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南宫彦会时不时来柳月如这里过夜,用膳,自从有了玉玲珑的存在,南宫彦差不多已经忘了其他嫔妃,南宫宸想等着南宫彦来见自己母妃的时候,借机说话的计划只能取消,他必须自己去找南宫宸。

    南宫宸并不怎么想去找南宫彦,因为他低调惯了,这也是其他皇子不怎么在意他的原因,这样他才方便做自己的事情,宫中派系众多,卧底更多,他去找父皇的话,也许前脚刚找到,后脚就有皇子们知道,然后猜忌他,打击他。

    这边是皇权斗争的丑陋之处,哪怕是兄弟,也要相互猜忌,相互勾心斗角。

    “皇上,四皇子求见。”刚下完早朝,南宫彦照例准备去玉玲珑的玉瑶殿,有太监禀告道。

    自从那次宴会南宫宸献了一本菜谱以后,南宫彦就对南宫宸的印象愈加差了起来,以往他疼爱柳贵妃,自然对于这个儿子也是偏爱一些,可惜他的偏爱非但没让这个儿子引以为傲勤奋好学,反而养成了好吃懒做贪玩的性子,他想起来也是有些头痛。

    “他找朕做什么?”心中还有些郁气,毕竟在宴会上的脸都被南宫宸给丢光了,那些臣子要是说南宫家出了这么个一事无成的败家皇子,落入民间成了笑柄怎么办?

    “回皇上,四皇子说是为了菜谱的事情。”太监答道。

    为了菜谱?南宫彦微微一想,难道他是来解释菜谱的事情的吗?虽然颇有怒气,但是南宫彦还是改变了脚步,往养心殿走去:“叫他来养心殿见朕。”

    南宫宸得到公公的禀告后,便匆匆往养心殿赶去。

    “父皇!”见到南宫彦以后,南宫宸行礼道。

    “免了,就我们父子两,不必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南宫彦说道:“你找朕何事?”

    “父皇,上次宴会儿臣给父皇献了一本美食谱,父皇可否还收在手里?”南宫宸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南宫彦从厚厚的奏折里直接抽出一本,那便是南宫宸献上的菜谱,这本令他丢尽皇家脸面的菜谱,他没扔掉已经是不错了,不知道南宫宸今天又提起这个做什么。

    南宫宸看着自己的菜谱被随意地扔在了一堆奏折里,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拿过那本食谱:“父皇,儿臣献给您的食谱,不是简单的食谱,可否听儿臣讲讲其中奥秘?”

    “奥秘?”南宫彦看了一眼那食谱,他闲来无事时偶尔会翻阅一下,不过就是一些江南美食而已,在宫里他又不是吃不到,当年下江南时,他也尝了不少,并不稀罕这些,不过南宫宸说其中有奥秘,他倒是有些期待。

    这个贪玩的儿子,到底能把这份奥秘做到哪个地步?

    批阅奏折的桌子上摆着一杯茶,南宫彦平日犯困时便会喝上两口解乏,南宫宸将食谱摊开,然后端起那杯茶就泼在了食谱上,很快食谱就湿透了。

    “你这是做什么?”南宫彦看着南宫宸奇怪的动作,问道,难道他是想把食谱给毁了,重新献上其他宝物补上吗?

    “父皇,稍等片刻。”南宫宸没有太过在意南宫彦的问题,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浸湿的食谱,眼神凌厉,神态认真,有那么一刻,南宫彦愣住了,为什么在这个平日里性子野德不得了的皇子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专注,霸气,甚至语气中都没了平时对他的畏惧尊敬,而是命令一般,带着王者之气。

    “父皇,这便是真正的‘菜谱’。”很快,南宫宸就再次出声,他将食谱一页一页翻看了一下,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对南宫彦说道。

    南宫彦这才发现,浸过水的食谱上,有些字正在慢慢改变,最后所有的字都像戏法一般,变成了另外的字眼,南宫彦大感奇怪,他拿过食谱,小心地揭开那些湿透的纸张,上面一页页写的竟然都是官员的名字。

    “这是——”南宫彦越往后面看,越惊愕。

    “这是儿臣一路下江南时,沿途整理的地方县吏贪污包庇的资料,民间的冤情,这也是儿臣献给父皇最好的宝物,希望父皇统治的天下,昌盛清明,百姓称道!”南宫宸沉声说道,他跪在了地上:“之前在宴会上,儿臣不能直接将食谱的资料公开,因为朝中有许多臣子都与这些资料有关,若是被他们提早知道,就不能突袭检查,他们便会有时间提防,还望父皇恕罪!”

