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见识到斯拉夫人的狠辣之处了,为了一道火墙,宁愿付出五千多人的生命。不过华子清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随着这道火墙熊熊燃烧,天地风雷水火山泽八方大阵停止运转,尤其是水火两阵,由于没有同时停止,现在已经扎堆在了一起。这番变故,直接导致许多定国军士兵无法从容应对。

    维雅切是出了名的老狐狸,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阔剑高高举起,十几根撞城木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担当主攻的竟然是两千多名斯拉夫骑兵,他们目标直指靠近火墙的地阵,后边是两千多步兵开路,最后才是十几根撞城木。骑兵两侧掠过来,向着地阵挤压。这个时候地阵也重新恢复原状,盾牌在外,长枪林立,长弓手开始抛射,即使监狱覆盖,依旧挡不住骑兵靠近,这些骑兵就像人肉盾牌一样吸引了全部的火力。风阵、天阵全都释放箭雨,想要靠着大面积杀伤阻止斯拉夫骑兵靠近,茫茫箭雨纷飞,哪怕斯拉夫骑兵也无法硬闯,许多战马被钉成了刺猬,可就是这短暂的时机,斯拉夫步兵挺着盾牌靠近了风阵,他们踏过战马以及骑兵的尸体,对着风阵展开猛烈地攻击。与此同时,斯拉夫人的长弓手阵地再次发威,他们无视误伤,对定国军展开压制。华子清眼睛都红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时候斯拉夫人还能不顾误伤,施展箭雨压制。误伤在所难免,可如此压制之下,撞城木也来到了风阵之前。

    莫说华子清,就连雨小晨也说不出什么了,为了击垮八卦阵一角,看看斯拉夫人做了什么。先是五千人的敢死队点燃火墙,紧接着就是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而他们的任务就是为后边的撞城木杀出一条道路来,可以说斯拉夫人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一环扣一环,骑兵替步兵开路,百年难见,可维雅切成功了。斯拉夫人残余的骑兵开始收缩,步兵让出空档,负责掩护,几十名身穿厚甲的步兵扛着撞城木朝着风阵冲去。这一撞不知道是积攒了多久的怒火,轰的一声,风阵最前沿的盾牌阵被撞开一个大口子,好多士兵被撞得七荤八素。紧接着就是另一根撞城木,顷刻间,风阵最外围的防御变得脆弱不堪,这个时候残余的斯拉夫骑兵开始配合绞杀风阵,大阵防御被一点点剥开,没有了前排,长弓手,以及长枪手就是待宰的羔羊而已。维雅切逮住机会,早已准备多时的三千多名精锐士卒开始扑上来,面对着撞城木以及众多斯拉夫兵马的围杀,风阵哪里扛得住。地阵以及雷阵有心救援,却爱莫能助,一旦两阵靠拢,整个八卦阵土崩瓦解,到时候乱战起来,对己方一点好处都没有。

    顷刻间,风阵土崩瓦解,连带着地阵也受到牵连,两个矩形阵前前后后已经损失了五千多人,基本等于半残了。涌上来的斯拉夫人越来越多,与此同时东面的华西列夫也发动兵马牵制另一侧的几个矩形阵,此时此刻,八卦阵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或许下一秒钟,八卦阵就会崩溃。赵有恭依旧镇定自若,哪怕杨再兴面露焦急,依旧没有下达撤兵的命令。从镜子里可以看到,风阵和地阵正在被迅速蚕食,就连雷阵也有了不安稳的迹象,当另一股斯拉夫生力军冲到风阵前沿时,赵有恭终于下令道,“绍烈,率三千骑兵出列绞杀,但记住,只要掩护就好,绝对不要恋战。”

    杨再兴拱拱手,没多久,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三千古镇骑兵从长蛇阵杀出,顺着还在燃烧的火墙两侧朝着外围杀去。与此同时,几只响箭升空,华子清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娘的,总算可以撤退了,面对斯拉夫人疯狗式的进攻,他可不敢有半点耽搁,“兄弟们,快撤。”

