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旁边的凶神恶煞的嬷嬷立刻走了上来,毫不气地拽住了她的手臂,反扣在她的后背上。

    许沐晴用力地挣扎着,倔强又不甘心地大声喊道,“太后,臣女究竟犯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抓我。”

    她看向皇上的时候,眼睛里又流露出了强烈的恐惧,还有薄薄的雾气涌上了她的眼睛,看起来柔弱不堪,又楚楚可怜。

    “皇上救命啊,臣女都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被抓了。就算臣女真的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也要让臣女死得明明白白吧?”

    太后眼睛里涌动着强烈的杀意,她冷声说道,“许沐晴,你根本就不是真的,而是个假冒的赝品,你是南越国派过来的杀手,是想要刺杀许将军和他的儿子的。”

    “对于你这种居心叵测的刺,哀家难道还放任你在将军府里兴风作浪,到时候再行刺吗?”

    许沐晴害怕得瑟瑟发抖,脸上却委屈得不行,“太后娘娘,臣女一直都是我爹娘的女儿,你究竟是听谁说了这样的话啊,你看我的脸,怎么可能是赝品?”

    她用力地挣脱开禁锢她的嬷嬷,扑通一声跪在了皇上的面前,眼泪像不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皇上,请你派御医过来帮臣女查一下啊,臣女这张脸是真的,绝不是什么赝品。臣女学医那么多年,也从来都没听说过脸都能做成跟别人一模一样的。”

    “太后,要是臣女哪里做得不对了,冒犯了您,您直说,臣女能承受得住。但事关臣女的身份,还请太后和皇上明察。”

    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脸,掐得都有了红色的印子来,“皇上请看,臣女的脸上真的没有带面具,这就是我实实在在的脸,完全没有半点作假。”

    “太后,臣女真的不是赝品啊,您不能将莫须有的罪名推到臣女的身上去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般的惹人怜爱,太后却气得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不愧是南越国派来的探子,都死到临头了还面不改色。皇上,你看到南越国的狼子野心了吧,这样的探子一旦得逞,你可就损失了最信任的栋梁了啊。”

    太后锐利地瞪着许沐晴,那架势就像是,如果不将她出去绝不善罢甘休。

    “你不是想要证据吗,哀家就让你死心。刚好了,哀家娘家的侄孙在南越国和我国的边境看到形迹可疑的医者,从他们喝醉酒炫耀的谈话里,知道了你。许沐晴,京城第一美人是你吧?”

    “南越国的医者他们说了,给一个姑娘用特殊的手段施展了变脸术,就算是不戴面具,也能照着别人的脸再做一张出来。你以为脸一样就高枕无忧了?皇上,让真正的许沐晴的师父,还有哀家的侄孙抓到的那个南越国医者进来,让她现出原形好不好?”

    太后看向皇上,虽然是商量的句式,语气却不容置疑,甚至是咄咄逼人。

    皇上对于拷问的那个医者得到的回答太过震惊,他也很想亲自让许沐晴现出原形,于是半信半疑地说道,“那就让南越国的医者来看吧,还有朕的皇叔祖父。真正的许沐晴可是皇叔祖父的徒弟呢。”

    太后等的就是皇上的这句话,她一定要将眼前这个赝品的真面目给拆穿,再来个顺藤摸瓜,牵出许沐晴和萧霖烨在一起的事情,让皇上疑心许奕融早就和萧霖烨勾结在一起了。

    许家既然不能为策儿所用,她也绝对不会将那股势力留给萧霖烨,最好能借着皇上的手除掉最大的劲敌。

    没过一会,南越国的医者就被带了上来,瑟瑟发抖地看了一眼许沐晴,很快又移开了目光。

    唐维卿倒是眯着眼睛瞪了她一眼,从最开的锐利和充满敌意,很快就转变成疑惑和震惊,他想要说什么,许沐晴轻轻地摇了一下头,示意他先不要声张。

    “你们南越国真有那么厉害又诡异的医术,给人改头换面都能做得到?”皇上之前已经审过了南越国医者一次了,心里依然不肯相信。

    不过,他的皇叔祖父竟然也听说这样的医术,哪怕皇上的心里依然是怀疑的,他还是信了几分。

    南越医者小声地说道,“是的皇上,能够改变人的脸,变成他想要的样子。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比较多,除了苗疆的秘药,还需要日复一日地捏着骨头,改变骨骼的形状。”

    “想要变成原本的样子,需要服下一种用几十种珍贵药材制成的丹药,服下去,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就能现出原形。眼前这位姑娘究竟是不是赝品,服下药就一切都知晓了。”

    许沐晴听了医者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这位大夫,可我又不是赝品,服了药也不会现出原形啊。因为这就是我的原形,你确定我是赝品?”