    南宫彦万万没想到南宫宸竟然如此用心,他献上的这一份宝物,才是真正对大玥国有用的宝物,不单单是一个寓意,而是可以实实在在地整治那些乱了粥的老鼠屎。

    “朕错怪你了,宸儿。”南宫彦心中震撼万千,一方面是对南宫宸的心思,忧国忧民,而不是着眼于所谓的奇珍异宝,他懂得真正的治国应该做什么,另一方面则是对食谱中的资料,南宫彦一直以为自己管理下的大玥国应当是清廉繁荣的,没想到有这么多贪官污吏。

    “儿臣身为父皇的儿子,也身为大玥国的皇子,更加是大玥国的一份子,心系天下是理所当然,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只是害父皇在宴会上丢了脸,儿臣——”南宫宸借此想认个错。

    “无碍,你做得对。”南宫彦欣慰地说道,南宫宸不但为他找回了无价之宝,而且心思极其缜密,知道以食谱的方式来掩饰真正目的,以免被贪官们发现异常,那样就真的功亏一篑。

    临走前,南宫彦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南宫宸:“宸儿,你母妃……可还好?”

    这些天,他一直都沉浸在玉玲珑的温柔中,似乎已经有点迷失了心智一般,刚才看了那么多贪官的资料,醍醐灌顶一般醒了过来,过于沉迷美色一直是君王的大忌,他若是再不肃清朝政,以后他的皇位很可能会被乱臣贼子盯上。

    想起柳月如,南宫彦心中有了一丝愧疚,在玉玲珑来之前,他宠爱柳月如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他已经多日未去看看她,想必她也受了不少气,宫中人心多势力,一旦见到某个妃子失宠了,哪怕是连个宫女太监都会背后嚼舌根,说话之难听,南宫彦有一次无意间亲耳听过,还处置过。

    “母妃很好,只是挂记着父皇,晚膳时总是泡上一杯茉莉茶。”南宫宸失落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而南宫彦听了南宫宸的话,心中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以往去柳月如那里用晚膳,她总是会替自己泡上一杯茉莉茶,就像玉玲珑一样,只是柳月如更加清楚他的口味,也清楚他喜欢在什么时候喝茶。

    “皇上今晚不来?”玉玲珑刚上好了妆容,就听到贴身宫女匆匆禀告,说皇上今晚没有翻她的牌子。

    “回玉美人,听敬事房的公公说,今晚皇上去了柳贵妃那里。”宫女答道。

    “柳贵妃么?”玉玲珑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在她进宫前,皇上最宠爱的就是这个柳贵妃,传闻柳贵妃长得美艳动人,温婉大气,深得皇上龙心,但是这些天她去给皇后请安时,看到了许多嫔妃,就是没有见到柳贵妃。

    一个妃子告诉玉美人,在宫里敢不给皇后请安的人,也就柳贵妃了,她的哥哥是当今丞相,而且皇上本来也宠爱她,皇后也奈何不了她。

    “你们都下去吧。”玉玲珑淡淡地吩咐道。

    当房间里只剩下玉玲珑一个人的时候,窗户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影麻利地从外面跃了进来。

    玉玲珑看到那个人以后,便恭敬地低头:“您来了。”

    “嗯,今晚父皇不来了。”南宫黎若无其事地吃起了桌子上的糕点,说道。

    “嗯,您说皇上会不会这么就对我腻了?”玉玲珑有些担心。

    “这个你不用担心,”南宫黎展开了笑容,是的的确确地不担心:“你只需要按照这几天的状态,一直让皇上喜欢你就好,其他的事情你等我吩咐,不可擅自行动。”

    玉玲珑哪里敢说一个“不”,暂且不说南宫黎救了她,让她如今享尽荣华富贵,还有就是南宫黎是宫里唯一知道她的身份的人,一个青楼女子,之前则是一个丫鬟,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肯定不利于她往更高的位置爬,而且她比不得那些柳贵妃皇后之类的,她没有什么背景,只能依靠南宫黎。

    “这个你拿着,读熟了以后找个地方烧干净,绝对不能留下来。”南宫黎将一张纸扔在了桌子上,玉玲珑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的是南宫彦的喜好,包括喜欢什么样的茶,什么样的香味,喜欢女人哪种气质。

