雅间,点了一桌子最贵的席面,要了几壶三十年的花雕,边吃边喝边聊,算是对女学子的一次彻底的告别之聚会。

    阿曛这短短不到两月的女学生活,在天字班里还真是结识了不少好友,这些好友主要还是她们马球队的人,天字班的马球队就从来没有这般威风过,竟能在毕业前赢了凤字班,这已经让马球队一十二名姑娘名扬整个京都了。

    阿曛的毕业成绩马马虎虎,但胡月如却是以天字班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若不是胡月如的亲事得由卫国公亲自做主,就凭着胡月如这般好的毕业成绩,向她家求亲的人怕是要踏平卫国公家的门槛。

    马球队的几个姑娘,也因为在端午节扬了名,很快就被京都世族相中,定亲的也不少。

    这么一来,一桌子姑娘,独阿曛和胡月如两个单着。

    几个小姑娘缅怀着心事,喝着小酒,很快就喝到了打更时分,阿曛算是几个人中最为清醒的,又加上自贺兰雪寿宴到如今,她的心情一直不好,便提议早点散了。

    胡月如本来还要喝,但看着其余几个已经喝得差不多醉了,也就不勉强。当场就散了。

    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一场聚会之后,就真的是各安天命了,谁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人生,也许只有天知道罢,但绝对每个人走的道,都是不同的。

    到清风楼下,各自道了珍重,就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阿曛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又饮了不少酒,酒气上头,就有些昏沉。

    也不知马车走了多久,阿曛正闭目养神,却听到车外一把女人凄厉的哭声,只听那女人大声哭喊道:“救命啊!”

    阿曛被这道声音惊得警醒过来,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巷口处几个流氓正围着一个妇人正要施那猥亵之事,妇人不依,手脚忙乱的乱踢乱打,却始终无法逃得过几个流氓的手脚并施。

    阿曛这辈子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只知在此事上欺负女子的男人了,想也没想,从马车的暗格里摸出了自己的弓。

    阿曛的弓是那种最为稀少的折叠弓,十分精致,便是挂在身上,旁人见了还以为是她随身佩戴的一样饰物。

    阿曛三两下就装好弓,抽出一把箭,接二连三,几箭射出,仿佛几道流光一般准确地没入了那几个流氓的膝盖上大腿上。

    那几个流氓应声倒地,躺在地上打滚。那妇人见状,慌忙捂着被撕烂的衣裳,跑了开去。

    虽说射的是几个流氓,行的是仗义之事,但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出手这般狠辣,让人知道了,于名声上是极为不妥的,何况那箭头上,刻着阿曛的字“静姝”二字。阿曛正要叫陪着她一道的阿珍去将那几支箭取了来,却见那几个流氓躺到处,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从流氓身上将阿曛的箭一一拔出,抓在手里,笑着往阿曛马车这边走来。

    当那人走近几步时,阿曛顿时就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里,晕得难受。

    此人不是她躲了这么多年的冤家凤泫,还会是谁?

    只是这般夜里,又是在她出手伤了几个流氓之后,他竟出现了,手里还拿捏着她的把柄。

    阿曛不由得越发的紧张起来。

    “静姝。”凤泫笑盈盈在马车前停下,把玩着手中的几只带了血的箭头,朝马车里的阿曛道:“这是你的字?”

    “是。”阿曛顿了顿,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车外的凤泫道:“小女子偶感风寒,不宜面见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殿下所拿的箭是小女子的,还请殿下将箭还与小女子。”

    凤泫并没有还箭的打算,只是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箭,道:“难怪当年在百香书院马术考校场里,姑娘会舍了自己性命去救学友,原来姑娘内心本就是这般狠戾,对自己如是,对旁人亦如是。”

    阿曛道:“当年救阿月,不过出于本能而已,怎能算是对自己狠戾?若是殿下的好友处于生死边缘,殿下怕也不会袖手旁观罢。当年我和阿月与殿下也不相识,殿下不也出手相救了么?殿下连从不认识的人也出手想救了,我救阿月更算不得什么对自己狠了。再说今夜之事,这几个无赖杖着有些蛮力,欺负一个弱女子,谁见了也不会对那女子袖手旁观,何况我一个女子,眼里便是更容不下这种欺负女子之事。”