    风阵往中心收缩,其他七个矩形阵也同样在收缩,杨再兴的骑兵同时杀到,面对蜂拥而来的古镇骑兵,斯拉夫人显然是应对不足,一时间被杀了个人仰马翻。维雅切在远处看得头皮发麻,心口发疼,可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再说什么箭雨压制了,这可不像之前一样,前方已经聚集了上万大军,一半炮灰军,一半精锐士卒,哪怕他再心狠,也不敢朝着这么多自己人放箭雨。没有箭雨压制,斯拉夫人又无法集结形成有效的防御阵型,只能被动挨打。杨再兴也是老谋深算,并不追求太大的杀伤,只盯着扎堆的斯拉夫人杀,看到哪里快组成有效阵型了,就直接冲过去切割。斯拉夫人被杀的一点脾气都没有,维雅切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眼看着无法进一步杀伤对方,失去全歼一个矩形阵的希望,干脆下令撤兵,同时让长弓手准备迎敌,只要把这些东方骑兵勾过来,靠着庞大的箭雨,就算东方骑兵再强,那也是活脱脱的靶子。没有强大的步兵配合,光靠这点骑兵,就想扭转战局?

    斯拉夫士兵们早就没心思恋战了,得到撤兵命令,头也不回的往后逃窜。胡伟贤杀的兴起,还想率兵追击,杨再兴横着长枪,眉头挤作一团,“赶紧撤,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古镇骑兵是严格的令行禁止,行动如一,命令下达,转身就往中军撤,可就是如此,还是有几十名骑兵被箭雨留下,看着身后铺天盖地的箭雨,杨再兴倒抽凉气,要是反应慢上半刻钟,损失可就大了。古镇骑兵撤的如此迅速,让维雅切大叹一口气,但是他也没有气馁,此时正应该乘胜追击,趁着对方阵型遭到破坏,进一步切割才对。这一刻,维雅切再无保留,将近三万人的大军扑了上去,与此同时东面华西列夫的兵马也全部压了上来,顿时间内,投进去四万多人的进攻兵力,而此时定国军总兵力已经不达两万人,真正保持战斗力的也就一万七千多人。战场上的天平似乎在倾斜,平衡被打破。维雅切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忍了这么久,总算看到一丝黎明的曙光了。

    八方矩形阵收缩,半个时辰里,八阵链接,已经组成了个巨大的圆形阵,内部阴阳两阵也发生变变化,盾牌手向外移动,长弓手全部集中于此。圆阵自然不如八卦阵灵活多变,杀伤力不足,看上去笨重到了极点,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这种厚重的圆形阵,防御力十足,哪怕斯拉夫人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一时间也无法冲破圆阵,只能在外围一点点撕口子。一排盾牌,一排长枪,斯拉夫人重新扛起了撞城木,不过这次就没之前那么好的待遇了,圆形阵突然裂开好几道口子,骑兵顺着缝隙杀出,同时箭雨抛射敌军后方,相互配合之下,斯拉夫人顿时被杀的节节后退,圆形阵外扩,又配合着骑兵绞杀扛着撞城木的斯拉夫士兵。说上去复杂,其实变化很快,斯拉夫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些斯拉夫长弓手们也只能干瞪眼,前方密密麻麻的都是自己人,他们也不敢乱放箭啊。

    维雅切握紧拳头,恨不得亲自上去厮杀,本以为接下来的战斗会非常顺利了,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难啃。不是没有进展,但进展缓慢,面对这种铜墙铁壁般的防守,只能一点点从外扒皮,扒开一层,对方折损千人,己方就要折损三四倍,这种打法弄到最后,估计谁也赢不了。华西列夫早已汗水直流,来到维雅切身边,他面带担忧的说道,“大公爵,这样打下去不行啊,这样打我们损失太大了,就算能破开对方阵型,到了最后估计我们也没多少优势了。”

    华西列夫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双方已经处在对峙局面。己方占据兵力优势,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依旧撕不开对方防线?

    战斗异常惨烈,定国军顽强抵抗,斯拉夫人寸步难进。赵有恭对眼下的局面成竹在胸,斯拉夫人是暂时有着兵力优势,但这种优势很微妙,也就两倍罢了,还远远达不到碾压优势,凭着定国军的战斗素养,拼个旗鼓相当一点问题都没有。战场之上,兵力优势其实很特殊,如果一方十人,另一方二十人,那二十人的一方很可能轻轻松松获得胜利,可一旦人数上万之后,所谓的两倍兵力优势,就没那么明显了。如果现在维雅切手中握着八万精兵,就算有十个胆子,赵有恭也不敢这么打。人数达到一定优势,就会产生质变,在巨大的优势面前,任何阵法诡计都是浮云。恰恰,维雅切没那么多兵力,偏偏这种情况还给他一种手握优势的假象。看上去斯拉夫人攻势如潮,但赵有恭一点都不担心,只需要一个契机,这些斯拉夫人就会变成一群土鸡瓦狗。