    唐维卿也走到许沐晴的身边,来来回回地绕着她看了好几圈,最终说道,“她分明就是我最疼爱的徒弟,怎么就是赝品了?太后,你这是看我的徒弟不顺眼,故意当着我的面来打脸的吗?”

    按照辈分,太后都还要叫唐维卿一声皇叔,是以唐维卿这么问,她心里虽然不痛快,但好歹给了他一些面子。

    “皇叔,你误会了,如果眼前这位根本不是你的徒弟,而是赝品,你不也被她骗了吗?到时候该有多伤心难过啊,你说是不是?”

    “哀家也是好意,让你看清楚眼前这个丫头的真面目,再从她的嘴里问出来,她将真正的许沐晴弄到哪里去了,皇叔也好早日将宠宠爱的徒儿快点找回来啊。”

    南越医者硬着头皮说道,“你的脸就是我给换的,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就是个赝品,是南越国派出来的探子,请你别再巧舌如簧地狡辩了,没有用的。”

    许沐晴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她豁出去般地说道,“那就把你的丹药拿过来吧,让我服下去。这位大夫,你别受了贿赂就随口来污蔑人啊,不然有你后悔的。”

    她最后一次提醒道。

    太后却不耐烦了,“你别拖延时间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身为奸细探子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不是想哀家用光明正大的理由处决你吗?这一次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将让她现出原形的丹药给她服下去,等到她的脸变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面无表情的嬷嬷走了上来,拿过了南越国医者手里的丹药,直接逼着她咽了下去。

    太后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眼睛里有着疯狂又诡异的光芒,等这个赝品露出原形的那一刻,许沐晴的末日也即将来临。

    然而,等了两柱香的时辰以后,原本预料的容貌会变形的许沐晴,却依然是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痛苦,更没有像画皮一样现出原形。

    原本皇上也是很期待的,这一刻脸直接沉了下去,锐利又充满杀气的目光落在南越国医者的脸上。

    “你不是说换脸术服下丹药以后会现原形吗?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眼前的少女依然没有变化,要么是丹药没有用,要么眼前的少女就是真正的许沐晴,而不是什么南越国的探子奸细。

    南越国医者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两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我的丹药从来都没有失效过的。”

    太后原本的得意和笃定,也在许沐晴岿然不到的容貌上,渐渐地变了脸色。

    怎么会这样?策儿不是说许沐晴被他掳走,又被萧霖烨救走了吗?

    这个似影的容貌怎么还没有变化,没有现出原形?

    她脑子稍微转了一圈,立刻明白了究竟是什么事情,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难道她派出去的杀手非但没能截杀成功,萧霖烨和许沐晴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偷偷地进了京城,他们的人还没有发现吗?

    糟糕,萧霖烨那边带回来了很致命的证据,现在要怎么办?

    “因为我就是货真价实的许沐晴,根本不是什么赝品,你的丹药当然检验不出什么来啊。这位大夫,你还有话要说吗?”

    许沐晴眼神清冷又锐利,“我不知道究竟别人究竟许了你怎样的好处,让你这样来污蔑我,但是真的很抱歉,我要让你失望了。”

    唐维卿忽然冷哼了一声,对着太后就开始发难了,“太后,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徒弟又乖巧又孝顺还善解人意,她哪里惹到你了,你竟然要南越国的人来污蔑她?”

    “皇上,这件事情你看着办吧。晴儿她爹可一直都对你忠心耿耿的,现在你们闹出这样的一出,岂不是寒了老臣的心?”

    萧冽在萧落去世以后,他上位之前也是得到了唐维卿的帮助了,助力还不小,现在这位辈分比他高了很多的长辈发飙,就连皇上都要给面子。

    “皇叔祖父,你别动怒,这件事情其实是误会一场。许沐晴她不是赝品,不是南越国派来的探子当然更好啊。朕也不想倚重的大臣被人刺杀,而让梁国折损了一员大将,你说是不是?”

