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面对杨大人,几乎没做出任何一点像样子的抵抗,就乖乖地交出文档。

    想起心酸事,掌柜的虚虚地抹了把汗。

    “哎,小的一辈子没受过这么严重的惊吓!”

    “吓什么?允许夏志明动这些东西,却偏偏不许我动?夏志明在皇城司的权限比我大?还是他品级比我高?”

    杨玉英正色道,“就算他以前品级高,现在也同我一样,都是皇城司顾问而已。”

    掌柜的顿时闭嘴,讪讪笑了笑,目光向外一溜,赶紧岔开话题:“……可要小的替大人处理掉?”

    杨玉英漫不经意地摇了摇头:“罢了,让他们跟着,不跟着……怎么知道你们夏大人,林大人到底在弄什么鬼。”

    掌柜的连连喊冤:“大人,这事卑职真不知……但您身后的尾巴,肯定不是咱皇城司的人,咱们家的探子,那也是要格调的。”

    杨玉英没理他,一转头,目光落在忽然奔驰而至的马身上。

    枣红色的马身上有一女子,双十年华,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相貌秀丽,就是眉眼间隐约带着些许戾气,让她显得有些凶。

    女子穿红衣,腰间悬一长鞭,见到杨玉英,眼睛鼓起,神色狠厉,手一动,鞭子已经朝着杨玉英的肩胛下来。

    杨玉英一挑眉,抱肩看她,旁边掌柜的瞬间抄起桌上厚实的首饰匣子重重砸过去。

    “啊!”

    首饰匣子擦着这姑娘的脸颊飞过,珍珠乱飞,十多颗红蓝宝石飞舞,戚芳龄本正在里头看首饰看得入迷,此时回头,被这斑斓的色彩惊得差点没站住。

    “真美!哇,是长宁郡主!”

    被美丽砸了一身的这姑娘却疼的脸都扭曲,恶狠狠地瞪向掌柜,又看看杨玉英,忽一转头,对杨玉英厉声道:“你和这人什么关系?他莫不是你的心上人?你已经有了男人,为什么还要招惹修远哥哥……”

    掌柜的被吓了一大跳,蹭蹭几下躲进柜台里去,脸色一片青绿:“这位姑娘,小的和您既无杀父之仇,也无夺夫之恨,生平未见未识,您可高抬贵手,千万别害小的。”

    这位大人哪里是他们敢去招惹的主?

    杨玉英默默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掌柜的顿时噤若寒蝉,恭恭敬敬地冲着杨玉英拜了一拜,小声道:“这些首饰您尽管挑,挑完小的给您记账,您看是记哪位夏爷的账?”

    “记林官账上。”

    杨玉英一挑眉。

    掌柜的:“……小的给您走公账,算任务损耗。”

    最后当然没记账,杨玉英又不是为自己买。

    戚芳龄挑了六套不同的首饰,一金,一银,两猫眼石,两玛瑙。

    一问价,惊得恨不能把所有东西都给包圆掉,出门甚至都忘了她挺害怕的这位长宁郡主,一个劲地咕哝:“怎么这么便宜!”

    这个首饰铺子是皇城司的暗点,里面的金银珠宝都是直接从产地运来,自己家的手艺人精心制作,除了运费之外,几无旁的费用。

    说白了,就是皇帝给自家皇城司发福利。

    皇城司的人一直在这地处研发各种小机关,研发成功的拿回去给自家探子用,研发不成功也很少会卖给外人,大部分都是自己人内部消化。

    像这类类似的暗点,大顺境内无数,境外也有不少,一般皇城司的人出外办差,需要各种辅助工作时,就轮到这些地方鼎力相助。

    杨玉英赴京,身边待的丫鬟莲莲,就是暗点里待命的探子之一。

    养灵司的人主要负责涉及异术,异人的案子,用到暗点的时候少,杨玉英也是听夏志明和林官闲聊天,听夏志明调侃林官发明的,暗点暗探的一百八十种用法,才知道以前林官出任务,背后最有力的支持者就是遍布各地的皇城司暗点。

    杨玉英领着恋恋不舍的戚芳龄上车。

    长宁郡主脑袋里嗡嗡作响,被这一地珠宝也搅迷了思绪,一眨眼的工夫,眼前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竟无一人理会她。