    “报,殿下,东北方矩形阵防区压力过大,雨指挥使请求援兵”听到这个消息,赵有恭眉色一动,嘴角翘了翘,“白星、弗兰听命,长蛇阵出战,绕行圆阵,务必将防御圈外扩二十丈。”

    白星和弗兰所部隶属中军长蛇阵,一直没有参加战事,可以说破是兵强马壮,得了命令二人赶紧领兵出战。雨小晨这边压力确实非常大,华西列夫的兵马就像恶狗一样不断撕扯,看到白星以及弗兰来援,他总算舒了一口气。白星领兵杀出,随着这股生力军到来,定国军在东北方向展开了猛烈的反击,斯拉夫人反应不及,被打的层层后退。白星并没有恋战,而是配合雨小晨扩大防御带,留出过道后,杨再兴的骑兵再次杀出,休息一个时辰后,这股骑兵再次展露锋芒,他们沿着圆形阵外围扑杀那些攻势正猛的斯拉夫人。连环马配合步兵保护,斯拉夫人再次见识到了古镇骑兵的威力,首先遭殃的就是华西列夫的兵马,缺少骑兵,有没有严谨的步兵阵阻挡,哪里挡得住犀利的连环马骑兵,杨再兴奋勇当先,领着骑兵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圆形阵外围犁了一遍,许多斯拉夫士兵被杀的胆都寒了,不知是谁怒吼一声,潮水般退去。

    趁着斯拉夫人后退的机会,整个圆形阵一致向外,竟直接扩了三十丈。看到这个结果,赵有恭满意的笑了笑,维雅切可就脸黑了,费劲千辛万苦打了半天,包围圈没缩小,还反而扩大了。几十丈的战略空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华西列夫很心疼,这番攻击,他麾下的兵马损失最严重,因为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东方人的反击点,当时撤退不及时,被东方骑兵砍得伤亡惨重。打到这个份上,维雅切就是再不甘心也只能下令撤退了,十几名千夫长也灰头土脸的,这一天战斗下来,谁都没讨到好。可事实上,还是东方人赢了,人家东方人只要撑得住就行,根本不需要多大的胜利,等到弗拉基米尔那边有了结果,大军驰援苏兹达尔河,那斯拉夫勇士们只能认栽了。

    对斯拉夫人来说,拿不下东方大军,就是失败。当然,赵有恭这边也不好受,面对斯拉夫人疯狂的进攻,一日之间再次折损过万,人数已经急剧缩减到一万三千多人,这点兵马,再想重组八卦阵,那是痴心妄想。几天下来,恶战连连,可谓是两败俱伤,苏兹达尔河南岸,绝对算得上鲜血染大地,尸骨遍平原了。傍晚时分,双方休战,好多士兵回到大营,倒在地上就不想起来了,真的太累了,每个人都绷紧神经,一旦松懈下来,疲累感充满全身。

    赵有恭同样筋疲力尽,躺在榻上打盹,可又不敢真正睡着,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

    在赵有恭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担忧,虽然安排了一些后手,可要是扛不住,那所谓的后手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躺在榻上思来想去,那种疲累感渐渐袭来,哪怕赵有恭意志坚强,此时也忍不住混混沌沌的。三娘看到赵有恭草草睡下,便将薄被盖在身上。今夜月色全无,暖风中带着丝丝凉意,漆黑如墨的夜色下,谁也不知道笼罩着什么,或许明天要阴雨绵绵了吧?三娘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一路走来,见惯了杀戮和死亡,早变得麻木不堪了。

    或许是因为天色太暗的原因吧,疲累一天的定国军无法避免的放松了戒备。一天恶战,那种高强度的厮杀下来,每个人都累的浑身乏力,放松下来后,精力就再难集中。在远处,斯拉夫人同样是叫苦连天,真要说起来,他们可比定国军还惨,伤亡惨重不说,辎重不足,缺医少药,好多受伤的将士都无法得到治疗。在斯拉夫大营里,有一块专门的营地是伤员居住的地方,此时夜幕之下,伤兵大营里哀嚎连连,周围的人听着那些惨痛的声音,心中忍不住发慌。缺医少药,又没有足够的医者,维雅切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基普罗斯军队编制中,并没有专门的随军医者,这一点远远不如定国军。伤兵满营,战事不利,维雅切愁的头发都快白了,他清楚地知道,此时可来不得半点马虎,战况对基普罗斯也越来越不利,没能迅速打垮东方人,伤兵越来越多,军中士气势必会越来越低落,现在能撑着,就是因为还有胜利的希望,一旦这点希望也被打破,那基普罗斯儿郎就会想决堤的洪水,拦也拦不住。