    “我知道了。”玉玲珑心里一喜,这个对她可是大有帮助。

    “嗯,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必须冷静处理,还有,不要在父皇面前表现出嫉妒或者发脾气,对宫女要好一点,明白吗?”南宫黎深知南宫彦喜欢温婉的女人,嘱咐道。

    “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姐妹谈心

    安正邦被皇上早朝后留了下来,他心中疑惑,直到南宫彦将食谱摆在了安正邦面前。

    “这是一些贪官污吏的资料,安爱卿,朕命令你立马彻查清楚,一经发现属实,立马汇报朕,朕要好好肃清这些苍蝇!”南宫彦严肃地命令道。

    安正邦将食谱接过,然后翻阅了几页,越看越惊心,没想到大玥国有这么多鱼肉百姓的官员,好在他一向清廉,连家中开支都需要二夫人补贴,将手中的食谱合上,安正邦道:“臣必定尽心彻查!”

    回到安府以后,安正邦便开始着手整理资料,安排人手,实在是牵涉过大的话,他也可能亲自去一趟。

    安若雪所乘之船停了下来,接下来是需要赶陆路了,没有二姨娘一家人,一路上都轻松愉快,三姨娘没了二姨娘这个主导者,也恹恹地不敢多说什么做什么,老实得很。

    “大表哥,你就放一下嘛!”安若雪不死心地哀求李尚文。

    “尚武他们应该已经回京城了,放烟炮他们也看不到。”李尚文也坚持说道,一路上安若雪要他放烟炮和水含烟她们联系一下,看对方有没有反应,若是相隔不远,就凑在一起回去。

    安若雪拉着李尚文的手臂撒娇:“好表哥,你就试一下嘛,不然你留着也没用啊!”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李尚文终于妥协了,旁边的成伯和安若冰则看着笑呵呵的,安若雪要闹起来还真是有些调皮。

    李尚文把一个烟炮拿了出来,然后在一块空地上点燃,只听见“呼”的一声,一道火光就冲上了半空,发出一声闷响。

    “尚武,这不是——”船上的水含烟正望着幽幽碧波想起往事,突然被一声闷响给惊了一下,她抬头看着白天并不显眼的火光,记起这好像是李尚文两兄弟约好的暗号,便急忙喊李尚武。

    正在给水含烟端吃食出来的李尚武,也看到了那火光,他有些兴奋地说:“看来我哥哥他们也在附近,含烟,你先吃着,我给他们回个信。”

    “好。”水含烟压抑的心情也稍稍轻松了一些,如果安若雪她们就在前面的话,两个人聊聊天谈谈心,也许自己会好受一些。

    “你看!”安若雪很快就看到了江面那边传来的爆炸声,也是在空中,和李尚文放的烟炮一模一样,她高兴地指着远处喊道。

    “还真在……”李尚文傻呵呵一笑,搓着手:“那我们在这里等等他们,到时一起走。”

    “我就说吧!”安若雪得意极了。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总算看到了靠岸的大船,一看到水含烟,安若雪就小跑着冲了过去,看着水含烟消瘦憔悴了不少的脸,她这个好姐妹也有些心疼,而安若冰则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随后走过来的李尚武,她的脸有些红,但眼神却有些苦。

    李尚武将一件披风披在了水含烟肩上,轻声道:“风大,小心着凉。”

    这一幕,让安若冰的心如同灌进了冷风一般,她连忙撇开头,看着不远处的客栈,这是来的时候住过的客栈。

    “哎哟,好甜蜜。”安若雪捂着嘴小声打趣道,水含烟的俏脸被她说得一阵红,连忙想将披风脱下来,但是李尚武却又笨手笨脚地摁住了,还训斥安若雪:“表妹,瞎说什么呢!”

    “好吧,我不说,大表哥,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是不是?”安若雪故意大声问着旁边的李尚文。

    李尚文看到自己弟弟对水含烟如此关心,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的,心里也很欣慰,附和着安若雪:“是啊,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们还是赶紧去找个地方歇息一天再走吧!”

    一群人看着水含烟和李尚武的眼光都有点暧昧,害得两个人都有点尴尬,只有安若冰远远地走在后面,看着李尚武的背影,还有水含烟的背影,他们可真般配,水含烟长得出尘绝丽,气质又如青莲一般干净纯洁,她是比不上的。

    “四妹。”安若雪发现安若冰一个人躲在后面时,有些心疼地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暗暗说道:“忘了在船上说的话了吗?”