    凤泫道:“倒是没看出来,简五姑娘还有这番见解。更没看出,姑娘竟有如此箭术。”

    “多谢殿下谬赞。还请殿下将箭还与小女子。”阿曛道。这刻着她名字的箭头可不能落了此人手中。

    凤泫将手中的一把箭头递给阿珍,“行了,你拿去吧。”他知道逗阿曛这种小姑娘,还是应该适可而止的。

    “多谢殿下。”阿曛从车里瞥见凤泫将箭还给了阿珍,便吩咐马车即刻启动。

    待阿曛的马车驶入黑夜里,凤泫这才将藏在袖中的一枚箭拿出来,将箭头带的血拭干,目光却定定留在那箭上刻着的两字上:“静姝”。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他知不过寥寥几面,这位简静姝已于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他的心里,他有些踟蹰,不知这对于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阿曛回到听雪楼后,发现箭头还是少了一只,很是懊恼,当时跟凤泫要回箭头时,没有仔细数清楚了,太匆忙了,如今还是落下一只箭头在凤泫手里,只得暗中骂凤泫这只老狐狸,竟如此狡猾。

    她也不是不知凤泫狡猾,但再怎么防备,也没想到他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竟悄悄留了一支箭头。那支箭头在凤泫手里,就等于抓了她简曛的把柄在手里,可以随时的拿捏于她。

    阿曛连这几日都在想着怎么从凤泫手里将箭头拿回来,却总归还是想不到好的方法。

    六月初五这日,是阿曛娘亲的忌日。

    阿曛自重生以来,还没有去祭奠过母亲,这日便禀了老祖宗,只带了琳琅和阿珍俩个,带了钱纸,乘了马车到西山附近的简家墓园去祭拜母亲。

    阿曛跪在母亲坟前絮叨了好一阵,才在琳琅和阿珍俩个的劝说下下山。

    行到半山腰处,天却突然的下起暴雨来。

    琳琅见雨势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想起半山腰有个小庙,便请示了阿曛同意后,让马车夫将马车赶到了小庙里躲雨。

    阿曛和琳琅阿珍三人虽挤在马车里,但由于雨势太大,阿曛等人在下马车时就被雨淋得透湿。

    因本只做了当日往返的打算,车里没有备多一套换洗的衫子,幸好带了件披风,阿曛便裹着披风坐在庙堂里等雨停。

    等了片刻,也不见雨停,却自庙门外奔进了几匹马,马上的人衣服都已湿透。

    几人下了马便冲入庙堂中来,为首的一袭紫袍,虽被暴雨浇了个落汤鸡,也依旧丰神俊朗、俊美无俦,不见丝毫狼狈。

    这样的人,不是四皇子泰王殿下凤泫,还会是谁?

    天煞的,这样的孤山野庙里也能撞见,真是撞了鬼了。阿曛心底恨恨埋怨,但却不想让凤泫看见她。慌忙抱紧了自己的衣裳,往远处坐了坐,顺道拉了琳琅和阿珍两个在她身边。

    这荒山野岭的,两拨人又都被雨淋湿了衣裳,这湿衣裳下的身段,那是显露无疑的,刚刚凤泫入庙堂时,阿曛就看了一眼,便已知深浅。绝对不能再多看一眼了,真是看不得的。

    凤泫显然没想到在这荒山古庙里会遇见阿曛。他并不知阿曛的小心思,笑着朝阿曛走过来打招呼,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简姑娘怎么会在此处?”

    “原来是泰王殿下,好巧。”阿曛微微点了点头,也没办法站起来给他行礼,自己一身衣裳也是湿的,她能透过凤泫湿透的衣裳看到凤泫的身材,凤泫就不能也透过她的湿衣裳将她看完?