    萧冽语气很软,诚意十足地道歉。

    唐维卿看他的目光稍微温和了一些,“皇上是个明君,微臣心里当然是清楚明白的。”

    他话音一转,带着怒气地看向了太后,“然而太后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跟我的徒儿过不去,她要是惹到你了,你直说,如果是她的错误,没有人能指责你惩罚她。可是你犯不着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来整人吧?”

    太后心里就跟被猫抓一样,难受得很,她又气又急,恨许沐晴竟然在这紧要的当口回来了,更担心萧霖烨带了重要的证据回来,林家和她都会受到折损。

    她没有任何觉得自己错了,没有忏悔的心思,“皇叔,哀家这不也是为了梁国的安全着想嘛。”

    “既然有怀疑,当然是要将事情弄清楚啊。许沐晴不是赝品,而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当然更好啊。那万一这南越国的医者说的是实话,我们放任不管,岂不是已经酿成了悲剧了吗?”

    太后想来想去,仍然觉得不甘心,“皇上,虽然现在的许沐晴是真的,但威远将军府里未必没有假的那位,趁着这个机会,请皇上派禁卫军去搜查一番,万一真的有刺呢?”

    她可不觉得似影被处理得那么快,一定还藏在将军府里。

    皇上丢了那么大的脸,这时候也彻底地爆发了,“太后,你别再胡乱折腾了行吗?非要寒了老臣的心才好吗?许沐晴她一直在府里待得好好的,哪里有什么探子,哪里有什么奸细刺?”

    他甚至觉得,太后被睿王给洗脑魔怔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唐维卿也锐利又冰冷地看着太后,“既然我的徒儿不是赝品,那皇上,我就把人给带走了。晴儿,赶紧走,别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小心你的脑袋。”

    太后气得心头一口老血差点涌了上来,她明知道许沐晴才回来,明知道她是被萧霖策掳走,然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她却没有办法说出来,别提有多痛苦多憋屈了。

    许沐晴却挺直脊梁,脸上有着倔强不肯认输,她字字清晰地说道,“这种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臣女希望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臣女虽然身份卑微,但也不容人这样污蔑,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请太后查清楚了再来决定惩罚还是不惩罚。”

    唐维卿也很不待见太后,倒是和颜悦色地对萧冽说道,“皇上说千古明君,整个梁国在皇上的手里变得越来越强大,萧家的列祖列宗会很欣慰的。”

    “皇叔祖父,你谬赞了,若是没有你当初的扶持,就没有朕的今天。你是朕最敬重的长辈。”

    唐维卿豪迈地摆了摆手,“皇上就别再叫老夫什么皇叔祖父了,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老夫是唐神医,而不是萧神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了,老夫就带着晴儿这个不争气的小徒弟走了。”

    皇上依然用恭敬的姿态,“皇叔祖父慢走。”

    等到他们离开以后,皇上眼神染上了凛冽和嗜血,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南越国医者,满是厌恶地说道,“来人啊,将他拖下去凌迟处死!”

    太后腾地站起来了,“皇上,还是交给哀家吧,这位胆大包天的竟然敢欺骗哀家,哀家让他不得好死!”

    南越国医者面如死灰,恐惧犹如汹涌的洪水席卷过来,逼得他几乎要崩溃,他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颤抖着说道,“皇上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胡言乱语了。”

    “母后,你也是越老越糊涂了,南越国就是故意让这些人来混淆视听,煽风点火,好让朕失去理智而做出错误的决定的。不要再说了,这位妖言惑众的南越人必须要处死!”

    太后怎么可能让人死,她留着还有用呢,心里着急得跟什么一样,“他也骗了哀家啊,哀家要亲自处决他!皇上,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哀家考虑不周,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就发难,以后不会这样了。”

    万一这位南越国的医者说出是别人指使的,她在皇上这里就更难得到皇上的信任了。

    萧冽眯着眼睛,很是怀疑地看了太后一眼,“母后,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许沐晴还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的?不然你为什么那么笃定将军府里的那位是赝品?”