    身心俱疲,可是维雅切根本不敢闭上眼睛,他要将所有的精力拿出来,努力想出一点制衡的办法,他很怕闭上眼睛,就会沉睡过去。面对如今的战况,他是没有资格睡觉的,“来人,将耶罗马找来,另外,伤兵那边做下准备,重伤无法医治的,就免了他们的痛苦吧。”

    亲兵面露愕然之色,最终什么都没说,其实早该想到这些的。以现在的情况,是养不起那么多伤兵的,尤其是重伤员,无法医救,他们只能痛苦的撑着,送他们上路,也是一种解脱吧。不久之后,伤兵大营那里哀嚎声小了许多,只是浓重的血腥气却充斥着整个天地,阴暗的穹隆被怨气冲击着。活着的人,只是兔死狐悲,略微感叹下罢了,往常时候,这种清理重伤员的情况也经常见到。不光基普罗斯,在神圣帝国乃至丹麦王朝,都有着这样的习惯。清理重伤员,保持战斗力,维持士气,这是早年的罗马人遗留下来的。当初罗马人渡海远征苏格兰的时候,好多罗马将士重伤不治之下,选择了自杀。

    耶罗马处理完伤病问题,整个人心情变得沉重了许多,哪怕知道这样做纯属无奈,但终究熬不过良心这一关。不过耶罗马作为维雅切麾下最忠诚的狼犬,他是绝对不会质疑维雅切的,回到帅帐之中,看到维雅切依旧坐在案子前,单手撑着下巴,“大公爵,你还有什么吩咐?”

    “耶罗马,有一个任务,或许去了就回不来了,你敢去做么?”维雅切脑海中有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冒出来,就再也止不住。他也知道这个念头有多么疯狂,可是人生中,有些事情就必须去搏一搏。耶罗马为之一愣,不过他很快便站直了身子,面露决然之色,“大公爵,无论什么任务,属下都会尽力完成。无论多么艰难,无论生死,属下都是你最忠诚的臣属。”

    维雅切定定的看着耶罗马,目光里终有不舍,长期的鏖战,维雅切不修边幅,胡子拉碴,早没有了往日儒雅,咧嘴淡淡的笑了笑,却显得异常真诚。他从来没有瞒过耶罗马,面对耶罗马,也不需要任何谎言,这是他手下最忠诚的家臣,“耶罗马,这一战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连我也没有太大的信心。我无法给你保证什么,只能说,如果最终我们赢了,你的家人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若是我们败了,我们全都会一无所有。”

    “大公爵不要说了,属下全都明白”耶罗马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很多事情虽然不说,但非常明白。他和维雅切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统治基普罗斯基础之上的,没有了基普罗斯,什么都没了。所以,那些千千万万的普通斯拉夫子弟可以投降,但是他和维雅切不能,“不管什么任务,大公爵直接吩咐便是。”

    “很好,耶罗马,我给你三千兵马,你的任务是趁着夜色偷袭东方人的营地”维雅切的话说出口,耶罗马就忍不住动容,怪不得大公爵面色这般凝重,竟然是夜袭东方人的大营。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连番恶战后,真正可以动用的兵马并不多,大家身心俱疲的,这个时候夜袭,风险有多大,用屁股想都能想出来。而且最要命的是,不管结果如何,这些夜袭东方人大营的斯拉夫子弟肯定无法活着回来,东方人的骑兵可不是吃素的,这简直就是个有去无回的夜袭任务。耶罗马并没有犹豫,几乎瞬间便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属下这就去调集人手,大公爵但请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耶罗马转身想要离开,维雅切猛地起身,三两步走到耶罗马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他在心里发誓,如果能够活着回到基辅城,耶罗马的家族就会成为真正的贵族,这是他对耶罗马的回报。得到维雅切的贵族礼,耶罗马眼中慢慢蒙上一层水雾,事实上,他的家族并不是贵族,不过是图罗夫河流码头的小商贩罢了,他随军争战这么多年,唯一的愿望就是跻身贵族行列。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是家族延续的荣耀,每一个拥有骑士精神的男儿,谁没有贵族的梦想呢?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茫茫基辅平原,漆黑如墨,疲累不堪的士兵们早已经休息,就连那些外放的暗哨也忍不住放松戒备。耶罗马英勇善战,威望十足,哪怕境况艰难的时候,依旧能拉起三千多人的死士。子时刚过,耶罗马领着人从苏兹达尔河南部分支末端向东而去,他清楚地知道沿途肯定有着不少暗哨探子,所以尽可能的加快行军速度。