    虽说两人前两世姻缘,但前两世凤泫不都是极不待见她的么?再世重生,就算不可避免要撞鬼一样撞到一起,她也知道凤泫依旧不会待见她,何必让人再一次看低了自己呢。

    阿曛觉得人贵有自知,她已两世不知自己的倾心于面前这个人,如今再见这个人,若还对他存着一份心思,那只能是对他入骨的恨意罢了。

    但若因着这份恨意而去接近他,去寻他复仇,那只不过是将她心底的那千疮百孔的伤拿出来示众罢了。

    凤泫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子,将被雨湿的发顺手擦了几下,便在阿曛对面找了个蒲墩坐了下来,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望向阿曛,将阿曛盯得既不自在。

    阿曛将披风抱得跟紧了。

    “冷么?”凤泫见阿曛这般模样,问道。

    “不。”

    “刚刚五姑娘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凤泫挑了挑眉,有意一瞬不瞬睇着阿曛。他只觉得对面这女子,被雨淋了之后这般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让人觉得心底似有几只猫爪子挠了几下一般,痒得很,却又让人没有办法解这份痒。

    阿曛避开那盯着自己的目光,道:“小女子若说不愿意回答泰王殿下刚刚的问题呢?”

    “哦?”凤泫笑得一脸痞气,“莫不是五姑娘知道在下今日会路过此地,又算到今日会有这一场大雨,而在下一定会被雨淋了来这庙中躲雨,五姑娘便在这庙中等候在下,以造成两人于无意中邂逅的佳话?”

    这件事他怎么也知晓?

    不过凤漓这一番推测,还是将阿曛气昏了,冷笑道:“泰王殿下当小女子是什么人?神仙也算不得如泰王殿下所说的这般准罢!就算我能算到泰王殿下今日路过西山,我又岂能算出正好泰王殿下路过这孤庙时会天会下这一场暴雨?殿下真是高看我了。这些毁坏姑娘家名声的话,还请泰王殿下以后不要再说了,小女子可承受不起。”

    “那五姑娘在珠玑巷里堵了十公主驸马木子瑜的马,也不算是预先算计好的了?”凤泫将身下的蒲墩拿起,往阿曛面前一放,干脆直接坐在了离阿曛两尺远的地方,还刻意凑近了过来,笑得很是欠抽,“在下倒是希望这大雨下在庙中邂逅,是姑娘算计好的。”

    这话明显的带着调//戏。

    阿曛将自己坐的蒲墩往后挪了挪,避开凤泫那逼人的气息,脸越发的冷了,“请殿下自重。”

    凤泫对跟着自己一同进庙的几人挥了挥手,几人即刻从庙堂中撤出,立在了外面的廊下。

    凤泫看阿曛身边左右护法一般护着阿曛的琳琅和阿珍两个丫鬟,道:“你们也出去,本王跟你们姑娘有几句话要谈。”

    琳琅和阿珍不动,看着阿曛。

    阿曛也不知凤泫如今要如何对她,但此时凤泫这个人历来就是对任何事情都是势在必得的,这孤庙中,她就带了琳琅和阿珍两个,三个女子,对付凤泫这一伙男人,便早已弱了势。估计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也做不出什么事情来,况且此时他尚未得到皇位,她们简家对他来说,还是一直处于他极力想要拉拢的一股势力。

    思及此,阿曛便对琳琅和阿珍道:“你们先到外面等我。”

    “姑娘……”琳琅是个聪慧的,自然知道单独让阿曛留下与凤泫独处一室很可能会有什么后果,不愿意动。

    阿曛望了一眼凤泫,对琳琅和阿珍道:“泰王殿下不过是要跟我说几句话而已,去吧。”

    听阿曛这般说,琳琅这才和阿珍一道走出门,到外面与跟着凤泫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一道站在了廊下。

    “有什么话,殿下可以说了。”

    凤漓见阿曛这般冷淡,笑道:“怎不见你对木子瑜这般冷?怎的对在下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殿下若无事可跟小女子说,请让我的那两个丫头进来。外面风雨挺大,她们在廊下吹风,可要得风寒了。”

    “好。”凤泫见阿曛脸上已经露出一些不耐,更觉得玩笑还是适可而止的好,可别真的将这美人儿给吓得不敢再靠近他,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于是一本正经对阿曛道:“姑娘所赠之箭,本王已亲自呈到圣上面前,圣旨明日就会下来,本王与姑娘的亲事明日就有定论了。姑娘今日之后,再见到本王,可不能再这般给冷脸子看了。”

    凤泫这一番话,险些没让阿曛当场昏倒。这兜兜转转的,怎么又扯到了一起?

    怔住半响,阿曛缓缓道:“若圣旨真如王爷所说这般,将小女子与王爷送做一堆,王爷到时候迎娶的只可能是本姑娘的灵位了。”真要是敌不过再次嫁给此人的命运,她接下来该如何做?