    安若冰浑身一震,是啊,她曾经说过要放弃的,要祝福的,她答应过自己不再沉沦下去,怎么可以一见到他又这么失魂落魄?安若冰眼中的神色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感激地看着安若雪:“姐姐,谢谢你。”

    “傻,妹妹跟姐姐说什么道歉,一起走。”安若雪拉着安若冰赶上了李尚武他们,并且大方地介绍了一遍,李尚武见过安若冰好几次,他冲安若冰笑了笑,安若冰也礼貌地回敬了一个笑容。

    也许这种相处才是最好的。

    再次投宿在上次住过的客栈,大家在船上睡得都不够舒服,吃完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安若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去找秋香她们一起出去玩玩,可是想起她们也很累,便披上衣服,去了水含烟的房间。

    “含烟姐姐。”安若雪敲了敲门轻声喊道。

    “若雪?”水含烟打开了门,看到是安若雪以后温柔地笑了笑:“快进来。”

    水含烟也没有睡,想起给母亲下葬时的情景,她的心就沉重得像铅块一般,而且回京以后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高高在上的生父。

    “含烟姐姐,伯母的事情还顺利吧?”安若雪问道。

    “嗯,顺利,你们呢?”水含烟也关心地问。

    安若雪叹了一口气,有二姨娘一家人的存在,她无论做什么事都不可能顺利,好在最后总算是逃脱了这一家害人精,她将在本家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几句给水含烟听,水含烟听得一惊一乍,不断地问安若雪有没有受伤,虽然问题有点重复,但是也看得出水含烟是多么担心安若雪的安全。

    “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是二姨娘她们没有和我们一起回来。”安若雪转移话题:“对了,你回京以后就要进宫了,到时我们见面就没那么容易,真舍不得。”

    水含烟苦笑了一下,她一点都不想住进宫里,她只想好好照顾父亲,然后和李尚武成亲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由不得她选择,她的命运已经由那个有着至高无上权力的生父掌控了。

    看着水含烟勉强的笑容,安若雪握着水含烟的手安慰道:“别这样,即使进了宫,再过不久你又要出来的嘛!”

    “出来?”

    “是啊,等你和尚武表哥成了亲,应该会有单独的府邸,你们不可能在宫里住着呀!”安若雪解释道。

    谈起李尚武,水含烟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她点点头:“你说得是。”

    “含烟姐姐,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希望你可以幸福,不要无谓地折磨自己。”安若雪轻声道,反抗南宫彦只会自讨苦吃,她担心到时水含烟要是拒绝进宫,激怒了南宫彦,那水伯父也会遭殃,水含烟更加不好过,她只希望水含烟能好好生活,平静地安稳地生活,不要再被以前的事羁绊。

    当一切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死死攥住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人这一辈子只有往前看,往后考虑,才是真正的实在。

    “若雪,谢谢你。”水含烟感动地看着安若雪。

    “谢什么,我们可是手帕交呢!”安若雪嗔怪地说道。

    从水含烟的房间出来以后,安若雪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一个人离开了客栈,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想起了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还有宫成他们在,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就红了,也许是想起了那个宽阔的肩背。

    记得大表哥说过,当日从安少卿手中救下莺歌的地方,是迎客楼,安若雪沉思了一会儿,朝着迎客楼走去。

    迎客楼内生意红火,人头攒动,安若雪一个姑娘家显得有些奇怪,她上了二楼找了个雅间坐下,然后等着小二来点菜。

    “客官,要点什么?”很快一个小二就走了进来,殷勤地问道。

    “随便给本小姐上几个好菜,还有,你们这里不是有个莺歌姑娘歌声很妙吗?能否请她来唱上一曲?”安若雪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真不好意思,”小二歉意地说道:“前段时间莺歌姑娘被几个公子给赎走了,不在这里卖唱了。”

    安若雪故作惊讶:“赎走了?”

    “是啊,当日莺歌姑娘和另一个客人起了点冲突,多亏了那几位公子相救,说来这莺歌姑娘也算是走了好运了,她在我们迎客楼唱了这么久的小曲,大家都熟悉她,没想到最后能有客人这般大方替她赎身。”小二感叹着。

    “莺歌姑娘家里没有其他人吗?”安若雪又问。

    “这个不清楚,但是好像家里有点事情吧,不然一个妙龄姑娘为何来这种人际混杂的地方卖唱?”小二说道。

    “哦。”安若雪淡淡地应了一句,看来莺歌说的大部分也还属实,确实是一直在这里卖唱,因为家里的缘故,只是安若雪始终对她有点怀疑,总觉得这一切都太奇怪了点,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r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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