    白云飞蜷缩在一处土坑里打着盹儿,白天的时候打了那么久恶仗,现在又被派出来当暗哨,想想都觉得憋屈。他认为指挥使的安排很有问题,这个时候斯拉夫人还敢夜袭,那不是找死么?至少在白云飞看来,世上还没有傻乎乎自寻死路的人。迷迷糊糊中,耳中听到一点响动,常年的警惕性,让他忍不住打了个机灵,朝着声音方向看去,模模糊糊的人影不断晃动,白云飞吓得魂都快没了,虽然看不清楚,可是傻子也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在西边除了斯拉夫兵马,还有第二家么?伸腿踹了踹旁边酣睡的同伴,焦急的说道,“岳拓子,别睡了,赶紧发响箭,娘的,斯拉夫大胡子真的发动夜袭了,嘶他们不要命了么?”

    岳拓子被踹醒后,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赶紧将手里的响箭点燃。响箭拖着红色火光窜上天空,在这如墨的夜色下甚是扎眼,不久之后沿途的暗哨全部被惊动,一连串的信号发回去,终于震惊了丁国军大营。警示信号来得很快,可是耶罗马的行军速度更快,大营这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耶罗马率领的斯拉夫死士已经冲进了西面大营,这些斯拉夫人也没有执着于杀人,而是不断放火,尽可能的制造混乱,转眼间整个西大营火光冲天。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大多都在沉睡,迷迷糊糊的被惊醒,哪里来得及列阵迎敌,更何况斯拉夫人到处搞破坏。杨再兴虽然坐镇西大营,可是任他能耐再大,在这种混乱局面下,也很难发挥,火势蔓延,斯拉夫人分成十几支小队作乱,定国军士兵死伤无数,很多人都没能逃出来,直接葬生大火。

    “通知各部,往东面撤,在营地门口组织防御”杨再兴当机立断,这个时候可来不得半点犹豫,越是纠缠不休,损失就越大。好在斯拉夫人只是偷袭西大营,由此看来夜袭的兵马不会太多,西大营乱了这么久,中举大营那边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得到撤退命令,西大营的士兵不断向东面集结,匆匆往中军大营撤,一切如杨再兴所想,为了不让乱局蔓延到中举大营,雨小晨已经在西大营东面组织起两千多人的防守阵型。耶罗马的反应也不慢,西大营士兵撤退,他就紧咬着不松口,带着人就扑了上来,杨再兴暗自庆幸,如果不是岳晓晨提早做了应对,这些斯拉夫人真的就冲进中军大营了。中军大营不仅仅有着帅帐,就连马圈也在中军外围,一旦中举大营被毁,战马折损不说,光士气方面就是沉重的打击。

    其实这也不怪耶罗马,实在是定国军的扎营方式很怪,并非传统的左中右三营连接,为了应对突发状况,中军大营更靠东面,东西两侧大营内收,耶罗马想要进攻中军大营的话,就必须先从外围动手。西大营被毁,定国军将士全都憋了一肚子火,雨小晨更是怒目而视,斯拉夫人这个时候夜袭,简直没把定国军将士当回事啊。让过西大营逃兵后,雨小晨拔出佩剑大声吼道,“准备火箭,让这些斯拉夫蛮子尝尝我们的厉害。”

    斯拉夫人追杀而来,迎头遭到一阵箭雨打击,顿时死伤过百。不过耶罗马这次带来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虽然受到阻挡,但是人人血性十足,丝毫不退,找来盾牌,没有盾牌的就用木板,斯拉夫人突破西大营寨墙,扑向雨小晨所部。双方距离太近,很快就厮杀在一起。斯拉夫人悍不畏死,全都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一时间雨小晨所部竟然被压制的节节后退,看到麾下抵挡不住,雨小晨气的目露凶光,骑着马迎了上去,“都给本将顶住,谁敢再退,老子砍了他。”