    太后心里咯噔一跳,有一瞬间的慌乱,很快又被她强制压了下去,“哀家能知道许沐晴的什么事情啊?不过是侄孙林堂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那么可信,哀家就信了啊。”

    萧冽锐利的目光落在太后的脸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吗?朕还以为是你对许沐晴做了什么,你笃定她不在府里,而府里又有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才那么肯定地说府里的这位是赝品呢。”

    “看来朕是需要派人去好好地查一查了。”

    太后还想说什么,守在门口的李公公神色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声地说道,“皇上,太子殿下从清州城查案回来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禀告皇上。”

    萧冽终于把对太后的怀疑放到了一边,“既然太后想要亲自处决这位医者,那朕就交给你吧。朕还要和太子商量粮仓一案的事情,就不奉陪了。太后先回去吧。”

    “那就多谢皇上了,来人,将这位满嘴胡言乱语的贼人带回宁寿宫去,直接杖毙。”

    太后瞪着南越国医者,一副要把人给撕碎的凶狠架势。

    她和身边的宫人离开紫宸殿的时候,正巧遇到了满脸风霜,灰尘扑扑的萧霖烨带着他的随从走了进来,两边的人擦肩而过。

    没有人知道太后这时候心里有多么的恐惧,她像是被一场恐怖的巨浪包围,随时都能将她给淹没。

    萧霖烨活着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林安做的那些事情败露了,那她林家还有活路吗?

    这一刻的太后已经心思去计较许沐晴的事情了,她回到了宁寿宫,立刻让最信任的心腹太监把消息传到清泉州去,让林安做好准备,该逃的逃,决不能束手就擒。

    紫宸殿里,皇上和颜悦色地对萧霖烨问道,“烨儿,粮仓被人搬空这件事情,你查出点什么有用的事情没有?”

    “父皇,儿臣费了一番周折,的确是查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东南节度使林安,还有太后其他的族人,很多重要的地方大员,都参与了这次的案件。”

    “这批粮食,有三成被卖到了南越国去,还有两成秘密卖给了民间,剩下的五成不知去向,根据书信往来里说的,好像是用来养了什么人了,具体养了什么人,倒是没有说。”

    萧霖烨将证据放在了皇上的面前,包括账本,书信往来,卖出去的银子,还有那批神秘的人。

    萧冽盯着账本和书信,脸色铁青,周身有寒冷的气息迸射了出来,过一会,他气得一掌重重地拍打在桌子上。

    “还能是什么?这批秘密的人自然就是军队了,东南那边有着一半是茫茫深山,秘密地养几万人,十几万人容易得很。真是好啊,朕还没死还没病残呢,就已经秘密地养军队了,这是想要朕的皇位呢。”

    他的母后,难道是想将萧家的江山拱手让给林家吗?还是觉得他不听话了,想要联合林家把他拉下来,换萧霖策上位?

    “烨儿,若是你就地将那些贪污枉法,只满足一己私欲的硕鼠们给诛杀了,那该多好啊。”

    萧冽气得浑身发抖,很想将林家所有的人都抓起来,把头都砍了,让他们心怀二心,让他们想造反!

    “父皇,儿臣这病怏怏的身体,怎么可能是封疆大吏的对手?更何况林安手里也是有兵权的,儿臣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萧霖烨脸上流露出苦涩来,忽然又痛苦地咳嗽了两声,他拿着帕子捂嘴的时候,皇上甚至看到了那帕子上隐隐约约的血迹。

    “是父皇太过勉强了,你身体这么虚弱,能查到这么多证据朕就很满足了。铲除林家这件事情就交给朕吧。”

    萧冽摆了摆手,“这次辛苦你了,烨儿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儿臣先行告退了。”萧霖烨也不气,拱了拱手就退了下去。

    李公公若有所思地看着萧霖烨的背影,他总觉得这位说是身患重病的太子,步履未免也太轻盈了些,他真的像御医说的那样,病入膏肓,身中剧毒吗?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啊。

    “皇上,太子殿下的面色似乎比离开京城的时候好了些,精神头也挺不错呢。看来梁御医的医术不错,稳住了殿下的病情。”

    李公公满脸的欣慰,又像是感慨地说道。

    萧冽立刻眯起了眼睛,有危险的光芒迸射了出来,“你说烨儿看起来病情好转了?”

    “是啊,他步履轻盈,看起来多了几分活力,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殿下这次克服重重困难,查到了林家犯罪的重要证据,心里肯定很开心的。”

    李公公像是没有察觉到皇上的情绪变化,自顾自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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