    凤泫淡笑着的脸顿时冷了,“你就这般不情愿嫁给本王?”

    阿曛毫无迟疑,冷冷道:“是。”

    “你这般说,是因为木子瑜?”

    “不是。”

    凤泫静静盯着眼前的女子,从那如花般娇嫩的容颜上,他看到的不是少女该有的那种娇羞,而是一种冰冷的决绝,良久,只听他道:“本王不过是告知你而已,至于你会不会如你所说的那般决绝,估计你也会考虑一下整个简氏的命运。抗旨不遵的结果,无需本王多言罢。”

    说完这一番话,两人陷入一种沉默之中,直到外面雨听,知了开始一阵接一阵的鸣唱,凤泫这才起身,理了理衣袍,兀自怨了一声:“这鬼天气开始炎热了。”

    见阿曛依旧拥着披风坐在那里,便道:“你的车子怕是被一场雨淋得无法乘坐了,不如我让人送你下山。”

    “多谢殿下,不用了。”阿曛抬眼望着凤泫,问道:“泰王殿下真不打算将小女子的箭还给我么?”

    “本王没这个打算。”

    说完,凤泫已转身离去,领了随他来的一从随从,骑了马扬长而去。

    阿曛也让琳琅和阿珍赶紧收拾了马车,往山下疾驰而去。

    她想,无论如何也得赶在圣旨下达之前,让她爹给她指一门亲事,随便她爹的哪一位门生都行,只要此生不再卷入这一场即将来临的夺位之战,只要能让她们简府一门,不再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只是让阿曛没有想到的是,圣旨下得这般快。

    阿曛刚刚回府,传达圣旨的官员刚刚离开。

    给皇子们赐婚的旨意,在这一日,一共下了四道。不只是给四皇子凤泫一个人的,却是一次给五位适婚的皇子都指了婚,包括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

    天子可娶七十二妇,皇子的内院人数也是不少,上玉牒的妻室就有一正二侧三位,还外加一些美人,这回皇帝给四位皇子赐婚,采取的是均等措施,谁也不多一个谁也不少一个,都一次性配齐,并要求钦天监测好日子,这五位适婚的皇子,都得在一年内完婚。

    其实知道内情的人,便早已猜到,皇爷这是身子实在不行了,拿儿女们的婚事来给自己冲喜,一个不够,还一次五个,这一年到头喜事连连,皇帝高兴,身子自然也就爽快一些。

    阿曛愣愣的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瞪着帐顶那绣着缠枝牡丹的花纹,半日也不见动静。

    她就不懂了,前世的前世,凤漓那厮不是早早的放弃了皇位的争夺权,溜到不知什么地方去逍遥去了么?这一世怎么就不去逍遥了?

    阿曛极其郁闷。

    她被指为五皇子凤漓的正妃,他的另外两位侧妃分别是贺兰王府的贺兰雪和镇南王之女木槿。

    论出身,这两位侧妃的出身都要比阿曛来得高。阿曛虽然是京都简氏,勋贵世族,但在分封上,她爹相爷虽然是正一品,却始终还是没有封王。阵状引亡。

    何况贺兰王掌着的贺兰铁骑相当于整个凤煌三分之一的兵力,镇南王木王爷的兵力也是不可小觑,阿曛家是文官,虽有军功在身,但那也是她爷爷那辈人的事了,她的父亲辈就没有一个武官,在这个军权决定一切的朝廷里,贺兰王和镇南王其实比简相的腰杆子要硬得许多,这样一来,两个侧妃都比阿曛来得底气要足。

    这还不算让阿曛最为头痛的,最为头痛的是,这位皇爷心情真好,竟一次给每位皇子配足了四位美人。赐给五皇子凤漓的四位美人里,就有阿曛最为不想见到的蓝采萍。另外三位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家的女儿。

    阿曛这一嫁过去,就是要面对凤漓的一大堆妻妾,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不过,让她稍稍觉得庆幸的是,没有被指婚给凤泫。刚刚在庙里时,凤泫明明说了,她的箭都被凤泫当做信物送到皇爷面前去了,她以为这辈子又要跟凤泫耗在一起的了,却没想到最终自己被指给了凤漓。