    再后退,那可就是中军大营里的马圈了,那可是骑兵最大的资本。亲手砍掉几名逃兵后,形势终于稳了下来,这个时候更多的援兵从中军大营冲出来,人数增加,总算挡住了斯拉夫人的攻势。外边战火连天,厮杀声不断,赵有恭早被惊醒,持着秦王刀面色狰狞的走出帅帐,这个时候几名指挥使已经在帐外守候,看到几名指挥使,赵有恭眉头皱紧,恶狠狠地说道,“都慌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夜袭么,都给本王回去,东大营和中中军大营如果再出事,莫怪本王拿你们开刀。”

    “任冲,带着你的人从北边绕过去,结连环马,要是跑掉一个斯拉夫蛮子,本王拿你是问”赵有恭连番命令,神情凶恶,几名指挥使也渐渐安定下来,拱拱手去自己的防区驻守。任冲也领命而去,点了一千骑兵很快奔出中军大营。耶罗马当然不会太好受,他知道今夜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没想到东方人反应如此迅速,竟然无法对中军大营制造混乱。

    任冲的骑兵行动迅速,转眼间便从耶罗马大军后方杀出,当骑兵到来,再加上雨小晨和杨再兴组织的防御阵势越来越稳固,也预示着这场夜袭行动的结束。耶罗马没想过逃跑,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临死前多拉一个垫背的。耶罗马死不后退,麾下士兵同样血性十足。

    杨再兴早就盯上了耶罗马,看到大局已定,当即打马奔出,长枪直取耶罗马。夜幕之下,迅速如流星,耶罗马举起剑,还是没能挡住这雷霆一击。

    耶罗马被杨再兴一枪刺死,也算是解了恨。夜袭西大营的斯拉夫人被全歼,可是看着破破烂烂,四处烟尘的西大营,没人能高兴得起来。赵有恭领着三娘等人走进西大营,到处都是倒塌的营帐,火势还在燃烧,许多战士的尸体都被烧干了,有的人是被活生生烧死的,尸体保持着千奇百怪的姿势,仅仅看上一眼,就能体会到其中的痛苦。西大营毁于一旦,死伤不少,自有兵曹去统计,很快战后统计就送到了赵有恭手上,赵有恭脸色越来越难看,西大营被焚毁不说,营中士兵也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伤亡。乍看上去好像斯拉夫人伤亡更大,可实际上这一次是斯拉夫人赢了。以目前的情况看,斯拉夫人折损个三千人,影响不到根本,可是定国军一方,本来兵力就少,一下子折损两千多人,直接影响到了整体作战规划。西大营焚毁,对士气的打击更是无法估量的,为了这场夜袭,派出三千死士,维雅切也是拼老命了,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家伙赌赢了。如果不想点办法,接下来的决战就太难打了,士气此消彼长,局势随时都可能恶化。赵有恭满肚子火气无处发,辛辛苦苦开辟了苏兹达尔河战役,没想到最终会陷入这般境地,维雅切这个人当真是难缠。

    杨再兴等人也都是沙场老油条了,听闻折损情况后,也全都一脸的菜色,同样,大都心生自责。其实很多人都大意了,觉得刚刚经过一天恶战,身心俱疲之下,夜袭乃是有去无回的蠢招,有了这个心思,哪怕安排防御警戒,也没之前那么用心了。如果还能像往常那样防守戒备,虽然同样会有折损,但西大营绝对不会被焚毁的。斯拉夫人这一手兵行险招,可谓取得了奇效。以前杨再兴也曾经走过险棋,没想到这次也栽在这一招上。众人随着赵有恭回到帅帐,全都苦着脸,他们能感受到赵有恭身上传来的怒气,所以大气也不敢喘,省的当了出气筒。几个指挥使连同大将军都不说话,赵有恭可不会便宜他们,将战后统计往案子上一扔,面露冷笑,“好了,都别绷着了,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本来兵力就不占优势,靠的就是将士英勇,士气高昂,现在西大营被毁于一旦,营中人心惶惶,你们告诉本王该如何破这个局。”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几名指挥使面面相觑,最后全都落在了杨再兴身上。三娘可不会替这些人说话,昨夜休整之前,可是刻意吩咐过多加小心的,结果还是让斯拉夫人得了手,所以,今夜的损失,这些指挥使将军们全都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杨再兴心里都快骂翻天了,看老子做什么,这又不是老子一个人的事儿,不爽归不爽,可谁让他杨某人军职最高呢,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殿下,虽然斯拉夫人得了手,可粮草辎重并不在西大营,骑兵也没多大损失,真如果打起来,我们未必怕他们。”