    戚芳龄盯着自己买的首饰,一会儿就看一眼,眼里完全没有别的。

    杨玉英更是连看她一眼的兴致也无。

    长宁郡主眼眶一红,抬手猛地揉了下眼,怒道:“我同修远哥哥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你算什么东西,一介孤女,无才无德,没家世没背景,丝毫帮衬不到修远哥哥,竟还敢妄想?你也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时家妥协,我可不肯妥协,今天便要替天行道……”

    说着便一扬手,长鞭挥舞。

    戚芳龄顿时呛咳了好几声。

    杨玉英也笑起来:“我不记得京城的教育水平有这么糟糕?”

    她话音悠悠,伸手接住长鞭,在手腕上一卷一扯,长宁郡主踉跄了下,差点从马上跌落,鞭子也脱了手。

    杨玉英把长鞭卷起,塞到自家袖子里去,神色平淡:“小姑娘,回去多读些书,这般说话,让人听到岂不可笑?你说我只一介孤女,无家世无背景,那又如何能胁迫得了时家。”

    明明杨玉英坐在车上,位置还更低些,可长宁坐在马上,遥看杨玉英,却被她气势所迫,只觉她又高又远,耳边听她话语冷且淡。

    “便是我使手段,也只朝时家使,没损害旁人的利益,时家应或者不应,我却左右不了,你若有意,只管也去朝时家使力便是。”

    “谁像你那么不要脸——”

    长宁郡主怒叱,却是一句话出,绞尽脑汁,不知该怎样反驳。

    她想说,她是女儿家,便再是瞧不起京城大家闺秀的绵软,再是潇洒,但真让她剖白内心,痴缠不休,缠着修远哥哥要嫁,她也做不出。

    便是满京城的闺秀小姐都知她心意,知她跋扈,她却不敢在时家长辈面前泄露一丝本性。在修远哥哥面前,她还是想做个温柔娇弱的女孩儿。

    此时杨玉英的马车已在街道上一路小跑,朝着静山伯府而去。

    长宁郡主纵马追在后头,咬牙切齿,在心里反复琢磨思量,一瞬间想出七八个主意,要让这个不知廉耻的孤女好看。

    她才把几个最方便最简单的主意想好,就见前头马车倏然一停,长宁郡主急忙也勒停了马,差点控制不及,一头撞上去。

    “混蛋!你故意的!”

    马车之上,戚芳龄都给吓了一跳,把视线从首饰匣子上收回,茫然四顾:“傅姐姐?”

    杨玉英伸手从一掰车座。

    只听咔嚓咔嚓几声响动,整辆马车车厢顿时活动,车顶,车窗,四壁皆升起铁质的护板,整个车厢顿时暗沉,光亮只从通风口渗入,斑斑点点地洒落在褐色的坐垫上,杨玉英的脸在这样的光亮下,也看不清晰。

    “给你。”

    杨玉英又翻出个软绵绵的棉布做的大白猫,猫脸滑稽可爱,整个布偶显得十分讨人喜欢,“抱着。”

    戚芳龄抱了个满怀,软乎乎的团在胸口,全身暖洋洋。

    “一会儿别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下车,不要乱动,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好吗?”

    戚芳龄:“……啊?”

    砰!

    只听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在车壁上,杨玉英一矮身钻出车门,又哐当一声把门关上,戚芳龄眼前顿时一暗,抬头只见低矮的车厢,耳边隐隐听到风声,呼啸声,钝器击打声,还夹杂着长宁郡主的哭喊声。

    她一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安安稳稳地坐在车里,马车纹丝不动,怀中还抱着个大布偶,到也没那么害怕。

    和戚芳龄比,长宁郡主整个人都吓坏了。

    四周忽然冒出来七个黑衣人,人人黑纱蒙面,手持双刀,结成阵势,迅速掩杀过来,所过之处刀气纵横。

    那车夫已特别激灵地钻到了车底下去。

    街市上也一片安静,这一片本就偏僻,只有民宅,没有商户,老百姓听到外头的动静,想来也不敢出外查探,一时到有些净街的效果。

    唯独长宁郡主骑着马,马受到惊吓,还一个劲地尥蹶子,害得她哀哀叫唤,死死抓着缰绳不知所措。

    七个黑衣人组成刀阵,注意力只在杨玉英一人身上,一瞬间,两人掠阵,两个人四把刀,齐齐飞扑而至。

    “啊!”