    四皇子凤泫的正妃是乐宁公主,凤煌附属国赵国的公主,侧妃是北胡公主慕容冉冉和卫国公嫡亲孙女胡月如。

    阿曛将自己整整关在房中一天,直到简相爷下衙回府,她才从房里出来,用了一碗粥,便径直去找简相爷。

    “爹爹可知圣上怎么突然将女儿指给五皇子的,这也太突然了。”阿曛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她不能接受再次与凤家的人有任何的瓜葛,她觉得自己从八岁重生,到如今十四岁,整整六年时间,都在尽可能的逃避凤家的人,却没想回京短短不过两个来月,这赐婚的圣旨就下了,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真是躲无可躲,逃无处逃。

    “爹从圣上身边的苏公公处打探到的消息,是魏皇贵妃看上了你,替你去皇爷面前求赐的婚。”

    “但为何同时赐了两位王爷家的嫡女为侧妃,这两位王爷家的女儿,便是做正妃也是可以的,光贺兰王爷背后的贺兰铁骑就让人忌惮,木王爷家的西南军也掌着全凤煌尽一成的兵力,圣上怎么会将这两位王爷家的女儿许给五皇子为侧妃。”

    “正是因为摆不平贺兰家和木家的女儿,才让你做这个正妃。”

    “这不是摆明了将我搁在火架子上烤么?”

    简相笑道:“我的女儿,岂能连这点子内廷之事也应付不了?再说,只要你不自己先乱了阵脚,她们也总越不过你这个正妃去的。”

    “我知道的。”阿曛想了想,又问道:“爹,这样一道赐婚旨意一下,赵国、北胡和卫国公府就站到了四皇子那一边,而贺兰府镇南王府和咱们简府,就跟五皇子拴在一条船上了,无论从哪一方看,四皇子和五皇子势力都是旗鼓相当,在如今形势未明的情形之下,圣上为何这般指婚?”这不是有意让两个皇子自相残杀么?

    简相看着自己的女儿,竟是将这一层看得如此通透,便缓缓道:“这一道旨意,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并非圣上的真实想法,之所以圣上会认可这一个结果,其主要原因便是,圣上圣体早已到了灯枯油尽之时了。”也就是说,皇爷根本就连这道圣旨意味着什么结果,都可能不知道了。

    “爹的意思,女儿一时还不是很明白。”

    “四皇子和五皇子于储位上暗中操作,早已不是一时之事了,各种势力暗中博弈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的,虽说都在观望之中,但其实结果却在这一次圣旨赐婚上体现出来。很明显,圣旨未下之前,赵国、北胡、卫国公府以及北方大部分的封疆大吏,朝中的许多朝臣都是看好四皇子的,但贺兰王府、镇南王府和附属国魏国,肯定是支持五皇子的,而在这两位中没有选择的,保持中立的,只有我们简府,如今这圣旨一下,我不做选择也是不行了。”

    “爹会不会支持五皇子?”

    听了阿曛这话,简相笑着反问:“你说呢?”

    阿曛前世的记忆中,凤漓早早放弃了皇位之争,是以并未参与到最后凤泫夺位的那一场宫变之中,当然是最后凤泫登基称帝。

    看如今这局面,凤漓不但没有放弃这帝位的迹象,似乎还暗中掌握了不少实力,真不知到最后争夺起来,谁会笑到最后。如果她嫁过去,简府便随着她沉浮进退了。

    前世简府为她的皇后一位搭上了许多,这一世,她可不能再行差踏错,但又不能将最终结果说出来,只得低声道:“若真到了他们兄弟之间你死我活的那个时候,我只求爹爹一件事。”

    “什么事?”

    “求爹爹带煦哥儿远离这场争斗。”

    前一世,她胞弟简煦为凤泫挡了十三只毒箭而亡,这一世,怎么也不能再让煦哥儿为了她搭上性命。这也是她有意在六年前带煦哥儿到潞州去的原因,这六年内,她不许煦哥儿习武,只严格督促他读书。就怕他习武之后,会跟前世一般的结局。

    “爹爹自有分寸。”简相望着自家女儿,嘱咐道:“好好的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为父最为放心不下的,还是你。”

    “女儿知道了,爹。”阿曛听到简相这句话,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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