    “绍烈,你说的也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本来我们有着八成胜算的,现在却变成了五成,冒的风险大了许多,你觉得这值得么?一旦这场战事顺着斯拉夫人的思路走,那事情就变得不可捉摸了”赵有恭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虽然西大营被毁,他也没有太过责怪这些部将,毕竟连续疲惫下,就是铁打的人都会松懈。但是杨再兴这种想法,让他很生气,他开辟苏兹达尔河战役,是为了顺利结束基普罗斯战争的,而不是让自己置身巨大险地的。

    感受着赵有恭灼灼的目光,杨再兴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八成胜算变成五成,这可真有点作死了。这时候雨小晨开口道,“殿下,虽然将士们受到了影响,但问题并不大,只要能暂时避免和斯拉夫人硬拼,小胜一场,便可重新稳定军心。”

    雨小晨所言自然不错,以定国军一贯稳重刚猛的作风,只要稍微争取点时间,就能将心态调整过来。包括三娘在内,众人无不点头,赵有恭手指敲打着桌面,也在思考着雨小晨的建议。如果能稍微拖延一下斯拉夫人的进攻节奏,那苏兹达尔河战役的主动权还能掌控在手中,问题是真要做起来,没那么简单啊。维雅切也是成名已久的老狐狸了,兵贵神速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懂,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通过夜袭手段占得先机,他会放过这个机会。现在不是自己想不想打的问题,维雅切占得先机,他想打就打,己方只能处在被动防御的地位。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了方向,就一定能想到办法,在赵有恭看来,再艰险的局面,也比不过当年活在汴梁城的时候艰难。他赵某人能从赵佶的汴梁城活下来,没理由倒在苏兹达尔河,杨再兴等人也纷纷献计,说的方法五花八门的,他们脑海中的奇思妙想未必真的管用,却给赵有恭提了一个醒,“曹源呢?记得上次曹源回来的时候,说过海瑟农庄那边牧民不少吧?”

    听赵有恭提起曹源,杨再兴使个眼色,雨小晨赶紧走出帐外,正好看到胡伟贤伸头伸脑的,“小贤子,去把曹源找来,就说殿下有要事找他商量。”

    胡伟贤神色一动,屁颠屁颠的跑到东边找曹源去了。夜幕之下,一个壮汉坐在石墩子上擦着钢刀,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话。曹源最近倒霉的很,自从卡奇格惨败后,不仅指挥使的职位被免,就连原来的都统之位都没能保住。眼下直接变成小都头了,从指挥使直接降到都头,这降职速度绝对算得上飞流直下三千尺了。西大营那边闹得人心惶惶的,曹源却只能干瞪眼,娘的,要是他曹某人还在西大营驻防,保准将那些大胡子杀的屁滚尿流。曹源也算一名猛人了,现在被降职成一个小小的都头,心里别提多憋屈了,不过他也不敢有什么怨言,好好的卡奇格战事打成那样,死了那么多兄弟,殿下没直接砍他的脑袋就算不错了。正自郁闷呢,就看到远处跑来一个人影,看到来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他顿时就乐了,“啧,则不是胡将军么,咋跑到曹某这里来了,是不是大胡子又来了,曹某这就杀他们个落花流水。”

    胡伟贤尴尬的咳嗽两声,他可不敢在曹源面前妄自尊大,傻子都知道曹源这个都头只是暂时的,随时都能恢复指挥使的职位。拱拱手,胡伟贤小声道,“曹将军,殿下有事找你。”

    一听赵有恭找,曹源也没心思调侃了,将刀扔到旁边,急匆匆的往帅帐赶。曹源健步如飞,可就苦了胡伟贤,他可是想借这个机会进帅帐见识下世面呢。入锐锋营有些时间,但还从来没参加过军事会议,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曹源可不知道胡伟贤那些心思,来到帅帐外,整整衣襟,这才进去,胡伟贤眼疾手快,从后边直接凑过去,直接把曹源吓了一跳,“小贤子,你跟进来干吗,不知道军中的规矩么,赶紧滚出去。”

    好不容易混进来了,胡伟贤可不会被曹源三两句话打发走,一本正经的行了一礼,“殿下,末将已经把曹将军请来了,不知道殿下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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