    长宁郡主尖叫,眼睛已经被刀光照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死死闭上眼,抱着头,她甚至能感觉到刀尖刺中头皮的那种可怕,身体一软,好像被人拉了把,轻飘飘地飞起来不知飞去何处,一会儿飞高,一会儿滚地,整个人晕头转向,只能阵阵干呕。

    干呕许久,勉强睁开眼,只看到了一片月白裙角,听见清亮的,如冰雪一般的轻笑声。

    “让我想想,你们这刀阵到像是地行军的困龙阵,都说太宗时地行军就都散去,各大阵法也失传,现在看来,似是还存世?”

    杨玉英的声音不高不低,传到七个黑衣人耳中,这些人的动作却乱了一瞬。

    只这一瞬,杨玉英手中雪缎飞出,系于房梁之上,她人也顺势飞起,左突右冲,片刻之内这七人就维持不住阵势,倒地不起。

    杨玉英这才以足尖把她刚扔在地上的长宁郡主挑起来,抛到马背上去,对方嘤一声瘫在马上失去意识,她才无奈扶额,转头居高临下地看这七人,沉吟道:“我还当你们要再盯我几日,没想到这般沉不住气,唔,想来是我露了些破绽?”

    七人为首的那个,居然伸手把自己面上黑纱扯落,轻声道:“小姐,这几日见您的行踪,我便知你也是同道中人,想必也是想要那件东西。”

    “可现在这形势咱们都看得清楚,敌对只能消耗彼此,还真不如合作,除了我家族长手中那一份,加上静山伯手中那一份,纵然还有不足,但已经差不多能把那地的机关摸个七七八八。”

    “小姐武功高强,势力也不俗,想来有身份,有来历,若是有心合作,我便举荐您见我家族长,到时候,咱们双方联手,也不怕静山伯不妥协,东西到了手,再各凭本事便是,如何?”

    杨玉英——一句没听懂。

    她只作沉吟状,莫测高深地一眯眼,忽而一笑:“若我今日陷在你们阵中,落入尔等之手,你们要如何?”

    黑衣人一愣,略一低头,竟露出一点可怜状,轻声道:“还能如何?某只求财而已,初盯上小姐,只因着您露了富贵,钱财招人眼,谁能忍得住不去看?我们必不会伤了您,还会好茶好水好伺候,只求用您换上一笔赎金。”

    杨玉英勾了勾唇角,微笑不语。

    黑衣人不知想到什么,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急声解释:“您想想,咱们这可是诛九族的买卖,本来不敢做,连想都没敢想,可手底下那么多弟兄要吃饭,朝廷又整治得厉害,越发没有活路,为了弟兄们有口吃喝,才破了祖宗规矩,打那地处的主意,说白了都是钱财闹的,我们除了钱,还能想什么?”

    杨玉英尚未说话,后头掌柜的带着人急追到眼前,气息都有些不定,半弓着腰,高声道:“小姐,夏爷托小的给您带句话——这门生意,咱们接。”

    说着,掌柜的身边几个一身短打的小厮,绕过杨玉英就上去把七个黑衣人提溜起来捆好,拴成一串,直接拎走。

    掌柜的一边小心翼翼觑视杨玉英,一边低头哈腰陪笑:“小姐,夏爷说,您身边还带着美人,不是说话的时候,等晚上他夜探闺房,认打认罚,由您高兴。”

    杨玉英:“……去领三十军棍。”

    掌柜:“?”

    “你们以后再分不清林官和夏志明,都给我回去重新训练去。”

    掌柜顿时苦了脸,却还是好声好气地送杨玉英回马车,又点了个倒霉鬼替长宁郡主牵马,目送一行人走远,才叹了口气。

    “几个小祖宗斗气斗法,我们当下属的能怎么办?”

    就算知道林大人又扮夏大人四处招摇撞骗,他们难道还能当面拆破不成?不拆破老实听话,也比让林大人变着花样,以训练为名整治的好。

    “总觉得最近京城风雨骤,几个小祖宗要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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